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寻觅
贝怡打开眼睑，窗外的阳光追着花雨。
清晨起了一阵东南风，吹落桃花满地。只要推开窗，满眼的漫天桃雨便染得燕门老宅明艳亮丽。
韩贝怡的美始于无形，她没有穿戴那身灰不溜秋的职装套裙，而是换了一条明黄色的七分裤、上身搭配一件桃粉色的毛线衣。她下了楼，走出门，婀娜的身影移入花海桃林，这便让难得早起一回的赵燕北赵大公子看直了眼睛。
“娘！娘亲……”
燕青思翻了个白眼，她这个儿子若是肯插科打诨无事献殷勤，想来多半就是在外面惹出了什么祸事！
“说吧！你是又坏了哪户人家的闺女？还是又想伸手要钱？”俏寡妇一边念叨一边揉着微微涨痛的额头。也许是天不照应，燕赵双门九代单传的一根独苗竟是一个只懂吃喝玩乐的傻货！每次想到这里，青思就有一种万念俱灰的心情。
“我的好妈妈！”赵大公子挤进母亲的沙发座椅：“昨儿在咱们家阁楼过夜的那个女孩子是谁？”
“哪个女孩子？”燕青思明知故问。
“就是那个！站在桃花林里都快浪出水儿来的那个！”燕北火急一般指住窗外的一叶明媚。
“我撕了你个不要脸的臭小子！”燕青思一把拧住儿子的嘴：“明白告诉你，那是英奇家的大表妹，你要是拿英奇当朋友的话就别对人家的妹妹动那歪门邪道的心思！”
赵大少爷嘴上吃疼，可说话之间还是有些不服气：
“这有什么？大不了我把婉初赔上去，我妹妹那点小心眼您还看不出来吗？她巴不得要跟英奇发生点儿什么事情！”
“你还造反了你！”燕门主母动了真怒，手上又加了一把力气。燕北连连求饶，眼里已经积累一层水气。
韩贝怡由花房进了屋，她笑着向仿若花季的俏寡妇点头致意：
“燕阿姨早上好，您看见我大表哥了吗？”
燕青思摇了摇头：“门卫说他半夜两点多的时候就开车出去了！你给他打手机了吗？”
贝怡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他没带手机！钱包、换洗的衣服，该带的全没带！我……我有点害怕！”
“怕什么？”燕门主母笑呵呵地打量着韩家大表妹，这个女孩子真的有点奇怪，她的大表哥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可她还是一门心思地惦记着周英奇。
“我怕他……我怕他……想不开……”韩贝怡说着说着竟然哭了起来，燕青思连忙就把这个美丽的女孩子揽进怀里，一旁的赵大公子也忙不迭地递上面巾纸。
“这是演的哪一出？你大表哥可不是那种看不开了就寻短见的人！别担心！说不定再过一会儿他就回来了。那臭小子醒了酒，现在自然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
青思一边说一边轻抚女孩儿的脊背，其实她也不太确定。周英奇的正义感越强，罪恶感就越深！他不会轻易放过他自己！
“您不明白！”韩贝怡泣不成声，她在晨起的时候发现身边不见了哥哥的身影，一颗心就没着没落地悬在宇宙里：
“我后悔了！燕阿姨！我真的后悔了！我不该告诉他，哪怕那些委屈我一个人背，我也不该告诉他那件事情。他看不开，也不会原谅自己！他会找个最残忍的方式结束生命，您又不是没见过他酗酒时的样子……”
“我不明白，英奇跟你……”
“你闭嘴！”燕青思冲着自己的倒霉儿子吼了一句，然后才转向眉宇之间填满绝望的韩贝怡：
“傻丫头！你不原谅他，他怎么会原谅他自己？”
韩贝怡眨了眨眼，哭算止住了，可还是连连摇头：
“不行！我要去找他！”
赵燕北呼的一声站了起来，这位爷自告奋勇地拍着胸脯：“我开车送你！”
“不关你的事，车钥匙拿出来！”燕青思横眉竖目地瞪了一眼只知道添乱的大儿子。赵燕北怕了他这娘亲，心里虽极不乐意，可还是乖乖掏出了保时捷的车钥匙。
“出门注意安全！”燕门主母把钥匙放到韩家大表妹的手里，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坚强果敢的女孩子，儿子要是能把这样一个好姑娘娶进门的话她就算死也能阖上眼睛，可她是过来人，她能看出韩贝怡的一颗心里再也容不下第二个男人。大表哥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大表妹的天和地，只是做妹妹的打不开心结、不愿承认而已。
“谢谢燕阿姨……谢谢您……”韩贝怡说话之间人已到了门外，她在车房找到赵家公子的保时捷跑车，并在五秒钟内发动汽车，半分钟之后便冲上了郊区主路，她心急如焚，哭肿了眼睛。她在燕家的大宅里找不到英奇，她在燕家的花园里找不到英奇，一个大男人二半夜开车出门会是为了什么？总不会是为了抢劫吉野家这样的事情！
龙城交通广播电台的主持人开始播送新的一期路况信息：
“不过在向广大司机师傅们播报今早的路况信息之前，听众们先来品品这件奇事！今夜凌晨3时20分许，城东区花园街警察署接到报警，花园街五段2号吉野家快餐厅突遭持枪歹徒行劫。店员声称，这名蒙住头脸的歹徒是一位年轻女性，她没有劫走快餐厅的一分钱，但却劫走了六份牛肉饭套餐，还从与吉野家联体而生的dq冰淇淋劫走了两份郎姆香草冰淇淋！警方根据目击者的描述已经初步判断匪徒持有一支ak74超短冲锋枪，正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韩贝怡耳朵里听着主持人没完没了地唠叨，手下却猛打方向盘，保时捷离开郊区主路，向着花园街五段2号的方位奔了过去！国安七局的调查官在听闻刚刚那件奇事的时候想到了什么？她见过一个极度热衷吉野牛肉饭的傻老爷们，也见过一个手持ak74超短冲锋枪的亮丽少女。
