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八方来朝

    一天过去了，没有消息。
    两天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息。
    今天是第三天，英奇夜里睡得晚，起得却很早。像往常一样准备早餐，大少用足了想象力，把一桌早点搞得像满汉全席一样丰盛！有钱了，就是不一样！英奇闲来无事，天天都往超市跑，这位爷见什么买什么、什么贵拣什么，一般贵的丫还不要，专挑最贵的买，还美其名曰一切都是“至品生活”的需要。
    虽然摩纳哥王室还没有公布大奖得主，但世界上所有的代理博彩网站都已贴出头等奖的正选号码，据说……投注这章彩票的幸运儿使用的ip地址显示为龙城……中国！
    欧洲各大主流媒体机构已经认定，五年不曾开出头等奖的摩纳哥儿童献礼现已名花有主，这名幸运儿很可能是一位中国公民，但出于人身安全方面的考虑，摩纳哥官方会以保密渠道推动赠奖程序，如此看来……周家大少确实是要发达了！他的信仰决定了他的成就。
    最近这几日，英奇一直都在笑！睡觉时笑、醒着时笑、做爱时笑、做饭时也笑！他就要告别围着灶台转的日子了！等这笔三亿七千万欧元的奖金真正拿到手里，大少先要给家里请上两个厨师三个保姆四个园丁，省得自己的英明神武聪明才智都被繁重的家务劳动埋没掉。
    备好早餐，上楼挨屋叫醒家里的女孩子，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再进去车库，英奇朝eco例行公事一般地打招呼：
    “宝贝儿！发动机更新了吗？它那不更新我这儿就没钱啊！急死个人了！”
    eco的液晶屏幕闪过一阵白茫茫的光澜，就像是给司机一个大大的白眼！刚才这句话车主在两天以来已经问过不下八百多遍，而“宝贝儿”这个新称呼也用了不下一千余次！记得从前他只叫她“破车”，看来货币也是拉动情感的一项指标。
    “是你的总归是你的！你急什么呀？”
    六级生命体地口气大有对司机不屑至极的味道。
    “怎么不急？”英奇急得直搓手：“钱要不在自己手里就不是自己的钱！再说婉初已经得到消息了，新月联合集齐了大量资金，再过几个工作日就要对中都发起全盘收购！咱们是起了个大早。可别到最后又赶了个晚集！到时我怎么向春雨交代啊？你可别忘了，咱们都是为了帮朋友！”
    “知道知道！”
    eco不耐烦地叫唤起来：
    “你再等等！估计摩纳哥官方正在审核你的购买信息，毕竟咱们是用一个ip地址包买了一千多万元地彩票，他们一定会查清楚你有没有作弊嫌疑！不过你放心好啦！我又没有干扰销售终端系统和开奖程序的正常运行。他们只会认为你是一个大型专业博彩机构的代表！奖金还是会给的，一分都少不了！坐庄自然是有输有赢，这趟他们赖不掉……”
    eco正说着话，楼上地门铃突然急促地叫了起来。
    “这么早……”英奇有些诧异。他快步上楼，身后还有一辆汽车在吹可口哨。大少开门一瞧。嚇了一跳！门边两侧站着十几号狗熊一般粗壮的洋老外，这些生面孔都是一式地黑西装，脸上罩着黑墨镜，耳朵里还塞着连线耳麦，各个都像雕朔一样杵在地上。一派专业保镖的作风。
    门廊中间站着一个身材适中的黄皮肤男青年，一见大少开了门，这个套着一身灰西装的小伙子就笑呵呵地朝着英奇递出手：
    “您好！我是席梦思……”
    英奇撇了撇嘴，极力忍住笑！现在搞上门推销的也不容易。卖张床垫还要用上这么大地阵仗：
    “不好意思！我家不缺席梦思，床垫都是配套的，您请吧！”
    席梦思尴尬地抓了抓头，他的手还是停在半空，并没有收回的意思：
    “周先生！您听我把话说完，我是摩纳哥王室书记处在中国大陆地区地法律顾问，鄙姓席，贱名梦思！冒昧来访。请多包涵，不过事出有因，我是来向您确认一件事！”
    英奇一把牵住面前这位席姓男青年的手，这位爷双目赤红，四肢发抖，他哆嗦着唇皮，生怕一开口便泣不成声：
    “梦……梦思……我……我可把你给盼来了！”
    席大律师差点被司机的大力拥抱勒断了腰，他从一双铁臂中挣脱而出，然后就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
    “现在我们已经证实，周先生通过您在苏黎士银行团开设的网络账户购买了本次摩纳哥儿童献礼的多张彩票，想必您已经知道，其他的彩票可以忽略不计，但您最后购买的那张……”
    “我知道我知道！”英奇大力点头：“咱们进屋谈，快请快请！外面地弟兄们也都进来坐吧！einplease！”
