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黑云压顶雨将来
两人就在这镇上住了下来,这镇子倒也没有什么古怪的,在前朝的时候就建成了,几个家族躲战乱搬到这里,祖上出过不少名人文士。所以镇上的人颇为知书达理,民风淳朴,对马强两个初来乍到的人,更加处处照顾。两人很快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冯惜玉渐渐高兴起来,她每天忙里忙外,把屋子里外又布置一番,直到自己完全满意才罢休,然后学了不少菜式,换着花样煮给马强吃。可那杜千柳几天也没见人影。马强只盼着他来,对这些琐事毫不关心,心情不好时还要鸡蛋里挑骨头地指责一番。冯惜玉也不恼,只顾忙自己的,她对马强的土布衣服早就憎恨之极了,现在有了时间,便买了上好布料缝制各种衣服,将马强打扮得焕然一新。这女人很快进入了主妇的角色,把家持得像模像样。
马强却是少管教的人,根本不领她的情,她越把家弄的规规矩矩,他就越烦躁,杜千柳又不见来,便把气都撒在了冯惜玉身上。冯惜玉不免讥讽他被杜千柳骗了,马强烦闷之下,少不了又拿她蹂躏泄愤。
转眼过来七八天,这天冯惜玉又拉马强去裁缝店,要给他量衣服,马强本不耐烦去,禁不住她撒娇哀求,才和她上了街。回到家时,只见房门大开,以为进贼了,两人忙进去一看,只见杜千柳正坐在厅中的靠椅里,还是那副流氓样子。冯惜玉对马强是千依百顺,对外人可厉害得很,她叉起腰厉声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你给我出来,我要喊官府来了。”说着就喊起来“抓贼呀。”马强忙捂住她的嘴,巴结杜千柳道:“杜大侠你可来了,我等得好苦。”
杜千柳道:“我早叫你把这泼妇甩了,你就是不听。”马强讨好道:“不管她了,就当她不存在吧,您什么时候教我武功呀?”
杜千柳从怀中掏出两本书来,扔在桌上,说道:“我可忙得很,这里有两本秘籍,你自己看着练吧。”
马强苦笑道:“杜大侠,我不识字的。”
杜千柳一跳而起:“什么,你不识字,我杜千柳乃文武双绝之人,怎可教你这种文盲。不教了,别坏了我的名声。”说罢一把收起桌上的秘籍,就要走人。
马强惊慌失措,忙苦苦哀求于他,杜千柳道:“谁知道你竟是个睁眼瞎,你赶快走吧,离开这个镇子,这个镇子文风鼎盛,连小孩都识文断字,哪容得下你这种莽夫。”
马强急得只差没给他下跪,只听一旁的冯惜玉冷冷道:“识字有什么了不起的,给我一个月时间,我便教会他四书五经。”
马强惊喜道:“是啊,我可以学呀,杜大侠,我保证一个月就学会。”杜千柳迟疑一阵,道:“好吧,我便给你一个月时间,没学会的话,我就不奉陪了。”
接下来一个月,马强不敢怠慢,幸好他十分聪明,冯惜玉又很会教,学得非常快。马强有求于冯惜玉,才总算对她好一些。
一个月后杜千柳果然来了,考了考马强,很是满意,丢下秘籍走了。马强得了秘籍,如饥似渴练了起来,把冯惜玉又丢一边不理了,可看到不认识的字,只好又找她。
期间杜千柳只有时来指点一下,冯惜玉见他教的确实是一些堂堂正正的功夫,行为也没什么不检的地方,才对他态度好了些。
这天杜千柳又过来,丢了本书给马强,道:“这本乃是上等内功心法,你可要认真看了。”马强自是欣喜不已,连忙道谢。
可等他开始看这本书,完全看不懂,大部分字都不认识。拿去向冯惜玉请教,她翻了几页道:“这是本佛经呀,哪是什么内功心法。”马强诧异道:“不会吧,看这个有什么用?”
冯惜玉不屑道:“定是那杜千柳自身武功不多,已经没什么好教你的,便在庙里偷本书糊弄你。”马强不相信,仍取了书自己钻研去了。
转眼过了数月,天气冷了下来,杜千柳又来了家里,冯惜玉没给他好眼色,茶水更是欠奉,自顾着出门置买棉袄被褥去了。杜千柳也不在意,看马强练完一套拳法,点头道:“不错,你武学也小有所成。该去拜谢一下你的师傅了。”
马强奇怪道:“你不就是我师傅吗?还去哪里拜谢?”
杜千柳道:“非也,你不是我的徒弟,你学的武功也不是我教的,教你武功的另有其人。”马强更奇怪了,挠头道:“那我师傅是谁?”杜千柳道:“别问了,我现在就带你去拜见师傅。”
马强满腹疑虑地跟杜千柳出了门,两人出了镇子,往镇外的一座小山走去,马强早知他住在山中,想必他说的师傅便是住在这山中的一位高人。
上到山顶,看见了一座小寺院,寺院门上挂着“静渡山门”几个字。马强听镇上的人说过这个寺院,人们虽然谈得不多,但听得出对这里很是敬重。
两人进了寺门,马强猜疑难道杜千柳说的师傅住在寺院中,那岂不是个和尚。杜千柳却像换了个人,脸上神情肃穆,脚下放低声音。走到了一间僻静的禅房前,禅房的门敞开着,等两人进去,马强见房里坐着几个僧人。座首的僧人胸前一把白须,竟是在蚀玉门见过的白须和尚!
