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浴血苦战的李虎诸人现在的感觉就好象是身处在惊涛骇浪中一般，这眼前的斯拉夫垃圾杀完一拨又是潮水般冲上来一拨，手中的刀砍钝了，枪桶折了，那就用拳头砸，拳头碎了，继续就用牙齿咬，牙齿迸了就用脑袋撞。
    纵使是一向看不起龙城军团的斯拉夫人也被这突然爆发出最为野性一面的十万龙城军人给吓了一大跳。十八万军人团团围住李虎等人就是一顿狠杀，朵花看着从跟前一一被抬下来的一具具浑身染血的千夫长或者万夫长的身躯，痛苦得闭上了双眼。
    这还是之前那支软绵绵的军队吗？难道今天东北军团都磕了药吗？
    即使面对的是两倍于己的精锐，龙城将士却硬是靠着视死如归的精神站稳了脚跟，寸土必争，半步不退。然而斗志不能当饭吃啊，更何况斯拉夫人本就比龙城的战士强不不只一筹半筹，现在还是被两倍敌人围攻下，随着伤亡越来越大，龙城军团战斗开始的高昂士气渐渐被双方士兵素质上的巨大差距一点一点的侵蚀。尽管身处劣势，却无一名龙城军人退缩，打了十几年了，这窝囊也窝囊够了，今天好不容易出现了一支杀得斯拉夫人哭爹喊娘的“天罪军”，便算是拼了这条命又如何？无论如何也要把“英雄”们安全得接回来！
    现在屈辱的过去已经过，“天罪军”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了大伙一件事，那就是这帮斯拉夫垃圾他妈也是人，他们也就只会拣像自己这种软柿子捏，有种你们去和“天罪军”牛逼啊！？
    操妈的，老子也不是好欺负的！
    想到这，被耻辱刺激的浑身剧震的战士们竟再次爆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一名名战士面对眼前疾刺过来的锋刃竟视而不见，直到劈飞了眼前一名敌人，被紧接着袭来的铁器入体的那一刻，视死如归的勇士们才一脸惨笑，随手拽过胸中的枪杆，运足浑身的力气砍出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刀，血沫电射向面前的敌人，尚且来不及擦拭一把，便只感觉胸口一疼，双手无意识地疯狂在身前挥舞，但除了加快血液的喷射速度，这用生命作为代价的一刀又岂是那么好接下的呢？
    只见无数被刺成刺猬一般的龙城军人身边，竟赫然倒下了更多咽喉处汩汩冒血的斯拉夫军人，眼中的一切似乎渐渐模糊，喊杀声已悄悄远去，濒临死亡的战士最后在心中发出了一声呐喊“操，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老子不冤！”，残破不堪的身躯在吐完了胸中的最后一口闷气，才缓缓倒向地面，一抹满足的微笑渐渐绽放在血污的脸上。
    在斯拉夫军人围攻下，龙城战士今天所表现出来的这难得一见的惨烈深深地震撼了朵花的心。要不是同样的军旗，同样的军装，人群中还间杂着的几张让他熟悉万分的脸孔，说不定他真会以为眼前的这支部队到底会不会是唐石不知道从哪里请来的外援了！
    惨重的伤亡随时随地都在发生，往往这里刚一刀砍翻了一名敌人，紧接着便感觉背后一凉，转头，眼帘中一张狰狞的面孔一点一点得映入。龙城将士越杀越少，密集的阵型越来越小，带队冲锋的李虎很是不甘心得被朵花所率领的八万步兵又给逼了回来。
    当两军重新回合之时，李虎才发现人群中似乎已经少了两张熟悉的面孔，迷茫地望了一眼剩余的两位留守万夫长，却只看到两人痛苦地点了点头。热泪凶狠地撞出了眼眶，李虎知道那两名跟随了自己十年之久的老兄弟今生是再也看不到了！强烈的悲伤荡起，李虎猛然一摇头，深吸一口气道，“兄弟们，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杀！”
    短短半刻钟，便已经死伤过半的龙城军团将士发一声怒吼，又带起了一阵新的血雨疯狂地迎了上去。刀剑在空中擦起了一连串的火星，纵使刀兵加身，龙城军人的脚跟却是再没有后退半步，仔细看，原来一柄随身的匕首竟已经深深刺穿了脚掌把自己死死地钉到了地面。
