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粉色霞衣绝色人
霍丹云住在断冰山,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它的存在。霍丹云的世界,对于像大多数的人来说,也是另一个世界。他出生在最古老的武林世家,这保证了他的天赋不被埋没,因为他是罕见的练武奇才,他活着只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练剑。然而他还做过很多事情,也学过很多事情,他下棋能赢国手,他的字能和最有名的书法家乱真,他熟读佛家道家经书,和最有道的名宿谈经论道,但他做这一切只为一件事,那就是练剑,他曾经去干最脏最累的奴工,他也曾经营巨大的产业,赚得富可敌国,他曾经爱一个女人到死去活来,也曾逛遍无数风月场所,做过最放纵的事情,对他来说,所有事情都有道,所有道都有相同和不同之处,他求得这些道,只为提高他的剑道,他并不在乎自己成魔或成佛,那不在他的衡量范围之内,但自从十年前他杀死魔道第一高手后,人们把他看成魔道的对头。魔道的对头自然是正道的朋友,不管这是不是人们一厢情愿的自我安慰,他没有成为一个魔头仍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以前霍丹云浪迹天涯,现在却隐居在断冰山,一住就是几年,对此人们有各种猜疑,有人说他已经厌倦了,有人说他在潜心修炼,有一种解释没人能反驳,那就是为了提高剑术,居无定所是修炼,蛰伏不出自然也是修炼。
可自从他到了断冰山,山下却渐渐热闹起来,竟形成了一个镇子,刚开始是一些崇拜追随的人,想从他那里学个一招半式的人。后来传说有魔道人物混入其中,企图不轨,或暗杀或刺探武学,于是又有杞人忧天的白道组织来到,说是要保护他。各色人等杂住在镇上,好不热闹,霍丹云也不理睬,兴致来了,还会到镇上逛一逛。
霍丹云在山顶的屋子,豪华而不铺张。现在他正站在屋子二楼的门廊里,看着山上的天阴沉下来,大块云朵正遮过来,一场不大不小的雨眼看要下了。他很喜欢这种阴雨天气,饶有兴趣地等着雨,他更有兴趣的是楼下大树后躲的人,这人的呼吸声并不像有高深武功,没让他等多久,小雨点开始落下,树后的人也走了出来。
这是个极其美丽的女郎,粉红的衣服映衬着的脸,像雨中的一朵桃花,她轻摆腰肢,并不做作地走到楼下,一双美目风情流转,望着霍丹云道:“公子能否让我到房中躲雨?”
霍丹云道:“我这里好久不曾接待过客人,你要躲雨,刚才那颗大树下便可。”
女郎道:“让我到你房中躲雨岂不更好,公子忍心让我在这里淋雨吗?”
霍丹云道:“你要喜欢淋雨,我有什么不忍心的。”
女郎娇俏地发狠道:“你也太狠心了,我便站这里淋给你看。”
雨果然越下越大,女郎真的任那雨淋,头发已经打湿了,脸上粘满水珠,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衣服渐渐湿透,贴在玲珑有致的身躯上,她冷得轻轻发抖,抱着手缩紧身体,雨水打湿了眉毛,她微微低下头,眼睛不时瞥向楼上的霍丹云。霍丹云不理她那幽怨的眼神,平静地脸上却露出奇怪的神色,天下能让他觉得奇怪的事情已不多了,因为他看见女郎的衣服渐渐破出洞来,从肩膀到胸前,一个个慢慢变大,显露出的,在水珠下发着的光,很快衣服只剩下些破烂的布条,不成形状地搭在身上,女郎在衣不遮体中更加我见犹怜。霍丹云明白了,原来她身上的衣服竟在雨中溶解了,随着雨水的冲洗,那衣服完全融化了,变成淡红色的水,瞬间被冲的干干净净,雨帘中的女郎不着一丝,任雨水打在那完美的身体上。
霍丹云叹口气,下楼去开门,天气这么冷,让人冻着总不好,何况还有那件奇怪的衣服,总是让人好奇的,当然那个身体,隔着雨水也看不太清楚。
女郎哆哆嗦嗦进了门,放下抱在胸前的手,完美娇小的胸弹跳出来。看到墙脚的壁炉,娇声叫道:“太好了。”说着踢掉湿透的鞋子,光着脚蹦跳着跑到火炉前,光滑的水磨地板上留下一串可爱的小脚印。
霍丹云跟着来到火炉前,说道:“我去拿衣服给你。”
女郎道:“你这里有女人的衣服吗?”
