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离奇之谜
庐山,万竹谷,松林岗。
一幢木屋孤零零的矗立在松林中,四周松涛阵阵,乱云飞渡,不时有吵杂的松鸦叫声驱散寂静,带来几分生气。
初夏时分,草长莺飞,一派绿意盎然之象。
转眼间,段逸鸣返回松林岗已有数月。
这几个月来,他起早贪黑,一门心思在那本北斗七星剑诀上,苦苦钻研,越是潜心领悟,越觉北斗七星剑诀浩瀚如繁星,深邃无底。
中途有时也会想到放弃,但是他终于还是咬着牙挺了下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坚持,终于有所突破。
这一日清晨,朝阳尚未升起,林间露水湿叶,薄雾飘荡。
段逸鸣盘膝端坐在松林间,闭目炼气,周身万千毛孔尽开。鼻息之间有两道粗若拇指的白气钻出,嫋嫋而上,交会在头顶。那里,一道紫色气华射出,缓缓旋转。
四周雾气环绕缭绕,一丝丝的天地灵气如细线,从四面八方飞来,尽被段逸鸣毛孔吸收。
旁边一株高大的松树上,几只松鸦挤在一起,伸长脖子大声鼓噪。
蓦地松鸦群一阵骚动,扑扇着翅膀飞起。
枝叶间,钻出一只调皮的小兽,扬起上半身,急促的尖叫着,似是威胁着松鸦。
松鸦群也不甘示弱,盘旋飞舞,大声聒噪。
小兽“呼呼”吹了几口气,知道无法抓住松鸦,便转了几圈,溜下树来。
小兽匍匐在段逸鸣身边不远处,歪着脑袋看着段逸鸣练功,默默地趴下假寤。
突然间,它似乎感觉到什么,呼的站起身,弓起腰,警惕地望着松林外,低声吼叫着。
两道窈窕丽影翩翩飞来,在松林间穿行,雾气飞卷,如若飞仙。
小兽蓦地跃起,直扑过去,龇牙咧嘴,发出尖锐的叫声,将两人骇了一跳。
“小金,真是调皮!”一个悦耳的少女声音发出。
小金发出喜悦的低叫声,摇着尾巴迎了上去,扑入来人怀中。
薄雾散开,走出两个明艳少女,俏丽如仙,赫然便是彭衣茱和长孙傲梅。
原来小金和段逸鸣失散之后,久觅不果,便独自奔回庐山万竹谷。
长孙傲梅时常来松林岗等候段逸鸣,久而久之,便和小金熟稔无比。
长孙傲梅抚摩着小金,问道:“小金,段师兄在哪里?”
小金扭转头,朝松林深处低声尖叫,扬起前爪比划着,作出一副闭目练功模样,逗的两人格格娇笑。
闻听到嬉笑声,段逸鸣缓缓收功。睁开眼睛,便看到薄雾中两道婀娜身影靠近,扬声说道:“是彭师姐和梅儿么?”
“段师兄!”长孙傲梅娇声传来,两道俏生生的身影出现。
彭衣茱笑盈盈瞧着他,大眼睛一闪一闪,充满柔情。
长孙傲梅靠过来,娇声说道:“段师兄,我和彭师姐来看你了。”
段逸鸣笑道:“多谢多谢。”边说便悄悄看了彭衣茱一眼,目光游离,只一接触便又急忙错开。
自那日在乾坤谷地隙火脉之中之后,两人情苗破土而出,从此不能自拔。
他每日里练完功后,便在脑海中幻想着伊人千娇百媚的身姿,情苗深种,恨不得时时相见。
彭衣茱见他手忙脚乱,忍不住抿嘴一笑,宛如冰雪初融、兰花绽放,心中也有莫名的心慌之意。
长孙傲梅说道:“段师兄,你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潜心苦练,想必是什么神功奇法。今日彭师姐有暇,不如你为我们使出来开开眼界。”
段逸鸣心下犹豫,看到彭衣茱轻启朱唇,柔声说道:“段师弟,怎么还对我和梅师妹保密么?”
