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四章
小的时候,我自然而然地认为:一天分为白天和黑夜,一天从天亮开始到第二天天亮结束。现在可好了,日常生活中说要以钟为准,过晚上12点,就是新的一天的开始?我们现在说的一天,实际上说的是北京的一天的开始和结束;听说中国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以上海的一天,作为标准的。现在全国好多好多的人伴随着春晚,当时钟敲响12点,全国一片唤呼新年到来的时候,有谁会想那是北京的新年的开始呢?听说新千年到来时,全国大多数地方在2000年与全国各地一样,普遍迎一次后,某些城市想了又想后,觉得欢庆错了,2001年又迎了一次新千年。难怪好多人说很多事情都不能深究的,说不清道不白啊,一句难得糊涂了古今流传,哈哈。
现在仔细想来,我小时划分一天的标准,应该是最符合天理的,你们说我顽固不顽固?
我感觉到母亲的心在一点一点地在离开我们在蒋场粮店的家。她走神、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频率越来越高,常常象个自说神地冒出一句:“也不知道慧现在怎么样了?”或“怎么一个音信也没有呢?”
时不时地一惊一悚,如从梦幻中惊醒过来般地,浑身突然一颤抖,问上一句:“我刚才怎么了?说什么了?”
神情也有些恍恍惚惚地。家中迷惘上了一层不安的气氛,让我和弟弟觉得不知所措,有时居然好像感觉到时间流逝发出的声音。母亲像被什么吸引着,被什么逼迫着;每一个夜晚,我感觉到弟弟总是闷坐着,一双大眼睛在眼眶中不自在地转着圈,像在考虑什么,又像在等待着什么,他那么小,又能够想什么呢?
我已经适应蒋二小学的学生生活,越来越感觉到在学校比在家里好渡过得多,心里时常想,天为什么要夜呢,有时在夜间醒来,感觉到夜的沉闷,间或还听到母亲的不清晰的发音或抽泣,我也不知道母亲是醒是着,心里着急地想:天为什么不快点儿亮呢,学校为什么要放学,让学生回家呢?
当然,我的想法从来没有对母亲说过,不然她会难过,也许还会骂我没有良心呢。
“不行了!不行了!”有一天刚吃过中饭,一直走着神的母亲突然站起来:
“今天我一定要去打一个电话问问慧慧的情况!”我和弟弟睁大眼睛呆头呆脑地望着她。
她站起来,拖开木制靠背椅,走一步,又发愣般地停下来,站了好一会:
“我走得开吗?”她思忖着,慢慢地自语。
头微偏,定住:“今天来兑油,买米的人不多嘛。”她依然在自语。
想一想,突然一提精神,迅速回头向着我:
“俊儿走!”说完伸手拉我,我倏地站起来,随着母亲快步往门外走。
“亮亮,你把桌子收拾一下,碗筷等我回来洗。”走到门外,母亲才略停一下,匆忙扭头对跟到大门口站着的弟弟吩咐了一句。我看到弟弟眨巴着眼,样子是想跟着来,脑袋瓜子里好像在想什么,但克制着。
母亲并没有顾及小弟,拉着我快速地向前,往日排队兑油、换米的窗口外空无一人,几只在我们前面觅食的麻雀,在早春的日光下飞起,整个场地一片懒洋洋的田园气息。
“殷会计,俊儿的学校有事,我带他去去就来!”母亲嘎然停在两个并排着的,倒“U”形的,左边“卖米签”,右边卖“油牌子”的洞窗前,向里面扯着嗓门喊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