霍丹云道:“没有。”
“那就不要了,不能穿最漂亮的衣服给你看,我情愿不穿。”她说着自然的挺起胸膛,仿佛身上真的穿着漂亮衣服。
霍丹云道:“那你坐下烤火吧。”
女郎大大方方坐下,斜倚在象牙楠木的靠背上,摆一个风情万种的姿势,就这一个坐下的动作,别说平常女子,就算是最高档青楼的头牌,也做不到如此漂亮迷人,必定是天生的悟性加长期的训练而得来,和最顶尖的剑客刺出一剑是同样的道理。
霍丹云不是个道学家,也没修炼过柳下惠的功夫,他那一流剑手的锐利眼睛,早将女郎身上美一寸打量了几遍,他很满意,就像看到一柄绝世宝剑,找不到缺点但有极为独特而锐利耀眼的优点。他几乎要喜欢上这个女郎,因为她和自己差不多是同一类人,既有最好的剑又有最好的剑术,自己用最锋利的剑法驾驭最锋利的宝剑,她用最迷人的动作驱使最迷人的身体,都有着致命的威力。
既然是高手相见,霍丹云当然不甘心败下阵来,他收住心神,笑着问道:“姑娘的衣服很有意思。”
女郎轻启朱唇:“你是说我现在的衣服,还是说刚才那件衣服。”她身上的雨水干了,只有腹下柔软光泽的毛发还闪着晶莹的水珠。
霍丹云尴尬笑道:“当然是说刚才那件衣服,现在这件,实在不是有意思能形容的。”
女郎道:“那件衣服是用西域啼血燕的吐液做成的,啼血燕的吐液就是粉红色的,将它拉成丝,就能织布做衣服了。”
霍丹云道:“做这样一件衣服岂不很费功夫。”
女郎道:“十几个织工大概一年能做一件,不过收集一件衣服的原材料就需要上百人,花上两年,攀上峭壁去寻找燕窝,摔死十几人后,一件衣服的材料也差不多够了。”
以霍丹云的见识,也不禁咂舌道:“可这衣服一淋雨就没有了。”
女郎俏笑道:“这衣服不能遇水,遇水便溶解了。”
“那也太可惜了”
女郎道:“可要不让它在水里融化掉,就没有了意义,和一般衣服无异了。穿这衣服的意义,就是要在一个男人面前融化掉。”
霍丹云看着她叹道:“这么珍贵的衣服,也不知道什么人才有资格穿?”
女郎道:“什么人穿倒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穿给什么人看。”
霍丹云道:“那什么人才有资格看呢?”
女郎笑道:“你已经看过了,这问题还用问吗?这天下除了西天魔和你,连皇帝也没看过。”
霍丹云一怔道:“原来你是西天魔的女人。”
女郎正色道:“错了,我是西天魔的人,还不是他的女人。”说着垂下头幽幽道:“他把我当礼物送给你,你要不收下,我便真成了他的女人了。”
霍丹云道:“可我不能收下。”
女郎惊讶道:“为什么,你盯着我眼睛都没眨过,想必不是因为我丑。你要是看不起我,就把我扑倒在地,凌辱一番也行,我好歹也能交差了。”说着眼角几乎泛出泪来。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平常而毫不夸张,然而都是你不曾见过的,能挑动你内心最深处的弦。
听了她的话,霍丹云几乎真的要扑上去了,他摸着头道:“我也很想扑上来,可我现在头晕乎乎的,身上也没有力气。”
女郎娇笑道:“是不是我身上太香了,把你熏成这样?”
