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犹豫的眼神在老大和倒地昏迷的无名两人之间游离了许久，抬头，只感觉老大射来的眼神似乎越来越冷。
    终于修战一扭头，咬牙恨声道，“末将遵命！”
    看着修战缓缓扶起了无名与裂风渐渐远去，弃炎只感觉心中的那块千斤大石似乎已去。刚轻松下来，却只感觉眼前一黑，虎躯微颤，一口猩红的鲜血竟脱口而出。
    身后的傲战看个真切，忙上前一把扶住，颤声道，“大哥，您没事吧？”
    大力得晃动了一下脑袋，弃炎一脸惨笑，“放心，我暂时还死不了，就算真要死也得等救回那些兄弟们！”
    挣扎着脱出了傲战斗怀抱，踉跄着身子，众目睽睽下，银白的“舞天”竟再度指向半空。
    战士们瞪着那闪耀着刺眼光芒的狰狞刀刃，默默地握紧了兵刃，只待老大的命令就要杀奔而出，每一位战士都知道，也许在这银白的刃挥下之时，也就是自己的最终战役了。
    但却无人犹豫，这就是“天罪军”，高傲的“天罪军”。
    只是老天似乎也已经有些不忍，在大军即将杀出的那一刻，由远而近，一阵隆隆的马蹄声踏破了战场的震天喊杀声，嚣张地冲了过来。
    一把粗豪的嗓音突兀地在半空荡漾，“修战，你个王八羔子就是这样保护我兄弟的？”当那抹熟悉的湛蓝狠狠撞入眼帘之时，弃炎咧开嘴终于笑了，轻声的呢喃渐渐荡起，“大哥，你们终于来了！”
    漫山遍野无数骑乘着千奇百怪猛兽的骑士，只胡乱在身上围了些毛皮，没有丝毫停滞挥起了手中的重型兵器，轰隆隆地冲进了战场。
    无数兽骑错身而过，只见手持湛蓝月牙戟的修罗一下就闪到了弃炎的身边，一脸喜悦得刚想拥抱他一下，却感觉身后一冷。
    怔怔的眼神望去，原来是骑乘着雪白“迅雷兽”的傲战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角，冰冷嗜血的眼神刺得他心中一紧，只是那眼神中却已隐隐泛起了片片晶莹的泪光。
    “是你！？”
    几乎是异口同声道，然后马上两人又同时摇了摇头，对视了一眼，才轻轻互道了一句，“救人要紧！一切呆会再说！”
    被晾在一边的弃炎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也知道此刻不是详谈的时候。心下了然，他连忙指着正被围在人群中的行烈等人，向着修罗急道，“大哥，那被围的四千多名战士都是我兄弟，快帮我救他们出来！”
    “好！兄弟你在这等我一会，我保证一个不落得给你送回来！”
    修罗放开弃炎，豪迈地一拍胸口，才侧头对着已经杀入人群的族人吼道，“小的们都给我听仔细了，那被围在中央的是自己人，全部都给我救出来！”
    沉默的骑士们用震天的怒吼声作为回答，锋利的刀刃逼出了一阵更加凄厉的惨叫，就像是应和一般。
    一众作为生力军加入战场的“兽神骑士”们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异常凶狠，一时人砍兽咬，竟只用了半顿饭的工夫就已经杀到了形势岌岌可危的行烈等人身边，都是坚强勇敢的战士，只是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也没有什么废话，一人抓起一个，就边打边退的向着正死死守在缺口处的修罗、弃炎等人行来。
    眼看这到手的猎物即将脱困，斯拉夫军人这写可急红眼了。
    也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濒临灭绝的士气竟又再度回升了起来，更加疯狂的浪潮凶狠地抽打向这些战士，每一次的扑击又从“天罪军”长龙上撕下了血淋淋的一片。
    斯拉夫人的反扑激起了“天罪军”将士骨子里的痞气，“操你妈的，小样还反了不是！”被止住了脚步的小股“天罪军”将士骂骂咧咧的突然反向冲杀了过去，面对如林捅来的刀枪，一脸坚毅的勇士们竟用身体作盾牌死死卡住了刺来的刀兵。
    一脸惨笑，身形急速地旋转，手中的锋刃化做了陀螺最为锋利的一角，轻柔地滑过无数柔嫩的咽喉。大量骤然得到宣泄口的鲜血疯狂地喷洒了出来，血雾中，浑身扎满刀枪，刺猬一般的痞子战士才挂着一抹微笑，年轻的生命不带一丝遗憾满足得坦然走向地狱。
    这就是“天罪军”，勇猛无畏的“天罪军”。
    犯我虎威者，虽远必诛，即使付出生命作代价。
    兄弟们，永别了，记得给我报仇！
    身后熟悉的惨叫纷纷传来，越来越多的以数十人为规模的“天罪军”战士缓缓停下了脚步，转身前最后深深望了一眼已经奔出老远的兄弟，才狂暴地骂出了那久违的粗口，挥起了手中的武器毅然返身杀向了正远远追来的斯拉夫战士。
