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云修的劫难
第二十二节云修的劫难
奇亚历四千零九十年五月九日上午十一点,路西王在堪摩的陪伴下,走出王宫,向臣民们宣布通海国建国以来最大的暴乱,在堪摩的主持下已经被全部镇压。并且请全城的臣民配合军队和治安员进行最后的清查逃亡者的工作。
在报馆的社长室的窗户目睹着渐渐恢复平静的洛克拉城,以及一具具被拖在街上走的革命党成员的尸体,秘翼暗自在心里想,“革命党在洛克拉城数十年的经营算是毁于一旦了。”
接着,秘翼又暗暗庆幸自己及时得到了情报,让自己的人尽快地跟革命党切断了联系,没有参与到这场叛乱中去,不然自己就要跟这些无能的革命党一起,成为这被人在街上拖来拖去的尸体了。
不过,对于革命党的感慨秘翼只是花了很短的时间,他最多的时间是在考虑另一个问题,那就是云修现在在哪里?
自从从香格拉里酒店消失之后,自己就完全和他失去了联系。昨天晚上的局面实在是太混乱了,根本搞不清楚谁是谁,不要说他,就是堪摩要想联系到自己部下的主管也是千难万难。
而现在局面已经基本稳定下来,联系是好联系了,但是这个时候出去搜集情报无疑是出去找死,你当这街上十几万部队,治安员都是纸扎的么?
虽然心里始终忐忑不安,但是秘翼还是不得不忍耐着,期待着什么时候会从什么地方冒出云修的消息了。
到了当天下午大约下班时间的时候,一个神情疲惫的记者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一进门,他就马上将办公室的门关上,然后倒在了秘翼办公室的地板上。
按在伤口上的手也无力地垂在了地板上,伤口处的鲜血从他黑色的采访服下,汩汩地流了出来。
这人正是派去保护云修的特别行动队中的一人。
秘翼打开抽屉,拿出里面的绷带和药品,跑到这人身边,一边快速地给他做着最起码的治疗,一边问道:“大人怎么样了?”
“大人他……已经死……”那个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口气就已经咽了下去。
“你说什么?你把话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秘翼用力地摇着这人的身体,轻声的问道,但是无论他怎样摇,怎样问,这个人都不会再醒来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良久之后,秘翼终于认识到了这个现实,他一脸迷惘地坐在了地上,失神地喃喃自语道:“云修他……真的已经死了吗??”
时光倒转到十一个小时以前,天边已经大亮,在黑夜里制造混乱的时机已经失去,组织被完冲散的革命党败局已定。而云修在通海城里兜兜转转了不知道多少个圈以后,终于看到了东南城门。
这个时候,围在他身边的乱兵已经只剩下不到一百人,其他的不是中途跑掉参加到其他的行列中去,就是在冲杀的时候,死于仍然终于通海国政府的军队手中。
而依然跟着他的特别行动队的成员只剩下了三人。在过去短短几个小时里,他们前后遭遇了大小数十支终于通海王室的军队,大小打了数十仗,那些特别行动队的成员就是在这些时候纷纷死去的。
原本云修以为只要跑到东南门之后,他就可以顺利出城,逃出生天,但是当他真的抵达东南城门的时候,他就发现事情不是这么简单——东南门正在血战,而举着革命党旗帜的叛军明显的已经不是忠于王室军队的对手。
他们已经剩下区区数百人,而围攻他们的王室军却有足足十倍有余。
在这个时候,云修产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不如冒险留在城内,依靠秘翼和自己的运气混过去。但是片刻之后,云修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他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现在的形势和从前的形势已经完全不同,从前之所以可以轻松地隐藏行踪,除了秘翼的帮助以外,更重要的是碧月风华并没有倾尽全力来跟踪他。她还需要做别的事。
但是当意识到被自己欺骗的碧月风华公主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要将自己抓住,在这种情况下留在洛克拉城,只不过是一种比较别致的自杀方法而已。
而眼前的革命党虽然处于劣势,但是城门就在他们背后。只要冲到那里,打开城门就可以逃走了。
怀着这样的念头,云修用墨玉刀猛地一拍马背,大声呼喊了一句,“民主共和!自由万岁!”然后,就率先骑着马冲了上去。
原本有些畏缩的革命党成员们,在他的这一声大吼下,也唤起了他们内心对于对于革命党理念的忠诚。于是,他们也悍不畏死地抱着要与在城门的那些同志,与这位俊美的年轻通讯员一起为革命而死的心情冲了上去。
他们从背后突然杀出来,让忠于王室的军队感到很突然,于是引起了一阵骚动,而城门旁边的革命党成员在听到同志的呐喊声后,士气大震。
他们高声喊着“不成功!则成仁!”“为革命而死永垂不朽”等口号来呼应那些从背后冲过来的同志。而云修这边的人革命党成员也以同样的口号回应着他们。
在这个时候,这些口号已经不再是简简单单的口号,而是这些革命党发出内心的呐喊。他们是真正对于革命党的理念信仰和崇敬的一群人。
即使城门就在身后,随时可以逃生,但是他们却宁愿为自己的信念而死,而不愿苟且偷生。即使是那些忠于王室的军队也被他们这种气节所震。
而身处于这些人内部的云修,却在这个时候轻声对紧紧围绕在自己身旁的三个特别行动队的成员说了一句一点也不符合现在气氛的话,“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四个最好不要死。”
说完,云修就马上奋力朝着城门杀去,而他身边那三人自然也心知肚明地跟着冲了上去。
虽然革命党成员个个悍不畏死,但是以一当十这种说法只是艺术的夸张而已,在现实中是很难真的得以实现的。因此,在激战当中,因为人数的绝对劣势,革命党很快就重新陷入了困境之中。
不过,云修并不关心这些,他只关心自己离城门还有多远。
终于,在付出了几乎全部跟随着他的革命党成员的生命以及两名特别行动队成员生命的代价之后,云修终于来到了城门边。
此时的城门已经半开,云修于是心中一阵欣喜,跃马就要逃离。就在这时,他看到背上一连好几下刺痛。他再低头一看,竟然有三把剑透过他的身体从他的胸前探出头来。
他的身后响起怨毒的声音——“去死吧!叛徒!”
