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对时代主题的贯彻和落实
周家大少最近一直和他的哥们朋友们讨论一个话题，聊起来的时候往往会越说越激烈，关于一个标准的问题，大家都觉得很困惑。
比如我们往往认为很羞于让人知道的隐私，以前千方百计地遮掩和销毁，现在却惟恐别人不知，不但要大肆宣扬，还要找到最有实力的平台疯狂炒作，炒着炒着，到了一定火候，这个人就出名了。
这天是礼拜三，难得小天后许惠欣登门拜访，随行的大笨象本来有许多话要跟老班长说，可惠欣猴急得很，一进门就把英奇拖进卧室，还反锁房门。
萧潇这一等就是两个多钟头，他有点羡慕老大哥的生活，正琢磨着找一个女朋友。有部队上的战友给他介绍了一个女排国家队的姑娘。他已见过两次，对方人高马大，但又出奇的俊秀，萧潇着实喜欢，但又不知道怎么跟人家开口。
别墅官邸里的女孩子一向都很多，而且一个比一个漂亮，萧潇想跟傲星或是凤凰取取经，可这天不巧，老班长手下的女兵一个也不在！怪不得周家大少能和茶水小妹鏖战一上午。
出了卧室，英奇才知道大笨象也在这里，正好阑珊从外面回来，几个人一块儿收拾午餐的食材，在做好四菜一汤之后才叫惠欣下楼。
四个人边吃边聊，说得还是那件事，“不管是美名还是臭名，只要出名就算马到功成”。
阑珊从超市的书报亭里买回了一大叠当天的报纸，十份有九份都在头版头条印着周英奇的大头照。新闻标题多是大同小异，什么“龙城司机为龙城”、什么“亿万富豪的养成”、什么“汽车霸主的诞生”，周家大少的名字一瞬间家喻户晓，尽管之前有过“世界第一幸运儿”和“三亿欧元大奖”得主的铺垫，但这次却是真正意义上的炒作风暴。
为了让中都汽车和新月联合地并购案迅速进入公众的眼球，那春雨委托了两家最大的猎头公司包揽宣传业务。而炒作的重点就放在新公司的所有人身上。以专业人士的眼光看，周英奇不但具备平民偶像的素质，他的遭遇还是典型草根发家史。报纸上的报道不但囊括了这位草根大亨的成长经历，甚至还摘录了英奇的小学老师写给他的一段评语：
“热爱祖国、热爱学习、团结同学、积极上进！”
“狗屁！”英奇对此嗤之以鼻。他盯着报纸上出现的那位老师的照片看了半天，最后只说了一句话：“我不认识这个人！”
这种事其实还算不上多么离谱，萧潇说，有一次他和几个经济人朋友一块儿喝酒，席间有人说，芙蓉姐姐的出场费是十万，跳上一支舞是八万，出席个商场开幕典礼也要五万！
小天后一听这话就暴出一句极为不雅地粗口：“娘你妈妈个北嘞！”骂完惠欣便接着爆料，她说英皇的一位高管亲口对自己说，只要肯脱，小小地刺激一下“茶叶”，年内就能签到一张上千万的合同。
英奇就问，“茶叶”是什么？
萧萧答曰，茶水小妹的粉丝自称茶叶，目前是国内注册人数最多的第一大歌迷团。
英奇哦啦一声。话题继续，他问，要是芙蓉姐姐肯脱，那是不是得要上亿的费用？
萧潇摇头，他说肯定不止这个数！阑珊和惠欣两个女孩子实在受不了，一个喷饭，一个笑倒在桌子底下，可笑过之后就是一阵难堪的沉默。这年月，唱得好的不如穿得少的，潜规则的不如豁出去的！
英奇问惠欣有没有被“潜规则”过，小天后十分果断地摇了摇头，她说规则都是自己定的！先用嘴、后用手，最后才是冰火洞彻九重天！萧潇和阑珊都听不懂小丫头在说什么，只有英奇被臊了一个大红脸，狠狠地骂了声：“丫头不学好！”
酒足饭饱，收拾碗筷的时候刚好到了中午一点一刻，英奇的手机叫了一声“老公接电话”，这位爷连忙冲出厨房，可电话接起来却是娇阳打来的，她只是告诉男人今晚和姐姐妹妹不在家里住了，她们要陪修道的姑姑准备父母的忌日。
英奇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叮嘱李家姐妹要保重身体，不要伤心难过。他悻悻然地挂断手机，有一眼没一眼地盯着屏幕上的电子钟，“你在等电话吗？什么事啊？很严重？”惠欣上来追问。昨晚她就觉得有点奇怪，她的男人和那头大笨象在电话里嘀嘀咕咕地说了好久，似乎是在策划什么阴谋。
