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两天了，已经两天了。
    军师，阿风和大雷他们已经顺利出镇。
    看着阴沉沉的天，弃炎无聊得又倒了一杯酒下肚。
    “这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好啊？”一声感叹。
    正在闷头喝酒的狂狮茫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酒桌对面的老大，又低下了头，他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动脑筋，想办法不是他能做的，他要做的，只是听老大的，老大说打，他拎起狼牙棒直接上去砸就可以了。他一直记得老大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没有人可以任意操控他人的生命，哪怕是神也不行！~”，一句改变了他一生的话。他不喜欢杀人，可是却被迫走上角斗场，去做他最不喜欢干的事。无数次，带着一身的鲜血，一身的伤疤走下角斗场的时候，他都会问自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没有人能回答他，一天又一天，手上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他选择了用沉默，用狂暴来演示自己内心的不安和迷茫。直到遇上了大雷和老大他们，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活着，不仅仅只是被用作来杀人的工具的，个子大不是他的错，他没有必要因为自己的大个子，就心甘情愿地被利用去杀人，杀那些他根本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老大说得对，没有人可以操控自己的生命，如果一定要有，那么只能是自己，他要为自己而活！
    整座“明珠酒楼”的二楼全被弃炎包了下来，随行的五十名“狂战武士”加上弃炎和狂狮占据了酒楼二楼所有的座位。弃炎有个很不好的习惯，那就是，在他喝酒的时候，他不喜欢有不认识的人来打扰他，所以他特地和狂狮两个人选了一张最靠近窗子远离楼梯口的桌子，从这里，可以看到窗外的十子路口。可是今天似乎有人并不卖他的帐。
    只见“铁骑联”的老大荆俊带着十几个手下自顾自的从楼梯口走上了二楼，一旁一脸焦急的小二阻拦不住。
    “老大，这次又抓了几个山岳族的妞，你还别说，这身材脸蛋还真他妈的棒啊！看来咱们‘铁骑联’又能在这明珠镇威风一把了。”一脸委琐淫荡的汉子在那口沫横飞得自吹自擂。
    荆俊听了，仿佛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豪爽似的，故意一面大声地发出了极为难听的狂笑，一面用眼神把整个二楼扫了一圈，想找张空桌子来庆祝一下。
    “荆爷，本店二楼全被那位文先生包了，请你到楼下换张桌子吧。”
    小二不合时宜的话，让荆俊很不爽，本来的好心情瞬间没有了。只见他伸出了蒲扇大的手，一巴掌就把不识相的小二扇得从二楼咕噜咕噜滚到了一楼。
    再重重的吐了一口唾沫，荆俊径自带着人走到了一张坐着三名“狂战武士”的桌前。一旁的委琐男不等老大开口，直接冲上去一拍桌子，震得一桌子的酒水全洒在了三人身上。
    “我们老大要这张桌子，你们三个还不快滚？”
    出乎意料的是，三条汉子并没有暴走，甚至连站都没有站起来，只是一起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靠窗的那张桌子。
    委琐男看他们没有反应，火气更大了，手指都快指到了三人的脸上，骂道“妈了个巴子，别他妈给脸不要脸，你们出去打听打听，咱们‘铁骑联’的荆俊荆大爷是什么样的人物，他肯要你们的位子是你们几个小子的福气，少在那装逼，再不走，当心爷爷直接送你们下楼。”说完，可能还不解气，撸了撸袖子，接着一口浓痰重重地吐到了桌子上。
    荆俊带来的手下也都有点站不住了，在明珠镇混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不把自己等人放在眼里的，呼啦一下，十几条汉子全都围了上去。
    “好大的火气啊。”
    弃炎站了起来，同桌的狂狮一见，也拎起了百八十斤重的狼牙棒呼地一声跟了上去，他可是早看这几个异常嚣张的家伙不爽了，人摸狗样的，还在这充好汉呢，要不是老大没让动，他早上去把那骂人的那个委琐男给生撕了，比那垃圾块更大的他都撕了不知道有多少个了。如今一看老大站起来了，他直觉地感到要出事了，一阵兴奋，所以也忙不迭地跟了上来，在他心目里，也许大雷和寒风他们都挺能打的，但是老大的个子看上去并不大，所以应该和军师一样都是属于需要保护的一类，再加上军师临走的时候特意关照自己要好生保护老大，这万一“不会武功”的老大要是不小心出了点什么事，连他自己都觉得没脸再活下去了。