马强愣站在房中,听杜千柳道:“这位便是你的师傅,‘静渡山门’的主持白须神僧。”
白须和尚笑道:“马施主请坐,我不是什么神僧,人称白须和尚便是,我们曾经见过一面,想来马施主没有忘记。”
马强没有作答,心中思潮翻涌,他这段时间不再独居山中,出门闯荡了几个月,已不是那不懂世事的少年,对蚀玉门所作所为也有些耳闻,知道眼前这老和尚不是坏人,可这和尚毕竟有份杀死七位姊姊,他为何要收自己为徒,自己又如何能拜在他门下。
白须和尚看透他的心思,平静地开口道:“那天蚀玉七狐丢了性命,后来老衲思度此事,也懊悔的很,七狐虽然作恶多端,但已经隐居两年,又有马施主相助练功,也不一定会再出来为祸,我们不知情由,便下了杀手,实在是罪过。还连累马施主伤心不已,更是伤及无辜。就此本不应该再打扰马施主,只是那天老衲探得马施主资质非凡,乃是习武的奇才,当时便想教你些武功,可惜之过急。后来得杜千柳施主相助,将你请来这‘龙潜镇’定居,老衲便请他将一些武功秘籍交与你,听杜施主说你果然勤加练习,已有所成就,老衲很是欣慰。至于你认不认我这个师傅,那实在是不值一提的。”
马强无言以对,想骂他也开不了口,仍是呆呆站着不动。想来这老和尚也是煞费苦心,可自己要是接受他的好意,就等于承认七位姊姊是恶人,他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的。
白须和尚道:“马施主,我们今天只是平常会面,你不必放在心上,且还回那镇上居住,老衲已相求过镇上的邻里,想必他们会给予方便。”
马强总算明白了整件事情,原来自己一到龙潜镇,白须和尚已经安排好一切。这时杜千柳道:“蚀玉七狐的事情,你不可再责怪神僧,她们是江湖人尽皆知的妖女,你早晚会明白,况且你父母的死便很可能与她们有关,虽然只是个猜测….”马强再也听不下去,打断他说道:“在下告退。”便出了禅房,奔下山去了。
禅房里安静一阵,站在一旁伺候茶水的沙弥对白须和尚道:“师傅,这人好生无礼。”
白须和尚笑笑,神色怜悯地道:“他身世可怜,早年死了父母,又被蚀玉七狐迷惑,视她们为亲人,遭受如此多打击,心胸有些偏颇也情有可原。”
他右手边的老僧道:“师兄,你此举实在凶险的很,这人被七狐媚惑已久,不但有了邪根,脸上还时有魔性显现。实在难以猜度以后将如何。”
白须和尚道:“他是受了妖人的邪气入侵,可本性还是善良的。只要我们存救人之心,应该不会成为大恶之人。”
他左手边的僧人道:“不管怎样,让他在乡野里度过一生便好,师兄却教他高深武功,他资质太高,日后若真的走入魔道,何人能够制他?”
白须和尚叹道:“你担心的事情我也想过,正是他资质太高,我们如不争取,魔道岂会放过,蚀玉七狐就早早盯上他,要是魔道先于我们拉拢栽培他,我们就多了一个劲敌。我让他住在龙潜镇,逼他识字读书,也让他看些佛经,希望可以化解他的邪气,而且也方便我们保护他,那魔道的爪子想必还不会伸到这里来”
提到了魔道,他们再不言语,小沙弥在各人碗中添满茶,温暖的香气弥漫房中,可在窗外,黑云渐渐向山顶压来,一股山雨欲来的架势。
一直沉默的杜千柳开口道:“魔道现在蠢蠢欲动,我们也该早做准备。”他不是这寺里的门人,只是和白须和尚熟识。白须和尚想收马强为徒,知道自己出面马强是不会同意的,而且马强对正派人士有抵触心理,刚好杜千柳不拘小节,外表倒有些亦正亦邪,想必马强会喜欢,白须和尚便请他将马强引来,没想他稍做引诱就手到擒来,马强不但乖乖的读书识字,还死记硬背了不少佛经,正是白须和尚为了抵御他的邪念而准备的。
白须和尚道:“我们是要联络天下同道了,这样吧,现在就修书给各大门派和一些商帮,请他们做好准备。”
他右手的师弟道:“还应该修书给霍丹云,他虽然不至于站在魔道一边,但现在情况危急,如他能出手相助,就再好不过。”
白须和尚沉吟道:“修书还不够,老衲还要再麻烦杜施主一次,请你去见一见霍丹云,带上我的手信。”
杜千柳道:“神僧吩咐,我定当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