“没什么！”英奇摇头，但茶水小妹已经一蹦一跳地缠了上来，一双软若无骨的小手就在他的颈后和大腿内侧来回摩挲。
“行啦行啦！”大少举起双手，“一会儿我要带上萧潇和阑珊出去一趟！”
“去干嘛？”惠欣不依不饶：“说话嘛！我也要去！带上我！”
“我们去谈判，真刀真枪。你可别去凑热闹！乖乖看家，等我回来疼你。”
惠欣哪会轻易被说服，可阑珊已经将一个巨大的手提包丢在沙发上。袋口敞开，茶水小妹自然下意识地往里瞧，可不看还好，她在看过一眼之后就被那些长枪短枪以及手榴弹模样的物体嚇了一大跳！
“你们……你们去哪谈判？阿富汗？塔利班？韩国人质危机又不关咱们的事！”
英奇翻了个白眼：“我可以换个说法，不是谈判，而是参加一个学习班！上头要求我和另外一位大老板更加深入地学习时代主题，更加积极地发扬时代精神！”
“时代主题？时代精神？”
英奇郑重点头，这时手机又响了起来，来电显示着青思的号码，大少连忙接起。燕家主母没有多聊，只道出一个时间和一个地点，然后便立刻挂断。英奇放下电话，接着又把惠欣揽在怀里亲了一口，然后才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我说你这个丫头，连时代主题和时代精神都不知道还怎么出来混？”
茶水小妹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自然知道早已普及全国的时代大方向，可出来混有很多种方式，她搞不清英奇揭开的是哪一壶。
好说歹说把惠欣安置在家，英奇便领着阑珊和萧潇坐上eco，奔驰轿车一路飞跑，两个多小时之后便赶到了青思提到过的指定位置。这里是龙沈高速公路的北戴河出口，有宇宙六级智慧生命体控制车程，时间自然分秒不差，午后三点五十分，正好！
接车的是三位军人，驾乘一部挂着龙v牌照的沙漠王吉普车，三个人都穿着崭新的零七式夏季军服。英奇左看看右看看，对方是两男一女，两个上尉和一个中校。男的高大魁梧，女的英姿飒爽，再配上军装，那简直是没治了！大少开始后悔，他该等到新军服列装部队之后再考虑退伍。
双方做了简短的介绍，两位上尉话不多，他们自顾回到吉普车上，那位挂着中校军衔的女军人主动坐上eco，她自称是这届学习班的首席教官，英奇当下便叫了声首长好！惹得女军人呵呵直笑。
她姓霍，单名一个琴字。
英奇专注驾车，只是偶尔才会偷瞧身边的女子。同为军人，同为中校，霍琴和英奇熟识的梅溪仿佛年纪，但她们各自有着不同的风貌。
梅溪是典型的南方女子，单凤眼，身量小，面似三月挑李，神情羞怯娇柔。她弱不禁风，即使军装在身也像极了一株只在水边才会开放的夜来香，英奇一直都在怀疑，梅溪怎么会选军医这个行当？钢铁铸就的汉子见了她都得化成泥！这样一个姑娘哪能在生死战阵中派上用场？
霍琴的话音透着一股白水黑水的清脆和舒爽，她有北方女子特有的身高，宽肩阔背，大腰盘，小细腿，军装近乎挑衅似地包裹着的她的臀部，圆得像十五的月亮。霍琴眉宇幽深、鼻梁高耸、五官端庄、举止明快，若是用一句话来形容这位刚刚过完三十岁生日的大姐姐，那就是从里到外，像个军人！放到战场上就是刘胡兰，放到敌后就是江姐！她在骨子里就有这种味道！
人在路上，不知不觉就说了北戴河这座城市。这里不但是祖国东北方最著名的旅游胜地，也是国家最高领导机构的夏季办公地。围绕宁静的海滩和封闭的院落，三个步兵机械化师和一个导弹旅就驻扎在远近的森林和山谷之中。不过霍英还说，除了陆军，北戴河一线地区还有一支巡弋舰队和一个海军航空兵团。
“琴姐，你是哪个单位的？”
“你说我啊……共和国元首办公室。”英奇左右都是一阵惊惧，共和国元首办公室？说穿了就是国家总抗把子的秘书室、庶务室、行政室、机要室和作战室。国家元首的每一项政令都要通过他的办公室向下传达反之，这个国家一切需要反映给元首的事务都要通过这个部门的审核。
“那……琴姐！您在元首办公室主要负责哪个方面的业务？”英奇继续追问。