    只见二楼上所有桌子的客人哗啦一下全站了起来围了过来，委琐男随便数了一数，足有好几十人那，冷汗顺着额头流到了身上，他下意识得躲到了荆俊的背后。
    弃炎慢慢地走到了荆俊等人围着的桌前，身后跟着一众“狂战武士”，狂狮这时候已经走到了老大的身侧，狼牙棒随意地架在肩上，一双铜铃般的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荆俊身后的委琐男。
    委琐男只觉得身边一下子变黑了很多，刚才还不觉得，等到狂狮走到了他面前不远，他才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妈呀，这汉子足足比自己高出了两个头还多，自己大概也就最多能够到他的胸口，再加上狂狮那一身的高高隆起，极度膨胀的肌肉，以及手里握着那柄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狼牙棒，委琐男下意识得吞了口口水。
    而他身前的荆俊也是一阵惊讶，本以为自己一米八五的身高已经够鹤立鸡群的了，可谁知道眼前站着的这条大汉，都快比自己大了五六圈了，他心里暗暗得祈祷，这个大家伙可千万不要是冲着自己来的。
    “荆老大，你看哪呢？”一把声音把荆俊逃逸的心神给拉了回来。
    弃炎轻轻地拍了拍了狂狮的手臂，然后越过狂狮，走到了桌前，低头看了一眼刚才委琐男吐在桌上的痰迹，伸出手一一轻轻拍了一下三名“狂战武士”的肩膀。
    “以后再碰到这种事，不用请示，直接挂掉他就好了，‘杀风’不惹事，但也绝对不怕事！”
    说到最后一句话，弃炎浑身的气势突然变了，全身上下散发出只有久经沙场的人才所独有的杀气，重重地冲向了面前的荆俊等人。“铁骑联“众人，除了荆俊晃了晃上身才勉强稳住身形外，其他人全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大步，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接冲上了脑门。
    “原……来……原来是文大……当……家啊，呵……呵……这……这……刚才……是……下面……下面……的兄弟……不懂事，误……会……误会，既然……文当家……在这……那我……那我……就……不打扰……不打扰了。”
    荆俊深吸了一口气，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刚才的冲击，弄得他到现在心还在砰砰乱跳，现在他只想马上离开这个该死的鬼地方。
    弃炎身后的狂狮，这会正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老大，刚才老大瞬间迸发出的气势，别人也许不懂，但他可清楚的很那，那绝对是在战场上经过无数次的杀戮后，才用生命和鲜血给磨练出来的杀气啊。别说是那帮垃圾了，就是无数次在角斗场上出生入死的自己，刚才都被这股杀气给刺激得全身毛孔一紧。
    想到这里，狂狮看着老大眼神中又多了一丝敬畏。这到底是谁保护谁啊？
    在狂狮胡思乱想的这当口，只见弃炎轻轻地伸出了指头，指着荆俊身后的瑟瑟发抖的委琐男，不带任何感情的冷冷说道，“你，过来把它给我舔干净。”指头移动到桌上痰迹上方。
    一把拉住下意识就要跑过去舔的委琐男，荆俊的嗓音有点颤抖，“文当家，这……这不……不……好吧。我……我……都……已经……给……您……道过歉了，您看……”
    弃炎一声冷哼，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荆俊的话，一手突然戳到了荆俊的鼻梁骨上，连正眼都没有看他一眼，“晚了，他不舔，那你来舔？”
    荆俊很想发火，可是却又不敢，第一次拜访眼前的这个男人时，只觉得他是一个很和蔼，很亲切，很好说话的的人，可谁知道？刚才的那种恐惧感又慢慢上来了，不知不觉，荆俊拽住委琐男的手慢慢地松开了。
    委琐男一头的冷汗，慢慢挪到了桌子边上，低下头，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下舔了起来，他身后的十几个兄弟，没一个敢上来劝。
    “文弃炎，你有种，你给我等着，你这是和我‘铁骑联’上上下下一千条汉子为敌！我们走，回去喊人，操家伙！”荆俊涨红了脸，撩下了句狠话，就想带着手下离开。
    “慢着。”弃炎转过了头，一手指着正趴在桌上的委琐男。“记得把垃圾带出去扔了。还有，你身后那十四个垃圾，今天看你荆当家的面子，一人留下一条手臂就可以走了。”
    荆俊狂笑，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尘不停地抖落，十几年了，还从没有人敢在明珠镇这样对他说话的，他是谁？明珠镇黑道上响铛铛的“铁骑联”老大，手底下有上千条刀口舔血的汉子，谁敢不给他三分面子？今天竟然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
    “不留又怎么样？”荆俊整张脸都气得有点扭曲了。
    “死。”
