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望福

    仿佛是为了让秦越澜也从头至尾体验一次当初自己学医时所经历的痛苦，萧若清很是坏心地直接扔给了秦越澜几本医书，又花了些银子请客栈的小二到镇子里随便找家药铺接纳秦越澜学习辨识药材，便撒手不管，只顾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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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让他大跌眼镜的是，短短半个多月的功夫，秦越澜学医的进展异常神速，一些比较浅显的问题已经很难考倒他，这让萧若清心里觉得甚是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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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萧若清在伤好了之后，一离开小镇，就带着秦越澜用他以前那独特的方式赶路，逢林必入，藐视一切野兽和毛贼，而且夜晚还要爬到树顶上去休息，这让秦越澜的心里十分忐忑。不过，当他看到萧若清一把一把地不停从怀里往外扔药粉的样子，慢慢也就能够接受这样危险的赶路方式了，于是也轻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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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若清带着秦越澜这一路上如此行走，终于让老天爷都看不过眼了。一日，路上突然遇到了一大伙的山贼，看数量根本就是一个人撒药粉撒到手发软也很难清理干净的。此时此刻的萧若清不仅不惊慌，反而是一脸的得意，因为他终于等到了这个可以再次向秦越澜掀开底牌的机会，一个再次看到秦越澜变脸的机会，便抓紧时间指点了秦越澜可以从身上穿着的自己的衣服各处找到不同作用的药粉，甚至连发带不同的边缘里也藏有几种，终于如愿以偿地看到了秦越澜瞠目结舌的表情，而且把秦越澜也拖入了战局，心里这个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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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触的时间久了，秦越澜也渐渐明白了萧若清的一些性格。就像这往身上藏药粉的举动，充分地说明了他内心深处的不安全感；他喜欢在每件衣服甚至发带里放上各种毒药、麻药、伤药，说明他比较谨慎，让自己不论在任何时候都能握住一些对自己有利的东西。这样的人，分明对这个世上的任何人都很难真正放心。不过话说回来，他秦越澜也是在人情淡漠、背叛出卖里挣扎了好几年，如今不也是正在慢慢地向萧若清敞开了心扉？这只能再次说，缘分这东西，还真不好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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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决了山贼，萧若清继续领路向前走着，边走还边在前面不停地聒噪：“那里，你看那种草药……对，就是那个，你把它采来尝尝，色青且鲜艳，味略苦，而且周围没有其它什么植物生存，就此可以初步判断，这种草一定是有毒性的，而且貌似毒性还不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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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越澜知道萧若清这是在教授自己如何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的方式，自然也是十分虚心地听着。两个人就这样，一个教着，一个听着，在方圆几十里的森林中晃了好几天，终于萧若清宣布，秦越澜可以勉强地出师了。不出师也没办法，因为事实上是，两个人在林子里已经没有吃的东西了，再晃下去就危险了。每当饿到这种的时候，萧若清就会恨恨的想，等到自己武艺有成，一定把所经过的深林里的兔子全都抓住做成叫花兔，把山鸡全部抓住做成叫花鸡，把老虎……呃，算了，保护动物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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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而两个人只是赶路比较拖沓，方向却是丝毫不错的。有心情的时候，萧若清甚至还会教给秦越澜一些比较简单的天体物理的基础知识，告诉他如何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辨别方向，当然，偶尔也会和他讲讲岳不群。秦越澜一脸好教养的模样，不论萧若清说什么，都会十分虚心地接受，在恰当的时间发问，专心地听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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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出了森林，远远地又看到了一个小村庄，萧若清还饶有兴致地向秦越澜描述着，之前和祁雨鹏一起穿过那森林找到那地下密室之前，看到那阴森森的宅院时，他的心理状况，同时也满心希望眼前这个小镇不是什么类似的魔镇、鬼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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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鬼镇，是望福镇，离东言城已经不远了，之前，我在客栈当学徒的时候来过这里。”秦越澜幽幽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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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客栈的学徒？好的，又记下一笔账。