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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倾宫闱 09
柯王爷在看到小童的脸孔时,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画面,小小的背篓,滔滔的江水,这难道是他捡到的弃儿,那个叫卫卿的孩子。
六年前,也是冬天。让柯王爷著迷的一个梨花戏班,在朱雀河谷边的王村里搭台演戏,他便坐著一抬银顶暖轿,带了四个家丁,前去听戏。
半路上,王爷掀开轿帘,一边哼著小曲儿,一边眺望湍急的江水。
想到山脚下壮阔的河谷平原、牛羊牧场,全是自家的产业,不由十分得意,只可惜王妃只生下郡主,还没有诞下世子。
柯王爷总觉得缺少了什麽,唯有叹息一声。一阵寒风猛然灌入,冷得他浑身哆嗦,正想把帘子放下,就看见江边浅滩上,浮动著一个竹筏。
竹筏上好像摆著一只竹篓,不像是村子里的,现在不是捕鱼季节,那些竹筏、小舟早都收起来了。
“来人,下去瞧瞧,那是什麽东西?”柯王爷朝竹筏的方向指了指,一个奴才立马就跑下去看了。
只见他拉过竹筏,跳上去,小心翼翼地抓过竹篓边缘,才往里看了一眼,就“哇!”地大叫一声。
柯贤听到他在惊慌地叫喊,“王爷!是个娃儿!还、还活著!”
“快!过去那边!”柯贤重重一拍轿门,轿夫们就转过方向,朝河边急步抬去。
等下人把竹篓里的孩子抱出来,递给柯王爷看时,他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真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紧紧地闭著眼儿,五官清秀,只是嘴巴冻得乌紫,气息微弱。
“怕是穷人家养不起,所以就扔河里了吧。”下人不禁说道,“这娃儿命真大,这麽冷的天都能活下来。”
“别说这个了,快看看是男娃,还是女娃?”柯王爷目光如锥地盯著孩子的脸。
下人於是解开已经结霜的小衣裳,看了一下後,遂道,“回王爷,是个男孩!”然後把那些衣裳丢了,从包袱里拿出干净的衣服,小心翼翼地包好他。
“快,给我抱抱。”柯王爷此刻已是心花怒放,想著这里可真是一块福地,不仅收成那麽好,还给他送了一个儿子来!
“王爷,还不知道是谁家丢弃的娃儿。”下人想说他来历不明,直接收留他恐怕不妥,万一是罪犯之後,可是要铢九族的。
“唉,想必是山里樵夫无钱养育,遗弃的罢,抱给我。”柯王爷却不在意,如今天下太平,没听说有谁犯了大事,於是坚持把孩子抱入轿内。
因为轿子里暖和得很,不一会儿,孩子的脸孔便有了血色,手脚也开始动了。
“长得这般可爱,你爹娘怎麽就狠心抛弃你?”柯王爷愈看愈欢喜,也很同情他的遭遇。
尔後,柯王爷还从孩子的身上翻到一块椭圆玉佩,并不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而是随处可见的玉石,街市上到处都有。
玉佩的正面雕刻著一只古怪的红鸟,展开两对威武的翅膀,喙、爪尖利,更像是兽类,也许是一种类似凤凰的吉祥图腾吧,但这个图形柯王爷从未见过。
玉佩的背面,刻著两个刚劲有力的字──“卫卿”。
王爷琢磨了许久,这附近没有人姓“卫”的,这孩子兴许是外乡人,他的父母或是遭遇了不测。
风雪交加,水流湍急,就算在朱雀河里翻了船,也不稀奇。
──死了倒也干净,柯王爷已经打定主意,要收下这孩子作养子,至於名字,就叫柯卫卿吧。
柯王府从此不再是只有郡主,没有世子了。
柯王爷算盘是打得精,但是一回到王府,王妃就闹上了天,硬要说这娃是王爷在外边偷生的野种。
就连护国将军也惊动了,特意来到府邸询问此事,柯王爷哪里敢得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赵大将军,就不再说要收柯卫卿做义子了。
“那就一人让一步,当作府里收了个奴才。莲儿你也别恼了,王爷没有世子,也有你的错,你要是早日给王爷生下世子,也就不必起此争端了。”经赵大将军多番调解,夫妇二人才和好如初。
柯王爷在这些年里,还不时想起这个苦命的孩子,但是不敢去探视,只知道他被厨娘收养著,後来在马厩干活。
随著小郡主渐渐长大,出落得十分可人,一家人其乐融融,柯王爷也就不再强求要有儿子了。
本以为这事已经过去,没想到现在闹出郡主坠马的事儿,而挨打的似乎就是这个孩子。
柯王爷始终不忍心,这毕竟是他救来的小命,才开口制止了刑罚。
“去把他放下来吧。”柯王爷在离开马厩之前,不忘吩咐道。
“是。”一个下人赶紧走过去解开绳索,把xiōng腹、脊背、臂膀,没一块好肉的马童,放在草垛上,他已然昏迷过去。
“他……是叫卫卿吧?”柯王爷小心地确认道。
“是,王爷。”下人狐疑地看了一眼王爷,“我们都习惯叫他小卿。”
“哦,也许这就是他的命罢。”王爷似在自言自语,逗留片刻後,拂袖离去,像是终於明白他是不可能拥有这个孩子的,卫卿注定是孤苦伶仃的娃儿。
──待续
☆、情倾宫闱 10
卫卿就这样被扔在马厩的草垛上,生死由命。下人们来了又走,各忙各的,等到夜深人静时,卫卿身上的血已经冻结了三层。
一匹三个月大的枣红小马,挤出围栏,来到卫卿身旁,嗅著他气息微弱的面孔,然後屈起膝盖,紧挨著他睡下了。
卫卿半阖的眼珠快速地抖动,好像在做一场激烈的斗争,发白干裂的嘴唇不时翕动著,“好热……好冷……疼……娘……好疼!”
