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这一个月,可说是昕宁有生以来最快乐、最满足的一段时光。
    这一个月来,桀澈对她可以说是极尽宠爱之能事。
    在床第之间他永远热情如火、精力无穷,带著她一起体会各种男欢女爱的姿势与乐趣!而昕宁在摆脱掉世俗的矜持後,更是热情卖力的将雪霓所教她的各式技巧一一用上,他们似乎、水远也要不够彼此!
    两人除了每天纵情欲海共享人间极乐之外,桀澈更常常带她至各地视察,言谈举止间不时流露出体贴与爱怜。所以,现在圩国上下无不浸沐在一种兴奋的氛围中,因为他们敬爱的王和月眠国的公主两人夫妻情深,看来,他们期待中的小王子或是小公主,再过不久就会和大家见面了。
    由视察的过程中人民莫不欢欣的夹道欢迎可以得知,桀澈是一位深受人民爱戴的君王。
    她还由耿怀风口中得知,他受人民尊崇敬爱的原因,除了他才智过人、文武兼修、行事果决外,最主要的还是他的勤政爱民。
    在桀澈初接王位之时,圩国的农作物发生了严重的虫害,使得向来民生富饶的圩国出现了食粮不足的窘境。
    当时,桀澈果断的命人将受害的米粮收购回宫里,并将宫中所库藏的米粮依原收购的数量发还给人民。
    此举不但让人民免於饥馑之苦,更稳定了百姓的心。
    也许是他爱民如子的心感动了天上场虫害来得急也去得快,而他更因此获得了全国百姓的热烈爱戴。
    尽管桀澈的行事作风十分强悍,但因为他将国推上了富强的颠峰,更使圩国跻身天下四大强国之列,所以,对他的行事作风,全国百姓非但不曾有过微辞,反而佩服的五体投地。
    昕宁越和他相处,就越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因为她竟然如此的幸运能嫁得天底下最杰出的男子。
    这些日子,她又回到了以前那个乐观开朗的昕宁了,桀澈也对她抱持了包容的态度。
    对於她常常出人意表的行径和反应,他不是纵容,就是乐得仰头大笑,虽然她的个性与微云的柔弱完全不同,但是桀澈却神奇的接受了,比较起微云在时的平淡,他反而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有趣多了。
    每天下朝,昕宁总是会带给他一些意外的"惊喜",在一场惊天动地的激狂性爱後,稍事休息,下午两人再一起至各处巡查,用过晚膳後,又是一整夜的激情缠绵;这几乎可以说是他们每天乐此不疲的生活模式。
    昕宁真的幸福极了!
    只除了一件事,一直令她耿耿於怀:他还是不肯给她孩子。
    不管他们的交欢如何激狂,不管他如何失控,桀澈永远都不会忘记将他热情的种子洒在她的花径之外——只除了一个多月前,他在盛怒中强要了她的那一次。
    那是他们两人的禁忌,只要一提到这个话题,桀澈会立刻变得躁怒狂暴,当昕宁因此心痛落泪时,桀澈总是用另一场疯狂性爱来安抚她,转移她的注意力。
    因此,昕宁不敢再碰触这个禁忌,但是只要一看到他洒在花径之外的种子时,就像是被他当头浇了一桶冷水般,凉了热情,却灼痛了心。
    这天下午气候炎热,桀澈拗不过昕宁的哀求,带著耿怀风及几个简从来到了马程约半个时辰外的"蕴圩山"。
    蕴珏山看似平平,极不险要,也没有令人赞叹的好山好水,但此山可是一座旷古绝今的宝山。
    蕴圩山,顾名思义就是蕴藏了大量圩玉的山。
    圩玉是圩国最主要的经济产物,此玉夏天配戴沁人心脾,冬天揣在怀里可不畏酷寒,再加上此玉的色泽油绿、质地清透,因此深受各国王公贵族的喜爱;而圩国也因盛产此玉而致富。
    桀澈上任後,即基於国富民有的理念,不向人民徵税,汗国人民也因此过得十分富足。
    但圩玉系属国有,民间不得盗采,所以蕴圩山的入口有重兵严守,凡入山者出山时均须搜身,以确保玉不被盗。
    通过了层层关卡,好不容易进入蕴圩山,桀澈领著昕宁参观圩玉开采、粹选、切割到刨除外表石质的过程。
    "这里只负责做到这个程度,至於後半段的等级区分、刨光、琢磨及雕刻的部分,则由吊缆车送到山脚的转运点,再由转运点送到圩台加工。"
    "像我现在手上这颗就是一颗璞玉,现在比一个男人的拳头还大,可是琢磨完後的半成品,大概就只有一颗鸡蛋那麽大了。"桀澈脸带骄傲的向昕宁解释著国之宝。
    "吊缆车?什麽是吊缆车?"昕宁的眸子因好奇而闪闪生光。
    瞧她那对灵活的眼珠子四处乱转,桀澈一哂,"你的好奇心又蠢蠢欲动了?"