    “不了不了！”代表摩纳哥王室的大律师连连摆手：“奖金已由专机运抵龙城，请您这就带上您的公民身份证和苏黎士银行团的开户有效凭证跟我走！咱们要在国内的公证部门和摩纳哥王室书记处的监督下交验相关手续，然后您就可以领取总值二亿五千七百万元的现金大奖！”
    “哦啦……你看……这多不好意思……无功不受禄啊……你看这事闹的……”
    英奇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还是门里的娇阳一把将他扯了进去，家里的女孩子们都已经在客厅聚齐了，只少了一个婉初。燕大小姐不敢在司机这边明目张胆地过夜，但英奇进门之后就给她发了短信，婉初回信说马上就到！
    屋里一干喜翻心的俊男美女以最快的速度商量了一下，他们决定集合队伍之后才能出发，于是英奇又出门和那位席大律师交换了意见。席梦思虽然并不反对，但他提醒英奇必须做好出门的防护措施，最好就是联络龙城警方，请求警方为他们的出行开辟通道。
    “哪至于啊！”英奇只是抓着头，呵呵笑。他还不太清楚摩纳哥儿童献礼的大奖得主对西方媒体来说意味着什么！全天下的老百姓都喜欢这种一夜暴富的新闻，英奇在不久之后就会发现他的出镜率会在短时间内赛过美国总统！
    大概过了40多分钟，婉初由燕门老宅赶过来了！但开车的司机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接近周家大少的官邸别墅。这段郊区公路和连通官邸的私人公路已经人山人海，马路边停靠着数百辆各种级别的实况转播车！操着英、法、日、德、俄、意、拉丁以及几内亚土语的新闻记者就在官邸四周摆开阵势，他们在龙城警方的警戒线外冲着印有各自台标的攝像机大肆鼓噪，说的无外乎是英奇。周的事迹，以及他将进入中国大陆富豪榜的事实！
    好心的席大律师到底还是为周家大少报了警，龙城警方在经历一系列大案要案之后也进一步提高了处突反应力度。就在世界传媒意图包围白氏官邸的时候，龙城特警第三大队适时赶到现场！近百名武装了各式轻重装备的特警队员彻底护住院落，他们那身崭新的战术装扮让龙城警察在世界人民面前大大地露了一回脸！因此干起活儿来极为卖力，地面不但有装甲车封堵院门，天上还有警用直升机在往返盘旋，而英奇就搞不明白了！这又不是处置什么恐怖事件，警方干嘛还有出动第三大队的十几名狙击手？
    “见识了吧？”席梦思收回手，揭起一角的窗帘又落了下来，他转向心惊莫名的周家大少：
    “早点上路不就省了这出戏了吗？不过现在也好！你总得在媒体面前露个面，要不然人家会以为摩纳哥儿童献礼秘密开奖里面有猫腻呢！现在世界人民都知道有这样一个幸运儿中了头奖，等到明年那期六合彩就会更加火暴！您就是世界儿童基金会的活广告！”
    “什么都好说！现在我该怎么办？从这儿走出去？”
    英奇狂抓头，他喜欢低调一点、稳定一点，只有低调和稳定才是促进和谐的法宝。
    “还能怎样？要不然您再上床睡一觉？可等您睡醒了那些家伙还是不会走！您得搞清楚，您是世界最高六合彩奖项的第一位得主！至少是目前，地球都得围着你转悠！”
    席大律师一边说一边掐掉手上的自制老旱烟，他有点不耐烦了，于是便径直走到门廊，一把抓住大门上的扶手：
    “来吧朋友！”
    英奇深吸一口气，朝着家里的女孩子们点了点头。他缓步走入门廊，席律师已经带动扶手将大门打开一线，室外的闪光灯暴起一片白亮的光焰，豪光冉冉生辉，点亮大门四边！英奇眯起眼，他有种错觉……门外似乎就是天堂。
    天堂与地狱的直线距离只有一步之遥！英奇深有感触，尽管警方在官邸四围排开严密阵势，可媒体制造的声浪还是越过武装起来的人墙，无数多个镜头和无数多个话筒齐齐指向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包含了一百多个国家和地区的四十多种语言同时向着可怜的司机喷吐口水！大少艰难跋涉，他都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十几名西装大汉紧紧簇拥大奖得主，他们死命拉扯着司机的四肢，恨不得把这个中国小男人撕成碎片带在身上！英奇就在风雨飘摇的人群中跌跌撞撞地蹒跚而行，身前的人忽然散开，他看到了一部漆有警察涂装的别克商务车，车门大开，两名特警队员就像对待犯罪份子一样，粗鲁地把身家亿万的幸运儿塞进车厢。
    席大律师跟随英奇进了别克车，他直到稳住坐姿之后才向身边的大富豪爽朗一笑：
    “怎么样？没事吧？”
    英奇茫然点头，他望向车窗外面，记者挤作一团、攝影攝像机挤作一团、套着各种标志的麦克风挤作一团！人们的面孔带着说不出的狰狞，所有人都在大声叫喊、所有人都想知道英奇。周的年龄、性别、兴趣、爱好！如果能拍到英奇走光或是内裤的颜色那自然是最好！
