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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如此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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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非池中物”。这是什么意思?
    我半倚在床上,默默地思考着陈折梅的话,心里琢磨着这句话的含意。眼前也不时地浮现出萧翊他那玩世不恭的神态。
    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半了,甄春还没有回来。反正我现在对他回不回来已经感到无所谓了。既然他的心中没有我,我又何必对他留恋?看在孩子的面上,我就这么先混着过吧,虽然过得很是寂寞和孤独。
    平心而论,我尽管是个极普通的女性,但也有自己的内心世界和七情六欲,我不求生活享受和荣华富贵,唯愿夫妻恩爱、家庭和睦。前者我可以得到,因为他每个月给我不少的生活开销,但我没有去刻意追求。后者我以前得到过,但现在却失去了。而这、恰恰是我刻意追求和朝思暮想的事。现在的我,儿子寄宿在学校里,每星期只回来一次,陪着我的,只有空荡荡的房子和豪华的家具以及摆设。
    人在无聊的时候,总要找点事情做做才能打发难熬的时间。我在寂寞中,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陈折梅和萧翊。
    真是邪了门,这个姓萧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脑海里怎么就满是他的身影?这个小子,到底有点什么噱头,就值得陈折梅如此敬重?以前说他是个“英雄”,现在又说他是条“龙”。于是,我的眼前又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他那文质彬彬的神态来。
    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奇怪好不可思议,心里也好烦。自从有了个萧翊的事情后,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得如此颠三倒四、神经兮兮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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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一点钟也过去了,依然不见甄春的影子。我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拂了一下乌黑发亮的头发后,一个人心灰意懒地钻进冷冰冰的被子。
    我是个胆子很小的女人,最害怕的就是家里没有人。晚上睡觉的时候更是如此。以前还有婆婆作伴,他不在家里也无所谓。现在我实在是提心吊胆得很,总害怕深更半夜会有什么怪事发生,所以特别希望丈夫是自己的精神支柱,好依偎在他的怀里无忧无虑地一觉睡到天亮。可是现在……他回来又怎么样?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让他在我的房间里睡觉了。这年头性病泛滥,到处胡闹的他谁知道会不会被传染到?关键是,尽管我不和他睡在一个房间里,但家里毕竟有个腰粗膀圆的大男人在,这对我的精神上来说,无疑是个最大的依靠!
    现在我只能靠胡思乱想来打发我的时间,来排除我的害怕。胡思乱想中的事情依然是那个萧翊。
    萧翊是条龙吗?恐怕也不见得。如果环境有变的话,龙可能也会变成虫的。甄春不就是这样的一个例子吗?以前,他能画一手漂亮的油画且不说,人也规矩老实。可结了婚以后呢,首先把画给抛弃了,笑着摇头对我说:让艺术见鬼去吧!这是有钱人捣鼓的玩艺。我需要的是钱而不是艺术。这年头,钞票才是第一位的。老娘看病要钞票。她是个没有劳保的人,没钱怎么给她老人家看病?画了几年的油画和丝绒画赚了多少钱?还不够我在创作中考虑构思时抽烟的烟费!凭我的精明能干,倒不如去开个广告公司。说不定还能赚点钱来用用。
    我朝床对面的墙上看了一眼。下面是一张梳妆台,上面则挂着我和甄春的结婚照。结婚照的两边,挂着他以前精心绘制的两幅丝绒画。左边是“鸳鸯双栖”图,右边则是“比翼齐飞”图。左边的五彩鸳鸯画得栩栩如生,右边的双飞仙鹤画得活灵活现,曾经让每一位来我家的客人看了都赞不绝口。
    这年头,没钱确实不好过日子。我也盼着他能够出人头地。因为没有劳保的婆母常年有病在身,需要很多的医药费。我们并不富裕,所以时常被一些人视以白眼。如果我们有了钱,第一可以为老太太治病,第二可以过一点舒适的日子。谈不上什么财大气粗和腰圆膀粗,但至少可以扬眉吐气,不再为受到别人的白眼而感到自卑。
    当时的甄春是条龙。由于他的刻苦努力,由于我的倾力支持,他终于成功了。但后来呢?却由一条勇于闯业不怕苦的龙变成了一条吃喝嫖赌样样来的虫!变成了一个令我心灰意冷、甚至可以说是不屑一顾的讨厌人物了。
    那么,那个萧翊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看着对面墙上的照片和丝绒画,我伤感地摇摇头,挥去了往日的回忆和今日的疯想。
    是啊,萧翊是个什么样的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打了个呵欠后,怀着一种空虚惆怅的心情,我抱着枕头,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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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浸泡在充满了沐浴露的浴缸中,我抚摸着自己洁白无瑕的身体,心里不觉若有所失。这样丰腴的体态,这样娇嫩的肌肤,这样优美的曲线,甄春为什么还要去嫖别的女人?他的情欲这样的凶猛,偷着去寻花问柳,可他想到过我没有?情欲,这可不是男人的专利呵!男人需要发泄,女人同样也需要满足的呀……
    忽然,萧翊像幽灵似的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你……?”我吓了一跳,赶紧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情不自禁地掩住了一对硕大的乳房。
    “馨姐,”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你长得真美!”