“喂？”大表妹擎着手机，找人必然要从身边的人开始找起。
“贝熙吗？早上见过英奇吗？”
电话那边的韩贝熙叽哩呱啦地说了一阵没谱的事情，大姐姐听得不耐烦，当下就挂了亲妹妹的手机，然后便拨通家里：
“喂？妈？我是贝怡，我大表哥在家里吗？早上你见过他吗？”
电话那边的韩母叽哩呱啦地说了一阵没谱的事情，大女儿听得不耐烦，当下就挂了母亲的电话，然后便拨通父亲：
“喂？爸？我是贝怡，我大表哥今天早上找过你吗？”
电话那边的韩父叽哩呱啦地说了一阵没谱的事情，大闺女听得不耐烦，当下就挂了父亲的电话，然后……然后怎么办？哥哥你在哪里？
韩贝怡专注驾车，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英奇！可找到之后说什么？找到之后做什么？大表妹只是急切地寻觅着心的方向，她没想过之后的事情。
电话那边的韩父叽哩呱啦地说了一阵没谱的事情，大闺女听得不耐烦，当下就挂了父亲的电话，然后……然后怎么办？哥哥你在哪里？
韩贝怡专注驾车，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方向盘，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英奇！可找到之后说什么？找到之后做什么？大表妹只是急切地寻觅着心的方向，她没想过之后的事情。
保时捷风驰电掣，贝怡想着心事，她忽略了驾乘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敷衍我！”
野丽多兰指了指摊在面前的牛肉饭套餐：“其实也没什么，刚才和eco聊了一会儿，我就想尝尝让你的大表哥百吃不厌的牛肉饭是个什么味道！结果无非就是这么回事……日本人的口味……”
韩贝怡皱起眉头，她听到对方在提起日本人这个字眼的时候带着极为不善的口气：
“日本人怎么你了？”
维族少女笑着摇头：“没怎么！就是以前抢走了我家的一件东西，现在又让我抢回来了！”
“你说得轻松！放在那个时代，日本人是侵略者，抢也就抢了！而现在你抢了回来，尽管那是你家的东西，但法律认定你犯了重罪！我只能在精神上支持你，而你要面对司法公诉，所以说……你有权保持沉默，你所说的一切都会成为呈堂证供，这才是你的权利。”
“咱们走吧！”
也许是感受到话不投机，野丽多兰率先站了起来，她拖住韩家大表妹的手，径直走向门外：
“你不是要找英奇吗？我跟eco约好了一个地方，英奇在那等着呢！”
韩贝怡将信将疑，她看了看手腕上那条与犯罪嫌疑人扣在一起的手铐，当下也就不再犹豫：
“英奇在哪？”
建国路东段双桥十字路口，英奇把车停在道边一家清真餐馆的大门外。其实这不是他的主意，而是eco突发神经病，硬是把司机带到这里，还口口声声地说这是和野丽多兰约好的地方。周家大少最怕的就是野丽家的疯女人，可eco似乎随时都能跟这个疯女人建立联系。
保时捷由龙通快速路的双桥出口穿行而出，韩贝怡在转过十字路口之后便看到eco的身影。她有些欣喜、有些彷徨，不过更多的是无以复加的忧心。她终于开始担心这个问题，见到表哥要说什么？见到那个伤害过自己的男人要怎么说？林素琛教会她如何面对真实的自我，但没有教过她如何看待周英奇！
“贝怡？”英奇从清真餐馆里迎了出来，他看着停在eco身边的保时捷发起愁来，他还没有准备面对自己的大表妹！
韩贝怡很狼狈！她要从左边下车，野丽多兰要从右边下车，手铐把逆向而行的两个人扯了回来，她们狠狠撞在一起！
“这……这是怎么回事？”司机瞪大眼睛，他不太理解自己看到的状况。
野丽多兰摆了摆手：“没事！是我自己要报警！”
“报警？不是自首？”韩贝怡更加诧异。
“是报警！”维族美少女异常肯定地加重了语气，她指了指身边的表兄妹，又指了指攥着一大把羊肉串走出餐厅的项阑珊：
“我想……集成你们三位的战斗力，要阻止他们不会是太大的问题！”
“阻止他们？他们是谁？”英奇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讨厌野丽多兰，这个异族少女的名字代表着无穷无尽的麻烦和一个又一个危机。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只能称其为他们……”
“他们要干什么？为什么要阻止他们？”韩贝怡一边说一边再次扣紧戴在野丽多兰手腕上的白钢手铐，她已经万般确定，这个美丽的女孩儿必然患有严重的精神科疾病。
维族美人没有理会诋毁她的心思，她抬高手臂，带着国安调查官的手掌指住了快速路旁边的一个巨大的广告牌，这副平面广告制作极为精美，上面还用中英文字体清晰印出两行标语：“回归龙城——大英博物馆馆藏中华书画展”！
“再过20分钟……”野丽多兰看了一眼腕表显示的时间：“当那辆装满文物古画的装甲押运车经过双桥的时候，他们就会给咱们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