第三章 第
一
石云来自己也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当上村主任的,改革开放初期,他和几个人承包了大队的翻砂厂,直接和村里打交道的都是他,因他思维敏捷能写会算,又写的一手好字,当初和村里签合同,没人算的过他,很得李村长的赏识。
李村长是镇上派来的,有次闲谈笑问石云来,是否愿意到村委会工作。石云来没意识到什么,还笑着开玩笑,说到村委会当官当然好,只是祖坟没开裂。
后来李村长走了,上面就让石云来接替了李村长的工作,他就这样当上了村主任,不明就里的人只说是因为老亲爷的关系,石云来心里明白,是李村长推荐的他,其中当然也沾老亲爷的光。
因为身份地位悬殊,石云来和石龙全只是认识,没有往来。以前见面点个头,有时连头也不点,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关系。还在他当坏人的时候,记不得是什么运动了。好像是四人帮倒台的那年,他无缘无故的被关进了保管室。
当晚和他关在一起的,还有王学忠和严进林,通宵打扑克赌钱,五分一角,他和严进林赢了,王学忠输了五元钱。翌日王学忠和严进林放了,他还独自被关着。
傍晚十分,石龙全来到保管室前。不知道他来干什么,俩个人隔着铁栅栏面对面站着,都没有说话,石云来犹豫了许久,才从身上摸出一支篮雁牌香烟递给他。
石龙全还是没有说话,只点燃香烟抽起来。石云来舍不得把香烟给他,香烟是严进林留下的,没几支了,不知道自己还要被关多久,所以舍不得。要说单独接触,他和石书记只有这一次,算是零距离。
二
石云来参加过很多会议,所有的会议都是让他来接受教育的。他的身份是可以教育好的子女,原本是坏人,是可以教育好的。他几乎是生活在封闭的圈子里,面见干部,几乎都是接受教训,从没平起平坐的说话办事情,更没有和干部商谈什么。
如今一下子改变了,石云来很有些不习惯,说话做事都生怯意,不是害怕,而是心里紧张。开会发言说话,结结巴巴语不成句。有次总结生产安排计划,事先整理好的发言稿,照本宣科,可还是紧张的读了前面丢了后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些啥。
惹来一些人鄙夷的目光,幸好石龙全没说什么,脸上还是那种琢磨不透的笑,看见石云来很尴尬,还主动走过去拍了几下石云来的肩膀,还轻轻说了一句:“慢慢来。”刚进村委会的日子,石云来犹如芒刺在背,说话做事很是惶恐,尽管很多人看见他都露出笑脸,但他自己却总难阔步挺胸的走路。总觉得自己比别人低一头,自卑心绪缠绕着他,很少主动和人打招呼。碰上原先乡里的上级,很难做出笑脸相迎。惹起许多的人出他的言语。
亏得石龙全处处帮他,向别人解释他不爱说话,说他是老实人。慢慢的他觉得石书记这个人不错。石龙全有意让石云来尽快的融入圈子中,大会小会,尽量让石云来说话,不管是村社干部或者是企业干部,会后都要招待大家吃饭,石龙全利用这种场伙就把石云来推到前面。
农村的干部对领导都有几分敬畏,害怕有事情时干部给他小鞋穿,对领导一般都不愿得罪。酒能融合感情,农村的男子汉没什么心机,不会因为你是曾经的敌人就不和你喝酒。乡村里上得台面的男人大多是酒坛子,很是能喝,几杯酒下肚,豪爽的性格就出来了,曾经流行着这样一句话,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添一添。坐上桌子,首先就连干三杯,几瓶江津白酒就见底了。
石龙全说:“弟兄伙,石云来大家原先就认识,只是没有在一起喝过酒,他是个实在的人,上级安排他当村主任,绝对能和大家做好朋友,据说以后村主任要民主选举了,说不定那时候你们还都要选他。从今以后,我们是好朋友了,大家要支持他的工作。大家知道,如今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我们在一起搞了这么多年,谁都希望把生产搞上去,让社员们过上好日子,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日子还是老样子。石村长提上来专门是抓经济工作的,以后荔枝村的经济工作,全都听他的。先给大家打个招呼,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哪个要故意为难,完不成上级下达的各项经济指标,以后你那个村民组长就可能悬起哦,就这几句,不说了。大家喝酒。”
三
人们争相来给石云来敬酒,石云来也不说话,谁来敬酒都是一口干,还把酒杯翻转来给大家看。石龙全说:“我说村长够哥们嘛,喝酒不踩假水。”一个村的人,基本都认识,尽管石云来曾经是敌人,那也只是形式上的,和荔枝村的乡村干部没有私人恩怨,酒是润滑剂,原本有点积怨的人,在酒桌子上也能尽释前嫌,在划拳估籽中,石云来和基层干部们融洽了,在酒精点燃的激情中,在石龙全的热情中,人们称兄道弟,村干部说石龙全是大哥,以后石村长就是二哥,石龙全摇着头纠正着:“你们不知道,石云来和我是本家,他的辈分比我高,照理该是老辈子,以后你们还是喊他大哥,我也不喊他老辈子了,和你们一样喊他大哥。”
石云来没想到书记会这么为他捧场。其实石龙全是心里没底,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石龙全不知道依靠什么能让老百姓富起来,荔枝村人多地少,靠种庄稼是难让村民致富的,到底怎么致富,石龙全还没有想明白。
因为当了村长,一夜之间,不是**员的石云来,成了一名中国**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