    “你、你,”我脸红耳赤,心也怦怦狂跳起来,“你怎么进来的?”
    “不是你叫我来的么?”他答非所问,扬了扬眉毛,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你、你、你出去。”我倦缩在充满了沐浴露泡沫的浴缸里,心里充满了恐惧,却也涌起了一股莫名其妙的渴望。
    他看了我一眼,怏怏失意的转过了身子。
    “萧翊,你、你别走。我、我……”我满脸通红地咕哝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这句话的。因为在这一刹那,我兀然又爆发出了这么一个多次潜伏在心灵深处的想法:情欲并不是男人的专利。男人是人,女人也是人,都是有着七情六欲的人,男人需要发泄,女人同样也需要满足!我的肉体期望能得到男人的抚爱,我的性生理也渴望得到男人那充满激情的发泄。既然甄春可以在外面眠花宿柳,那我为什么不可以红杏出墙?而且仅仅是这么一次?即然他来了,正处于饥渴的我为什么不可以和他做一次性爱的游戏?
    他悠悠地转过了身子,用他那一对高度近视的眼睛脉脉含情地凝视着我。
    分明是鲜血涌上了我的脑袋,因为我觉得自己的脸很烫很热。感情的冲动使我在浴缸里站起了身子,同时把掩着胸脯的手也放了下来,把一对圆润的乳房、丰腴的臀部和雪白的大腿豪无遮掩地裸露在他的面前,并扬起通红的脸颊,用我那跳动着欲火的眼神和他的目光对视。我想我这撩人的眼神和性感的胴体会让他来拥抱我的。
    但他即没有回避我的目光也没有什么动作,只是用他那深沉的目光看着我。
    在他的面前,我怎么变得一点羞耻之心也没有了?而且变得有些发狂。我情不自禁地抓住他的手按到了我高耸的胸脯上,感情冲动地说到:“萧翊,我要你……”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依然用他那一对深沉的目光看着我。不过他按住我胸脯的那只手却有些颤栗。
    我的心灵也颤栗了起来,扑闪着一对大而明亮的星眸看着他,语无伦次地说道,“萧翊,我要爱,我想要,我真的很饥渴…,你占有我吧!我要你的…爱…你能不能给我……?”
    他依然没有回答我的话,但他把他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而后,他稍稍地低下头来,俯到我的隆乳前张开了嘴巴,他的手也慢慢地移游到了在男人中,只有甄春才可以碰的地方。
    …………
    就在我要达到高氵朝的时候,忽然,他在我的怀抱中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萧翊!”我一声大叫,睁眼一看,怀里抱的是一只大枕头。
    天哪,我竟做了这样清晰的一个梦,我竟在梦里遇见了萧翊,梦中的我竟和他在浴室中做爱……
    我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梦见他的,并且竟还会有这种羞于启齿的内容?