“你说我啊……我主要负责联络那些调皮捣蛋的家伙，告诉他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哦啦……”英奇发出一声呻吟，他在过去半年里的经历有一多半都是不该做但不得不做的。
“哦对了！您不介意我叫您琴姐吧？”
“你说我啊……不介意！”霍琴微笑着摇头，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分心驾车的小男人，然后才用一种极为好奇的口吻说了一句：”周英奇……我可真看不出你这个人哪能叫人念念不忘！”英奇张了张嘴，他琢磨不出对方话里的味道，似乎他和霍琴是那种老相识，可他确认与对方只是第一次见面。事情有古怪，但大少百思不得其解！
“注意路面！”琴姐猛然出言提醒：”要进军事禁区了！不要鸣笛、不要开灯、保持车距、只看前方！不许东张西望！”话虽这样说，可英奇还是下意识地看了看道路标识。北戴河并不大，市区和海滩是连在一起的，经东三路和保二路口直向西行就可以进入中央警备区。其实警备区也是市区的一部分，平常只不过是在路口横着一辆武警边防部队的吉普车，然而仅仅隔着一辆车，东边就是川流熙攘的大千世界，西边就是如在云端的共和国最高权利机构。
共和国最高权利机构的夏季办公地并不像人们想象中的那样离谱，所谓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是指西山监狱。北戴河的警备区只有一大片原始森林，那些支配着国家命脉的深宅大院就藏在一片深浓的绿色植被中。
经过共和国空军司令部在北戴河设立的指挥中心，道路开始转向海岸，就在英奇眼前。柏油路消失了，一条向地下延伸的坑道豁然张开白惨惨的巨口。
车辆进入海底隧道，向着不知名的处所继续进发，英奇突然有些心慌。但这不是他的感觉，而是eco传递给他的电波。隧道中遍布微量放射性元素和探测式射线。eco的机体在电磁异常的状态下开始轻微颤动。虽然伤不到她，却使她基于生物构造和机械物理之间的感知系统出现了紧张的情绪，好在隧道并不长，洞口光芒大放，汽车上岸了！
这是一片样式各异的别墅区。英奇说不上自己的方位，他只是跟随前面那辆导引车在社区中七转八拐，最后停在一栋西式小洋楼的大门口。
车上四人陆续下车，迎着阳光，霍琴整理了一些身上的07式陆军制服，然后她才向身边的司机献宝一样指了指别墅的门牌号。
“甲十七号楼！从前是叶帅的度假屋……”英奇微微颔首，他在意的倒不是这栋别墅之前的主人，而是门口停靠的那辆挂着龙城牌照的宾利轿车。这辆豪华房车一看就不是政府风格的公务车，而是某位超级富豪的私有物品……看来那位苦主先到一步。
跟随元首办公室的少校参务官进到室内，英奇便对“甲十七”的简洁朴素印象深刻。门厅摆满花草，客厅只有两排沙发，其他的家具一样也无。
先到的那位超级富豪端坐在右手边的沙发上，他捧着一盏骨瓷茶杯，却不喝，只是盯着杯沿兀自出神，连有人进门也不望上一眼，在英奇看来……这家伙气焰极是嚣张、神态极是不恭！
与超级富豪对面而坐的是一位七旬老者。英奇无法确定，七旬、八旬、九旬都有可能！老人笑呵呵地冲着大少招着手，英奇一愣，是了！这位老先生他是见过的！在医院的挂号窗口，龙城项门的抗把子给了他一张阑珊的照片，还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没想到项门杀堡的人也被请到这里，这又为何？
“好啦！人都到齐了！咱们长话短说！”霍琴一边说一边坐到室内唯一的一具单人沙发里，她是这次会面的召集人，她和话也是代表国家元首的最高指示：”魏先生、项老先生，您二位远道而来就不要拘束，有什么就说什么！”英齐四下看了看，他最后还是选择了那位老先生，他在项十三的身边稳稳坐好，并以晚辈的姿态再给老先生的茶杯填满茶水，十三叔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眼中的笑意传达了感激和欣赏。
