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草原歌声
席地坐在天幕之下，篝火之畔，一边喝着马奶酒，一边吃着烤羊肉，这真的是种美妙的享受，王威觉得自己有点因祸得福了。
接下来的几天，王威拖着受伤的腿，拄着吉达给他准备的拐杖，独自上到蒙古包后的一个平缓的小上丘上席地而坐，享受这大草原微风的吹拂，欣赏着风吹草低见牛羊的一片祥和美景，优哉游哉，无忧无虑的很是惬意。
十几年来，紧张刺激的刀尖上的生活让他的神经总是紧绷着，片刻都不曾放松过，只有在这远离城市的宁静的蒙古包的几天里，他才真正体会到了平和心境下的心灵的愉悦。
不远处，其木格骑着一匹白马在流云飞絮般的羊群间时而缓缓而行，时而策马奔驰，似乎是有意做给王威看，想给他消除点寂寞。
少女情怀，总是多情而烂漫的。
一个星期后，在其木格一家的精心护理下，王威的小腿骨折处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这天早上，其木格见王威下了地，很是惊喜。她拉了一匹马过来，朝他叫道：“嘿，要骑马吗？”
王威摇摇头，说道：“我不会骑，这腿刚好呢，再摔断了，不是又得住你家一个星期了？”
“你要住一辈子都没事啊，我不会赶你走的。”其木格咯咯笑道。
“你阿吉呢？”王威问道，她父亲在的话，就可以和他商量去把车子拖上公路，看看车子能不能发动了。
“阿吉到牧区去割草料了。”
“哦，”看来只有等吉达回来才能去办正事了。
“怎么样？陪我去骑马好不好？”其木格睁着清澈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央求道。
王威见其木格一心要他陪着她玩，也想试试一个人在马上驰骋的感觉，便点点头答应了。
其木格拉了匹雪白又健壮的蒙古马，带着王威离了蒙古包，到了一片莺飞草长的平坦草地上。回头笑着朝他问道：“嘿，我都没有看到你笑呢？你一直都这么严肃吗？”
“这样不好吗？”王威问道。
“好是好，就是感觉有点对人太冷淡了。”其木格撅着嘴说道。
王威没有想到其木格突然问他这个问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还好，其木格也没有去深究王威为什么不笑。
两人并肩而行，其木格转过身子，抿嘴说道：“来吧，我来当你师傅噢。你先上马。”
王威犹豫着骑了上去。
“你拉我上去。我坐在你后面，教你怎么骑。”其木格伸出手示意王威来拉她。
王威拉了其木格坐上了马。
王威信马由缰的随着那马的走动而颠动着身子，骑得有模有样，其木格在后面朝他耳语道：“呦，骑的不错嘛，身体放松噢，注意拉牢缰绳。”
其木格恶作剧的一巴掌拍在了马上，那马便四蹄翻飞的撒欢的跑了起来。
“哎呦，慢点，慢点，别这么快。”王威从来没有骑过马，这马一跑起来，他的身子晃动的厉害，不由惊得叫了起来。
其木格咯咯的笑着，却是不管，只顾娇声叫道：“不用怕，有师傅在呢。”一边脆脆的驾的一声挥鞭一声响，那马风驰电掣般在草原上疾驰起来。
王威摇晃着身子，几乎就要伏到马背上去。
“双腿夹紧，身体放松，别太僵硬，要随着马步的节奏上下颠动自己的身体的。”其木格双手按着王威的腰，保护着他不至于跌下马去，看着一个大男人在马背上惊慌失措的样子，让她很是开心。
不知怎么的，她对眼前这个络腮胡的男人很有好感，这种好感让她不由自主的想亲近他。
一番恶作剧后，其木格终于帮王威扯了扯缰绳，脆脆的“吁”的一声，让马慢了下来。
白马的蹄子走在草地上，吧嗒吧嗒的很是悦耳。其木格双手搂着王威的腰，满脸甜蜜的表情，王威仍在体会着骑马的乐趣，他感觉很神奇，人与动物仿佛心有灵犀似的，很快融合成一个整体，嘿，这马通人性。
“嘿，我给你唱首歌吧？”坐在身后的其木格娇声说道。
“好啊。”王威高声应道。
只听其木格清了清嗓子，柔声唱了起来：