    抚摸着洁白无瑕的肌肤,倾听着怦怦狂跳的心弦,黑暗中的我默默无声地哭泣了起来。我有一种明显的预感:我命中注定的魔星到了。
    这、是不是一种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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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纺织厂里一名普普通通的挡车女工,文化程度也不高,是“文化大革命”中所谓的72届“高中生”,文化知识和理论水平其实连现在九十年代的初中生都不如。说“生不逢时”我看是一种借口,很多72届的人后来不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考进了大学吗?说穿了,关键还是在于自己懒惰,不思上进的结果。高中毕业后,按当时的政策,我分配进了现在的纺织厂,在挡车这个工作岗位上一干就是二十年。
    尽管我不是个才女,但我却天性喜欢和有知识的文人秀士打交道。只要在琴棋书画中占有特长的人,我就爱和他交朋友。在物色恋人时,我心中的目标也是要和有这方面特长的小伙子结成终身伴侣。
    有人说我择偶的要求太高,我却不是这样想的。我想,结婚是件终身大事,哪个女性没有择偶的标准和要求?只不过是每个人的择偶标准和要求不同而已。何况不是王婆买瓜――自买自夸;我本身也是一个值得骄傲的姑娘。首先我外表长得相当漂亮,水汪汪的丹凤眼,挺挺的鼻子,白白的皮肤,俊俏的脸蛋。粉中透红的双腮上还长着一对浅浅的酒涡。人家说我笑起来时特别耐看甚至迷人。我不但体态匀称,而且一对乳房发育得特别丰满坚挺,充满了挡不住的性感。说句毫不夸张的话,真能把男人迷得魂消魄散。不过我是一个很稳重端庄的女人。因为长得性感,所以我从来不和带着色眼来和我主动说话的男人有任何轻骨头的表现,免得招蜂惹蝶。不过我自重自爱的气质中也带着一股性格上的活泼开朗和调皮淘气,有时也会不着边际的胡说八道,把那些来撩我的男人嘲讽得鼠窜而去。所以人们都称我是“带刺的玫瑰”。其次,我的家庭条件也不错,父亲在世的时候,是个建筑工程师。我母亲则是个建筑设计师,现在还在设计院里工作,一个哥哥在外地的县里当干部。象我这样的个人条件和家庭情况,想找一个有理想有学问的男朋友也算不了什么高攀。
    在和甄春认识的以前,追求我的男性不知有过多少。我也交过几个异性朋友。咋看上去,他们外表英俊,谈吐不俗。谈起文化艺术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令我敬佩。夸张一点的话,可以说我对他们是洗耳恭听,并且颇有点五体投地的味道。但时间一长,我就觉得这些哥们基本上都是些绣花枕头,只是有些肤浅的基础知识而已,再往深处发展,他们就“两个黄鹂鸣翠柳——不知所云”了。为此,我只好抱着一种遗憾的心情离开了他们,直到和甄春相识后才结束了我的浪漫史。
    当初,甄春是个英姿勃发、神采飞扬的青年。他在一家印刷厂专门从事印刷品的版面设计工作。大概是出于职业的缘故吧,他的业余爱好就是绘画。而且刻苦钻研、勤奋好学,在美术方面有很深的功底和造诣。我之所以看中他并嫁给了他,就因为他有一种对事业锲而不舍的追求精神让我敬重。
    我欣赏并追求有学问有才能的小伙子为自己的终身伴侣。然而,现在这个有学问有才能的萧翊却没有人追求,难道现在的姑娘都变得不可思议了?不,也许她们比我更聪明。她们一定已经预料到了,结婚以前,他在你面前的形象是一条“壮志未酬誓不休”的“龙”;但结婚以后,他可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会变成一条“万事满足无他想”的“虫”。与其如此,倒不如趁早就实实惠惠找一条“表里如一”的“虫”,免得以后让自己失望而产生后悔莫及的悲观情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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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织布机的隆隆噪音搅得我心烦意乱。
    我一边检查着布匹的质量,一边希望陈折梅到自己这里来一趟,因为我想知道一下前天晚上萧翊和姑娘的结果。尽管我可以肯定,他们不可能有第二次的约会。
    真是无巧不成书,前面一台织布机出了故障又停了下来。我赶紧去叫陈折梅。没多少时间,他就匆匆地来了。稍一检查,他不由笑着说道:“这个故障修理起来可要费大功夫了。我说馨姐,老是这样的话,你这个月的奖金可要泡汤了。”
    “机器出故障有什么办法?”我浅浅一笑,随即问道:“小陈,昨天我休息,没碰到那个姑娘,你那位朋友的结果怎么样啊?”
