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尖两刃刀呼啸着斩向了弃炎的脖项，随刀而起的劲风刺得皮肤一阵生疼。一抹银白不甘地突然在脖颈爆起，奇迹般地在锋利刀尖绽开了点点星光，四散的光芒碎片瞬间便刺痛了双眼。不甘的吼声中，银色的长龙咆哮着卷向越发昏暗的乌云。
    “舞天”上提，死死抵住了刀势，一抹微笑顺着微微翘起的嘴角绽开。巨大的反震力将“舞天”远远荡开，弃炎顺式翻转手腕，点点星散的光辉碎片，重新在左侧汇聚成了一道银白流星，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义无返顾地撞向裂风。
    刺眼的光芒熊熊燃起，大团大团的云彩呻吟着走向破碎。
    一声闷哼，裂风踉跄着倒退了三大步，苍白的嘴唇剧烈翕合，大口大口的喘息在场中沉沉响起。
    保持着挥击的姿势，弃炎默默低头望了一眼已经被鲜血染得触目惊心的左半边身子。猛一咬牙，高傲的头颅缓缓扬起，只是倔强的身躯在狂风中显得更加挺拔了。
    “说了，不用手下留情。你这又何苦呢？”
    同情地望了一眼狼狈的裂风，弃炎的脸上挂满了惆怅。
    无言沉默中，裂风的身影猛然模糊，沉重的每一步踏出，都砍出了势大力沉的一刀。重重刀幕瞬间便已在瞳孔中扬起，寂寥的身形随波逐流，如一叶孤舟般在无边无际的惊涛骇浪中苦苦挣扎。
    潮汐翻卷扑腾，一浪高过一浪的波涛，肆虐地在风中狂吼。
    单手握着“舞天”，弃炎顽强地劈波斩浪，高傲地立于疯狂的潮汐中间，惟有手中的那抹虽然微弱却不甘熄灭的银白，兀自在倔强对抗着滔天的巨浪，淡淡的血丝随着浪花渐渐四散远去。
    一百零八刀已出，三尖两刃刀骄傲得指向半空。
    刀是神兵，人是好汉。
    “噗嗤”一声，坚硬的钢牙死死咬住了已经血红一片的湿润绷带，累赘的布条被抽丝剥茧般缓缓从手臂上一一剥落。尚未完全愈合的巨大伤口，缓缓张开了大口，只不过吐出的却是汩汩猩红的滚烫血液，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坚毅的脸庞轻轻滑落。
    而当不屈的双眼重新抬起时，竟再无一丝感情，冷得像万年玄冰。
    淡淡的话语，从弃炎口中轻轻吐出。
    “该我了。”
    轻轻一弹手中的“舞天”，骤然响起的九霄龙吟声震颤天地。紧紧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在啸声中微微颤抖，一颗冷寂的心缓缓沉入了寂静之海，再没有带起一丝涟漪。
    淡淡的杀气，顺着弃炎身躯，轻柔地向外静静蔓延。
    望着这一幕，裂风眼中的凝重越发浓烈，三尖两刃刀被握得更紧。
    当空气已经饱和，再也容不下哪怕半点多余的杀气之时，一道突兀的耀眼光芒蓦然在半空炸起，刺得稚嫩眼球一阵灼痛。
    白茫茫的一片中，一道悲壮的气息悠然荡起。
    “焚我残躯，化作地狱烈焰，以血为媒，寄托无穷愤怒——怒血连击！”
    弃炎的身影瞬间模糊，浑身上下的血珠疯狂地喷洒向四方。坚毅的步伐，带动着猛烈的刀势，凶悍地撞向了远处的裂风。
    “抽刀断水，水倒流。”
    迅猛的一下重劈，裂风死死地提起了手中的三尖两刃刀同样凶狠地架了上去。
    高高弹起的“舞天”一阵异样的颤抖，左右晃动盘旋着的银白刀幕骤然爆炸开来，再轻轻在风中慢慢漂散，最后化为满天尘埃渐渐落下。
    “刀霸天下，莫回头。”
    没有丝毫停顿的，势大力沉的一记横斩，继续凶猛地奔向裂风腰际。
    “铿”的一声，“舞天”重重亲吻上了冰冷刀杆，紧接着更加迅疾的一下翻身回旋劈砍，突兀地自弃炎身后撞出，对面的裂风无奈，微微侧身，三尖两刃刀被重重插入地面。