那个特别行动队的人亲眼看到这一幕,然后,他就看到云修的身体完全软在马匹的身上,胸前的剑尖刺得马匹痛得发狂地往前狂奔。
而云修的手根本已经无法抓住马缰,整个人被马匹颠了下来,但是因为脚被马镫缠住的关系,并没有掉下来,而是整个身体被拖在地上。
这就是那个特别行动队的成员看到的一切。
之后,他被人击昏过去,当他醒来之后,发现战斗已经结束,只有几个人在收拾战场,他于是掏出记者服,装作采访的记者,勉强从死人堆里逃了出来,向秘翼报告了这个消息。
而事实是,事情并不是到他看到那里就为止。
受痛狂奔的马匹一直拖着云修往前走,在大约半个小时后,它跃入了通海国最大的河流——通洲河。
在水中,马匹终于挣脱了云修的纠缠,自己游走了,而云修的身体则缓缓地在河水中沉沦下去。
在这个时候,云修已经搞不清楚自己是活着还是死去,他只是感到身体里有许许多多的东西在飞快的流逝,而他的脑中还残存着最后一点意识——“终于……结束了吗?”
第二十三节莫里的变节
叛乱平定之后,按照惯例,自然就是清理整顿。而伴随着这一切的,就是逮捕,审问,审判,处决,株连!
在这次革命党的叛乱中,死去的人一共是一万三千多名。而叛乱平定之后被逮捕,处决以及被株连的人加起来,则数十倍于此数。
就像所有的政治运动中的清理整顿一样,所谓的整顿,只不过是当权者打击异己者的最佳途径。这些被捕的人当中只有大约五分之一是真正与这次叛乱有关,而另外的五分之四则是被当权者有意无意的冤枉,牵连,莫里也属于这其中的一员。
当他带领着麾下人马从上虞城赶回,刚刚抵达洛克拉城城门的时候,就被早就在那里等候着他的特别法庭人员逮捕。
“莫里,我们奉通海国国王之命逮捕你!”当特别法庭人员拿着路西王颁给他们的法令,伸到莫里面前的时候,莫里显得很平静。他在马上坐了一阵,然后眨了眨眼睛,从马上翻下来,配合地伸出脖子,让特别法庭人员把枷锁套在他的脖子上。
他那漠然的眼神,仿佛一切都已经与他毫无关系一般。然而事实是,在回来的路上,他早已经将这一幕在他心里想了千百回,所以才会这么平静地接受这一切。
不过,事实到底还是和莫里所想象的有些差距,那就是他并没有被押进大牢,而是被带到了辅君院,被带进了宰国办公室。当门一打开,他就迎面看到了自信地微笑着的宰国堪摩。
以这样一副形象出现在堪摩的面前,让莫里多少有些尴尬,因为在不久以前,他还幻想着自己可以取代眼前这个人。而现在对方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宰国,而自己却已经成为了一个身带枷锁的阶下囚。
此时此刻,在内心深处,莫里对于自己的前途已经绝望,既然如此,那么他就不想自己连最起码的尊严也没有。于是,他进门之后,笔直地站在堪摩的面前,没有说话,没有行礼,更没有讨饶和求情,他只是默默无语地笔直站立着。
最终,是堪摩先说话,“枷锁是不是有点重?”
“还可以。”莫里眨了眨眼睛,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以前在苦森城做治安员的时候,我们所穿的训练服好像只是比这个轻一点而已。”
堪摩扬了扬眉毛,“听你这么说,好像苦森城的治安员训练要特别刻苦?”
