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左手边是你的右手 五
凌武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灯光调得很暗,但还是能看到满地毯还没来得及收拾的碟片。凌武愣愣地盯着电视机屏幕,因为选择了静音状态,所以尽管屏幕上光怪陆离,一会儿海洋一会儿沙滩,但没人能知道那是什么内容。凌武紧盯着那些被阳光晒成古铜色的外国人的脸,他们的牙齿还真白。
老太太已经披衣下来过一次,凌武只说,没事儿,我一会儿就去睡。
第二次老太太没下楼,只在楼梯拐角处站一会儿,她看出儿子心里不痛快,但又不能劝解些什么。儿大不由娘,随他去吧。老太太再叹一口气。
老爷子也没睡实,听得门响知道老太太又出去过,就说,行了,你就睡吧,小武也这么大人了,有些事情不该操心就别操心。老太太在床上躺下,我可没你那么宽心,你看不见小武心里难受呀,他喜欢那个小苏姑娘。老爷子笑了,我也喜欢呀,可咱家没这福气,你没听人家说结婚都半年啦?那就是说给小武听呢,让小武死心。老太太那边没动静了。凌老爷子以为老太婆已经睡了,就也放宽心地转了个身准备接着睡。老太太却慢悠悠地开口,唉,咱这俩儿子,怕是在婚事上都让做爹妈的省心不了哇。那话的尾音带着丝哭腔。老爷子赶紧转过身来,在黑暗中冲老伴伸出手去连人带被子都抱住了,好啦好啦,你说你这不是没来由地伤心嘛。老大三十好几的人了,比当年强出去不知多少,成熟了也稳重了,有过那么一回,今后他肯定对婚姻大事儿得慎重喽。小武虚岁才二十五,对爱呀情的刚有点苗头,受受挫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再说,你不也看出来了,小武那眼光硬是比老大当年还要强得多呢,按这标准,今后他再带女孩子回来也错不了。
老太太听老爷子这么一说也挺有道理,就应着,说的也是。
老爷子就拍拍老伴,要相信党相信群众相信自己的儿子嘛。
楼下凌武这会儿也站起来,他把满地的碟片归置齐了放回碟盒,他看看客厅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深夜一点多钟了,大哥一定是还有什么应酬,今天晚上不会回家来了。这样想,他还是伸手抓起了电话。
听筒里有隐约的音乐声,凌武问,大哥,你把苏月送到家了吗?
隔了一会儿,大哥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安全送到。
凌武再问,那你晚上回来吗?
话筒那边的凌威像是想了一下才回答,不一定。
凌武拿着话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凌威先问,小武,你有事儿吗?
凌武把话筒换了只手,他只觉得心里堵得慌,像是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让他有一种急于宣泄的冲动,他极需要一个倾听的对象好让他一吐为快。他说,你晚上回家来行吗?我等你。说完他就撂下了听筒。
凌武在沙发上坐下来,不需要确认,他知道,既然他这样说了,那么大哥一定会回来。不仅仅因为他是全家人最疼爱的孩子是大哥最疼爱的小弟,更因为他和大哥之间除却兄弟手足情外拥有的那份难能可贵的男人间的友谊。而今晚,他是需要和一个兄长一个朋友更是一个男人好好聊聊的。
真正的男人往往对同时拥有亲情和友情重视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凌武认定这一点,所以他坚信大哥一定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