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说完，明昭切断了通讯，留下只发出了一个字的白夜愣在那里。
    想到明昭所说，白夜过去信箱将明昭的信取出来，剩下的一堆都先归置到一旁，先看过了明昭发过来的消息。
    明昭发过来的不仅仅是寂然要拍电视剧的消息，还有他当初提出来的合同。
    白夜一边翻着，一边接通霸刀，问他的意见如何。
    霸刀也是一副有些睡眠不足的情况，但是显然也已经看过了这个消息，点头道：“很优厚的条件。如果是我，我就答应了。”
    白夜立刻当机立断：“好，那我答应了。事情全权委托给你，我到时候签字就好了。”
    霸刀瞪着眼，还未来得及回神，白夜就已经消失不见。
    “喂，太敷衍了吧……”他嘟嚷着，看着白夜消失的地方，无奈地摇了摇头。碰上这么个喜欢偷懒的搭档，实在是……说这话的时候，他完全忘记了，当初自己拖稿的时候，是怎么耍无赖的。
    这一天白夜没有写文，悠哉地翻出了寂然的作品出来看。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要帮助自己，但是这样一个人，在这种时候选择头牌，想来也是出于好意。
    一部片子一部片子地看下来，一直到路西提醒自己吃饭时间到，白夜才回过了神。
    寂然这个人，当真不负他那么高的人气，完全当得起。
    不管什么类型的角色，都能信手拈来，但是在银幕外，却有着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
    白夜想起上次剑术大赛，寂然的每一次比试。某一次在虚拟实境中，对手尚未出现时，寂然也曾俯身轻轻抚摸盛开的花朵，眉眼之间盛满温柔。
    这样的一个人，仿佛诗酒风流的时代，书香门第里走出来的公子，一举一动都流淌着韵味，望去锦绣风流。
    白夜一边吃饭，一边脑补了好些故事，一时之间，居然有些心里痒痒，想要写一个类似的主角了。
    “咦？”意识到自己的想法，白夜发出了惊讶的声音。昨天自己还处于完全不想动笔的情况，今天就已经重燃热情了？
    看起来寂然果真是自己的福星。
    这句话实实在在地没有说错。
    白夜与霸刀都答应了之后，霸刀、明昭与寂然三人很快就将合同商量了下来，在中央光脑的见证下准备签订合约。
    霸刀当场接通白夜的通讯，让她滚上星际网来签订合约。寂然盯着通讯那头的白夜，有些目瞪口呆的模样。
    切断了通讯之后，霸刀回神，看到寂然的表情，对明昭使了个眼色，让他去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被明昭无情地无视了。不过霸刀的疑惑很快就得到了回答，在白夜出现之后，寂然脸上挂着笑，上前对白夜行了一礼：“我万万没想到，亿万光年是一位女士。”
    白夜眨眼：“我的文笔看起来，很男性化吗？”寂然温柔地一笑，白夜顿时觉得眼前鲜花盛开。一个人美到了一种地步，果真是可以让人忘记其它所有一切，只希望能随时看见这样的笑脸的。
    “不，并不是。”寂然有些不好意思，“只是没想到。”霸刀哈哈一笑，“原来是这样。不过寂然你放心好了，亿万光年这家伙虽然是个女人，但是也不是那种黏黏糊糊的，相处起来，除了某些特定的时候，完全可以当做男人看。”
    被白夜横了一眼，霸刀毫不在意地大笑起来。
    寂然一笑，转头对白夜说起自己非常喜欢她的作品，请她务必不要因为一些无聊的事情而停止写作。
    白夜点头应了，笑着谢谢他的帮助：“我知道，这种风口浪尖的时候，寂然大人想必不是因为这点坏名声而是想借用，所以就必定是真心喜欢这篇文。我很感激大人在这个时侯站出来。”
    寂然微微一笑，道：“因为我喜欢，所以感激不感激，没有必要。”
    霸刀在边上随口说：“亿万光年你要是喜欢，就专门给他写一篇文呗。”