    “他的信我今天晚上回到家里才能收到。”陈折梅一边干活一边回答,“我是不寄于任何希望的。因为前天晚上我对他一说,他就明确表态说出于礼貌应该去见面,但肯定是一次性的约会。”
    “写信?”我扬了扬眉毛,心里觉得很是好奇,“你们靠写信保持联系?他就不到你的家里来?有什么事也可以打电话嘛!这多方便。”
    “他最讨厌打电话。好端端地沉浸在文学作品的构思创作里,铃声一响,思路全部打断,这多烦?所以他喜欢用写信的方式和朋友保持联系或沟通感情。”埋头在修理中的陈折梅不知不觉地说出了萧翊的一个秘密。
    “是吗?”我点了点头,心中暗暗开心和好笑,顺着他的话头继续问道:“小陈,他在创作什么可以流芳千古的文学巨著?可不可以让我一饱眼福?”
    “唔?”陈折梅兀地一怔,侧过身子扭过脸朝我看看,迟疑了一下后似乎意识到说漏了嘴,赶紧笑道:“嗨,问这个干什么?谁知道他在写什么东西,也许是写诗词什么的。反正是随心所欲、有感而发啰!你不是看过他的诗词作品吗?咱们谈些别的吧。”
    “作为女方介绍人,我当然要为人家负责。”我抿嘴一乐,好笑地看着他,振振有词地说道:“我对他一点也不了解的话,怎么为他介绍一个能和他情趣相投的姑娘?只有了解了情况,我才可以省心省力地帮他找一个彼此都认为合适般配的对象。这有什么不好?我真搞不懂你在玩什么花招?他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值得你如此隐瞒啊?对我就这么不信任?”说罢,我故意唬起脸,装出一付生气的样子来。
    陈折梅有点狼狈地咧嘴一笑。他搔了搔头皮,想了一想后狡猾地说道:“没有什么事情好隐瞒你的呀,我只不过是多说了他的一些业余爱好罢了。玩什么花招?有什么花招好让我和他玩的?我无非是多说他一些缺点而已。优点呢,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么,让女方在和他的接触中自己去了解有多少的好?露尽缺点,挖掘优点,我倒认为这是一种去认识对方的好办法。”
    “露尽缺点?”我朝他撇了一下嘴巴,很坦率地说道,“除了抽烟,他似乎没有其他的不好了吧?他就不跳舞,不玩麻将?”
    “跳舞有什么不好?”陈折梅挤了挤眼睛嗨嗨一笑,显得很是开心,反唇相讥道:“馨姐你是不会跳舞的噢!伦巴、探戈,迪斯科,我也不知道是谁在公司以前举办的交谊舞大奖赛上得了个一等奖?”
    我一时语塞,无言相对。因为他说的是我,我跳舞跳得确实很好。
    “会玩麻将就一定是赌棍?”他继续笑着说道,“有时我和晓舟到她娘家去,碰到几个舅老爷在一起的时候,也会坐下来摸几圈。那我也变成赌棍了?馨姐,我的记性不太好,记得以前也有人说过搓麻将的话。那人好像不是你吧?”
    “你这小子还挺会翻嘴皮子的呵。”我也笑了起来,不好意思地摇摇头,撇了一下嘴唇,觑着他讪讪地说道:“那是逢年过节时的应酬,逢场作戏嘛。不过结婚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碰过一下。小白脸,你还真会钻空子呀!”
    “几时咱们坐下来摸几圈怎么样?你、我、晓舟、还有萧翊。”他笑着用一种半真半假的口吻看着我这么说,“你有没有兴趣?”
    “好!”我满心欢喜地点头答应了他。虽然我是个对任何事情都拎得起、放得下的女人,包括和甄春的事情在内。但我也毕竟需要热闹和欢乐。是的,我太寂寞太孤单了,需要朋友的往来,需要热闹的环境来充实我的生活和心灵。否则,我也许会窒息而死。更何况、不知怎的,我的脑子里竟始终萦绕着萧翊他那失魂落魄的奇怪形象,实在是不可思议。
    20
    下班洗完澡,我一步三摇地走出了厂门。
    车站离厂门不远,几分钟就可以走到。但我并没有在车站前停下脚步,只是甩头看了看等车的人群,拢了一下披肩的秀发后,就踏着碎步继续朝前走去。
    我不必象别人那样匆匆忙忙地赶回家,忙着去煮饭烧菜侍候丈夫和孩子。自从和甄春反目后,他基本上不在家里吃饭。除了周末儿子放假回来,为了摆出一付做父亲的样子,他才在家里吃饭,但也仅仅是吃两顿晚饭而已。所以我很清闲自在,不必那么忙碌。尽管这种清闲自在是出于无奈。
    到什么地方去呢,逛商店还是去看电影?实在无聊的话,就去舞厅跳舞吧。
    我漫无目的地缓步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一边对自己这么说。
    “温馨、小馨。”脑后远远地传来招呼我的声音。
    我扭脸一看,原来是魏叔。
    “嗨,魏叔,您好!”我满脸堆笑,停下脚步和他打招呼。
    这位魏叔,是一家大型刊物社的主编。他和我父亲以前是大学里的同学,两人关系极好,时常往来。后来我结婚出了嫁,每周只回家一次,很少碰到他,这才和他疏远了些。想不到今天会遇见他。
    “几年不见,你也不来看魏叔。”他打量着我,点头嗨嗨地笑道,“嗯,没变,还是这般的白白胖胖。胸脯还是这样的高耸丰满,风韵不减当年姑娘时的玲珑模样。一颦一笑,总是那么讨人的喜欢。听说你的先生发了大财,恭喜你呀!”