眼前是一片炼狱般的火海,森林、房屋、天空都在疯狂地燃烧,卫卿置身其中,衣裳都冒了烟,烫得直哭,皮肤好痛,手脚好痛,火苗就像野兽的利爪,死死地掐著他!
突然,一道人影闯进火场……看不清她的容貌,只听得她一声声急切地呼唤。
‘卿……卿儿……你在哪?!’
还没从炼狱中逃脱出来,下一瞬间,他又坠入冰冷彻骨的水里,湍急的水流一下子没过他的头顶,刺骨的痛钻入被火灼伤的皮肉里,让四肢克制不住地痉挛起来。
“呜呜……!”头脑里混乱不堪,到底是在火里,还是在水里,都已经分辨不清,只知道全
身火辣辣、针扎似的疼,天地都黑成了一团。
那个叫他卿儿的女子不见了,血腥气弥漫在唇内,卫卿突然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意识在
昏天黑地里浮浮沈沈,分不清方向,直到丑时**鸣的声音,把他从昏睡中惊醒。
马童必须在天亮**叫之前起床打扫,卫卿早已形成习惯,他挣扎著醒过来,却发现身上都是干涸的血迹。
要不是小红马紧紧依偎在身旁,他这一晚下来,必定冻死。
“好疼!”四肢稍稍一动,剧痛就从四面八方袭来,卫卿不是头一回遍体鳞伤,马夫的脾气大多不好,暴打马童来出气是常有的事。
他知道现在必须把破烂的衣裳换下来,可是血水、破布冻结在一指宽的伤口里,一拉扯,就疼得猛掉眼泪!
昨日挨打的时候他没有求饶,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犯错!
可是现在,委屈、难过、哀伤,种种感觉充斥在心口,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最让他揪心的是,xiōng口那空落落的寂寞。
那个女人是谁?会是他的娘亲吗?可是别人都说,把他从朱雀河里捞起来时,就不见其他人了。
也许是沈船了吧。
因为幼时的记忆一片模糊,卫卿已经想不起双亲的容貌了,甚至连身边是不是真的有爹娘陪伴,都不能确定。
小红马哼哧一声,站了起来,卫卿感激地抚摸著它的脑袋,心里暗想,还好王妃娘娘罚的是他。
郡主不懂骑马,擅自驾驭赤鹰,一定会被甩下来,到那时,赤鹰就会被仗毙。
这就是卫卿拼命也要阻止郡主骑马的原因,无论郡主受伤,还是赤鹰惨死的下场,他都不想看见。
更让卫卿挂心的是,小红马不能没有母亲,它不能像自己一样成为孤儿。
天亮起来,赤鹰在里头叫唤,小红马虽然舍不得卫卿,但还是慢慢走回去了。
看著母马亲昵地嗅著儿马的样子,卫卿的眼泪就又流了出来,“娘……如果您还在世,为何不来找我?”
不过,这份悲怆的心情很快被疼痛与饥饿覆盖,他蜷起身子,浑身颤抖地昏睡过去……。
“把他放这,大夥儿怎麽干活?抬到柴房里去。”到底是拉扯著卫卿长大的,厨娘来到臭烘烘的马厩,让阿力把卫卿抱走。
柴房也是卫卿的住所,厨娘给他上了些药,换了一身干净的布衣,看著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鞭痕,连声说著“造孽!”