    白夜一愣，转头看了霸刀一眼，说：“这个主意其实也不错。”反而将霸刀吓了一跳，明昭在边上听得眼睛一亮，看着白夜的目光变得格外期待起来。
    寂然眨眨眼，正要说什么，白夜就笑着说：“还是先签字吧。”
    于是，四人顺势将刚才的事放置脑后，开始签合约。
    下了星际网，白夜深深死吸了一口气。寂然说过上两天就会正式对外宣布这个消息，然后正好借着现在这件事提前将热度炒出来，顺便给《再世复仇》正名。
    白夜很明显地知道这是他对自己的宽慰，毕竟凭借寂然的名气，根本就不需要提前炒作什么的。
    只是心里头那个念头却一直萦绕挥之不去。
    以寂然为原型，写一个故事，如何？
    好好地思索了一阵，白夜终于下定了决心。《两边》这个故事不长，而且是要参加征文的，所以不着急。最重要的是剧情早就已经预备好，所以后面的改动不复杂。既然自己现在有了新文的心思，那么就提前开动好了。
    如果不是这件突发事件，白夜应该是两文并行的状态的，如今也不过是恢复这种状态罢了。
    去见过杨晨，告诉了他这件事已经被自己处理掉，同时宣告了电视剧的好消息之后，杨晨也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听到白夜说起又要写一篇，他有些担心地问白夜：“这样赶，你也要注意身体状况。”
    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白夜笑道：“我有好好地锻炼，而且，我知道轻重的。我热爱我的工作，但是，不会为了工作放弃我的健康。”
    两个人相视一笑，放下心的杨晨开始问，白夜准备写一个什么样的新故事。
    白夜就将自己脑海中的那一点儿不成型的想法说了出来。
    她的打算，是写一个单元剧。
    主角身份成迷，出现在外人面前的只有绝美的容貌，优雅的举止与出色的合香技艺。平日的言谈中，隐约透露出，他也许有高贵的出身，但是这些都已经是过去。
    他开了一家小店，售卖各种香料与调好的香品。偶尔有神色诡秘的客人出现，从他手中购买特制的调香。
    这些神色诡秘的客人，以及偶然遇到的客人，就是单元剧的主角们。
    只有点燃这些特制的香，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就会缓缓地展开。看不到的妖怪和精灵们潜伏在人类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看到所有的美好与罪恶。
    杨晨听完这个背景设定，摸了摸下巴，问白夜：“这个故事的卖点是什么？”
    白夜笑眯眯地说：“感情，激烈的感情冲突。”在杨晨迷惑的目光中，她解释道：“生、老、病、死、怨憎会、求不得、爱别离、五阴盛，这人生八苦，每一个都足够让人疯狂。”
    “冲动、偏执、依赖、懦弱、自恋、暴虐……这些极端的性格，加上每一种生活的磨难，足够写出非常精彩的故事。”
    杨晨皱眉：“是不是，太阴暗了点？”
    “不会，”白夜看出了他的担心，心中安慰，笑着说，“不会详细写，只会用春秋笔法一笔带过，重点是主角如何抚平这些痛苦的过程。”
    杨晨点头，将这个故事思索了一下，忽然问：“什么叫做合香？”
    看他兴致盎然，白夜不由得抚额，慢慢地给他解释起来。
    第二天，明昭听到她的大概想法，脸上得意的笑脸就再也止不住了。这么勤快的作者，哪个当编辑的都喜欢啊！
    与此同时，对霸刀的怨念越深。
    于是，正悠哉地在阳光下晒太阳赏花的霸刀，顿时背后一凉。
    作者有话要说：　　《凝香》这个设定的灵感源自香香的一首歌《炼凝香》和clamp的《xxxholic》
    今天好晚了，晚安
    嘤嘤嘤嘤嘤，为什么过年比平时还忙的感觉……
    ☆、17、《凝香》之《我的幸福》
    寂然的所属的星梦公司购买《再世复仇》的版权这件事，并不引人注意。几日之后通过星际网进行的发布会正式宣告，会对这个故事投拍，并且是寂然担纲主演的消息却迅速地传遍了整个星际网。