    桀澈无奈地放下那块璞石,看来他刚才说的话她都没听进去,只想知道什麽是吊缆车。
    经过了短暂的犹豫,他点点头,"好吧,我带你去看吊缆车。"
    他们登上了蕴牙山的山顶,虽然蕴圩山的山势并不高,但却已是圩国的最高峰,地势平坦的圩国就只有这一座勉强算高的山。
    "哇,这里好美哟!"看著眼前一望无际的景观和圩国几个规画整齐的市集,昕宁忍不住开心的叫著。
    "我所治领的是天底下最美、最富强的国家!"桀澈的神情有著明显的骄傲,他伸手一指,"除了你的左後方,现在你所看到的,都是圩国的领土,直到天的那一边!"
    "哦?那我的左後方是哪里?"昕宁眨著一双慧黠的大眼。
    桀澈莫测高深的笑一笑。
    "说嘛!"昕宁摇晃著他的手臂。
    桀澈浅浅一笑,还是不回答。
    "隔著蕴圩山,过了那条闪著银光的河,就是你的家乡,月眠——"
    "耿怀风,"桀澈愤怒的暴吼,一记杀气十足的眼光狠狠的射向耿怀风。
    "那里是月眠国?"昕宁听了,小脸﹂亮,往月眠国的方向跑了过去。
    "等哪一天,你没有利用价值了,我一定会把你大卸八块。"桀澈沉著脸哼著。
    "古人常说,伴君如伴虎,果真一点也没错!"耿怀风皱皱眉头後,又是一脸调笑,"不过,我知道您这个君王重情重义,嘴上说了几百次要杀我,但却舍不得真的动手。"
    "你要不要试试看?"桀澈冷冷的除著他。
    耿怀风看著昕宁迎著风仰起小脸的模样,话中有话的说:"怪怪,您对她这回是当真了啊?"
    桀澈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冷哼一声。
    "干嘛怕右夫人知道那里是月眠国啊?"
    耿怀风刻意加大了音量,夸张的揶揄桀澈,"就算右夫人知道山的那一边是月眠国,也没那个能耐打这山路回去啊,一来,上山的路有重兵把关,右夫人是无法爬上山的,而且蕴圩山临月眠国的那一侧可是千尺断崖,一个不小心可就跌得尸骨无存了。"
    昕宁顺著耿怀风的话,低头看了看脚下上一看,真的是让她登时脚软。
    "退後点,你没听见耿怀风的话吗?"桀澈朝昕宁大吼著,欺身上前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看她站的离崖边那麽近,他的心里不由得一阵紧缩。
    这一吼,让昕宁浑身一震,他已经有好久没这麽凶她了,而且还是当著那麽多人的面前吼她。
    被吼得冤枉、被吼得委屈,一颗禁不住的泪水,就这麽滚了下来。
    "别。"他生硬的安抚著。
    "再说——"耿怀风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不怕死的继续调侃桀澈,"现在,全圩国的人都知道你们感情如胶似漆,右夫人恐怕连您这座英雄山都爬不完了,哪会想要翻越这座蕴圩山呢?"