但是作为奴才,犯了错还能保住命就已经是幸运了,厨娘这样想著,偷偷给他留了一个馒头、两个烙饼,才掩上嘎吱作响的木门,走出去了。
──待续
☆、情倾宫闱 11
都城睢阳,皇宫。
下了整夜的大雪已经止住,狂啸的暴风也渐渐地减了势头,值更的太监一边哆哆嗦嗦地跺著脚,一边透过窗户,望著外头的天空。
九皇子淳於煌夜的处所风荷殿,临近百亩荷花池,是一栋飞檐立柱、气宇轩昂的三进殿堂。
皇子的住处自有御林军严格把守,但是九皇子的门前却空无一人,一个绿衣小太监,端著一盏御寒茶,踩著吱嘎直响的积雪,迈入院内。
只要天气冷,御厨就会在一大早,煮上驱寒除湿、生热暖腹的姜草茶,供皇族们随时取用。
这小太监就是厨房派来送茶的,他四下看了看,院内也无人,便大胆走入煌夜的书房。
和外边的厅堂一样,屋内摆的都是一等的乌木家具,一张长方书案置於正中,案头摆满了书卷、棋谱、画集,虽然堆积如小山,但丝毫不显杂乱。
一支燃烧殆尽的烛台静静地立在案几一角,看样子,九殿下昨夜又秉烛读了一宿书。
小太监把青瓷茶碗放在书案上,再看了看周围,确定无人後,便从衣袖里摸出一小包药粉来。
茶水在送出御膳房前,是有老太监试吃过的,所以放不得毒药。而这一路上,也会碰见不少宫女、侍卫,他也没机会下手。
不过大皇子耀祖已经重金买通了风荷殿的守卫,在早晚轮值之时,借故拖延,这样风荷殿会有半个时辰,无人值守。
小太监本就是大皇子殿内的人,经过一番乔装、调遣,就成了御膳房的跑腿,这是他立功的大好机会!不然凭他这个才入宫的小太监,何日能光宗耀祖啊!
小太监把白色药粉抖落入茶碗後,还小心地晃了晃,直到粉末完全消融为止。
“这麽一点砒霜,一盏茶恐怕还不够吧?”
忽然,一道低沈的声音在小太监背後响起,他还没来得及转身,颈前一凉,鲜血便喷了出来!
因为刀刃刺破了喉管,小太监自然喊不出声,只是痛苦地挣扎了几下,便在书案前断了气!
“你们进来罢。”少年一身青蓝色织锦华服,一头如丝黑发束著玛瑙玉冠,年龄看起来和小太监一般大,可是神情语气俨然威严万分。
“殿下,您真是料事如神!”四个忠心耿耿的贴身侍卫走进书房,无不佩服地道。
让风荷殿大摆空城,引诱奸细上门送死,都是煌夜的安排。
俗话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大皇子近日诸多动作,比如安排小太监进入御厨房,多次贿赂守门的御林军等等,想必是要在饮食上毒害其他皇子。
煌夜索性将计就计,铲除了一颗埋在御膳房的毒瘤。
“把他抬出去,丢在门口。”煌夜冷冷地道,拿过一条丝帕,抹去匕首上的血迹後,重又插回鞘内。
“门口?”侍卫面面相觑,不是该把尸首偷偷埋掉吗?
“嗯,你等照做就是。”煌夜说完,就坐回书案前,重新翻阅起他的兵书来。
“是,殿下!”侍卫们七手八脚地把小太监的尸体抬走,冲刷掉青石地板上的血迹,再抹干净书案边缘,一切恢复如初。
两名御林军前来接班,看到那横卧的尸首,非但没大呼小叫,反而蹑手蹑脚、掩人耳目地快速处理掉,让埋伏在院内察看的侍卫,啧啧称奇。
九殿下莫非是想给大皇子一个警示?所以才不把尸体埋掉,而御林军必定会去通风报信的。
不过侍卫没想到的是,煌夜心里另有想法,那就是大皇子见事迹败露,一定会杀人灭口!
那些被贿赂的御林军,个个都活不过今日午後。
不用自己动手,去摸查哪些个御林军收受了大皇子的好处,大皇子自个儿就会肃杀干净。
果然,还未到正午,就有御林军失足跌入护城河中的消息传出,死的还不少,一共有七个人。
不过皇宫里死人,再正常不过,大皇子应该会与皇太後通气,把此事打压下去,都不会传进炆帝耳内……。
“启禀殿下,萍妃娘娘邀请您过去共进午膳。”一位粉衣宫女匍匐在书案前,对煌夜禀告道。
“知道了,我这就过去。”煌夜心下明白,母妃若没事,决不会请他过去用膳。皇宫里,皇子们的母亲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後。
为避嫌,那些宫妃娘娘都很少与亲生儿子往来,以免招徕“结党妄议、图谋不轨”的非议。
皇宫的规矩世人永远都猜不透,是非对错,永远也辨不明,在峰回路转的岁月长河里,唯有“成王败寇”这个真理永恒不变。
诸位皇子争抢的岂止是太子之位,一个家族的荣辱兴衰、甚至全族人的生死存亡,全都维系其上。
煌夜不可以输,也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任何人。
稍作修饰之後,煌夜便在宫女、太监的陪同下,前往母妃的处所,罗香宫。
──待续
☆、情倾宫闱 12
萍妃,原是青鹿国的公主,二十年前,为了平息青鹿与大燕的战火,远嫁至大燕。而皇上不仅有後宫佳丽三千,更是独宠著母仪天下的宁皇後。
这个出於政治目的,才入住後宫的异国女子,并不能引起炆帝的好感,还赐名“萍”,意指这位美人如同浮萍一般,虽人在大燕,心却远在青鹿,飘忽难定。
既然炆帝心里有偏见,就不会认真对待萍美人,只临幸过几夜,就没再召见。
但就是那在雨露承恩的几日里,萍美人有了身孕,并在一个电闪雷鸣、黑夜如同白昼的夜里,诞下了大燕国第九位皇子。
炆帝目睹苍天奇景,心下震撼,就赐名这名皇子为“煌夜”,意寓明亮而辉煌,对他寄予厚望,萍美人也母凭子贵,荣升为萍妃。
也是同一年,炆帝派大将军赵国维挥兵西上,一口气消灭了青鹿,虽然只是把大燕的版图向西扩出一个小角,但也稳定了西边的疆域。
岁月一年又一年的流逝,宫里的人逐渐忘了青鹿国,以及萍妃的身世,她住在罗香宫里,听著大燕的琵琶筝乐,享受著一个妃子应有的荣华富贵,无人知道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麽。
煌夜来到罗香宫时,萍妃已经让人摆了一桌名酒珍肴,在躬身请安之後,煌夜便问母妃,是否还有别的客人?
