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甄姐的美酒夜色的杀机

    清风明月楼，追命还在为白天的事长嘘短叹，叹一声喝口酒，他认为在王霸面前，其实可以表现的更好些更自然些，话语也可以说得更婉转些，最好还能有一点幽默。那样，谈话的效果应该会更好。看着天上星辰，他也能看到莲儿那一张欲喜还羞得脸。
    而冷血，一个下午全耗在了大理寺。他与胡徽联袂去见大理寺卿曹大人，曹大人一见胡徽，头已经痛了，再见到冷血，更是叫苦不迭。整个下午，三人为了是否重审此案争论不休，冷血胡徽说蔡相王副相都认为此案重大，不可不查，曹恩传问他们要二相的手谕，二人拿不出，因为蔡京、王黼对二人都只是口头回音，且只有一个字而已。于是，曹恩传坚持此案没有新的证据，再审无凭，枉费朝廷开支。争到后来，双方都累了，冷血胡徽二人告退，胡徽问是否放弃，冷血坚定的道：“绝不，此案官府不查，我们自己来查，只要找出证据，看大理寺敢不升堂。”
    回到神候府，冷血自然来到了清风明月楼，连续几天没有见到洪青梅，他心里空空落落的。
    上了楼，看到追命也在这里长吁短叹无限伤感。冷血气不打一处来，喝道：“老小子，早上把我和胡徽骗去悦来酒楼，你倒跑哪里风流快活了？”
    追命一听，道：“你早上去悦来客栈了？呵呵，这个，那个，喝到老板娘新酿的好酒吗？”他有些心虚的问。
    冷血也嘿嘿笑道：“嘿嘿，呵呵，还真就喝到了好酒。不过不是新酿的，甄姐把她窖藏了三十五年的女儿红给我们打开，让我们喝了个痛快。”
    冷血懒洋洋的坐下，一副得意神情，追命却馋得快流下了口水，急问：“什么？女儿红？怎么会？怎么可能？窖藏三十五年？天啊，那该有多么好喝，你们还有剩下的吗？”看他神情，若是还有剩的，这下便要去溜进悦来酒楼喝个痛快。
    冷血摇头道：“没了，那酒只应天上有，我们又怎肯喝的剩下一些呢？如今回味，还是不胜神往！”冷血啧啧称赞。
    追命哎哟一声叫道：“你们、你们，你们暴敛天物啊！好酒怎么能这样喝呢？怎么能？你们应该拿上好的夜光杯，喝一小杯，尝尝味道，然后再封存起来，这样才是喝酒之道嘛。”
    冷血好整以暇的道：“其实呢，恩，我想想，好像并没有喝完，还留了一些，只是突然忘记放在哪里了。”
    追命本来已经黯然的欲哭，此时立刻精神又振，充满期待的道：“快想，快想，放在哪里了？还剩下了多少？”
    冷血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半晌，追命的心都快跳了出来，才道：“想起来了。”
    “在哪里？”
    “想是想起来了，可是要我告诉你，你先得告诉我今早你去了哪里。”
    追命一听，嘴里嘟囔些不知什么，连连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
    冷血眨眨眼，凑到他脸前道：“我现在记得很清楚，我和胡徽都不善酒量，那一缸三十五年窖藏的女儿红如今还剩下大半有余。”
    追命看着冷血，几乎快要哭了，终于一低头一闭眼，道：“好，我说，我说了你就一定告诉我女儿红藏在哪里？”
    “一定！”
    “我去驿馆见王霸。好了，酒藏在哪里？”追命睁开眼，好像要从冷血身上抢东西般。
    冷血道：“就这么简单？没别的了？”
    追命脸色红了红，道：“没别的了，就这么简单。你别啰嗦了，快说，酒藏在哪里？”
    “那你为何要骗我？”
    追命眼睛一翻，道：“我喜欢。”
    冷血上下打量着他，一副很新鲜的神情，边点头边后退，道：“好，我也喜欢，嘿嘿，那酒也是我骗你的，根本没有什么好酒，更没有什么新酿的美酒。”
    追命气得一愣，一脚踢向冷血，大叫：“好小子，我看你一直老老实实，没想到也会骗你诚诚恳恳的三哥！且吃我一脚，你别跑，别跑。”
    冷血早有防备，闪躲的极快，他熟悉追命腿法，总可料敌先机。
    追命踢不到，便停了下来，忽然想起还有个什么甄姐，问道：“你可是骗我的？你们一定喝到了好酒，你说有一个人叫甄姐，她给了你们好酒，哈哈，你说漏嘴了。”
    冷血不可思议的看了追命半天，才道：“你不认识甄姐？”
    追命道：“很奇怪吗？不认识。你现在介绍我认识，我就认识了。”
    冷血摇摇头，重重的叹口气，道：“若要知道甄姐是谁，你可去问老板娘，是她介绍我们认识的。”
    追命面带喜色，哈哈笑指冷血道：“险些被你骗了，我这就去找老板娘，去找我的三十五年陈酿女儿红。啊，女儿红……”其音渐渺，人也消失在屋瓦之上。