    “魏叔就爱说笑话,有什么大财好发的。”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这个魏叔,什么都好,就是有点看到女人骨头就要轻三分的毛病。难怪魏婶老要和他闹矛盾。
    “魏叔,我魏婶她的身体可好?”我礼貌地问。
    “好!”魏叔叹了口气道,“她走啦,两年前就离开了我。撇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过日子,凄惨得很哪!到了家里,现成的热饭也没得一口吃。真是应了那么一句话,自古痴心父母多,孝顺儿子谁见了?”
    “有那么严重吗?我们当小辈的也有自己的事嘛!”我讪讪地回答。我知道他的两个儿子对他都不怎么样,只好如此地说。接着,我又笑道:“你为魏婶守了两年,也算对得起她了。要吃现成的热饭热菜还不容易?来个黄昏恋,再娶个老伴不就解决问题了?”
    “哪来这样的雅趣呵。”他苦笑道,“整天忙着为人作嫁都来不及。你看,”他拍拍手中拎着的挎包,罗罗嗦嗦地说道,“这些稿子呀,还要带回去加班搞出来。老太婆没有了,呆在家里没事干也闲得慌。那两个小贼,有了老婆就忘了爷和娘。一年回来看我几次都屈指可数,而且不问我要钱还不会来。我说小馨哪,有空到魏叔家里来坐坐,陪魏叔灌几杯黄汤,散散心解解闷。”
    “哎,有空一定来。”我乖巧地点头笑道,“魏叔你从小就喜欢我,我应该经常来看看你的。”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想道:我才不来呐,看你这付色迷迷的样子!一见到漂亮的女人就会骨酥筋软。现在魏婶没有了,灌下几杯马尿下去,谁敢保证你不会酒后失德?
    想到他的“酒后失德”,我自己倒不免有点觉得脸上发热。
    这个魏叔,以前时常和我开玩笑,说我两个乳房丰满坚挺,很有性感。结婚以后丈夫肯定离不开我。有一次他在我家喝多了,看见我在厨房里,他就走了进来。正值盛夏季节,我很随便地穿着一件短袖圆领衫,弯着腰在水斗里洗碗筷。他一边和我搭讪、一边通过半敞的领口用他那贼溜溜的色眼偷觑我一对嫩白高耸的乳房。见此情景,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索性对他嬉皮笑脸地轻声说道:“魏叔耶,看够了没有?没有的话,我再把胸罩脱下来让你看好不好?除了这两个肉馒头之外,你还想看什么?尽管开口好了——魏叔哎,你没有看见双手插腰的魏婶站在门口正冲着你嘿嘿冷笑吗?”后面这句话,吓得他一个哆嗦,不由自主地赶紧转脸朝门口张望。慌忙中,飞速扬起的脑袋冷不防撞在了后面的碗厨架上,顿时碰出了一个好大的肉瘤来,疼得他呲牙咧嘴捂着后脑瓜直叫妈。笑得我呀,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只会蹲在地上一股劲地用手揉那笑出来的泪水。其实,门外连个鬼影都没有!
    看到他手中沉甸甸的挎包,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一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于是我盈盈地笑道:“选日不如撞日。魏叔,现在我就请你喝酒。咱叔侄俩好几年没在一起碰杯喝酒了。走,找个好饭店,小馨今天请你吃清蒸大闸蟹、清蒸老鳖和红烧鳝筒。再来几瓶绍兴花雕酒。这都是你平时最喜欢吃的东西,怎么样?”