    "好了!闹够了没?"桀澈厉斥一声掩饰尴尬,拉著昕宁的手转身就走,
    "走,你不是要看吊缆车?"
    "嗯"能结束这场尴尬,昕宁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快步跟上他的脚步。
    山顶上立著一个大型风车台,带动了两根手臂般粗细的绳索,每隔一段距离有就一个吊缆车悬挂在绳索上,每个吊缆车都由好几根绳索系住,下山的车台内装着一颗颗璞玉,回来的则是空车。
    "蕴圩山山顶因附近多平地,而形成一股强劲的风力,除了每年冬天因风向不对无法启动风车外,其他季节都可以顺利的将璞玉送下山。"桀澈解释著。
    "那冬天怎麽办?用人力扛下山吗?"昕宁看著小心将璞玉装人吊缆车的工人,那一颗颗石头还真是重呢!
    "古人云秋收专藏,冬天是用来休息的,上天既然不给冬风,就是要我们休息,我们就休息吧,"耿怀风打趣的说。
    "哦!"昕宁点点头。
    其实冬天停止开采除了风向不对外,最主要的是因为桀澈坚持不滥采的原则,物以稀为贵,一玉难求才能维持圩玉的身价。
    又有一台空的吊缆车上来了,昕宁玩心大起,嚷嚷著冲了上去,"真好玩,我还没坐过这种玩意呢,不如,我们就坐这个下山吧!"
    桀澈看她手脚俐落的就要爬上台车,急忙暴吼著:"不准!"
    "为什麽?我很轻的,那些石头不知道比我重了几倍呢!"昕宁只停下来一会,就抬起一脚跨了上去。
    "该死!"桀澈简直要气炸了,她拿自己和那些璞王比?
    那些璞玉掉下去顶多只是会损失,她要不小心可是会摔死的!
    更何况,台车一到山下的转运站,绳索回转时会倒翻车台,将璞玉投入一个水池,到时,她就算不淹死,也会被高处落下的乱石打死。
    桀澈急怒在心里,却嘴硬的口不择言,"为什麽?你居然敢问我为什麽?黛姬女王是怎麽教你的,身为一名公主立见然如此不知分寸,枉你还是我的右夫人,这话要是传出去,你也不怕会贻笑大方?"
    听见桀澈的批评,昕宁又气又痛,原来他是这麽看她的?原来在他心中她依然是如此不堪!
    "你现在就给我下来!"
    如果他好好的跟她讲,她会下来。
    但是,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乖乖的下台车,她就不是昕宁了!
    她任性的爬进台车,缩起身子,不想再搭理他。
    她居然这麽任性?
    看来是他这阵子把她宠坏了,女人果真是宠不得!
    "可恶!"桀澈气疯了,暴跳如雷的大吼:"你再不下来,我就休了你,把你打入静心阁,永远不放你出来。"
    静心阁是先王用来安实失宠嫔妃的处所,其实就是冷宫,桀澈上任後就一直闲置,已经久无人迹了。
    "王!"耿怀风心中一惊,看来大王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他著急的提醒显然是气昏头的桀澈,"王,要跟右夫人生气也得先把人救下来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糟!"桀澈这才惊醒,一看台车已经离开地面,他连忙急喊著追了上去。
    "王,来不及了!"
    "不……"桀澈一看台车就要离开山顶,狂乱的击出掌风。
    "啪……"系住台车的绳索应声断裂,已经离地的台车轰隆隆的摔落下来
    "天,她怎麽全身都疼?!"
    "嗯——"昕宁呻吟著,幽幽醒来。
    "公主,谢天谢地,"舒儿双手合十的拚命朝天膜拜,"你总算是醒来了,天,你吓死我了!"