美丽的草原我的家，风吹绿草遍地花，彩蝶纷飞百鸟儿唱，骏马好似彩云朵，牛羊好似珍珠撒，啊,牧羊姑娘放声唱，愉快的歌声满天涯
美丽的草原我的家，水青草肥我爱她，草原就象绿色的海，毡房就像白莲花，一弯碧水映晚霞，骏马好似彩云朵，牛羊好似珍珠撒，啊,牧羊姑娘放声唱，愉快的歌声满天涯
优美的旋律从其木格纯净的不带一丝杂质的嗓子里飘出来，那么的甜美动听，仿佛天籁般在他耳边回响，令人陶醉。
一曲歌罢，王威回转头，看着其木格蓝天般清澈的大眼睛，由衷的赞美道：“你唱的太好了，哪里学的？”
“我跟着收音机里学的，额吉也说我歌唱的好呢。”其木格得意的说道，又很神往的说道：“有一天，我要让更多的人听到我唱的歌。”
王威带着笑意的眼神看着其木格，赞许的看着她。
“嘿，我看到你笑了噢。”其木格看到王威给她投过来的充满笑意的眼神，兴奋的说道。
“你看，我马骑的怎么样？”王威岔开了话题，转过头去，顺手甩了一个响鞭，夹了夹马肚，那白色的骏马顿时四蹄翻飞又在绿色的草原上驰骋起来。
“嘿，你骑的不错嘛，名师出高徒呢。”其木格见马突然奔驰起来，咯咯笑着，双手搂住了王威的腰，在他耳后娇声说道。
羊群在身后吃草，王威骑着骏马带着其木格驰骋在草原上，蓝天白云下，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天地一片空阔。
前面一条弯弯的小河挡住了去路，清澈的河水缓缓流动着，发出潺潺的水声。
“王大哥，我们停下来吃点东西吧，一个上午饿了吧？”
“好的。”王威朗声答道，心情阳光了，不经意间一改他以前声音的沙哑低沉。
两人翻身下马，其木格把马栓在了一丛茅草上，带着王威走向了小河边。
“你看，这就是你那小车撞进去的小河呢，你人也小心点哦，别一头撞下去呢。“其木格打趣道。
王威哈哈笑着点点头，骑了一上午的马，腰都给颠酸了，全身像散了架似的，他快步到了小河边，掬起一把清澈的河水，扑到脸上，河水凉爽清冽，让他感觉很是爽快。”这水能喝吗？”王威转头问其木格。
“当然能啦，我们都是带了干粮就着这河水吃的。”其木格娇声应道，顺手从马背上摘下干粮袋，从里面拿出两块牛肉干，递给了王威，“饿了吧？吃点东西。”
王威接了牛肉干，一边探着头趴到了水面上，咕嘟咕嘟的大口的喝着起了清凉甘甜的河水。
其木格撕了块牛肉干，放到了嘴里咀嚼着，一边来到小河边，伸手掬了一把水放到樱桃小嘴边，细细的啜了一口，便坐在了岸边的草地上，带着甜甜的微笑看着一旁的王威。几天来的相处，让其木格对这个从遥远的南方来的络腮胡男人产生了异样的感觉，她只觉得自己挺喜欢这个对她来说很有神秘感的男人，他的一举一动都让她迷恋。
“那我还好意思赖着不走啊？”王威笑道。
“其实你多住几天没有关系的，我额吉阿吉都喜欢有客人来家里的。”其木格委婉的挽留着王威，想让他多呆几天。
王威对其木格的挽留没有在意。他想起她说喜欢唱歌的事，便转头对其木格问道：“你的理想是去大城市里唱歌？”
“嗯，是啊，不过阿吉不放心让我一个人出去闯的。”
“你还年轻，可以到音乐学院去进修一下，你阿吉会同意的，那样更有前途。”
“你觉得我会有前途吗？”其木格大大的眼睛看着他，又不好意思似的问道，“想不想听我唱歌？”
“嗯。”王威点点头。
其木格笑了笑，满脸幸福的看了看蓝蓝的天，又清唱了起来：
蓝天有多高
问一问天上的云
河水有多长
看一看河边的沙
远方的爱人
这爱的思念流淌的歌
我多想让它
夜夜荡漾在你的身旁
让它的舞步踩着月光
把我的梦从天涯
牵到你的身旁
蓝天有多蓝
问一问无边的海
河水有多清
看一看眼中的泪
远方的爱人
你是否能够听到
我多想让它
夜夜荡漾在你的身旁
让它的舞步踩着月光
把我的梦从天涯
牵到你的身旁
天籁般的歌声飘飘袅袅，几乎把这时光都给凝固住了，又仿佛变成了其木格那柔荑般的小手轻抚着他的胸膛，王威双手抱枕，仰躺在河岸边的草地上，一边看着蓝蓝的天，一边听着其木格动情的歌声，歌声也会醉人呢。