“吾儿猜的对,不过你一定不知道是谁?”萍妃嫣然一笑。这时,红衣太监进来通报,说赵
大将军到了。
“赵国维?”煌夜的脸上有了一丝意外,护国将军位高权重,手上握有精兵二十余万,是父皇最信任,也最忌惮的人物。
他在朝中向来独来独往,即不与其他武将交好,也不理睬丞相,只有别人阿谀奉承他的份。
煌夜在母妃身边站定,赵国维踏著大步,器宇轩昂地迈入华丽的厅堂。
“微臣给萍娘娘、九殿下请安。”赵国维留著一脸络腮胡子,鹰眼炯炯,下巴方阔,就像雄狮一般威猛,他声如洪锺,躬身施礼道。
“赵将军无需多礼,还未用膳吧?”萍妃和善地道,“这里不比长春宫,有诸多规矩,你就和九殿下一起进膳如何?”
“臣却之不恭!”赵国维也不拘泥礼节,起身作揖後,便在宫女的引领下,在客人席上落座。
不过毕竟男女授受不亲,萍妃在侍女的引领下退至一纱幔後,另起一桌,有鼇花鱼,玉兔白菜等,十道佳肴全都盛在银器里。
“将军请。”煌夜拱手道。
“殿下请。”赵国维说是吃饭,但一直暗中观察著这位传说天资聪颖、武艺超群的皇子。
年方十五,比三十六岁的大皇子耀忠可是年幼了许多,但单从气度来说,就端庄凝重,不知比大皇子强了多少倍。
难怪炆帝对他总是另眼相看,说这儿子是从天上宫廷来的,不但能文能武,还上知天文,下通地理,实在难得。赵国维猜测,要不是前面有几位年长的皇子,说不定皇上已经册立煌夜
为太子了。
这个宝还是得押!可是九皇子如此聪慧,日後能任自个儿摆布麽?
赵国维心里不住盘算,这满桌佳肴是何等滋味,竟没有品尝出来。
午膳结束後,赵国维以听闻九皇子棋艺了得为名,要同煌夜下一盘切磋。
赵国维虽是一介武夫,笔墨功夫实在欠佳,但却酷爱下棋,还是个中好手,连宫内的棋待诏都要甘拜下风。
“我怎麽敢在‘赵棋圣’面前献丑。”煌夜微微一笑,他的容貌也是众位皇子中,最为出色的一个。
赵将军美女俊男见了不少,可还是会为煌夜这一笑,而心头一颤。炆帝是天下知名的俊美君王,而青鹿国公主也以倾国之色闻名天下,煌夜作为两人的儿子,真乃绝色之姿。
“让九殿下见笑了,棋圣不过是虚名罢了。”赵国维两手作揖说道,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待续
☆、情倾宫闱 13
玉雕的棋盘摆下、一壶碧螺春沏好之後,赵国维以为煌夜会趁机问他,为何要来罗香宫?他堂堂一护国大将军,来到後宫,当然不会是吃饭下棋这麽简单。
可是煌夜一直没开口,凝神思索,专心致志地落下先行的黑子。
受到他的感染,赵国维也摆正心态,布起棋局来,这黑子的攻势确实凌厉,但是守备不足,果然还是年少气盛呀!