    选择了死战的战士让斯拉夫人前进的步伐一下子就慢了许多，大量的军人不得不在砍翻一名敌人后，再小心地往地上的“尸体”身上补上几刀才敢放心大胆地继续前进。因为已经不只一次的，他们亲眼看到，已经被砍得仅剩上半个身子的龙城军人竟在战友从他身边走的过的一刹那突然暴起，将手中的刃狠狠地扎进了战友的脖项。那死不瞑目的眼神，刺得所有人心底一寒！
    死伤惨重的龙城战士阵形被斯拉夫人挤压得越来越小，当李虎被三柄钢刀透体而过时，逐渐四散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那一面熟悉的“堕落天使”军旗！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李虎奋力一刀劈去了眼前挡住他视线的三颗脑袋，勉强挤出了一句，“兄弟们，‘天罪军’来了！”
    刚击溃了米撒切尔的六万骑兵后，便马不停蹄的杀奔回来的弃炎只是稍微望了一眼，便大概知道了这帮死战不退的将士到底是为了哪般。面对着那一张张满是血污的面庞上射来的殷切眼神，弃炎情不自禁地挥手行了个军礼，统一的军礼动作在人群中渐渐蔓延开来。
    淡淡的声音轻轻飘过，那字里行间的悲怆呛得人一阵心碎，“兄弟们，辛苦了。你们已经做得足够多了，剩下就交给我们吧。‘天罪军’全体都有，准备冲锋！”
    只是似乎有人并不乐意见到这一切，朵花拼命在密密麻麻的亲兵群中只探出小半个脑袋，针锋相对地说道，“我斯拉夫今天在这二十四万精锐，还真就和你‘天罪军’死磕了，兄弟们，他们已经连战两场，千万不要被他们的外强中干吓到啊！”
    闻言，弃炎不屑地对着朵花比了比中指，吐出了一连串联人瞪目结舌的粗口，“小样，亏你还是个将军，有种站出来和你小爷打一场，垃圾，只敢躲在人群后面叫手下冲锋，最鄙视你这种缩头乌龟了！”说完，弃炎还很夸张地轻轻闭上了眼睛，将手向着身后上下比画了两下，于是此起彼伏的“缩头乌龟！缩头乌龟！”声重重响起，巨大的声响撞得耳膜一疼！
    “牙尖嘴利的小儿！”很鄙夷的话从“天罪军”后方传了过来，回头，原来是刚才被打得差点没裸奔的米撒切尔引领着三万多的残军又好死不活的跑了回来。
    “切，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统率着六万大军愣是被我‘天罪军’兄弟打的裸奔而逃的米撒切尔大人啊？您从哪里又找了一身盔甲换上的呢？”
    被弃炎这番尖酸刻薄的话呛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米撒切尔闷哼一声，才猛然转头向着身后的三万多手下咆哮道，“妈的，你们也都听见了，六万人被他们这一万多的残军打的狼狈逃窜，你们心中要还有一丝身为军人的自尊，就给我冲！”
    听了这话，大部分斯拉夫骑兵脸上显出了一丝不以为然的神情，靠，你刁你自己怎么不冲上去啊，妈的老让我们这些小兵兵上去做炮灰，打仗我们是不怕啊！但这帮“天罪军”的家伙还能算是人吗？连“虎豹骑”都惨败了，我们算什么，上去还不够给人塞牙缝的呢！
    不过想归想，这军令如山，长官下令冲，他们也不敢不冲，要知道斯拉夫的军法可是很严厉的，这拒不从命的一条就是死罪啊！
    三万无精打采的斯拉夫骑兵慢吞吞地一抽坐骑向着“天罪军”冲了上来，只是那看过去的眼神却是异样的惊惶。
    弃炎仰天长笑，指着这畏畏缩缩的三万骑兵骂道，“你们这帮少个卵蛋的家伙已经没资格成为我们的对手了！前面的那些倒还可以，兄弟们，给他们上一课，杀！”
    身处重重包围中的“天罪军”却一点都没有一个被包围者的自觉，在一众被弃炎羞辱地面红耳赤的骑兵目送下，一万两千名的“天罪军”将士嚎叫着冲向了朵花的八万步兵群中。又一轮的血雨继续被喷洒了出来，久战已疲的“天罪军”此刻却分毫不减威势。区区一万多人却硬是杀得八万斯拉夫军人人仰马翻。
    终于挂着一身的血肉冲到了李虎身边的弃炎，瞥到了李虎身上的血洞，忙跳下小金冲到他身边。