“王威哥，你走了以后，还会回来吗？”其木格不知道什么趴在他身边，痴痴的看着他。
王威看着身边可爱的姑娘，微笑道：“也许，会的吧？”
其木格伸出小手颤微微的抚着王威的络腮胡，突然，她微闭着双眼，樱桃小嘴往王威的厚厚的唇上亲了下去，脸色绯红的呢喃道：“要不，你带我走吧？”
一阵幽幽的暗香扑面而来，王威心里一颤，他没想到其木格会来亲他，扑在他身上的少女的绵软温香的娇躯让他有点怦然心动。不过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他是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男人，知道其木格那天山雪莲般纯洁的内心里对他的爱是一时冲动，他伸出自己的大手，把其木格的俊俏的小脸蛋捧住，故意镇定的开玩笑着说道：“我把你带走的话，你阿吉额吉要全国通缉我了。”
“不会的，我会留纸条给他们的。”其木格撅着嘴应道。
“你的路还很长，不应该跟我流浪啊。”王威摇摇头，笑着看着这娇俏可爱的其木格。
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自己断腿是吉达治好的，他得感恩。
其木格见王威并没有把她的一片真情放在心上，一副像是和她开玩笑的神情，不由的委屈，见自己傻傻的一时冲动去亲了他，便很不好意思，女孩子怎么能这么主动的示爱呢？她忙从王威的身边站了起来。揉了揉眼睛，俏声说道：“我得去看羊去了。”说完伸手到樱桃小嘴里，打了一声清亮的呼哨，不一会儿，又一匹雪白的骏马飞奔过来，到了其木格的身边仰头长长的一声嘶鸣。
其木格翻身上马，随手打了一个响鞭，脆声叫着“驾”的一声，那雪白的骏马便带着一身紫红衣衫的其木格远去了。
王威怔怔的看着其木格远去的方向出神。回过神来的时候，不禁摇摇头，这真是个任性的小姑娘。
傍晚，王威驾着马回到蒙古包，其木格远远的看到他回来了，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进入了帐篷，
吉达已经收割了牧草回来，见王威的腿完全好了，很为家传秘方的神奇疗效而自豪。
王威下了马，把马栓到了木桩上，朝吉达商量着说道：“我得去把车子拖上来，没有车子在这草原上，寸步难行呢。”
“我昨天帮你去看过了，车子还陷在小河里，明天一早，我们带几匹马过去，把那车子拖上来。不知道那车还能不能开。”
“嗯，拖上来试试看吧，发动机没事的话，应该可以开。”
一夜无话，第二天，天才蒙蒙亮，王威便和吉达一起骑了两匹骏马，带上绳索，往撞车的小河边赶了过去。
当一轮旭日从东边的地平线上升腾而起的时候，两人到了小河边。小轿车仍安静的趴在河岸边的淤泥里。
王威拿了绳索，绑好了车子，又把绳子的一头套在了两匹马的肩部，随着吉达的一声呼哨，两匹骏马奋勇向前，小车被拖着缓缓的离开小河，被拖向了公路。
解了绳索，王威打开被撞得凹了进去的前箱盖，打开后，仔细查看了一番，很幸运，发动机并没有损坏，只是前保险杆被撞的凹了进去，看起来有点不伦不类。”怎么样？能开吗？”吉达在边上关切的问。
“我试试看。”王威说着，上了车，把车钥匙钥匙孔，转了转，发动机哧哧的喘着粗气，再转了几转后，车子终于呼哧呼哧的平稳的响动了起来。车子还能开！
王威朝吉达点了点头，示意车子可以开。
吉达憨憨的笑着朝他竖起了大拇指，示意这车子不错。
王威驾驶着破了相的小车颠簸着来到其木格家的蒙古包把骑着马的吉达落在了后面。
在蒙古包里的其木格已经穿戴整齐，拿了马鞭，出了帐篷，打算去放羊。
远远的见王威的车子蹒跚的开过来，其木格呆呆的看着，她知道这个远方的客人就要走了。
“其木格，你等一下，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王威也看到了要去放牧的其木格，朝她喊道。