    汽车发动，前面是十二台防暴警车，后面还是十二部警用车辆，周家大少也算享受了一回外国元首的待遇，但有件事令他极为揪心！本来家里的大小姐小小姐要跟他一同高高兴兴地去数钱，可婉初没等到，等来的却是世界媒体无微不至的关照！
    巡逻警员撤下了封堵私家公路的警戒线，一直守在路口的记者和狗仔们便不要命地涌了上来！警方头车艰难地劈开人群，一段不过百米的林荫道竟然走走停停地晃了十多分钟！好容易开进主路。要该死的席梦思竟然大叫了一声“停车”！
    “周先生！您在面对公众传媒地时候总得说点什么，要不然媒体就会随意编排您的过往，想必您也不希望见到那种状况对不对？”
    “那刚才为什么不说？”英奇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还以为一切就要结束了！谁知道现在才来这一套。
    “您在家门口根本无处可逃。媒体会群起而攻，现在咱们在车上！前面就是主路入口，只要您不想再跟媒体纠缠下去，咱们可以说走就走！”
    “哦啦！”英奇发出一声赞叹。这位席大律师一看就是过来人，做起事来简直是滴水不漏。
    车窗打开。窗外的攝像机和麦克风就开始打架，经过一阵激烈的角逐，还是地头蛇龙城电视台拔得头筹，话筒探入车窗，一个面孔娇好满头大汗地女记者就向着司机开始炮轰！
    “周先生！请您向龙城的父老乡亲发表一下中奖感言！”
    英奇一看。笑了！这个女记者他还真认得，叫楚什么来着，名字虽然忘了，但他见过这个漂亮的女主播。既然对方是熟人。英奇也就旁若无人地拉开了话匣子：
    “感谢各级领导对我的关怀，感谢广大干部群众对我地爱护，感谢一直支持我、鼓励我的机油，感谢街道办事处、感谢社区居委会、感谢老年俱乐部……”
    楚旖旎正要接着往下问，一个膀大腰圆地洋记者就用胳膊肘把小巧玲珑的中国女孩儿挤到一边，然后便张开血口向着周家大少嚷了一阵外国话！英奇尴尬地抓了抓头，为了掩饰自己糟糕到一定程度的英语水平，这位爷就极为绅士地摇了摇头。冲着老外说了一声无可奉告！
    老外失望透，席大律师想得真是周到！
    大少抬起头，面前的大铁门已经敞开了，一股清新的油墨印刷品的香味扑面而来！英奇瞪大眼睛，室中心由好几个办公桌拼成一座平台，台面上成捆成扎的百元大钞堆得像小山一般高！这种货币是英奇从未见过的！它周身散发着绿色的光芒，浅浅的绿意竟然映得阴暗无光密不透风的地下室尽染春的色调！
    到底应该怎样形容两亿五千九百万欧元堆在一起的这种场景？
    英奇冥思苦想，可他找不到任何词汇足以描述这些山洪一般涌入视线的百元钞票！他只能感到一股豪爽、霸道、如火如荼的气团正由脚底缓缓升起，这股气焰就像热带风暴一样，先由大腿登陆，这时英奇就站不稳、剧烈晃悠；再由大腿移动到下腹，这时英奇就痒，想剔光体毛；再移动到胃肠，不得了！大少的肚子开始咕咕直叫，肠子里的废气纷纷涌进肛道；再冲抵胸口，英奇自然心脏狂跳、呼吸困难，这时他就想起了速效救心丸，可他陡然放开手，攥紧的拳头已经把药瓶和药丸变成一摊粉末！最后到达咽喉，英奇口干舌燥，他的声音无法抵消灸烫的热流：
    “噫……好……我中了……”
    司机向着摊在面前的钞票张开怀抱，可一左一右两名大汉突又将他架到一边。英奇定睛一看，一位穿着制服佩带国徽的女公证员正对自己燦烂微笑，而另一位头发花白的洋老外也用打量同性爱人的眼光盯着自己仔细瞧！
    “请周先生向摩纳哥王室书记处的代表出具您的身份证件和有效账户凭证！”
    席大律师小声提醒呆若木鸡的幸运儿！
    “哦啦！”英奇恍然大悟，他由西装上衣的内兜取出了自己的公民身份证和苏黎士银行团传真给他的账户信息资料。
    “请两位验收！”
    老人接过证件信息仔细打量，然后就在手边的笔记本电脑里输入了相关资料，最后得出的结论自然是摩纳哥王室反复印证过的，眼前这个中国小伙子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
    大少看着外国老头将自己的资料转交给一旁的公证员，这位来自国家公证处的女士很快就做出判断，票选过程和票选结果公正无误，奖金得主系周英奇本人；她邀请摩纳哥王室的全权代表极其代理律师在公证书上签字，然后再邀请奖金的主人于公证书上签名画押。英奇写完之后就丢开手里的钢笔，他转向身边那张床：
    “这些钱现在就是我的了对不对？我想对它做什么就做什么对不对？”
    席大律师郑重点头。
    大少话不多说，只是以一个翻身农奴做主人的动作向着钱堆埋头一撞……钞票像雪片一样四散飘飞！英奇便带着满口纸香赞叹一声：“有钱……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