段逸鸣脸孔微红,说道:“哪里。只是、只是我资质愚鲁,无法彻悟,使出来只怕贻笑大方。”
“无妨。我和梅师妹也不是外人。”彭衣茱柔声说道。
刚说完话,似乎觉得有些过于亲昵暧昧,俏脸红晕飞起,明眸中娇羞流转。
心有灵犀,含情脉脉。
段逸鸣一听,心脏怦怦疾跳,快乐的如同要爆炸一般,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暗中吸了一口气,驱散杂念,舞动紫竹棍,上下纵跃,穿梭冲飞,如若蛟龙翔天,遒劲生威。
一声长啸,段逸鸣缓缓落地,一收紫竹棍,临风挺立,英姿勃勃。
长孙傲梅睁大美目,看的眼花撩乱,奇道:“段师兄,你使的好像不是本门剑法。咦,怎么好像是北斗剑法?不,似乎又不像,真是奇怪。”
彭衣茱也瞧出有异,明眸疑惑的看着他,似有所思。
段逸鸣笑道:“实不相瞒。我这几式剑法,乃是紫府的北斗七星剑诀。”
长孙傲梅吃惊的张大樱唇,说道:“什么,北斗七星剑诀?你、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段逸鸣于是将北斗瑶宫之行,简略说来,彭衣茱和长孙傲梅听的几乎合不拢嘴。
彭衣茱秀眉微蹙,说道:“梅师妹,段师弟这北斗七星剑诀,似乎和你那北斗剑法颇有渊源呢。”
长孙傲梅点点头,说道:“我幼时遇到一位奇人北斗老人,这套北斗剑法便是他传授于我的,只是和你这北斗七星剑诀比起来逊色了许多。据他说是来自遥远的北斗神山一个十分古老的门派,这么说来,他竟是紫府中人了?”
段逸鸣想起在北斗瑶宫之时,五位门主之中唯有三门主没有见到,心下微动,难道这北斗老人便是三门主么?
长孙傲梅娇声说道:“段师兄,你想什么呢,魂不守舍的?”
段逸鸣打了个哈哈,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心中蓦地闪过一个奇异的念头:“自己这紫竹棍得自寒冰洞,难道说,紫府第十三代大门主齐蘸蕉齐真人,也和寒冰洞有某种关联么?照此看来,齐真人竟是在寒冰洞中停留过?”
他心中念头纷繁起伏,便连自己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堂堂紫府一代大门主怎么会出现在仙瑶门秘地呢?心中不由一动,既是如此,不如去寒冰洞一探。
彭衣茱觉察到段逸鸣有些异样,问道:“段师弟,你有心事么?”
段逸鸣摇摇头,只顾想着心事,越想越觉迷茫。
长孙傲梅说道:“段师兄,你看你,只顾着练功,都快成呆子了。不如这样吧,反正今天我和彭师姐有空,你就陪我们去逛一逛。”
段逸鸣突然想到一个念头,说道:“好啊,我也正有此意。彭师姐、梅儿,我想去后山寒冰洞看看。当年我违反门规,被罚关在那里两年,虽说苦了些,但也让我懂得了不少道理。如果你们愿意,咱们就一起去寒冰洞。”
彭衣茱微皱秀眉,踌躇着说道:“可是那里是总门禁地,平时是不允许弟子们靠近的。”
长孙傲梅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嘟起嘴说道:“怕什么?大不了咱们悄悄跑进去瞧瞧就是。反正长门那几个师兄们也几乎不去里面巡视。”
在她怂恿下,彭衣茱终于拗不过,只好同意前去。
三人带着小金穿过松林,御剑飞行,一直绕到后山,距离寒冰洞不远处才落下。
四下一看无人,索性大摇大摆的从洞口而入。
寒冰洞到底是仙瑶门禁地之一,虽说看不到人值守,段逸鸣还是非常小心,隐隐夹杂着说不出的兴奋与紧张。
寒冰洞名因里面深藏万年寒冰而得。
说也奇怪,不论洞外酷暑还是寒冬,寒冰洞内从来都是冰层覆盖。
越往里去,越发奇寒彻骨,滴水成冰。
即便是修为深厚之人,待的久了,也难以忍受,是以仙瑶门以此为关禁弟子的责罚之地;也因为如此,平时根本无人进来。
据说寒冰洞极深之处有个寒眼,和地底阴寒之气连通,是以终年寒风鼓舞,从不间断。
三人小心翼翼的从冰道上滑落,来到段逸鸣当初囚禁之地。
数年过去,冰洞之中一切未变,便是那洞壁上的几行字也依旧清晰可辨。
长孙傲梅和彭衣茱是第一次深入寒冰洞,好奇的四下打探。
段逸鸣在冰洞内搜寻一阵,看没什么新的发现,便走出冰洞,来到地壑之前。
俯身望去,地壑之中寒气起伏翻卷,充盈漫溢,看不到下面到底什么景象。
他抽出紫竹棍,凝视苦思,心中暗道:“这紫竹棍得自地壑之中,十分古怪。从四周情形来看,并无异常。若说哪里还没有搜过,那只有眼前这个幽深莫测的地壑了。”正自冥想之际,手中紫竹棍突然微微震动,发出低低的长吟声,跃跃欲飞。
段逸鸣眼睛一跳,脑海中闪过一丝奇怪,一刹那间,他似乎预感到什么,却又不明就里。紫竹棍震动越来越强烈,几乎抓握不住。
猛然间,紫竹棍上闪过一道紫光,长吟骤响。与此同时,竟然挣脱掌控!