其木格一怔，默默的站住，心里仿佛被堵住了般难过。
王威下了车，匆匆到了帐篷里，拿出他的旅行包，从里面扒出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面是他包装好的五十万元的现金。
他希望帮助这有着美妙歌声的女孩完成她的理想，也算报答他们一家一个多星期来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们的淳朴让他感动。
钱，他有的是。
王威从包里拿出纸笔，写了张纸条，压在塑料袋下，便出了门。
见其木格仍呆呆的站在一片朝霞之下，一动不动的站着，王威走了过去，对她说道：“喜欢唱歌就努力去唱吧，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希望你实现自己的理想。”
说完，朝其木格点点头，转身回到了车上，发动了车子。
车子缓缓开动，其木格忍不住泪盈盈的，她轻咬嘴唇强忍着不让泪珠落下来。
朝霞下，晨风中，长发飘逸的其木格沐浴在阳光下楚楚动人，犹如一幅绝美的图画。
王威开着车头被撞瘪了的桑塔纳轿车，轰鸣着，奔向了远方，渐渐隐没在远处的小山丘下。
“其木格，王威呢？”吉达骑着马回到蒙古包前，见其木格泪痕满面的站在门口，忍不住问道。
“走了。”其木格应道。
“走了？”吉达很是疑惑。
这个在他家里住了一个多星期的男人会这么不辞而别？他下了马，走进了自己的蒙古包中。
低矮的小方木桌上，放了一个黑色的大塑料袋，应该是王威留给他们的。
吉达走过去俯身把塑料袋打开。
里面一叠叠的全是百元大钞，一大塑料袋全是钱。
“其木格，快进来。”吉达朝门外的其木格大声叫道。
其木格听了阿吉的声音，忙掀了门帘，进了帐篷。
“这是王威留下的？他说了什么没有？”吉达看着他一生都没有见过的钞票吃惊的问道。
“不知道啊，他没有跟我说啊，”其木格也觉得奇怪，见桌子上有纸条，忙俯身拿了起来。
其木格细细看时，只见上面写道：
吉达兄弟，嫂子：很感谢你们对我的照顾。临别之际，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表达我心中的谢意。
其木格唱歌很具天赋，很有天资，这五十万块钱送她去音乐学院进修吧。希望能帮助她实现唱歌的理想，再次感谢大哥和家人这段时间对我的招待，谢谢。
其木格看完手中的纸条，心中激动的跑出帐篷，感激的看着远方王威远去的方向。
在那遥远的地方有位好姑娘
人们走过了她的帐篷
都要回头留恋的张望
她那粉红的笑脸好像红太阳
她那活泼动人的眼睛
好像晚上明媚的月亮——
我愿抛弃了财产跟她去放羊
每天看着那粉红的笑脸
和那美丽金边的衣裳
我愿做一只小羊跟在她身旁
我愿她拿着细细的皮鞭
不断轻轻打在我身上
汽车疾驰在无垠绿色的大草原上，瘪着车头的汽车里，传出了王洛宾的歌曲，王威轻轻的随着音乐嘴里哼哼着，眼前仿佛浮现出一个女孩的身影，她有着瀑布般飘逸的长发，长发上结着乌黑的小辫子，她扑闪着明澈闪亮的大眼睛，骑着马在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纵马奔驰，手里的皮鞭甩响在空中，她那么的美丽，她纵情欢笑着，咯咯的清脆笑声在空中回荡，她就是其木格。
王威嘴角挂着笑意，其木格天籁般的歌声仿佛又在耳边响起：美丽的草原我的家，风吹绿草遍地花，彩蝶纷飞百鸟儿唱
终于见识过了他一直向往着的呼伦贝尔大草原，也算完成了他的夙愿，在草原上狂野的兜了几天后，王威回到了呼伦贝尔市，修好了破了相的桑塔纳轿车，在北方逛累了，他打算回南方去，嗨，他要去南昌，去见那个曾经救过他的美丽女子，漂亮的女人总是让他急不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