    听到了脚步声的李虎勉强睁开了双眼，一丝欣慰渐渐浮起，“小齐，李叔不行了，你是个……好将军，记……记得……一定……一定……要把……这些……这些……兄弟……带回……带回龙城！”
    话音刚落，眼前的这黑脸将军便仿佛放下了所有的包袱一般，闭目溘然而逝。沉默了，整个战场似乎瞬间便陷入了一阵怪异的平静，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正抱着李虎尸体的弃炎，却见后者一声长叹，小心地将尸体交给了身边的一名万夫长，才一言不发地回头重新跃上小金。当银白的“舞天”再次指向天空之时，严峻脸庞上的悲哀竟已一扫而空，毅然决然的话语被一字一句得送了出去，“天罪的兄弟负责断后，龙城兄弟先撤，这是命令！”
    一边说着，弃炎那冰冷的眼神一一扫过了现场仅存的那四名万夫长，四位大叔颤抖着身躯，哽咽得行了一个军礼，才领着死剩的两万多将士头也不回的走向巍峨的龙城，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背影却掩饰不下他们心中的万般愁肠。
    尽管四周还站立着不下二十万的斯拉夫军人，却无一人敢于出声阻止，只是狠狠瞪着拦在眼前的以弃炎为首的那一万多“天罪军”的战士，握着兵器的手似乎更紧了。
    闭上眼睛享受着空气中的血腥气味，类似梦呓的话语轻轻地飘了起来，“受伤的兄弟回城，还能动的跟我留下断后。”
    一阵无声的平静轻轻回答了他的命令，整整一万两千名的精锐战士，竟无一人脸上神情有过丝毫变化，更别提迈开脚步后退的了。一股肃杀之气小心翼翼地在对峙的双方阵中蔓延开来，轻轻一晃身子，弃炎甩去了身上凝固了的血痂，才一指团团包围的密密麻麻斯拉夫军人道，“杀我兄弟者，杀！辱我军威者，杀！犯我逆鳞者，杀！”
    “这帮垃圾三条全犯了，怎么办？”
    “杀！杀！杀！”
    愤怒的咆哮声中，力男竟然第二次狂化了起来，数百斤重的铜人咆哮着砸向了远处的人群。紧接着便是一万两千名已萌生死志的“天罪军”将士，他们可以选择等待所有的龙城战士全部进城才跟着退却，但强烈的尊严却不允许他们这么做，也许退却可以暂时留得性命，但失去的却是战死的兄弟们用鲜血和生命拼回来的尊严！
    “天罪军”的字典里没有退缩这个字眼，勇往直前才是他们的风格，所以他们的选择就是逆流而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小小的三角阵疯狂地撞向了厚实的方阵，密密麻麻的人群瞬间便将飞蛾扑火般杀进人群的“天罪军”吞噬。
    双方都是久战成疲的战士，哪怕你再强，这体力总也有个极限吧？就算一个打不过你，那我十个二十个三十个的一起上呢，一人吐口唾沫也淹死你了！
    疲惫不堪的“天罪军”战士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先是拼死干掉了嚣张不可一世的“虎豹骑”，紧接着又是击溃了整整六万的斯拉骑兵，全凭一口气吊着的“天罪军”直到现在还能站立就已经是种奇迹了！
    尽管平时也许有些吊儿郎当，但真到了这大是大非的关头，这帮看似桀骜不驯的战士却比谁都明白事理，后面几里外就是龙城城池。任何人都可以撤，却惟独他们不行。侥幸死里逃生进城的守军不到三万，对于这批残军死守龙城的可能，没有人抱着很乐观的态度。
    龙城是整个东北军团属地唯一可以倚险死守的天堑，失去了这里之后的一马平川地形将会成为所有斯拉夫骑兵的乐园。“
    “天地不仁，当以万物为刍狗！天下乱世，某仅只想还万民一个朗朗乾坤。如若非要以杀止杀，某愿作这不仁之人！生命可贵，百姓无辜，刀兵战祸，情非得以！”
    老大的豪言壮志依旧在耳边静静流淌，所有战士都清楚得知道，自己已没有选择，除了死战一途。轻轻的哀叹，谁又能想到刚刚才崭露头角的一天，竟也就是“天罪军”败亡之时啊！？
    鲜血依旧在天空喷洒，却无一人懂得去欣赏这一分悲壮的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