    咆哮着的“舞天”狠狠地撞上了刀杆，惨叫呻吟着重重弹回。
    一触即分，弃炎与裂风再次隔着十米左右远静静矗立。
    “刀是好刀，可惜心中已有牵挂。”
    四目相对，却满是惺惺相惜。
    肆虐翻卷的气浪嚣张得冲向四周，大片大片的尘土被高高溅起。
    银白的“舞天”被毅然举向头顶，高傲的头颅倔强地仰望天空。血水，顺着抬起的双臂，欢快地滑向地面。
    “刀斩长空，心难平！”
    奋力一蹬地面，举刀的身形急速撞向苍穹。随着耀眼的光芒越发刺目，人与刀已经再不分彼此，化为一道狂野的流星呼啸着砸向裂风。
    “铿铿铿”，三声脆响，尚在半空的弃炎，竟借着反震之力弹起更高！
    裂风踉跄着连退了三步，一口咬碎了满口钢牙。
    “焚天一击——破！”
    异样的庄严肃穆，一点一点爬过裂风严峻脸庞的每个角落。
    自下而上重重撩起的刀势，掀起了一阵悲壮，疯狂得扫向半空正当头击下的银白金属流光。
    一连串铁器相交的脆响声中，无数的耳膜在悲哀哭泣。
    眨眼间的工夫，“舞天”竟已与三尖两刃刀连续交击了三十余下才。
    裂风双膝无奈得沉入了脚下的地面，半空的弃炎却仿佛断线风筝一般被凌空劈飞了开去，大片大片的血雨被慷慨得喷洒了出来。
    一轮抢攻无果，两颗高傲的战士之心继续对峙。
    风儿静静抚过坑坑洼洼一片狼藉的地面，浓郁的战意似乎愈燃愈烈。
    缓慢扫了一眼地面班驳的血迹，裂风才重重叹了口气。
    “齐严长官，到此为止如何？您还重伤未愈，却与裂某战成如此场面，裂某内心深感叹服！”
    只可惜，众目睽睽之下，弃炎丝毫不领情地微微摇了摇头。
    “现在的你，心中已经暂去牵挂，又何必一味退让？棋逢对手，无论输赢，但求酣畅淋漓即可。”
    随着话语的流过，一声咆哮隆隆响起。
    “颠倒苍穹，战不停！”
    话音刚落，银白的光幕再次高高荡起，两头的刃尖风车般疾速旋转着笔直冲向一脸无奈的裂风。
    “唉，我有牵挂，你又何尝不执着呢！？”
    叹息中，坚毅的双眸腾得一下爆起了熊熊烈焰。
    “夜战八方！”
    锋利的两刃刀连续劈砍了七次，才蓄积了足够的力量无情地迎向了正隆隆卷来的“舞天”。
    漆黑与银白，悲壮地撞击到了一起。
    紧接着“当啷”一声脆响中，银白“舞天”被高高弹出，而身影暴退的裂风竟然在半空奋力一扭虎腰，强行卸开了去势，手中的刃更是借着反震力，笔直地插向中门大开的弃炎胸膛。
    清澈的眼中，刀尖闪耀的嗜血寒光越来越冷。
    轻轻将“舞天”一柱地面，弃炎身形暴涨，竟然迎着刀光逆流而上。
    反震起的“舞天”，在半空加速，旋出了大片刺目的炽热耀眼光芒，疯狂地砸向了裂风脆弱的颈项。
    “老大，不要啊！”
    早已远远躲到一边观战的行烈，目睹如此的悲壮惨烈，再也按奈不住心中的焦急，血红斩马刀愤然出鞘。
    只可惜，悲壮惨烈的一幕，却硬是生生止住了他前冲的步伐。
    在刀尖入体的那一刹那，弃炎勉强侧转了一下身躯避让过了心房要害，可惜锋利的刀刃却坚定地切开了单薄的衣甲，深深地插入胸膛，一道冲天而起的血柱，洒了身前的裂风一头一脸。
    一脸死灰，裂风静静吟听着耳边呼啸而来的破空之声，死亡的阴影笼罩了整个心头。谁又能想到，一场义气之争，竟会演变为生死相搏呢？
    艰难的吞咽下了口中最后的苦涩，裂风缓缓闭上了双眼。
    死一般的寂静，突如其来得荡漾在半空。
    一道道眼神，无奈地垂向地面，似乎再也不忍观看这英雄相惨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