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静静站在斯拉夫联盟南部大州巨虎州的州府——虎心城城头上，弃炎背负双手，仰望夜空已许久没有开口。
    这个多月来，形式发展得顺风顺水，靠着冒充各路龙城回京部队，弃炎带着“天罪军”以及“色目兵团”的将士一路竟已连下八城，愣是占据了这斯拉夫南部的一隅之地。
    眼前的一片大好形势，却也让弃炎内心感到深深不安。
    即使夺取了虎啸城的大笔物资以及随后八城的一些战利品，可是对于目下已经发展成十几万人规模的“色目兵团”来说还是杯水车薪。再加上又陆续接受了一批达到三万余人的龙翔奴隶，十几万人的吃喝拉撒一下子全被扔到了他的肩上。
    严格来说，这巨虎州地理位置并不好，地处斯拉夫南部平原，扼守着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也许自己可以占领一时，却不可能占领一世，因为他文弃炎还没这样的势力。手下虽已有了十几万之众，但除却一直跟随自己的一万三千名“天罪军”战士以及留在了葫芦谷内训练的一万四千名精选出来的精壮龙翔奴隶，似乎数目庞大的“色目兵团”并未有与数量达到正比的战斗力。也许对付一些留守的老弱残军，他们还能靠着一时的血气方刚撑上一会，但要来的真是斯拉夫的精锐正规军，形式还是不容乐观啊。
    敢杀人和会杀人，那完全就是两码事。
    “天罪军”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但在天时地利的情况下好坏也费了半年时间才算出师。现在强敌环伺，根本不可能给予他太多的时间来训练色目士兵。
    而且最重要也是最让人窝火的一点就是，这些才刚从奴隶转变为士兵的色目人，不管是在体制还是心理上，都比“天罪军”战士那会要差太多。
    一帮是专门给人做做家务的佣人性质的奴隶，一帮可是整天在矿山野外这种危险的环境下几乎每天都要在生死间徘徊一圈的死囚，两者的素质当然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眼前这地方虽然看上去不错，死死掐住了现在龙城里的远征军和斯拉夫国内的联系，但问题是唐石大将军那里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传来。在这百战之地，稍有不虞，那除了全军覆没一途，弃炎实在是想不出第二条路可以走了。何况现在大军的补给基本上依靠的以战养战这种方式，可是随着形式的越来越明朗，大军的身份已经被暴光，还要想以前那样靠着偷偷摸摸冒充斯拉夫军人赚开城门再大军一拥而上的打法已经是不现实的了。
    以战养战或许可以称雄一时，可却绝不是长久之际啊！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有两个问题，第一补给问题；第二，一块易守难攻险要之地，可以让色目士兵稍作训练。
    可惜的是，昨天已经看了一整天地图的弃炎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郁闷地叹了口气，正想转身离去，身后却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人未到，修罗的那把豪迈的嗓音却是先传了过来。
    “兄弟，是不是又为这补给问题烦恼了啊？”
    被说中了心事的弃炎惟有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不过他心里也知道大哥的才智绝不在他之下，既然有此一说，肯定是已有定计了，所以他选择了倾听。
    果然，修罗继续说道，“兄弟，不吝啬兵力，去强攻有重兵把守的高大城池未必不是一个好的选择。打仗，最重要看的就是投入与产出是否可以成正比，大哥理解你的的想法，当初跟来的原班人马，虽然到现在还没有战死沙场的兄弟，但这大面积的受伤却让你心疼了，对吧？”
    面对修罗，好象他的每句话都是说到自己心坎里去了一样，所以弃炎还是选择了沉默。