    一场发布会下来，现场收看这场发布会的人赫然达到了数千万之多。如果发布会的时间再多上数十分钟，只怕人数会直接再上一个数量级。
    因为寂然的一次出手，《再世复仇》的书评区忽然间越发热闹了起来。
    之前因为疯狂更新而掀起的浪潮还没有停下，又一波大浪就涌了过来。
    白夜已经不敢去看《再世复仇》的书评区了，热闹程度堪比前世春运时的核心地区火车站，让她只有瞠目结舌的份。
    在这样的气氛中，她小心地溜到《再世复仇》那边，给自己刚刚开的新文《凝香》做了个广告。
    《凝香》是单元剧，人物原型又是寂然，白夜觉得第一个故事还是不要太挑战读者接受程度比较好，于是选择了一个相对温和的故事。
    《凝香》第一卷名为《我的幸福》，主角青的客人是一位已经垂垂老矣的老爷子。头发已经全白的老爷子在一个下着细密小雨的雨夜光临：“我听说，你这里有些特别的东西。”
    青从珠帘背后走出，欠身行礼：“这位客人，我这里只是普通的香料铺。”
    这一段出场，白夜特意将自己的私人空间改造成自己想象中幽深的铺子。长长的珠帘背后，回廊不知通向何方，唯有袅袅香气，燃在空间中，清甜动人。梨花木的格子上，摆满香炉与玉石，几朵鲜花插在瓶中，点缀其上，格调清幽。
    然后，她想象着寂然的脸，想象一个寂寞的雨夜，沉默的空间中，忽然闯入的陌生人，苍老的声音述说着陈年的往事。
    老爷子一生有过两个妻子。
    第一个是他年少的初恋，心中的朱砂痣。但是，当家逢突变，他不忍连累妻子，偷偷地离开，再也不曾回去。
    第二个是他重新开始奋斗后，隔了十几年再娶的妻子。他与她相濡以沫多年，纵然是最开始没有爱情，最后沉淀的感情，却醇厚如酒。
    但是，第二个妻子一直都知道，他心底有一个愧疚的人。
    年少的时候，想事情总是想得太简单。就算自己离开，在别人的眼中，她依旧是自己的妻子，怎么可能不受自己的连累。
    当第二个妻子临死的时候，说起那些相伴走过的日子，那些沉默的愧疚，忽然开始发酵。
    但是，他已经找不到她。
    “有人告诉我，可以来这里。”
    青没有答应，只是卖给他一支调香。
    回到家中点燃的调香有一种淡淡的桃花香，仿佛久远的过去，站在山腰，回头看到桃花满山，恍若燃烧起来的云霞。
    在这样的香味中，他沉沉睡去，仿佛回到古旧的小镇，热闹一如往昔。
    他穿过陌生的人群，看到越来越近的熟悉的，老旧的屋子。门前的滴水兽一如既往，就连屋檐下的燕子窝中也仍然在原地没有一点儿变化。
    他的心颤抖起来，站在门前，伸出手去，却不敢推开屋子的门。
    但是，门从里面打开，那张在梦中出现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脸再次出现在眼前，轻轻地对他笑着，仿佛他只是出了一次门，然后就回来：“你回来了？进来坐坐吧。”
    隔了几十年，她依旧年轻如同往昔，他却知道，自己已经垂垂老矣。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但是，梦中的他却希望这一刻，这个梦能够更长一些，再长一些。
    “你还好吗？”终于，他颤抖着问出这句话。
    梦中的少女笑容清丽，看不出一点儿生活的悲伤：“也还好，熬了这么多年，也算是熬过来了。”
    两个人在梦中交谈，他终于听到她说起自己走后的日子。当然是不会幸福的。
    没有了顶梁柱的家人，又被追债的家庭，怎么可能过得好。
    她做过了所有能做的事，吃尽了天底下所有的苦头，终于帮不负责任离开的他还清欠债，然后，一辈子独身一人，一直到最后。
    “其实，我过得挺满意的。”她最后说，脸上的笑容甜美动人，落在他眼中说不出的心酸。
    “我……”他忽然间哽咽，再也出不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