而且随著棋子不断增多,只见赵国维的白子形势广阔,气势如虎,而煌夜的黑子虽则占据四个大角,但中腹虚弱,有一队正仓皇出逃,只要他一招不慎,就会丧失突围的最佳时机。
果然,煌夜的急躁造成了他的失误,赵国维乘胜追击,陆续提走六颗黑子,进一步扩大战果。
煌夜的表情显然凝重起来,但右手依然在落子。
赵国维就一脸神气,面带微笑。心想神童也不过如此,就趁机打开话匣,和煌夜聊起治国的话题。
“殿下认为何以为‘君’?”赵国维试探地问道。
“君者,群也。而得天下之群者,无敌於天下。”煌夜头也不抬地应著,修长的手指摆下一个棋子。
“嗯,有了土地和百姓,君王自然尊贵无比。”赵国维点头,又问道,“何谓‘为君’之道?”
“政,正也。因此‘端正’乃施政之根本,我以为一正君而天下定矣。”
“那君臣之道呢?”
“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煌夜抬头,乌黑的眸子注视著赵国维道,“君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
“好!好一个手足腹心!”赵国维一拍几案,哈哈大笑道,“承蒙九皇子看得起老臣,日後若需老臣相助,必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赵将军,有您这一句话,我也可安心了。”煌夜并不推辞赵国维的效忠,还放下手道,
“这一盘,是我输。”
“哦?”赵将军低头一看,煌夜确实已经输掉一片天下,更是高兴,但嘴上仍是说,“哪里,是殿下承让了。”
两人又品了一番香茶、宫廷点心,快到傍晚,赵国维才起身向萍妃、煌夜告辞。
赵国维才走出罗香宫,脸上的笑容就没了,摆出不苟言笑的模样,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一趟没白来,煌夜看起来是聪明,不过是个书呆子,说的治国道理,大多是《说文》上的,不值一提。
棋艺虽不错,但性子急躁,不懂後顾之忧,横冲直撞,终究难成大器,至於萍妃,後宫失宠的嫔妃一名,更不足为惧。
既然如此,他大可放心地向皇上举荐九皇子了,这也是遂了炆帝的心意吧?
赵国维不由走快几步,他特意去罗香宫,而不是风荷殿,就是不想被人瞧见他与九皇子之间有联络,正所谓“天机”不可泄漏。
煌夜待赵国维离开後,只是默默注视著黑白纵横的棋盘,这一局下得很是惊险,要让赵将军获胜,但又不能让他有所察觉。
赵国维应该是来摸底探路的,能拉拢到朝廷大将相助,当然是最好不过,可要是聪明过头,被他察觉出自己有意布局,一步步套他的话,相信局面会变得非常不利。
赵国维并不知道,和他相处的每一刻,煌夜都高悬著一颗心。防备,但不能太防备,聪明,但不能太聪明,一切都要做得刚刚好,才能蒙混过赵国维这只老狐狸。
“夜儿。”萍妃难得呼唤煌夜的rǔ名,柔声问道,“看你把赵将军哄得这麽开心,还誓死效劳,呵呵,不过,你的‘为君’之道,应该不是这般吧?”
“呵。”煌夜轻轻一笑,这才露出十五岁少年应有的神态来,“君,尊也。”
“哦?”
“皇帝,自当是尊贵无比,一统天下之人!”煌夜目光灼灼,对母妃说道。
“说得好。”萍妃有感而发地道,“天子皇室至尊至贵,是自古立朝之根基,光有‘正’,无法坐镇江山,你的外公就是过於‘端正’,才落得江山易主的下场!”
萍妃得知父王战死沙场,母後、十余个兄弟姐妹无一幸免,心里怎麽会不痛?可为了尚在繈褓中的煌夜,她不得不苟且偷生。
炆帝背信弃义,吞并青鹿,她要让她的儿子,青鹿国最後的一滴血脉,来继承大燕帝位!
萍妃苦心积虑,悉心栽培煌夜,还拿出她远嫁大燕之前,父王交给她一本武学秘笈《无双剑决》。
这是青鹿的镇国之宝,赵国维率兵攻入青鹿王宫时,曾多次派人搜寻,但都无功而返,谁也不知道这本神功秘笈会在大燕的後宫,柔弱娇媚的萍妃手内。
只可惜萍妃不识武功,而这本秘笈写得又是古剑法,她只能教会煌夜认识上面的字,那是青鹿的文字。
幸得煌夜天资不错,又肯勤加练习,三岁就懂得扎马步了,等到六岁,舞剑已经有模有样,灵气十足!
等到煌夜再大一些时,萍妃就不能以皇子年幼为名,经常陪伴其左右,以至於一个月,都不能见面一次。
但母子心灵相通,血肉相连,有时并不需要过多言语,煌夜就能明白母妃对自己的期望。而他也不甘落後於其他兄弟,暗发誓言,定要君临御宇,临朝称帝!