秦家里的某某人，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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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若清也不多话，直接向着镇上走去，径直进了客栈，点了馒头和牛肉便走进了房间。秦越澜也发现了萧若清情绪不大高，微微一笑，跟着走进了萧若清的房间，坐在他对面，盯着他看。尽管萧若清在脸上贴了不止一层的纤维面具，却也不是真的脸皮厚，哪里能被人这样看着还不反击的，便也抬起头，看着秦越澜：“看我们秦越澜秦小公子，玉树临风、峨冠博带、人见人爱、……”眼看着萧若清越说越离谱，秦越澜赶紧作势要将手中的茶杯扔了过去，方让那聒噪之人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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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秦越澜清了清嗓子，低声说道：“其实，不用为了我特意去一趟东言城的。其实我觉得，像我那样被掳走之后直接离开，永远不回去，那也是很好的。其实在被关在那地底的时候，我也是觉得无所谓的，那里的生活和我在东言也差不了太多，却少了很多打骂和勾心斗角，而且毕竟最后没有杀了我。所以那时候竟然生出了‘就一直在那里过下去也不错’的想法。你当时见到我的表情，以为我受了多大的委屈，其实细想想，过去了也就过去了，真的没什么。一路上，你千方百计套问我，现在你问吧，我把你想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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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秦越澜这样一说，萧若清反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看着秦越澜那明亮的眼睛，里面时不时还闪过一丝戏谑，萧若清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意了，若是真的在意，现在的他也有本事在不被任何人发现的时候毒倒那一宅子的人……遂半开玩笑地开口说道：“我猜，八成是一个比较老套的故事吧，你少时读书，然后家道中落，突逢大祸之类的，就又被后母之类的卖身到客栈去当学徒？”萧若清纯粹的信口胡诌，却没想到秦越澜微微点头，说了句“差不多”，顿时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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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越澜解释说，他家中经商，但他却自幼喜爱读书，从不爱随父亲打理商场之事。可是没有想到，他的父亲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因病去世，家中顿时乱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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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娘推说父亲的许多财产都必须拿去还债，不能随意动用，又说他秦越澜如今是长子，若是不出去赚钱养家，便是要她和她两岁的儿子一起饿死，不管她们孤儿寡母的死活。秦越澜知道这里面可能有些不对劲，却没时间容他多想，到了很后来才知道是二娘和家里的管家一起勾结，依仗着秦越澜平日里不理家事，又是个好欺负的，就直接夺了他的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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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的秦越澜十岁刚过，再聪明、再伶俐也只是个孩子，没办法，只好去城里的客栈帮人写写算算，也能度日。可是后来那客栈老板非要诬陷秦越澜私吞了他的银子给父亲还债，还找了一堆人作证，在他的逼迫下，秦越澜只好写了契约，被卖成了学徒。在那里又干了几年，就被那魔头抓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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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之前在生死边缘的几次徘徊，让他如今已经不再难过，也不再把过去的那些放在心上了。末了，还多加了一句：“要是我还一心有着那报仇之类的心思，万一我最后变成了你说的那故事里面的林平之那样的人，岂不是更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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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若清听了之后不断地狠狠咬着大牙，愤恨无比，暗想，我给你讲的《笑傲江湖》里有那么多的人，你怎么就好拿出个林平之来打比方。还好没给你讲西方某人那个被抽了一边脸，还要伸出另一边脸让人抽的例子，你丫的以为你是圣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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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越澜才不管萧若清的牙有没有被咬掉，继续安慰他说，和萧若清一起同行的这些日子，让他发现了世界上还是有很多的好人可以交往，有很多的事情可以去追求，有很多好的地方可以去，于是，便真的不把过去的那些日子放在心上了。在他眼中，像萧若清这样，有一技之长，可以自由自在地四处游历，交上几个朋友，真的是他能想象的最快乐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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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秦越澜说的是真心话，是真的不再把东言城里的某些人、某些事放在心上了，可是萧若清在心里还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决定的目的地东言城还是不变，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