    “好,咱们来个不醉不归!”魏叔眉开眼笑,馋得连哈拉子都从嘴角边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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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门口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带着一种略有醉意的欢愉,我哼着小调轻松地上了楼。开门一看,甄春已经回来了,这倒是我没有料到的事。
    “你到哪里去了,上早班却这么晚才回来?”他很不高兴地问。
    “到哪里去?和你有什么关系?”我斜了他一眼,换上拖鞋,一个踉跄,跌跌冲冲地坐在了沙发上。接着,一连串的饱嗝从我的喉咙里控制不住地蹦跳出来。
    “你喝酒了?在哪儿喝的,是和谁在一起喝的?”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刚才我和魏叔喝掉了三瓶花雕外加四瓶啤酒,嘴巴里自然充满了酒气。在他的心目中,除了逢年过节,平时我是滴酒不沾的,虽然我的酒量天生就很大。
    “你管得着吗?”我又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斥他道,“我和谁在哪里喝酒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我的老婆,我为什么不能管你?”他的喉咙一下子粗了起来,脸色也变得很是难看,就象我已经给他戴了一过了。对不起呀馨姐,他要我和你打一声招呼。”
    “没事。”我满不在乎地笑道,“你知道我是个热心肠的人,以后再帮他留心着就是了。后天上完夜班我就小礼拜了,几时搓麻将呀?”其实,想搓麻将是假,想和他、和萧翊在一起聚聚是真。
    “搓麻将?”他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有些狼狈地笑了。显然,他已经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见我面露不悦之色,他打了个哈哈道,“瞧我这个记性,怎么就会把馨姐的事忘了呢?好了,我明天到他家里去一次,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要言而有信哟!”欣赏着他的神采,我一边羡慕周晓舟的福气,一边暗叹自己的凄楚。同样都是男人,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小白脸就不是那种无耻之徒?那么,那个萧翊在这方面可是个正人君子?一个三十多岁的小光棍,亏他能单独的过生活,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嗨——,我去关心他这方面的事情干什么?我是不是变得有点花痴了?
    虽然我在暗中指责自己,但依然奇怪,我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态,因为我没有办法不想那个让我觉得深不可测的萧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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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中班回到家,时间已是十一点半了,客厅里的灯鬼火般地亮着,显然甄春已经回来。
    我有点纳闷,这家伙这几天是怎么回事?每天都能回来,是真的改邪归正了还是没钱在外面花天酒地了?要是真的改邪归正了,我当然求之不得。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改了就好,我可以既往不咎。不管怎么说,我还得看在儿子的份上给他一个悔过的机会;虽然从内心深处来讲,我对他已经是不抱任何希望了。如果是因为没钱在外面胡闹而回来的话,我依然不会理睬他这种忘恩负义的败家子。
    “你回来了?”他笑脸相迎,一付贼态嘻嘻的样子。
    我沉着脸没理他,径自走进房间准备睡觉。
    “我已经知错了还不行?”他跟着我走进了房间。“你总得给我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啊。”他贪婪地看着我,因为我在换睡衣。我的乳房天生丰满,有一大半裸露在胸罩的外面,乳沟很深,极有性感。
    “有什么好看的?女人的奶子你还没有看够?”我不耐烦地斜了他一眼,“回你的房间去吧,我要睡觉了。”
    “玩来玩去,还是你的最迷人。”他淫猥地笑了起来,并伸出了钳子般的大手朝我的胸脯摸来。
    “滚开!”我一声怒喝,对准他的手就是一巴掌。“恬不知耻的家伙,你好意思说,我可不好意思听。”
    “嗨,有什么不好意思听的?男女之间,不就是阴阳交配的关系?咱们是夫妻,夫妻生活中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不就是过性生活吗?不搞这个的话,做什么夫妻结什么婚?”说着,他像恶狼似地一下子把我按倒在了床上,身强力壮的他仅用一只手就捏住了我的双臂,另外一只手拉去了我的胸罩和内裤,接着就是一阵猛烈粗暴的动作……
    “你饶了我吧。”我反抗无力,只得咽呜着哀求他道,“你就是要干,也不要这么粗暴嘛!我好坏还是你的妻子呀,更何况只有你对不起我,我可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呀!”