    冷血看着追命消失的背影，想到他夜半敲起老板娘来问甄姐是谁的神情，越想越觉得有趣，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连身后来了无情也没有发现。冷血是因为随追命一起去悦来客栈，才认识了老板娘也就是甄姐，那是老板娘的名字，却不料追命与老板娘做了这么久的朋友，竟然还不晓得老板娘姓名。
    无情轻拍冷血肩膀一下，惊得冷血跳了起来，回头道：“大师兄，你几时来的？”
    无情微笑道：“老三得意的要去找老板娘问甄姐是谁时，我就来了。”
    无情也知道老板娘姓名，虽然他只和追命他们一起去过一次。冷血笑问：“那你怎么不阻止追命。”
    无情笑笑，道：“让他去问问也好，这么多年了，他也总该知道人家姓名了。”
    二人相视而笑。
    二人坐下，无情又问道：“今天可见了洪姑娘？”
    提起洪青梅，冷血就黯然了，叹口气道：“没有。东六条的案子没破，我和胡徽去了大理寺。”
    无情沉吟片刻，道：“大理寺卿曹恩传向来小心谨慎，此案若深查下去，恐怕牵连甚广，已经死了一个户部员外郎，恐怕曹恩传不会愿意帮你把事情闹大。”
    冷血道：“不错，但是此案他不查我和胡徽也誓要追查到底。”
    “你们打算从哪里下手？”
    “户部工部必都有人牵涉其内，只要慢慢寻访，必然会找到答案。”
    “不错，我得到一个消息，工部员外郎陈良一次还清了所欠豪门赌场赌资五百两。”无情看冷血一眼，他的眼神清明如月。
    冷血闻言缓缓道：“以他的俸禄，五百两不是小数目，若不是发了财，就是全家不过日子了，你说是吗？”
    无情微笑。
    冷血起身就走，不及和无情打个招呼。他可不想再死一人，又陷入困境。他要立刻找到陈良，问个清楚。
    来到陈良府上，此时万籁俱寂，陈府门前只有两盏昏暗的灯笼，冷血伸手正要敲门，转念一想，停顿下来，反而一翻身跃上了陈府高墙，潜入陈府内。
    在高墙上，冷血目光一扫，已看到一处房屋还有灯光，他来到窗下，伏了下来，绝无一点声息。这里正是陈良的书房。
    此时，窗纸上映出两个晃动的人影。只听一个有些沧桑的声音道：“你不必担心，只要记住闭嘴，一切都不会有问题，天塌下来，也有大人物顶着，落不到你头上，你可明白。”
    另一个献媚的声音响起：“下官明白，此事天知地知，下官不知。”
    那个沧桑的声音满意的道：“很好，丁友已死，什么神捕，就是天兵天将来了，也查不出什么。”
    那个阿谀的声音有些犹豫的问道：“下官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有什么事但问无妨。”
    “丁友丁大人是怎么死的？”
    “自然是自杀，王相念在他尽忠职守，赏了他家人五千两白银，对于那些尽忠的臣子，王相是不会忘记照顾他们的。”
    “那是，那是，王相爷素来平易近人，对我等格外关切，属下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那沧桑的声音压低了嗓音，似乎是附在另一人耳边，亲密的道：“陈大人，你是相爷门下，所以相爷才会派我来叮咛你，这是相爷对你的关心啊。陈大人，不是我多嘴，以陈大人的干练忠心，高升指日可待。”
    原来那阿谀的声音就是陈良，只是不知道另一人是谁，冷血暗想。房中二人虽然声音低沉，却没有一句能逃出冷血的耳朵。
    此时陈良听到高升之语，简直是眉开眼笑，连连谢恩，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含笑谦恭的赛进了那人手里。
    那人随手揣进怀里，微笑道：“多谢陈大人。”
    陈良道：“哪里哪里，是我该谢谢大人！”
    听到这里，冷血再不犹豫，一掌震开窗户，飞入室内，一阵风卷过，将室内蜡烛吹熄了，夜色立刻潜入。
    一个黑影乘此窜出窗外，冷血剑已在手，哪里容他逃走。剑如飞箭追刺黑影，人也跟着飞掠追出。
    黑影被迫侧身招架，一掌拍来，击在冷血剑锋，将剑震偏了几寸，擦着他的衣袍刺空。此人竟然是个高手，出招间分寸拿捏极准，冷血剑快如风，他却能在一瞬间准确拍上剑身，无论是内力还是武功都已是十分惊人。
    这一招交手快如电光石火，冷血一剑刺空，那人毫不停留，飞身就走。匆忙之间，冷血根本无法看清他的面貌。
    忽然想到陈良还留在屋内，冷血略一犹豫，黑影已经远去，眼看是追不上了。冷血飞身返回室内，点起蜡烛，陈良还在，安静得坐在椅子上，嘴角流下一丝黑色的血迹，头垂在了一边，人已经死了。
    冷血一叹，又一个人死了。他不杀伯仁，奈何伯仁因他而死。此时，他完全能够体会到胡徽为什么被丁友的老婆从被窝里揪出来又抓又咬而终不肯还手。丁友和陈良也许犯了法，但是罪未必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