“怎么样？哪位先说一说？”霍琴继续追问，口气已经重了三分。别看她只是一名小小的少校参务，这种级别的军官在北戴河没有一百也有一千，但做这样的事情她可不是第一次！而且就像她说的那样，在元首办公室，她的任务就是代表共和国的总抗把子，纠正下面那些堂主的错误。
“我先说！”魏忠秦放下茶杯，以他的眼光自然不会在乎一个小小的少校，自打霍琴进屋他也没正眼看上一次，而是紧盯项十三不放，目光里尽是愤恨：”我只要一个儿子，不管这个儿子是怎样的人，他始终是我的儿子，现在他被人害得痛不欲生，我时刻不敢忘记他受的苦、他遭的罪……我说完了！”霍琴笑而不语，她向坐在另一边的一老一少摊开手。
“那么到我了！”项十三气定神闲地啜了一口香浓的铁观音，他指了指室内墙壁上的唯一一件陈设，那是一面国徽，即共和国的图腾：”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触犯国法，自有国家的法令进行制裁。触犯家法……道理是一样的！做任何事都得付出代价，这个代价因人而异，因事而异！自家的儿子伦落到如此地步，换作是我……早知道是个败家子，生下来我就把他掐死了，不会等到现在！我说完了！”魏忠秦啪的一声捏碎了茶杯，他没有针对出口不逊倚老卖老的项十三，而是转向一旁的元首特派员：”你都听到了？那就是说没得谈了？“霍琴摇了摇头，按照北方人的说法，她一点儿也看不上魏忠秦的为人，若不是对方挂着红色资本家的大招牌，就凭他在期货市场兴风作浪的那些丑事，最高法院足够判他十几个无期徒刑了。
“周先生！您有什么想说的吗？”英奇看了看大反派，又看了看亦正亦邪的杀堡掌门人，最后他朝元首特派员撇了撇嘴：”我没什么好说的！要说就说一句话！我要做父亲了，所以我能理解魏先生的心情，但没有规矩就不成方圆，我也同意项老先生的说法。总之……要么各退一步，要么大家各回各家，准备干架！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我一时不舒服，特别是我要做父亲的时候，我就要他一世做噩梦！”
“好啦！轮到我了！”霍琴状似兴高采烈地拍了拍手，既然三家都已表明态度，她也是时候拿出官方的处置办法了。
“其实，这次把三位请到这里并不是要大家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我向主管部门申请甲十七号楼的使用权时用的是高层管理干部学习班的名义，既然这样……大家也别闲着！都看看吧！”元首办公室的少校参务一边说一边打开公文包，她从里面取出三份文件，文件扉页上以鲜红的字体印着题头：共和国关于确保稳定促进发展等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
“决定上说得很明白，发展是国计民生，稳定是第一要素！”霍琴开始打官腔，好在有板有眼有张有弛：”三位刚好是老中青三代人，国家能有今日的成就，几位有目共睹。那么其中的关键是什么？”老中青三代人都没有说话，但他们心里自然清楚。
少校参务敲了敲摊在茶几上的三份一式文件：“关键就是稳定！只有坚定不移地贯彻稳定的大纲，合理有序地落实稳定的政策，国家才会富强，全民才会安康！如果不懂，那就拿回去好好学习一下。如果学习过后还是没有半点心得……”霍琴话不多说，就此打住。
魏忠秦最先站了起来，他朝威仪满面的女军人稍一鞠躬：“请转告元首，稳定的道理我都懂！代我祝他老人家身体健康！”霍琴也站了起来：”一定带到！魏先生慢走！”魏忠秦扬长而去，周英奇不禁有些疑惑，他转向一旁的杀堡主人：“您老说他真的会就此罢休吗？”老人看了看笑而不语的少校军官，他拣取一份文件，翻看的同时还不忘提醒身边的年轻人：”别多嘴！既然国家给了你一次机会，你就得认真学习文件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