    “兄弟，‘天罪军’是我见过不管是个体战力还是群体战力最强的部队，你一味得保护他们，不让他们面对强敌，这样的部队又怎么能保持自己的战斗力呢？其实你心里已经有了定计，只是你一直不肯去面对罢了。晚了，我走了。”
    将看往西北方向的目光收回，修罗对着弃炎这个名为上司，实为生死之交的兄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后，才渐渐消失在这沉沉夜幕之中。
    低头沉思了半晌，当弃炎再抬起头来时，眼中的迷茫与彷徨已一扫而空。望向修罗刚才看去的西北方向，一个地名突兀地跳上了心头。
    钢铁之城——米尔城。米尔城地处斯拉夫西南，背靠连绵祁连山脉延伸到此的余脉，整座城建立在半山腰上。自下而上，一连三道依势上扬的梯形山面令人望而生畏，也许这比起文天城那多达十四层的梯田要塞在地势险峻程度上还略有不足，但这面积却是要大了三倍不只。
    这也就是为什么弃炎一直不肯把那里做为目标的原因，尽管是人都知道那里地形险峻，而且盛产铁矿，绝对是个极好的补给驻守基地，但问题是，那里还有着极为精锐的两万南方军团守军驻扎。如果纯粹依靠强攻，也许手下这些战士全部都填在那也不一定够吧？
    就是因为考虑到了人员上的巨大伤亡是现在的自己所绝对无法承受的，因此弃炎才迟迟无法做出选择。
    而且要去攻城，手下这些“恐马骑士”是肯定不能用了，而作为纯步兵的“色目兵团”的战斗力，却又真的实在无法让人对他们能有太多的信心。你可以要求一个月前才摆脱了奴隶身份刚刚拿起武器的“战士”，甚至是一万人打别人八百正规军都可以打的波澜壮阔，一波三折，高氵朝迭起的叫嚣着可以“抛头颅，洒热血”的“勇敢士兵”们去攻打如此险要的山城吗？
    但现在形式已经很严峻了，既然到现在斯拉夫国内还没有太大的动作，但是弃炎多年在战场上所培养出来的敏锐直觉却闻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斯拉夫联盟绝对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一直以南侵为国策的王国又怎么会被自己这等区区跳梁小丑就给吓得止步不前呢？
    也许明天，或许是后后天，那不知已经开往何处的围剿大军就会兵临城下吧？
    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的弃炎伸手轻轻在连上摩挲了一阵，才吐出了一句也许会令得整个东北风云突变的话语，“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半个时辰后，在城主府内，听完了弃炎计划后的一众“天罪军”的高级将官们除了惊讶，看着他们的老大，就只有一个想法了。
    那就是疯狂，彻头彻尾的疯狂。
    第二天清晨，在黎明前的大雾掩护下，除了留下十万色目战士留守包括虎心城在内的九座城池后，八万色目战士以及一万两千名“天罪军”战士静静开出了虎心城向着西北方向奔去。（“天罪军”还有一千名战士现在留在葫芦山谷训练三万四千名刚刚收服的前龙翔奴隶）
    没有人知道，数十日之后，号称永不陷落的钢铁之城——米尔城，这座为整个斯拉夫提供了三分之一以上军用物资的竟会在一个被后世敬称为“王也疯狂”的阴谋下结束了它建城三十年以来永不陷落的神话。
    当然，一系列的偶然因素再加上那么一点点的运气，才最终奠定了文弃炎成为有史以来最为年轻“军神”的扎实基础。
    即使在若干年以后，当老迈的文弃炎再次谈到这闻名天下的“米尔城攻略战”时，年迈的战神依然会泣不成声的说，“要不是一系列的运气，再加上将士们的勇于自我牺牲，这一战最终败北的将是‘天罪军’。”
    就是在这一战中，“天罪军”竟然创造出了绝对无法被复制的一套专为攻击依山建筑，一向令所有军事家最为头疼的梯田要塞的一套攻击模式。
    只是这套攻击模式中，最为苛刻的条件便是，将军必须绝对疯狂，士兵必须悍不畏死并且绝对服从任何哪怕近似让他们去送死的命令！
    疯狂，绝对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