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龙吟问道：“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呢？”
    王柱颓然道：“我也不知道啊，只好今朝有酒今朝醉了。这家的百里香就不错，我常常来喝两杯，只可恨他们掌柜的狗眼看人低，不让我挂账！”
    龙吟道：“是你的饷银不够用吗？”
    王柱道：“这倒不是，我每次的酒钱并不多，如果饷银能按时发到手，还是够用的，只是常虎这厮经常扣住我们的饷银不发，自己却却花天酒地！”
    龙吟笑道：“好，今朝有酒今朝醉，等会我让酒保多上几壶酒，让你喝个够！”
    王柱歉然道：“已经让你花银子给我娘治病了，这次又要让你破费，我王柱怎生过意得去？”
    龙吟哈哈一笑道：“这算得了什么？我们现在不是已经算是朋友了吗？朋友之间还分什么彼此呢？”
    王柱的豪情也被勾了起来，他也哈哈笑道：“好，我王柱今天就不醉不归了！”
    这时，门外传来酒保的声音：“常都监，已经给您安排好了，请您在这个包厢入座！”
    另一个声音响起：“不行，我要靠东南角的那个包厢，那个包厢既可望江，又可望湖，岂不妙哉？”又有几个声音随声附和道：“常都监真是风雅，不愧是文武双全啊！”
    龙吟和王柱对视了一眼，常虎来了。酒保低声下气道：“对不起常都监了，那个包厢已经有客人坐下了，您还是在这个包厢委屈一下吧，下次我一定给您留着！”
    外面传来“啪”的一声清脆的响声，酒保“唉哟”一声，显然是挨了常虎一耳光。常虎骄横地道：“放屁，老子要那个包厢是给你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老子今天要那个包厢要定了！”
    王柱一听霍然起身，正待发作，龙吟见了连忙笑着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坐下来。这时，望江楼的掌柜闻声“噔噔噔”上楼来了，他一上楼便又“啪”地给了酒保一耳光，然后谄媚地对常虎道：“常都监，这伙计不懂事，我会好好教训他。我这就跟那个包厢的客人去说，让他们让一下，常都监来望江楼是给我面子，我一定让常都监称心如意！”
    说着，掌柜一掀包厢的帘子进来了，他压低声音对林琨道：“实在不好意思，这常都监我得罪不起啊，还请林掌柜的多多包涵，换个地方，不要让小弟为难。今天林掌柜这桌打八折！”
    包厢中众人一听都怒火填膺，林琨道：“钱我有的是，不要你八折。这也总要有个先来后到吧？”
    龙吟微微一笑，抬手虚按两下，让众人稍安勿躁，然后开口道：“既然掌柜的为难，我们就换个地方吧。”
    掌柜连忙打恭作揖，连声称谢，然后掀开帘子，让众人出去。龙吟出了门，见一个歪眉斜眼，形态猥琐，穿着将军服色的中年汉子正搂着一个粉头调笑，这人想必就是常虎了，旁边还有几名军官围着他献媚。这些人看都不看龙吟一行人一眼，显然他们对这种事情已经是司空见惯。
    掌柜将龙吟一行人领到和他们原来的包厢相隔两间的另外一个包厢里，又连声称谢一番才出去。王柱这才气咻咻地道：“他娘的，这狗官太可气了，横行霸道，今天又来坏我们的酒兴！林公子，刚才我要出门教训这狗官一顿，你为什么拦住我？”
    龙吟故作惊奇道：“这常都监不是你的上司吗？你敢去教训他？”
    王柱哂道：“这狗官算得了什么？不学无术，没一点真本事，要不是与史弥远有些关系，哪坐得上这个位子？他克扣我们军饷，又一贯骄横跋扈，我们一班军中军士早就看不惯他了。我在江陵光棍一条，大不了教训他一顿就跑，谁能奈何得了我？”
    龙吟道：“好，好汉子，有胆色！这狗官总有教训他的一天，不过现在还不到时候，我们是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王柱讶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敢问林公子有何大谋？”
    龙吟笑笑不言，单怀仁接道：“其实这位并不是襄阳的林子龙林公子，他是均州的龙吟龙将军！”
    王柱大惊道：“龙吟？龙将军？”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龙吟连忙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酒保掀开门帘进来了。酒保手里端着一个大托盘，里面放着几盘菜肴，还有一壶酒，他进来之后手脚麻利的往桌上摆着酒菜。龙吟看到他的脸上还有两个肿起老高的掌印，不禁开口道：“这位小哥，刚才让你受委屈了！”