    “你还知道你是我的老婆?”他恶狠狠地冷笑道,“半年来,我求你多少次了?你都装模作样的摆架子。象煞有多少清高似的。今天不把你驯服了,我甄春还算是个雄纠纠气昂昂的大男人?你以为天下就只有你一个女人?我就那么地疼你爱你?你装模作样啊?你清高啊?你的性欲旺盛不旺盛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这半年来,我就不相信你不偷野食吃。”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拧我的大腿和臀部。
    “你到底想干什么呀?”我痛得冷汗直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求求你放开手吧,我的手都要被你拧断了。你想要,我让你满足就是了。反正是你的老婆,你爱怎么干就怎么干好了。”
    他总算放开了我,看着我嘿嘿地冷笑道:“那好,先让我欣赏你的清高吧。你站起来,让我仔细看看,看看你有没有和别的男人搞过。”
    我朝他投去憎恨的目光,牙齿一咬心一横,脸上的眼泪也不去擦,索性很无所谓地岔开大腿气咻咻地哭着嚷道:“睁大你的眼睛仔细看呀,你的老婆天天在外面和人家玩,就象你天天在玩人家的老婆一样!告诉你你可别害怕。你的老婆被别的男人玩得好厉害,还得了一身的性病呢!你不是要玩吗?你来呀,只要你不怕被传染就行!”
    “性病?”他哆嗦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一步,两眼死盯着我满脸的恐慌,“你、你得了性病?”
    “你不是说我是个性欲旺盛的女人么?”我流着泪恶笑道:“你做丈夫的不要我,我只好叫别的男人代劳了。得了性病后就没有人要啦!现在你要玩,我还求之不得呐!你怎么就不上来呢?”说着,我冲上去就拉他的裤子。
    “你这个骚货!”他一声怒骂,顺手就给我重重的一拳头。怒不可遏地吼道:“你缺钱花还是缺衣穿?我每个月给你几千块的钞票是因为你是我的老婆,是为了这个家!我敬重你以前对我母亲的孝顺,敬重你往日对我的温柔贤慧,所以我才把你当成姑奶奶似的供养着。我没得性病,你倒得了性病。这年头,真是拐了屁股邪了门!我问你,往日那个端庄稳重、洁身自爱的温馨到哪里去了?”
    我被他那一拳头打得瘫在床上,眼前直冒金星,呻吟着泪如雨下。
    “端庄稳重、洁身自爱。”
    他又是一声低语,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冲到我的面前仔细察看。然后嘿嘿地笑道:“我说你不是那种人嘛!大腿又光洁又嫩滑,还是那么的鲜嫩,掐一把能冒出水来。”说着就像瘟猪拱食般地发泄起他的兽性来……
    我仰面瘫在床上,满脸泪痕、一声不吭地任他恣意摆布。反正我还算是他的老婆,他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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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纺织厂,大都实行“二·二”制工作时间,即每周两天早班,两天中班、两天夜班轮流上,然后休息两天,就这么的周而复始。我们称夜班做出的那天为小礼拜,第二天真正的休息日叫为大礼拜天。因此,等我上班再次碰到陈折梅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这天我上早班。吃午饭的时候,我首先来到他的机修组找他,对他说:“你告诉萧翊,我又帮他物色了一个对象。是我邻居介绍的,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听邻居说各方面都还可以,还是个大学毕业生。你约个时间吧,我也好通知对方。”
    “找什么大学生呀,”他摇头苦笑着叹道,“以前不是有条件的么,有文化知识的不谈。馨姐你怎么就忘记了呢?他们的文化层次不一样嘛,萧翊肯定会婉言谢绝的。”
    “你怎么不替他想一想?”我有点生气地斜了他一眼,“像他这样的一个人,能随便找一个没有文化知识的普通女工?他怎么说你就怎么办啦?亏你和他还是穿着开档裤就认识的难兄难弟呢。”
    “正因为是推杯换盏的知己朋友,所以我才可以作他的这个主。”陈折梅勉强一笑,这笑中带着苦涩和感叹,“很多事情你是不知道的,他的生活经历坎坷曲折。不过你别问我他以前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当然也包括馨姐你在内。总之,你记住那些要求就是了。”
    我真不明白这个小白脸为什么对萧翊的过去要这样的守口如瓶。到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怕别人揭穿了难堪、还是有什么了不起的壮举不想被别人知晓?于是我坦率地问他道:“我很纳闷,为什么一说到他的事你就避而不谈。是不是他有什么很传奇性的故事啊?你就不能说一点出来让我听听?”