    随著疼痛越来越强烈,她的意识也跟著清晰起来。
    她想起了桀澈在山顶上那些绝情的话,不禁心痛万分。
    如果,他前些日子没有对她那麽好,她的心是否就不会那麽痛了?
    他还说要休了她,将她打入静心阁,永远不放她出来!
    他怎麽可以对她那麽狠心?
    "公主,您为什麽一直哭?是不是哪儿痛?要不要请大王还是太医来?"
    "不要,不要找他来,我不要桀澈来!"昕宁激动的大喊,焦楚的泪水爬满了她的脸。
    "为什麽?"
    "不要,就是不要!我不要再看见他——不要,不要——"
    "好,不要,不要!"舒儿心疼的安抚她,公主这模样教她又心疼又心慌,她从来没看过她像这样子。
    她为什麽提到桀澈就那麽激动?她对大王一定是有什麽误会,她不想见王,可是王可是急得快疯了。
    "还好,太医说公主只有一点擦伤,除了左手的小手臂骨折外,没有什麽大碍,不过太医却发现了"
    舒儿睁大了杏眼,缓缓吐出一个令昕宁震动不已的消息。
    "别哭了啊,这样会伤了你肚子里的小孩,太医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孩子留下的。"
    "什麽?"昕宁呆怔的看著舒儿,只觉一团迷雾,"你说什麽肚子里的小孩?谁肚子里有小孩了?"
    舒儿见昕宁一脸的匪夷所思,忍不住嗤笑了声,"我说公主,你平常事儿迷糊也就算了,怎麽连自己都要做娘的事儿,也都这麽迷糊呢?"
    "我要作娘了?我有孩儿了?"昕宁觉得好不可思议,除了那一次,桀澈不曾再将他的种子留在她体内啊。
    "王跟公主日也做、夜也做,不生孩子才有问题呢!"
    "住嘴!"昕宁用少有的严厉训斥她,"要是宫里所有人都知道了肯定是你碎嘴说出去的!"
    "我——"昕宁何时曾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过话了,舒儿觉得自己好委屈,她绞著帕子,泪水在眼中转啊转的。
    "为了不让公主嫌我碎嘴上容舒儿先行退下,公主要有什麽吩咐,我随时就来。"舒儿轻泣著离开了。
    昕宁自己心中是一团乱,也没多馀心思去安抚她。
    没想到,就那仅有的一次,她就怀孕了!
    天,这是上天给她的一个机会或是厄运的开始呢?
    桀澈坚持不给她子嗣,知道她怀孕後会有什麽样的反应?
    是会要求她打掉孩子?!
    不,孩子既然已在她腹中了,她就绝对不会打掉孩子,除非他将她的命也一并带走!
    她自小就不忍杀生,要她斩断一个孩子的生机,她更是做不到!
    她绝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腹中无辜的小生命,她将与这孩子同生共死。
    "听舒儿说你醒了。"床畔突然响起了桀澈的声音。
    "你是要问我什麽时候要搬到静心合吗?过两天,等我的体力好些,我自己会搬!"昕宁冷冷的说著,苍白的小脸倔傲的不肯转过来看他。
    桀澈因彻夜为她担忧而形容略显憔悴,低沉的嗓音因疲惫而粗哑,"你不用搬,昨天我是气疯了才会对你说那些话。"
    "你不休我了?"昕宁哼者。
    "不,没有休不休的事,应该说,我从来就没有要休了你的想法。"见她一直撇开小脸拒绝看他,桀澈涩涩的说。
    "昨天你生气,就说要休了我,今天不气了又说没有休不休的事,是不是以後,我都要活在你反反覆覆的情绪下?"
    该死的女人!她难道听不出来他刚才是在向她道歉吗?
    她还要他怎样?难道昨天所发生的事她自己不该负些责任吗?
    她难道看不出来他之所以那麽生气,是因为在为她担心吗?
