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空依然阴沉得有些可怕，淡淡的血腥气味牢牢盘踞在破碎的城中每个角落，迟迟不愿散去。坚硬的青石地面上，一道道紫黑色的狰狞扭曲纹路尽管已经清洗得非常仔细，远远望去，却仿佛仍像是一条条恐怖的疤痕向着远方蜿蜒。
    张口，深深的每一次呼吸间，湿润到有些发霉的空气便瞬间就已填满了整个胸膛，一连串强烈的呛咳声中，马上就有近在咫尺的忠心手下围了上来。伸手抚着急剧喘息的胸膛，大汉轻轻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没事，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才在沉沉的暮色中寒光一闪，望向远处的朦胧。
    四周似乎被抽空了所有的空气一般，再也没有任何声响。万籁俱寂，整个尘世好象已经陷入了沉睡。一片死寂中，那遍布了整个荒野的大块黑色，就这么一直蔓延到了地平线外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方向。
    深夜的露，带起些丝丝凉意。
    晨雾打湿了衣襟，一直到一把清脆的马蹄声踏破了晨雾的阻隔，被静止的一切才好象重新活了过来，只属于尘世的各种声响纷纷传入耳际。
    定定注视着蹄声传来的方向，一抹欣喜的神情，仿佛平静湖面上的涟漪一般，一圈圈在木讷的面庞上荡漾开来。
    蹄声渐止，一连串凌乱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报告军团长大人，一切已经办妥。”
    背对着来人的魁梧大汉脸上眉毛倒竖，隔了许久才渐渐平服下来淡淡回道，“恩，回去转告对方，就说本座会尽快赶去他那里接应的。下去吧！”
    “是！”
    声音的回响尚未在半空中完全散尽，身后的访客便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行了个触地礼，才要告辞离开。
    可是在他即将要离开之时，那魁梧汉子却又好象似乎想起了什么，略一转身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身后的部下，似笑非笑道，“还有……告诉他，之前的这份礼物……我很喜欢。”……
    ※※※
    五日后，也就是1593年7月12日，色目三大长老之一的天长老西尔斯坦在南方巨虎州悍然发动兵变，一时间其党羽在州内各城同时向着往昔的战友痛下杀手，短短两日内尽屠所有不属于西尔斯坦部族的数十万色目军民。
    同日，西尔斯坦迎接消失了许久的，由“斯拉夫四骏”之一的朵花亲率的十万龙城大军入州。两日后，巨虎州近邻——东边的临海州内，色目三大长老之一的地长老格路西积极响应西尔斯坦的号召，再度发起了专门针对号称“色目无冕之王”的尼克·琼斯所属部落的大屠杀，同日来因河以北九万色目援军中，隶属于叛乱两大长老部落的四位万夫长同时在天风城内发动偷袭，幸被弃炎、行之、修罗等人及时发现，当场格杀领头叛乱者，并一举歼灭参与叛乱的两万多军人，才未酿成大祸。
    来因河南北，一时烽烟再起。
    在大河以南，忠于尼克的各路守军由于仓促应战，节节败退，兵败如山倒。各路守军在蒙受了极大损失后，才终于仓皇蹿逃至紧靠来因河南岸的苍龙州，与“天罪军”麾下的战无名、炎行烈以及裂风诸部所辖的一万“恐马骑士”会合，开始构筑防线。
    1593年7月19日，朵花亲率十万精卒昼夜不停连续攻打三日三夜，一举攻破由尼克麾下三万精锐步卒所把守的飞翼州首府飞翼城，城破后朵花尽屠城内数万军民，飞翼城遂成一片废墟。
    陷落飞翼城，彻底切断了苍龙州与西部米尔城所在的精铁州的联系后，朵花与西尔斯坦、格路西三人则兵分两路。
    一路三十万色目战士，由天长西尔斯坦率，西进至精铁州，一路所过各处守军望风而逃，区区三日便兵临米尔城下，将整座城团团包围，并派人进城，意图劝降最后的一位长老——人长老欧里亚；另一路十万斯拉夫精锐，外加地长老格路西麾下的十万战士共二十万大军，兵锋直指苍龙城下。