段逸鸣想也没有想,下意识的向前抓去。蓦地脚底下一个趔趄,一脚踏了个空。紫竹棍带着他飞快地向下坠去!
便在此时,长孙傲梅和彭衣茱恰好从冰洞中走出,一眼便看到段逸鸣冲下地壑,骇的脸色齐变,冲了过来。
地壑中寒气浓重,起伏蒸腾,方圆数十丈之内都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段逸鸣身影在寒气中一闪,若隐若现,旋即消失。
彭衣茱惊讶万分,段逸鸣怎么会失足掉到寒雾之中?
长孙傲梅心下惶恐,顿足急道:“彭师姐,这可怎么办?”
彭衣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寒冰洞中关押过不少犯戒弟子,从未听说有人在里面离奇失踪。这地壑之下虽寒气霸冽激荡,心中却隐隐觉得并没有什么危险。
但段逸鸣跌了下去,吉凶未卜,饶她平时冷静镇定,此时也不禁有些不知所措。
两人焦急地守候在地壑之上,望眼欲穿。只不过短短时刻,却好像过了三秋似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寒雾鼓卷腾滚,始终没有看到段逸鸣的踪影。
长孙傲梅咬牙叫道:“罢了,若是段师兄有什么不测,我、我也不想活了。”说罢一跃而起,竟是御剑而下,冲入滚滚寒雾之中。
长孙傲梅自小性情刚烈,极是倔强,她若认准一件事那便无法阻拦。
如今段逸鸣离奇跌下地壑,生死不明,以长孙傲梅的个性,若是发现段逸鸣有什么不测,很难说她会做出什么举动。
急切之间,彭衣茱也不及多想,急忙追了下去。
地壑中寒气激荡,森冷至极,四周昏暗一片,目力难及丈余开外。
段逸鸣身不由己地被紫竹棍带着朝下冲去,耳畔风声呼呼,一盏茶工夫转瞬即逝。
他心中惊讶无比,暗道:“这地壑究竟有多深,这么久也没有到底?”
黑暗中,只能隐约看到身边不时闪过怪诞的黑影,千奇百怪,影影绰绰。
他头下脚上,下落之势越来越快,血液一起冲入大脑,血管突突疾跳,几乎胀裂。口干舌燥,险些喘不过起来。
事到如今,唯有紧握住紫竹棍不放,任由它带着不停的下坠。
如此俯冲良久,紫竹棍下坠之势忽然变缓,徐徐降落。
段逸鸣脚下蓦地触到实地,竟是到了地壑极深之底。他吁了口气,这才发觉浑身衣裳已被冷汗浸湿。
不管怎样,总算没有发生意外。
他调匀呼吸,四下察看,发现自己是在类似于谷底的地方,周围乱石嶙峋,尽被厚冰覆盖,似乎十分广阔。
四周黑黝黝的,看不清具体情形。
很快地,他发现寒雾只在头顶数丈处缓缓流动,而立足之地却是空空荡荡的,奇寒彻骨。
他只站了片刻,便觉手脚发麻,一股奇痒之意传遍全身每一寸肌肤。
他不敢停留,四下察看,向左走出三十余丈,四周仍是茫茫无边,这里面竟是大的出奇。
除却地面上散落的高低不一、被冰层包裹的长条状物之外,便是纵横交错的无数冰线,重重叠叠,死寂一片,似乎亘古不曾改变过似的,简直难以想像,地底之下会有这么一个怪异所在!