只是现在不能锋芒太露,而一直隐忍著,赵国维也只当他是个聪慧一点的少年罢了,才会主动靠拢过来。
煌夜拾起一枚黑子,落在十二道上,棋局立刻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呵,这样看来,赢的人是你!”萍妃深深吸口气道,就是这一枚黑子,竟切断白子的全部气数,而黑子就得以起死回生,占尽天下。
煌夜年纪如此年轻,棋艺竟然高超到这般境地,即使是萍妃,也惊异非常。
“……君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煌夜突然说道,“这两句话可是真心的。”
“嗯?”萍妃有些不解。
煌夜却没有详说,耐心地把棋子一一收回木盒内,他身边的人,就像这一颗颗棋子,布置的好,就能大杀四方,一统天下。
可是,煌夜的身边却缺少可以信赖的人,四名贴身侍卫,虽然忠心耿耿,但始终欠缺谋略胆识,而赵国维只能用,不能信。
没有子──棋安能下?
煌夜明白,是时候广招贤士了,可又不想太过招摇,以免引来皇兄们的猜忌。
此时,只能漫漫等待时机,毕竟有识之士,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只是煌夜千测万算,都不曾料到,遥远的将来,他会情陷於那枚重要的“棋子”身上,情爱与皇权的交织,江山与美人的取舍,会相伴他波澜壮阔的一生!
──待续
《渡红尘》的标签:长篇BL、生子、宫斗、沙场、虐恋,但结局一定会是HE哦,请放心跳坑吧,米米可是亲妈啊。(可信度:50%)
最近的身体状况依然是反复咳嗽,医生说要提高免疫力,可这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提高的,所以一直是病恹恹的样子。趴。
因为有存稿所以能支撑一段时间,有些担心下个月是不是又要休栏了T_T~
米洛
☆、情倾宫闱 14
春色笼罩的柯王府,充盈著鸟语花香、绮丽华美的姿态。自从柯王爷接了‘秋獮’圣旨後,就命人扩建宅院,招奴买马,没有一刻停歇。
柯王妃还让工匠修建起一座迎圣堂,专门用来迎接前来通传圣旨的公公和郎中令。
而小郡主听说秋天会有一场大型狩猎,诸位皇子都将出席,更是兴致勃勃,不但开始学习琴乐舞蹈,还央求王爷给她一名马夫,教她骑马。
“你是千金之躯,若有个闪失,那还得了。”柯王爷对上次郡主坠马的事情,仍心有余悸。
“错了,烁兰要是能学会骑马也好,指不定哪位皇子就会带她出去遛弯儿。”柯王妃却改变了态度,在一旁帮腔道。
她虽然没有明说,但柯王爷也知道她指的是九皇子煌夜。
“……那就学一学吧,记得千万要小心。”柯王爷思虑再三,终於点了头,让阿力当郡主的马夫。
“谢父王成全!”郡主可高兴坏了,每日上午练琴,下午学刺绣、书画,傍晚就是骑马。
阿力本来就是一个欺软怕硬,阿谀奉承的小人,自从当上郡主的“专用”马夫之後,就更加趾高气昂,在府内横行霸道。
卫卿是首当其中受害的一个,每天不但要清扫马厩,做叉草、送水的苦力活,还要跑到近百里外的街市,去给阿力买烧酒。
回来晚了就会挨揍,轻则几个巴掌,重则一顿拳脚,其他人见了,只是把头扭开,无人敢阻止。
卫卿把嘴巴上的血抹掉,就是不肯讨饶,说些好听的话,连厨娘都说他脑筋太死,嘴巴不甜,不懂得讨便宜。
其他的马童都要比卫卿年长几岁,一个个都争先巴结“力爷”,还故意把脏活累活都丢给卫卿。
这天已是深夜,卫卿却还要提著沈重的水桶,蹲在院子里刷洗十几套马鞍、马靴。
三个马童嬉笑著从他身边经过,一脚踢翻水桶,哈哈大笑,嘲弄卫卿是‘野种’之後,就往阿力住的小屋去了。
卫卿捡起大木桶,重新从井里打水,这时,小屋里传出阿力叫喊卫卿添酒的声音!
卫卿只得放下手里的活,去把温在厨房里的烧酒,拿过来给阿力。
小屋是一间砖瓦房,原来是几个马夫同住的,後来给阿力一人独占,里面的桌椅台凳都换成了新的。
卫卿进门时,恰巧看到喝得烂醉的阿力,把一包首饰放在桌上炫耀著,里头有绿宝石耳环,翡翠玉镯,还有一支凤头金钗,其他马童立刻阿谀奉承起来,给他揉肩敲腿,一个劲地称赞,阿力抓著珠宝得意洋洋,一副豪门大爷的派头。
卫卿并不知道这些东西,都是阿力从郡主身上顺手牵羊──偷来的,阿力借著扶郡主上马的机会下手,摸走那些首饰,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
小郡主周身珠光宝气,偶尔不见了一、两件饰物,权当是骑马弄丢了,并不在意。
而王爷、王妃送给她的金银珠宝,都可以堆满梳妆台,她自个儿都弄不清到底有多少宝贝?
卫卿默不作声地进去,把酒壶放下後,收拾了一下狼藉的碗筷,便离开了。
然而第二天,酒醒後的阿力气势汹汹地来找卫卿,问他是不是看到了什麽?