    这酒保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听了龙吟的话，眼圈一红道：“客官，没什么，这些气我们都受惯了。”说着，就出了门。他跑了几趟，才把一桌酒菜摆好，然后对林琨道：“林掌柜的，您的一桌酒菜都已上齐，还需要什么尽管吩咐！”
    龙吟让龙飞拿出五两银子给了小酒保，然后对他说：“好，你先出去，我们有事再叫你！”小酒保喜出望外，连声称谢之后出去了。王柱这才压低了声音道：“你就是均州的龙将军？”
    龙吟答道：“我就是龙吟！”
    王柱激动地道：“龙将军大名如雷贯耳，没想到我王柱今天能和龙将军坐在一起，真是三生有幸啊！”
    龙吟笑道：“这有什么好幸的？我龙吟还不是普通人一个！”
    王柱道：“这两年以来我听说龙将军在均州几次把金狗打得落花流水，我们江陵军中的兄弟听了都对龙将军佩服得五体投地啊，龙将军就是我们心中的英雄了！”说着他又想起什么道：“怎么龙将军不在均州坐镇，却到了我们江陵呢？”
    龙吟道：“先不说这个，桌上的菜都快凉了，我们快趁热吃吧！”众人这才动筷子吃起来。龙吟一样菜肴吃了一口，很多菜是没吃过的，但是都做得非常美味可口，令他食欲大开，那百里香酒也是名不虚传，异常香醇绵甜。林琨为众人介绍道：“江陵是鱼米之乡，这全鱼宴便是此地特产，这里鱼的做法有很多和其它地方不一样，像这桌上就红烧鱼、水煮鱼、清蒸鱼、滑鱼、油炸鱼、鱼糕、鱼丸、鱼豆腐等十几种做法。这百里香酒也算是望江楼的一绝啊。大家一定要好好尝一尝！”众人听了都连连点头，大呼痛快。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王柱对龙吟道：“我实在不想呆在江陵受这鸟气了，龙将军，我能不能跟您一起到均州去打金狗，就算做个大头兵也胜过在这里受气。不是我吹牛，我的身手很不错的，打仗又不怕死，打金狗时绝不会给你丢脸！”
    龙吟道：“你既然不怕死，我让你留在江陵替我办事怎么样？”
    王柱愕然道：“我还留在江陵做什么？”
    这时，单怀仁低声将他们此行南下的目的对王柱说了，王柱又惊又喜，但他还有些分寸，也压低声音道：“原来你们是要造反啊，那更要算我一个了。他娘的，老子早对朝廷里这帮占着茅坑不拉屎的王八蛋看不顺眼了！”
    说完，王柱看到众人都瞪着他，不好意思地笑道：“唉，我这大老粗，都忘了我们在吃饭了，说这脏话，该打！”举手在自己脸上打了两下，然后对龙吟道：“那龙将军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我王柱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龙吟问他道：“刚才你说江陵军中有很多军士都对常虎不满是吗？”
    王柱道：“除了几个他亲手提拔的军官，这江陵军中就没人喜欢他！”
    龙吟道：“那你能不能联络一批不满常虎又有胆色的军士，等到我们起事攻打江陵时，和我们里应外合？”
    王柱道：“这事容易，我也有些肝胆相照的兄弟，他们都是一提起常虎就恨得牙痒痒的！”
    龙吟道：“那就最好，不过，这事一定要万分小心，免得打草惊蛇，让常虎有了警觉，到时坏了大事！”
    王柱慨然道：“请龙将军放心，我王柱是识得轻重的人，决不会误了龙将军的大事。从今天起，我喝了这顿酒这后，就把酒戒了，免得酒后出言不慎！”
    龙吟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放心了！来，今天就让我们喝个痛快！”举杯一饮而尽，王柱也举杯相和。席间，单怀仁又将林琨、鲍春、蔡小三等人介绍给王柱，让他以后有事和这几人联络，王柱和几人一一见礼。
    这桌全鱼宴让众人大快朵颐，吃了近一个时辰才吃完，散席后，龙吟让龙飞拿出五十两银子给了王柱，笑道：“这些银子你先拿着，免得老是挂账，呵呵，这只是句笑话，常虎克扣你们的军饷，你总需要银子生活啊。以后要是还不够，你可去找林掌柜拿些使用！”
    王柱也没推辞，接过银子道：“我就不假惺惺的跟龙将军客气了，请龙将军放心，你交给我的事，我一定会办好的！”
    龙吟道：“大概明天我们就要离开江陵了，你就不必来送了，免得引起别人注意。总之，你在这里，一切多加小心！”
    王柱道：“好，那我就祝龙将军一路顺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