    "你身体觉得怎样,我命太医开了一个缓痛的方子上?痛吗?"为了不再引起争执,他换了个话题。
    昕宁讷讷的说:"痛,头痛、手痛、全身都痛!太医的方子缓不了痛!"尤其是缓不了心痛。
    "太医用的药方效力较轻——"桀澈看了看缠绕在她额上的白布,唇角的线条加深了。
    昕宁打断他,"为什麽?为什麽用效力较轻的药,是怕伤了我腹中的胎儿吗?"
    "你知道孩子的事了?"桀澈皱起浓眉,眼中染上一抹疑惑,"还是你早就知道了?"
    昕宁瞪视他眸中的怀疑,"我的心机不像你那麽深沉,如果我早就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你想我能憋那麽久不告诉你吗?"她闷闷的说。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麽命太医用效力较轻的药,是怕伤了我腹中的胎儿吗?"她凝望著他,眼神充满了绝望与哀戚,"你——要他了,是吗?"
    她声音中的苦涩揪得他心底一阵疼痛,他要孩子吗?
    他到现在一直都还没认真的想过这个问题,从意外发生到现在,他所在意的一直就是她的安危。
    也许,在他的内心深处,根本就是在逃避这个问题。
    因为这个问题为他们两人所带来的危机与冲击,绝对更甚於昨天那场意外数倍!
    他真的要那个孩子吗?答案为何其实他自己再清楚不过!
    不,他不要!
    绝对不允许自己让昕宁怀孕,没想到他一次又一次的饱受情欲煎熬,克制自己不在她体内彻底发泄的努力,居然抵不过一次的意外。
    不,我不要那个孩子!
    这个声音在他脑中响,在他心底骚动,但是看到她娇弱的模样和忧邑的神倩,他却怎麽也说不出口。
    "等过两天你身体好一点——我们再讨论这个问题。"他板起一脸的冷漠,淡淡的说著。
    "为什麽要过一天再谈!现在一样可以谈啊!现在谈和过一天再谈答案难道会不一样吗?"看见桀澈突然转身离开,她放声大叫:"桀澈——"
    因为她额际的伤受到那声大喊牵扯,昕宁发出了痛苦的呻吟。桀澈停顿了一下,低哑地说:"这就是我过两天才跟你谈的原因,现在你太虚弱了,好好休息。"
    看着他跨门而过的身影,昕宁绝望地痛哭起来"为什么你就是不愿给我我一个孩子?为什麽——"
    桀澈偏首,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後,一甩头,毅然决然的走了出去。
    昕宁哭得彷佛化成了水摊在床上,一直喃喃地重复著:"我恨你!听见了没有,我恨你-恨你……"
    隔天清晨,昕宁因为哭了大半夜,再加上受了伤的身子仍十分虚弱,而睡得昏昏沉沉。
    突然,有人用力的摇她。
    她累得连眼皮都撑不开,更懒得理会扰她清梦的人。
    但那人似乎非叫醒她不可,还硬声命令著:"醒来!"
    一会儿後,那人更是强将她拉坐起身上会儿,除了摇晃,更微微施力拍打她的脸。
    昕宁终於忍无可忍了,她微愠的吼著:"臭舒儿,你别烦我行不行啊!"她眷眠的双眼仍舍不得张开。
    "该死!"桀澈咒骂著。
    见她似乎是睡死了怎麽也叫不醒,他索性直接将仍散著薄烟的药碗凑到她微傲的唇边。
    他闱郁的双眼闪过一丝坚决,以碗沿撬开她的唇,直接将药汁喂人她的口中。
    口中的苦涩总算让昕宁猛地惊醒,她惊愕的推开他,又疑又惧的看著他,"你在干什麽?刚才让我喝的是什麽?"
    桀澈线条冷硬的脸因新生的胡髭而更显阴戾,他阴沉的看著她,"乖,喝了它!"