“没有特别刻苦,我只是按照治安员训练手册去训练而已。”
听了莫里的话,堪摩微微皱着眉头想了一阵,“你十岁就进了苦森城治安员学校,十四岁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之后,你一直在苦森城治安府服役。虽然你工作刻苦,而且成绩卓著,但是因为一无家世,二无背景,而你又不精通攀附之术,所以你一连十年都只是个普通的治安员。之后,你终于好不容易得到了当时的治安府长科尔的赏识,成为了他的侍从。”
莫里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堪摩的话,并且在脑子里想着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如果你的命运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事情的话,那么你这一生大概可以升到一个府长,然后就平静的终老……但是短短一年间,你却从区区一个侍从升为了一个总监。”堪摩说着,站了起来,走到莫里身旁,“我很好奇,你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我想宰国大人只需要稍微调查一下,就可以从公主殿下以及其他人那里知道你所想要知道的一切。”
“你是治安员出身,我想你应该知道主动坦白出来和被调查出来之间的区别吧?”
“你想给我一个机会?”莫里抬起头,看着堪摩,问道。
堪摩笑了笑,“你可以这么理解。”
莫里静了一会,说道:“我想见公主殿下!”
堪摩摇了摇头,“碧月风华她已经无法再保护你了。”
莫里吃惊地看着堪摩。
似乎是为了回复莫里的惊讶,堪摩说道:“海葛王子已经死了,是被革命党无意中乱刀砍死的。”
堪摩说这话的时候,显得很轻松自如的样子,“我想你应该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碧月风华虽然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但是她毕竟只是个女人。海葛王子虽然是个废物,但是他终究是个男人。没有了海葛王子,碧月风华再厉害也是枉然,失去海葛王子的她已经不具有在通海政坛立足的基础了。即使是自保,她也已经勉强了。”
说到这里,堪摩摇了摇头,“好吧,好吧,我不想再绕什么圈子了,让我们开诚布公吧。”
堪摩转过身,敲了敲莫里肩膀上的枷锁,“将你处决对我来说,实在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因为你实在提供给我杀你的太多借口。光是一个叛国罪,我就足够让你全家陪你一起上断头台,但是……我现在又有个古怪的想法,或许你不需要死,只要我觉得你有对我忠诚的可能。”
听完堪摩的话后,莫里仰起头,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起另外一个人的话,他的话跟你很像。”
“谁?”
“一个比我年轻,但是比我可怕得多的年轻人。”
“你说的是那个叫云修吗?”
莫里没有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睛。
“他已经死了。”
莫里的眼睛顿时发出特别的光,“你凭什么这么说?”
“他在乱军之中被三把剑刺穿了。”
“他的尸体呢?”
“已经沉进了通洲河,喂那里面的鱼虾了。”
听到这里,莫里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可以肯定,你们错了,他没有死。”
堪摩有些奇怪地看着莫里,“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他不会甘心就这么死去。”
“如果想不死就可以不死的话,那个奇亚大陆大概不会有什么死人了。”
莫里笑了笑,没有再争辩什么。
堪摩看了莫里一阵,说道:“我知道,你曾经是他的伙伴,但是很可惜,你在最关键的时候被他抛弃了。在整个五九计划中,你也是受害者之一,这一点我都很清楚。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处决你,也可以一手把你保住,甚至可以官复原职,一切就看你自己的表现了。”
“海葛王子死了,储位之争已经结束,依度太子登基已成必然。虽然宰国大人这次平乱立有大功,但是你的实力却被大大的削弱了。因为大臣们会直接去攀附未来的国王,而不会再依附在你周围摇摆。所以,你需要新鲜的,对你忠诚的部属。而我这个毫无背景,也完全没有希望的罪臣,正是你最好的选择之一。宰国大人的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吧?”
堪摩笑了笑,“这就是为什么我要找你了,因为你确实是个聪明人。我再说一次,我们开诚布公吧,你愿不愿意加入到我的阵营?”
莫里静了一阵,抬起头来问道:“我想知道怎样可以证明我的忠诚?”
“首先,把你所知道的一切告诉我。”
“然后呢?”
“先把这一步做完。”
莫里想了想,将自己和云修之间的交往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听完这曲折离奇的故事之后,堪摩点了点头,“看来碧月风华对这个年轻人的恐惧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这确实堪称是一个天才型的人物,只可惜命运不济。按照你和碧月风华的叙述,这个云修拥有一个庞大的地下黑帮系统,还拥有一个庞大的情报系统,是吗?”
“这仅仅是我所知道的,但是我想,云修还拥有更多的东西。”
“对于我们来说,这些都是最危险的东西。”堪摩皱了皱眉头,“但是你们所提供的都是些皮毛,我们根本就无法针对这些将他所余留下来的危险势力连根拔起。”
“最少,我可以亲自扫除苦森城的禾马帮,这是他的重镇之一。”
“不过,我更关注的是,怎样才可以将他所有的实力都找出来?”
“知道云修全部实力的,只有他自己。”
“可惜他死了,不然倒真可以抓来问问。”
“不,他没死。”
堪摩抬着头,奇怪地看了看莫里。
“我发誓,他一定没死!”
莫里眼中的目光无比的坚定,这种坚定甚至大大地感染了堪摩,以至于堪摩都渐渐开始相信,那个叫做云修的年轻人没有死,因为他不甘心就这么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