    在敌人的一脸惊惶中，战士生命中最后一分凄美得到了完美的诠释。一声叹息，一把坚定的话语从这群妄图螳臂当车的疯狂战士口中远远消散。
    “兄弟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交代完最后遗言的勇士，微笑着亮起了手中残破不堪的兵器，迎着滚滚而来的人潮就冲了上去。汹涌的人潮中，这最后的一丝反击很快就被吞噬。当人流滚过，留下的却只有那一枚尽管蒙尘，却依旧闪闪发亮的“堕落天使”徽章。
    “天罪军”这临死的倒戈一击，造成了斯拉夫人极大的伤亡。不可否认，留下死战的战士们的愿望达到了。
    阵后，死死瞪着已经渐渐脱离战场的弃炎、修罗等人，朵花捂住了脸庞，苦涩得叹道，“妈的，竟然是‘兽神骑士’来了！这‘天罪军’的疯子也太狠了吧！？”
    咬牙切齿中，忿忿不平的他不甘心地正想派人继续从两面绕过上去追杀，身边却突然伸来了一只大手死死拦住，惊讶万分目光中，却见米撒切尔微微摇了摇头，才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凑到他耳边地声说道，“兄弟，这次‘虎豹骑’全军覆没，还不知道京里会怎么处罚我们，留点力气应付以后的事吧。再说这帮疯子逃进帝国，对我们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恩！？”
    呆呆望着一脸阴笑的米撒切尔，朵花足足愣了有半分钟，才恍然大悟。两人相视一笑，朵花一边狂笑一边指着米撒切尔道，“老哥，兄弟我全听你的！呵呵，这次带队来的军团长好象也已经挂了吧？”
    “哈哈！”
    一阵充满了浓厚阴谋意味的笑声中，激战了数个时辰的战场才随着一方的撤离逐渐恢复了应有的平静。
    只是那一地死状凄惨的狰狞尸体，地面直没过脚踝的血泊，凌乱舍弃在战场各个角落的残破兵器，似乎正在这半空浓浓的血腥味中低低呻吟。
    当夕阳释放出最后的一丝光芒时，浓重的硝烟才隐约有了一点散去的韵味，但那笼罩在半空的战争乌云却也随之慢慢降了下来。
    朵花与米撒切尔两人沉默地收拢败兵，经过整编后的五个“新”万人队重新开到了一片狼藉的龙城下戒备。另外的十二万战士还来不及洗去一身鲜血，便被下令在离龙城五里处扎下营寨。
    并排站立在亲兵群中的朵花与米撒切尔两人沉默了许久，一阵无力的长叹才重重升了起来。
    “唉，这‘天罪军’也忒变态了吧！？不算那一万的‘虎豹骑’，光是之后战死的六万多战士中，倒是有半数出自他们的手笔，真他奶奶的！不过还好，大部分都是色目仆兵，要不哭都没地方哭去了。”朵花一边说，一边恨恨地朝虚空挥舞了一下拳头。
    边上同样一脸郁闷的米撒切尔，看起来稍微冷静一些，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出声安慰道，“好了，兄弟，反正这次‘天罪军’也叫我们打残了。我刚才稍微数了一下，他们逃出去的好象也不过才六千人左右。即便加上那五千的‘兽神骑士’应该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了，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再谈其他的吧！”
    听到米撒切尔的话，朵花尽管仍有点忿忿不平，又向着弃炎等人逃离的方向吐了口吐沫，才嚷嚷道，“妈的，这次要不是老哥你劝住，我他妈非追杀他们到天涯海角不可。娘的，多少斯拉夫大好的儿郎就这么毁在了他们手中！？”
    发泄了半晌，才稍微出了口恶气的他才转头望着米撒切尔，指着龙城方向恨声道，“希望那颗棋子可千万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呵呵，失望不失望，明天晚上就可以见分晓了，走吧，先让战士们休息一下。”
    “恩！”
    远处的龙城城墙，无数军民正自发地搬动着大小不一的滚油巨石等轻轻安放在城头四处。虽然挥汗如雨，却无一人叫苦。各级军官们纷纷指挥着手下的士兵，向着一处处城垛上又填上了无数把弓矢。
    身为最高指挥官的唐石，他的心绪却已随着弃炎的离开而渐渐失去聚焦。依旧挺拔的身躯在风中已显得有些佝偻，低声的呢喃在半空划过，“炎儿，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声音在城头飘散，激战后的龙城重新陷入了短暂的平静。只是那挥之不去的乌云却又好象在巍峨的城池上空自顾盘旋，不肯就此散去。
    一道精光，在城墙上的人群后一闪而过，也许正预示着些不安分的东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