王府家规严厉,一点小错就要重罚,更别说偷盗主人财物了,那可是死罪!昨晚阿力喝过了
头,忘记还有卫卿在场,就炫耀起宝物来。
卫卿年纪还太小,不了解偷窃是什麽?更不明白阿力所指何事?他以为那些珠宝都是郡主
赏赐给阿力的,於是摇头否认。阿力不能平白无故地处罚卫卿,只得暂且作罢。
但是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一定要弄死卫卿,以免那事被王爷和王妃知道,那他的性命可就不保了!
──待续
☆、情倾宫闱 15
又过了一月,已是掌灯时分,柯王爷正埋首於书案,对著厚厚一沓账簿,进行清算。
柯王妃坐在一张梨花圈椅内,帮著盘算,张管家则立在一旁,负责把账簿规整,分门别类的放好。
“这皇上的午膳,一日得有盘肉二十斤,汤肉五斤,羊两只,**十只……”柯王爷嘴里一边念叨,一边劈劈啪啪地打著算盘,看看王府里的囤粮是否足够?
柯王妃不时补充道,“到那时都九月了,少不得备些桂花糕、腌兔肉,这些也得记上。”
“是、是,多谢夫人提点。”王爷又让管家列出一张单,写的都是秋天时令的点心和美酒。
“今早陆川县的知府又送了一车鹿茸来,有了各方各路的进贡,柴米油盐、茶叶美酒统统都不缺,狩猎过後,还能多出好些来。”柯王爷大致清算一遍後,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这些都只是基本,还要看帐篷、人手够不够?”柯王妃已经向父亲赵国维讨教过,该准备些什麽,皇家狩猎可不是儿戏,稍有一点怠慢,皇上要是怪罪下来,可是死罪!
“帐篷你就放心吧,我已经命人连夜赶制,全都是最好的油布,保准不漏雨又遮荫,还绣著龙腾虎跃,圣上看了,保准喜欢。”
“至於人手……”柯王爷让李管家递过一本红簿子,上面写著“清点”二字。
簿子已经很脏了,看得出经过多人之手,有县老爷、狱卒、百姓、无名氏等。
县老爷替王府招人,凡是愿意为王府出力的,就在簿子上签名画押,领铜钱五吊,生死就是王府的人了。
但是百姓们都听说,柯王府正在为皇上秋獮招兵买马,因此大多不愿意去。
这些人一旦招了去,就要隐身於划定的猎场内,负责寻找那些凶猛的野兽,把它们引逗到皇上、皇子、大官们面前,供他们射杀玩乐。
可是稍不留神,这箭就飞到奴才身上了,这也是屡见不鲜的事情。
就算没被射死,还得小心猛兽伏击,听说有一农夫,就被山里的大老虎咬去半个脑袋!
还有人心存侥幸,领了钱,去到猎场偷偷躲起来不干事,结果被巡逻官兵发现,当场仗毙,死状甚惨。
若管围的下人让猎场内的野兽脱逃,去了别的地方,一经发现,也要被抓住打死。
这种九死一生的活计,莫不是穷得丁当响,或是监狱死囚,根本就不会有人参加。
柯王爷把点名簿翻了又翻,算了又算,缺口多达一百余人!
“这守围的人千万不能少,实在不行,就拿府内的家丁填数。”柯王妃无情地说道。
“就算拿了府内的家丁充数,恐怕还是不够。”王爷皱眉说道,再怎麽说,也得给王府留点人手呀。
“不够就买人,王府要下人,还怕买不到?”王妃对此嗤之以鼻。
“说的也对,张管家,你多拿些银子去,去集市上多买些奴才回来,记住,要男丁!”王爷就把这事交给管家。
张管家领命,但无奈身上事务太多,於是就让风头正劲的阿力去办了,也算给他点好处。
阿力拍著xiōng脯说,这事包在他身上,却徇私把平时不怎麽交好的家丁,统统写在簿子上,卫卿就是其中一个。
管家审查簿子时,发现了卫卿的名字,觉得有些不妥,因为他年纪太小,虽然管围的下人没有年龄限制,但卫卿才十岁,给老虎塞牙缝都不够。
“您就甭管了,反正人数给您凑齐了,要是少一个,王爷怪罪下来,我们谁也担待不起。”阿力狡辩道。
管家寻思著也是,五千六百六十号奴才,谁会发现里面有个孩子呢?况且也没说孩子不能做管围的。
管家便把越发残破的簿子交回给柯王爷,王爷和王妃正在听曲儿,并无仔细察看名册,见人数对了,就打赏了一番管家,没再过问了。
时间一晃,春夏已过,秋高气爽,晴空一碧万顷,柯王府就在这大好的天气里,整装待发,去南门跪迎大燕皇帝、皇子以及文武百官的到来。
而卫卿也在同一时刻,和一百多个家丁,挨个坐上酷似牢笼一样的驴车,每人身上都塞著干粮两袋、匕首一把、白酒一壶。和柯王爷奢华隆重的车队相反,他们往一望无垠、野兽四伏的朱雀河谷上去了……。
──待续
☆、情倾宫闱 16
驴车!辘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朱雀河谷三面环山,在秋日里白天闷热,晚上寒冷,一个木笼子里挤了数十号人,自然憋闷得很。
“瞧,rǔ臭未干的小娃子都来凑热闹了。”一个光头、光膀子的男人咧嘴笑道。
“喂,小鬼,几岁啦?毛长齐了没?”也有人笑著问道。
卫卿蹲坐在臭烘烘的驴车角落里,一旁壮汉的胳膊比他的大腿都粗,还不停地挤他。
“今年十岁。”卫卿早就习惯和这些人打交道,并不觉得害怕,平静地道。
“嘿,和我儿子一般大!”光头男人问道,“你是不是得罪了阿力,才被派这儿来了?”