    "不,我不喝,打死我都不喝!"昕宁瞪视著他,现在的桀澈让她觉得好陌生。
    她不曾看他如此颓废过,一夜之间,他就彷佛经历了一场人生剧变,平常迫人的霸气被慑人的阴骛取代,平日翩翩的风采被近乎绝望的狼狈取代,而最可怕的就是他眼中那不容抗悖的决心。
    "喝了它!!"他厉声命令她,施加倾斜药碗的力量。
    昕宁抿死了唇,不再让任何一滴会致她腹中胎儿於死地的药汁流人。
    基於母爱的本能,昕宁用尽全身力量一推——
    砰的一声,暗褐色的药汁和著瓷碗的碎洒了一地。
    桀澈和昕宁彼此恶狠狠的瞪视对方!
    僵凝一会後,桀澈露出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我早料到了你会有这样的动作,你可以砸了这一碗,但是外头同时还熬著好多碗,你砸不完的。"
    "你真的好狠,为什麽?"昕宁痛彻心扉的问,她一定要知道他坚决不要孩子的原因。
    "我不要这个孩子!"他答了一个不算答案的答案。
    "为什麽?做母亲是一个女人最原始的满足感,你不可以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
    被她怨慰的眼神看得一阵不安,他烦躁的暴吼:"我就是不要你为我生孩子!"
    轰地一声,在昕宁的心底炸开,她原本以为原因只是单纯的他不喜欢小孩,没想到答案竟是最伤人的"他不要她为他生孩子"
    "我终於懂了,你是觉得我没资格为你生下子嗣。"她哀哀的呢喃著。
    "二三个多月来,我以为我已经将你从微云的阴影中拉出来了——"
    他不要她为他生孩子的原因,根本就不是她所说的!
    但是一听到微云的名字,桀澈彷佛遭受到巨大的痛苦般,脸孔微微扭曲起来,那种折熬了他一整夜的巨大恐惧又来了!
    为了要她拿掉孩子,他不顾一切,狠残的说:"没错,你总算明白了吗?在我、心中只有微云有资格为我生下子嗣!"又是轰地一声,她被震得肝肠寸断,一颗脆弱的心更是被炸得支离破碎,残碎不堪。
    泪水一串串的落在衣襟上,串不成美丽的珠链,却割疼了残碎的心。
    既然无法留下孩子,那她还活著做什麽?
    在阳世,她做不成孩子的娘,那她就到阴间做孩子的娘吧,
    她绝不让她苦命的孩儿到了阴间,还遭阴魂耻笑他是一个爹娘不要的孤苦婴灵。
    她露出一抹凄美笑容,虚软无力的说:"我喝,再去端一碗来吧!"
    桀澈的眸子漾起奇异的痛楚,"你——"他就像是喉头被异物哽住似的发不出声音。
    她这副模样让他有一种极度不安的感觉。
    "放心,"她冷冷的笑著,讥讽的看他一眼,"这次我会乖乖的喝完,不会再弄砸了。"
    "你是当真的?"研究著她的表情,他涩涩的问。
    听到她同意拿掉孩子,他的一颗心竟痛苦得几乎痉挛。
    "就如同你要我拿掉孩子一样的认真。"昕宁淡淡的说。
    强压下心头复杂的感觉,他自床沿起身,沉重的说:"你先躺下,我一会儿就端来。"他脚步疾速如风上闪眼,已经走出房间。
    望著他匆促间忘了关上的房门,昕宁彷看到了一条生路。
    她急切的起身,随即却痛得几乎昏厥,因为她忘了自己左手骨折,竟将上半身的重量压在左手上——
    腓红的鲜血,自她原本就挫伤的伤处源源涌出,瞬间沁红了白布。
    顾不得伤处传来椎心蚀骨的痛,为了挽救她腹中胎儿的命,她势必得逃走。
    扯下他挂在她颈间的项链,因为那块原本冰凉似水的玉,现在竟烫得她的心痛如火焚,随便拿了点金饰和衣服,她跌跌撞撞的离开那个房间。
    几点血滴,纷纷落在地上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