霍丹云道:“是呀,你用的是什么香水,这么香。”
女郎道:“这是‘软香散’,也珍贵得很,我抹了不少在身上,刚才粘上雨水,现在又被火一烤,自然挥发得快些。”
霍丹云道:“怪不得我浑身发软。”
女郎道:“本来这‘软香散’是让你用舌头舔的,那样药效会快些,现在你只闻一闻,耽误这许多时间。”
霍丹云身体晃一晃,似乎软得坐不稳了,他悠悠道:“我真的早就想扑到你身上,可惜要运功抵御这‘软香散’,就只好做罢了。”
女郎变色道:“你不怕‘软香散’。”
“你的衣服我虽然没见过,可‘软香散’我还是见过的。”
女郎恢复镇定,媚笑道:“霍丹云果然名不虚传,既然你不怕闻这‘软香散’。不如我们换一种玩法,你来舔一舔,看看还能不能抵挡得住。”说着她挺起那娇嫩的胸,真的献出最好舔的地方。
霍丹云道:“可我不想再和你玩了。”说着一手捞起女郎的腰,将她挟在肋下,任她踢打挣扎,打开门将她扔了出去。
霍丹云坐回火炉旁,一种异样的感觉升起,他蓦然自省,不禁失笑,刚才是怎么了?自己为何如此激动,这女郎只是受了西天魔的指使,身上的迷香也奈何不了自己,大不了烧桶热水帮她洗一洗,为什么要赶走她,难道是自己怕了她,在她面前,自己竟然举止失当,如果刚才是一场高手的决斗,自己就算不是惨败,起码也是胆怯逃跑了,对付这个女郎最好的办法是找个温暖柔软的战场,真正的大战一场。他可以想象到女郎现在得意的笑容,自己就像无数曾经败在她手下的男人一样被她耻笑。
他正在懊悔,传来了敲门声,开门一看,却不是那女郎。
杜千柳没有看出霍丹云脸上的失望之色,只看到这位名动江湖的剑客毫无表情的脸。
杜千柳报上名号,取出白须和尚的手书,霍丹云粗粗一看,说道:“我曾和白须和尚谈论过佛法,他现在可好?”
杜千柳道:“他很好,他让我来和你说明一下魔道现在的情况,希望你挺身而出,和正道同仁共抗魔道。”
杜千柳边说边打量着眼前的人,霍丹云三十出头,脸色不是很白净的那种,仿佛历经沧桑,又仿佛童沾泯,表情好像情切无比,又好像拒人千里。精神气度果然非凡,有入道之像,杜千柳见过最慈悲的人,也见过最恶毒的人,见过最热情的人,也见过最冷酷的人,他以为自己已能看穿所有人,然而在霍丹云脸上,他看不出任何东西,他以前也以为见过些超凡入圣的人,可和霍丹云比起来,那些人仍然输了一截。他甚至不用看霍丹云的手了,也知道他能使出最可怕的剑法。想一想他持剑而立的样子,便要全身寒毛竖起。
霍丹云道:“我从来不理江湖事务,白须和尚要失望了。”
杜千柳道:“魔道有极厉害得剑手出道,你不想见识一下吗?”
霍丹云眼中闪过精芒,又平静道:“这个倒不曾听说。”
杜千柳道:“这几个月出现一个来历不明的剑手,已有几名正道高手死于他剑下,有人说他可能是十年前魔道高手的传人。”要打动霍丹云,还有什么比剑更能吸引他。
霍丹云道:“这个倒有点意思,你回去吧,告诉白须和尚,我霍丹云知道该怎么做,请回吧。”
杜千柳拱手告辞,霍丹云道:“我很喜欢你,要是你不耍些小聪明,我会更喜欢。”
杜千柳苦笑,转身下山了,他也是江湖成名人物了,霍丹云连茶也没请他喝一杯,但他并没有不开心,因为隐隐感觉到,霍丹云不会坐视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