    “有什么好传奇的,说出来无非是一些叫人伤感的内容罢了。”他一声轻叹,为朋友竟失去了自己的风采。“所以嘛,不说也罢!”
    “看来,他果然是个故事多多的传奇人物了。”我笑着说道,“你那么钦佩他,他的故事一定让你觉得英勇悲壮、可歌可泣了?或者说,他以前的爱情肯定是很富有戏剧性的。”说到这里,我看看四周无人,就故意低下声音悄声问道:“是不是把人家姑娘的肚子弄大了?然后再倒打一耙,说是人家勾引他的。不知内情的你当然对他很是同情的,所以你如此的帮他?”说罢,我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性格开朗的我有时候也喜欢说几句不登大雅之堂的怪话,当然,这要看对方是谁。
    “嗬,馨姐你形容得也太夸张了些吧?”他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皮,看了我一眼后,略一思索,就爽朗地说道:“好吧,你一定要知道,我就说一点有关他的爱情故事给你听。说可歌可泣是太夸张了些,但说是委婉凄凉也许是恰如其分的。”
    25
    “和萧翊真正恋爱过、也就是说和他有过深厚感情的女性一共有过两个。一个叫狄潇潇,另一个叫杨秀嫣。当然也有主动追过他的女人,一个叫黄玮,另一个叫宋莺莺。这两个人我就不说了。
    “那个狄潇潇,就是我以前跟你提起过她父母是有地位和身份的姑娘。她酷爱读书,尤精诗词。出口成章,学问极好。人们都称她是个少见的才女。
    “萧翊勤奋好学,手不释卷;为人正直,刚正不阿。不象许多青年在空闲时间里聚在一起不是打牌下棋就是吹牛聊天。他则是一个人躲在更衣室里看书写字,博览群书。同事给他起了个雅号,叫做‘书肚’,意思是他的肚子里除了书籍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当时萧翊在厂里刚满师,狄潇潇则从技校毕业后分到厂里当工人。她和萧翊是一个师傅,因此他们是师兄妹的关系。狄潇潇的身体不是很好,萧翊相当照顾她,从来不要她干什么重活、累活,故而她对萧翊很有好感。再加上他们两人情趣相投,空闲之时,不是讨论文学作品就是研究古典诗词。时间一长,两人也就有了感情。
    “这个狄潇潇,她和萧翊爱得很深很真。两人上班同进,下班同出,俨如鸳鸯,形影不离。没有一个人不说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情侣。
    “后来,狄潇潇考上大学离开了萧翊,但每周一次的约会是少不了的。那时的萧翊刚满二十五岁,可谓是情场得意。
    “遗憾的是狄潇潇的母亲坚决反对。其实是门不当户不对的缘故,但公开的理由则是说他们早恋。狄潇潇的母亲甚至还到厂里去告状,说萧翊是强行要和她的女儿恋爱,严重地影响了她女儿的身心健康和学习精力。要领导出面进行干涉。否则,她要到司法部门去告萧翊行为不端。领导只好叫萧翊自己考虑后果。
    “狄潇潇道:“那个杨秀嫣的故事你以后再对我说吧,现在谈我们的正事。我不管那么多了,反正你要去和他说的,否则我怎么交差?至于他们能否成功,那是他们的事情了。嗯,对了,你有没有他写的诗词什么的,能不能给我看看?事实上,我也很喜欢看这些东西的。”
    其实,我对这些东西是一窍不通的。我的目的是要拿去给魏叔看。看看萧翊的文学水平到底如何。有噱头的话,叫魏叔想办法给这姓萧的小子在他的大型刊物上刊登发表一下,免得埋没了他出众的才华。不过我并没有把这个想法告诉陈折梅,我要到时候把刊物送给他们,好让他们有个意外的惊喜。
    他沉思了一下,终于点头道:“好吧,不过你千万别让他知道,否则他会和我翻脸的。”说着,他又喃喃自语道,“你的粘劲也太厉害了些,我怎么老是做你的俘虏?别的介绍人是套不出我这么多东西的。”
    “也许是我和你们有缘吧。”我笑着回答,心里很是开心。又看着他忽然很是冲动地说到,“他的事情就包在我的身上了,你不要叫别人再给他介绍女朋友了。”
    至于为什么会说最后的这句话,我自己也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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