    7月22日，被困米尔城的色目人长老欧里亚竟在内外交困战局极度不利的情况下，出人意料地当众发表了一篇举世瞩目的《自由宣言》，之后他立即宣告全部落所属军民将永远忠于色目王国，服从“色目王”尼克·琼斯的指挥，同时怒斥西尔斯坦与格路西为“色目罪人”，最后宣布全城五十余万军民将誓与米尔城共存亡。
    7月27日，斯拉夫春花江以北一直与东北方向强国——高丽王国对峙的三个主力军团中的两个，在“斯拉夫四骏”之一的卡奥斯亲自带领下，星夜赶到王京与中央军团长，同属“四骏”之一的尼古拉斯会合，之后两人尽起北方两个军团二十万人，中央军团十万人，新军两个军团二十万人，浩浩荡荡杀奔天风城下。
    7月28日，东方军团和东方二国的残余十一万人如期赶至天风城下，参与围城。
    7月30日，斯拉夫西方三国余部七万人至天风城下参与围城。
    8月1日，斯拉夫联盟实际的王者提欧拉斯为表彰西尔斯坦与格路西两人，下旨划分来因河以南包括巨虎、临海、精铁、飞翼以及苍龙在内的南方五州为“色目自治区”，同时册封天长老西尔斯坦为“色目自治区”第一执政官，地长老格路西为第二执政官，另加二人大公爵位，享联盟内六国国王待遇。
    区区月余间，以来因河为界，南北硝烟四起。
    北路，以天风城为中心，斯拉夫一方计有北方二军团二十万人，其中重骑兵两万，轻骑兵六万，重步兵两万，轻步兵十万；中央军团十万人，其中重骑兵一万，轻骑兵三万，重步兵一万，轻步兵五万；东方军团以及东部两属国残余参战部队共十一万，其中重骑兵一万，重步兵两万，轻步兵八万；西方三国残余参战部队七万，重骑兵一万，重步兵一万，轻步兵五万。
    “天罪军”一方，骑兵一万一千五百四十人，其中“血杀狂骑”四十人，“赤神骑士”六千五百人，“迅雷骑士”三百人，“兽神骑士”四千四百人，“铁甲罪骑”三百人；步兵一万三千人，其中“罪民掷斧武士”五千两百人，“裁决师团”突击步兵七千八百人
    色目一方，精锐轻骑兵兵一万五千人，轻步兵八万五千人。
    来因河以南，以苍龙城和米尔城为中心。
    米尔城下，色目叛军二十八万人，其中轻骑兵三万，轻步兵二十五万；城内守军六万，其中轻骑兵一万，轻步兵五万。
    苍龙城下，斯拉夫远征军八万七千人万，其中重骑兵一万，轻步兵三万，重步兵一万，轻步兵四万七千人；色目叛军十万，其中轻骑兵一万，轻步兵九万。
    防守方，“天罪军”一万“恐马骑士”；色目各路残军，总计三万两千人，皆为轻步兵。
    密谋筹划月余，提欧拉斯其间牺牲了四十万援军，若干大州，甚至连王国元帅扎加洛斯都战死沙场，才终于布下了这个完美的杀局，将“天罪军”这条猛虎引进了囚笼。
    之后更是尽起全国之兵，并成功策反色目两大长老，同时在来因河南北两条战线发起了迅雷般攻势，意图一举解决掉“天罪军”这条过境强龙！而至于色目军队，他倒是一直不放在心上的。
    毕竟，你能指望当惯了奴隶的家伙，可以达到怎样的精锐程度呢？
    二十二万六千五百人对阵一百一十六万，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思绪飞过千山万水，一直来到天风城下。
    安谧的城头，在夜色中显得有些阴森可怕。
    城下东南西北各门，早已被为数达到惊人的六十八万的斯拉夫大军团团包围。密密麻麻的军营，在夜幕中仿佛远远望去，便仿佛是一条条悠闲盘踞在那的长龙一般，硕大营地中隐约的灯火，就像是一对巨兽的铜铃大眼，正散发出丝丝绿油油的荧光，在那择人而噬。
    夜风掠过，带不走的却是那满腔的惆怅。
    默默计算着远处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漆黑营帐，弃炎的脸上依然平静如水，在上面根本就找不出丝毫的涟漪。对于斯拉夫之王——提欧拉斯的阴谋，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也许里面唯一让他有些摸不准的就是，这帮该死的斯拉夫人竟然会发动得这般迅速！
    大后方南方五州在月余之间竟已接连沦陷三州，而剩余两州也在数倍于己的大军重重围困中苦苦支撑。
    北方，大军主力所在，却被困孤城，寸步难行。
    难道，一切真的要结束了吗？
    无奈地轻叹一声，弃炎侧头望了望一直在身边矗立的军师以及大哥“深蓝斗神”修罗，惟有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