    紧接着弃炎“死”字的是十四声熟悉的惨叫，荆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带来的十四个兄弟一身鲜血得慢慢倒了下去。十四个“狂战武士”手里还未归鞘的刀在滴着血。
    好快的十四刀啊！
    “滚！”弃炎的大吼仿佛打雷一般，吓了荆俊一跳，他一把抓起了地上的委琐男，飞也似地冲下了楼梯，却被一把枪突然点到了喉咙上，他脸上的冷汗一下字全涌了出来。
    弃炎看了一眼楼下十几个身材高大的武士，为首一人浓眉大眼，一脸的坚毅，手里拎着两把小碗口粗细的铁枪，其中一把正静静地点在荆俊的喉咙上，握枪的手异常的平稳，此时他也正盯着弃炎在看。
    “文弃炎。文化的文，丢弃的弃，炎热的炎。”弃炎伸出指头指了一下自己。
    “不嫌上面太脏的话，上来一起喝一杯吧。”弃炎撩下了话，自管自的走到了窗边的桌子坐下。
    双枪武士一震手腕，直接挑起了荆俊的脑袋，甩到了委琐男的怀里，一言不发，带着十几个武士大步走上了楼梯。
    双抢武士走到弃炎这桌，双枪插到了背后，重重坐下。
    “啸傲。呼啸的啸，骄傲的傲。”大汉看了一眼弃炎，也没等招呼，自顾自的拎起了桌上的一坛酒，“咕咚”“咕咚”灌了起来。
    “山岳族人吧？来救人？”弃炎没有看对面的武士，拿起了一杯酒倒到了肚子里，细细地品位着嘴里的酒味。
    双枪武士的肩头轻微地颤动了一下，他身后的十几个武士的手，同时按到了兵器上，神色严肃地死死盯着弃炎。
    不过接下来弃炎的一句话，让所有的武士全部绽开了笑容。
    “要帮忙吗？”弃炎不紧不慢得说道。
    双枪武士抬起头，盯着弃炎看了好久，重重地点了点头，一手把手里还剩下一半的酒坛子推到了弃炎面前。
    “谢谢！敬你！”
    弃炎也没废话，拎起了酒坛，狠狠地灌了起来。
    良久，弃炎倒转了酒坛，晃了晃，指着桌上的菜，看了一眼武士身后的众人，最后目光落到了双枪武士身上，“空腹喝酒不好，吃点菜。兄弟们，挤一挤让两张桌子出来，叫店家每桌再上一桌子新酒菜。”
    众武士齐齐地看了一眼坐在弃炎对面的双枪武士啸傲。
    轻轻地挥了挥左手，啸傲夹起了一块烤羊肉，扔进了嘴里咀嚼。
    弃炎微微一笑，拿起了筷子，招呼狂狮一起坐下后，也吃了起来。
    整个二楼显得异样的安静，除了楼梯口的那十四具尸体。所有人都闷着头在吃东西，没有人发出任何声音。
    “明珠酒楼”位于明珠镇的主干道的一个十字路口上，而从弃炎和双枪武士的座位上，正好可以清楚地看见四个路口的景象。
    西边的路口突然人声鼎沸，几百条汉子冒着细雨乱哄哄地冲到了酒楼下，领头的赫然是刚才的委琐男。
    “就是那两个家伙杀了老大，兄弟们，给大哥报仇啊！”委琐男指点着酒楼靠窗的弃炎和啸傲狠恨地煽风点火道。他现在心里可是恨透了弃炎，让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去舔痰！？再假上他本就是个欺软怕硬，又极好面子的人，哪能吞得下这口气？虽然弃炎没杀老大，但是现在自己带着这一大帮子兄弟，还怕摆不平他们？所以，他决定要公报私仇了，“杀害老大”一顶高帽子先给扣下去再说。
    想着想着，委琐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狞笑着看了一眼楼上的弃炎和啸傲。
    “酒都喝不痛快。”弃炎一把拉住了就要起身的啸傲，摇了摇头，慢慢说道，“再等等，不急。”
    啸傲看了一眼楼下的几百条汉子，诧异地转头看了弃炎一眼，一半是出于对弃炎的信任，一半是好奇弃炎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闻言，放下了手里的双枪，又坐了下来。
    只见另外三个路口也呼啦啦一下子各涌出了几百条汉子，东面领头的是“情义盟”老大“惊神笔”秦楚；南面带头的是林家家主林云飞和王家家主王戏波；北面的是李子城和方迪。
    四大势力都来齐了，秦楚，林云飞，王戏波，李子城和方迪都是听到手下回报说，“杀风军团”老大文弃炎在“明珠酒楼”当场宰了“血狼”荆俊，“铁骑联”现在正在调动人手赶去报仇的消息后，才抱着各式各样的目的，急匆匆地带着人赶了过来。
    看到这里还没打起来，大伙情不自禁地都松了一口气。
    文弃炎是什么人？人家可是横行整个戈壁，大名鼎鼎的“杀风军团”老大“仁心战神”文弃炎那，别看他年纪不大，可是他仅仅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灭了戈壁西部所有的盗贼，手底下现在可掌握着好几十万人那，他的几个好兄弟“风沙狂神”破仇；“钢铁杀神”雷战天；“疾电风神”寒风；“暗夜死神”夜枫等全都是杀人如麻，嗜血好杀的主，这文老大要真是明珠镇出点啥事，那还了得？几位当家想到这里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小雨还在淅沥淅沥地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