卫卿没有答话,因为他看到一队骑兵,笔直地朝这边来了。
一身戎装,手持长矛的骑兵们,个个威风凛凛,他们喝令这辆驴车停下,不过前边的驴车继续蜿蜒前行。
“你们这些人就守住这条山道,但凡野兽畜类,一律不准放过此条界限!”为首的士兵指著地上一条绿色绳带说道。
“官爷,要是遇到会飞的咋办?”有人嬉皮笑脸地问。
“那也得跳起来抓!”士兵官腔十足地道,“我不管你们怎麽办,总之,要是放走了一根兔毛鸭毛,就休怪我手下无情!”
“是、是,官爷,别说兔毛了,咱们连根鸟毛都给您守著。”光头男人讪笑著说。
士兵头领又叮嘱了一番後,就策马离开了,扬起的尘土,让守围的人眼睛都睁不开。
“好罗,都散开吧,该守哪块,就守哪块。”光头男人挥手说道,别人都无异议,不过男人却把卫卿带在身边,说是要照应他。
卫卿在绿绳标定的界线内坐下,把匕首放在怀里,他并不想要伤害动物,打算真有遇见野兔
狐狸什麽的,就用哄赶的,把它们弄回围场去。
光头男人自说自话地喝著酒,朝卫卿说自己叫老刘,是王府内的一名担夫,因为不肯送柴给阿力,就给他算计了一把,絮絮叨叨的,一直说到夜幕降临。
老刘早早地打起鼾,睡熟过去。夜里很冷,卫卿禁不住瑟瑟发抖,但还是目不转睛地盯著繁茂的草丛,草尖窸窸窣窣地动著,似乎有什麽东西钻了出来。
“嗯?”
是一只浑身灰毛,还挺肥硕的野兔,三瓣嘴里正咀嚼著草料,红红的眼睛看了看卫卿,一点也不怕,还蹦到他脚边吃草。
卫卿轻手轻脚地抱起兔子,放在膝头,轻轻地抚摸著它的背毛,野兔却突然跳下去,哧溜钻回了草丛。
卫卿侧头倾听,很快站起来,去把老刘摇醒,老刘醒来没多久,就有两匹马到了,是巡逻的士兵,他们见这边严密地守著,才驱马离开。
“这些家夥,跟鬼似地,来了都没一点声音。”老刘心有余悸地说,不过他很好奇卫卿怎麽就听得到隐藏在草丛底下的马蹄声。
而且他还很熟悉动物似的,卫卿自己也不清楚,他的听觉和视觉似乎要比常人来得敏锐。
“你小子兴许是个天才。”老刘笑著说,又拿起瓶子,喝了好几口的白酒。
他们在这荒山野岭里露宿了十日,快要弹尽粮绝时,才有士兵过来传话说,皇上的人马就要到了,让他们打起十万分的精神,牢牢把守住围场。
又过了七、八个时辰,太阳渐渐西斜时,卫卿远远听见整齐的锣鼓声、脚步声、以及如滚雷的马蹄声,有充满香气的风吹了过来,一大队手持云旗、团扇、黄金棍的仪仗人马,逐渐出
现在地平线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些想借守围来抵死罪的囚犯们,一个个都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不停地磕头,高呼皇上万岁,明明连皇帝的影子都未见到。
“皇上听得到才怪。”老刘跪是跪了,口里仍是念叨道,“我听说每个驿站都有三千匹马,所备的车辆更是多得数不清,这麽多人过来,皇帝一定是位居正中,哪里听得到我等贱民的呼喊。”
卫卿静静地跪著,他第一次看到皇家军队的威严浩大,说不激动是假的,但是他的目光并不在皇帝金碧辉煌的车辇上,而是在那些为首的将领们身上,那周身的气势简直如同猛虎一般威武。
何时自己也能成为一名战士,为国效力呢?但是他身份低微,连学习武艺的资格都无,卫卿清澄的眸子,目送著浩浩荡荡的队伍往营地的地方去了,心里依然震荡。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