段逸鸣伏下身子仔细看去,赫然发现那些被冰块包裹的东西,竟然是一只只尺余长的碧绿长蚕!心中恍然大悟,怪不得这里四处都有密密麻麻的丝线,原来是碧蚕吐出的蚕丝!这等尺寸的碧蚕世所罕见,隐隐发青,分明极具毒性。
可是,在这寒冰洞极深地壑之底,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毒蚕呢?而且毒蚕开肠破肚,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干一般,分明不是被严寒冻死的,那又是怎么成片死亡了呢?
他隐隐觉得,在这幽深地底,似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隐藏着,心脏莫名的加速跳动起来。
段逸鸣手中紫竹棍一直不断低吟震动,时高时低。
他心中一动,紫竹棍莫不是在指示着去什么地方?
想到这里,感受着紫竹棍震动疾缓,向前走去。
在怪石阵中左右拐转,眼前蓦地出现一块巨大的冰石,高不见顶,直插入黑压压的寒雾之中,如若擎天巨柱。
说也奇怪,紫竹棍将段逸鸣引到冰石之下后,铮鸣之声登时消失,但震动之势却是加剧。
蓦然间,紫竹棍竟然挣脱段逸鸣手掌,“咻”地飞起,笔直冲入冰石中。
“砰”的大响,冰花飞溅,似有什么东西倒塌一般。
段逸鸣大奇,奔过去一瞧,赫然发现一颗冰石,粗若七八人合抱,而在冰石另一侧,赫然露出一个不大的洞口,紫竹棍便斜斜插在洞口一侧。
他正要弯腰去取紫竹棍,眼角处似有黑影一闪。他骇然后退,喝道:“什么人?”
四下空寂,只能听到回声。
段逸鸣不由哑然失笑,自己怎么变得这么胆小,疑神疑鬼的。他甩甩头,拔出紫竹棍,心中暗道:“紫竹棍将自己带到这里,必是有所目的。
难道眼前这冰洞中有什么秘密么?”
想到这里,他不由兴奋起来。挥掌凝力击下,冰屑溅飞,奇的是有木屑散射而出,原来这里在被冰块包覆前,是个树洞,此时掌力所及之处,如朽木一样纷纷断裂,洞口顷刻间大了许多。
树洞里面黑黝黝的,却有两点红光亮起,分外诡异,似有怪物盘踞在里面。
从开始便藏在段逸鸣怀中的小金,此时跃上他肩头,突然发出低沉的吼叫声,皮毛竖起,两只眼睛死死盯着树洞。
段逸鸣大吃一惊,倒退几步,紫竹棍护在胸前,两眼眨也不眨的紧盯着树洞。
突然间,他察觉出树洞中一片死寂,毫无任何呼吸声。幡然醒悟,这里冰寒奇冷,便是有什么怪物也被冻僵了。
小心翼翼的跨了进去,走进一看,里面赫然有一只长约五尺,粗若婴儿大腿的金黄色微微透明巨蚕,正趴在一个巨大的蚕茧上。
方才看到的两点红光,却是它的两只巨睛,赤红若火,闪闪发亮,阴气森森,令人毛骨悚然。
蚕茧大的出奇,里面黑影绰绰。
段逸鸣只看了几眼,便觉头皮发麻。
这金黄色巨蚕面目狰狞,大嘴微张,似在嘶叫,上下两排锋利的尖牙反射出惨白的微光;腹下长了数十只爬足,颜色乌青。尤其在它的脑顶中央伸出一条小指宽的碧线,顺着脊背延伸而下,十分醒目。
段逸鸣知道,这只怪诞恐怖的巨大金蚕,却是西昆仑背阴冰谷之中,一种极其凶残的毒物——碧线金蚕。
碧线金蚕六百年长一尺,以它身长而论,已有三千年之寿,几近精魅之物。
它喉下有一个青色毒腺囊,不仅毒性极烈,而且还有强烈的腐蚀性,可以随时从口中喷出,触物即融。
就在此时,碧线金蚕躯体突然微微一动,骇的段逸鸣倒退不迭,双目圆睁,周身寒毛乍起,脊背上立时窜起一股凉气,直冲头顶!
“嘶嘶……”
一种怪异刺耳的声音,从碧线金蚕嘴里发出,它那令人恐惧的身躯一阵痉挛,硕大的脑袋缓缓转过来,火红巨睛盯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凶光灼灼。
原来这只碧线金蚕并没有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