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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廿八话殷夺露面
    中午下课的时候,教室里的同学纷纷涌出门口,却不知为何,全都聚拢在门边,挥之不散。
    殷夺站在走廊落地窗前,周遭被人遥遥环成一圈,但目前尚且无人敢上来跟他勾兑,他也乐得悠闲。
    裤袋里手机震了起来。殷夺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屏幕。
    新短信上说:“你喜欢单白是不是?哈,那就……”
    殷夺匆匆瞥了前半句,手指轻微一动便将之彻底删除干净。勾起唇角,他似笑非笑:呵……总有些人,那么不识趣儿,也那么的……无知。
    单白慢吞吞地收拾好背包和,站起身离开。
    刚走过去,却见人群中钻出来两个气急败坏的女生,正是班里那两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骚货。
    两个人快步走来,抬头见到单白,立时红唇大大勾起,绽放腻死人不偿命的甜蜜笑容,那叫一个热乎火辣亲切和蔼。
    “单白!单白单同学!”
    单白躲闪不及,被她们两个一左一右包抄,如蛇一般缠紧单白的手臂不放。
    “什么事?”单白无奈,问道。
    两女对视一眼,笑靥如花,“没~~~事!能有什么事啊!是吧!”一个问另一个。
    另一个赶紧拉开笑容,作无事状,“当然当然!来,单同学,咱们一起走哈!”
    单白心里一动,似有种不太妙的预感。想到如此,她当即不动声色挣开两人禁锢,摆摆手客气道:“不用不用,可能我们不同路。”
    这话一出口,单白立即感觉到失策。
    果然,那两个女生闻言,脑筋转得倒快,面上笑容不变,却多了一丝探究和试探,“咦?怎么会不同路呢?女生宿舍的人可是少得很呢……不过话说回来,貌似我们真的没有在宿舍见过你呢,难不成——”
    单白清晰看出两女眼中不怀好意的目光,知道她们想说什么。只是记忆在触及到那个极度不堪恐怖的院子时,她只觉肠胃一阵阵翻腾,当下脾性就翻了船,便要翻脸呵斥。
    “阿白!”
    恰在这时,殷夺拨开重重人海,唇角微微勾起,笑容精致阳光,径直向她走来,“走,吃饭去。”
    身旁两个女生立刻拨弄拨弄头发,拉扯拉扯裙摆,然后很快重新将蛇一般滑腻的手臂死死揽住单白。单白轻翘嘴角,不无讽刺。
    还没等单白回话,那两个女生也不管单白的意见,两人一边一扯,强行将单白带动着一起拉到殷夺面前,一人一句叽叽喳喳开了。
    “啊,是殷学长!殷学长好~~”
    “殷学长殷学长,我是sherry啊!——去年的校际舞会,虽然我没有入学,但是有幸见识到殷学长的风采,我真是、真是——”
    “真是什么啊,你躲开——”
    两个女生的闹剧,渐渐变成同时放开对单白的禁锢,升级为她们两个之间的争抢吵闹。
    “殷学长,我,我——”
    “话都说不清楚,真丢人!殷学长,我代我父亲向您问好,父亲他想——”
    殷夺轻轻巧巧自两人身后将单白带到身边,礼貌微笑道:“不好意思,阿白她饿了,我先带她去吃饭。至于伯父的问候,我有幸,已然记挂在心了。两位学妹,再见。”
    说罢,不待那两人反应,殷夺大大方方环住单白肩膀,将她的背包取下来自己背着,不去管她的女士背包跟他搭配起来会有怎样怪异的效果,就那般在众人关注的目光之中扬长而去。
    徒留身后两个女生,恨恨地捏紧了拳。
    ******
    单白仰脸笑道:“你回来了!”
    殷夺摸摸她的长发,“嗯,走了七天,我回来了。”面对着她,他那副向来客套有礼、斯文疏远的假面微笑终于变得真实了一些。虽然带着点邪肆之感,单白却觉得,比起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真实的他不会让人那么害怕。
    今日她的长发没有全部绾起,头发分成上下两层,上半部分束起,系成一个小小的团子,上面绾着一只白白胖胖的小熊,小熊的眼睛和脖子上的领结俱是以水晶镂刻修饰。而下半部分的头发作出松软的大弧卷发,细密地披散在她白净的脖颈两侧,看起来非常秀气清新。
    她仰起小脸,阳光洒在这些日子细致养起来的皮肤上,白皙透明好似一只小小的软软的水晶布丁,表皮和内里一眼就能看透。
    一阵清风拂过,她额头上齐齐的刘海被吹歪了些,他笑着伸手去为她顺平那捣乱的头发,指尖却慢慢下滑,落在那小小的樱唇一角。殷夺慢慢贴近,满意听到她有些急促的小小喘息,将薄唇轻轻印在那思念七天的甜美之上。
    “我想你了……”边细细辗转,边轻轻低喃。
    苍天大树下,厚厚的枝叶遮挡住正午的炽热阳光,也挡住两人细密交缠的身影。
    他拉起她的手盖在自己脸侧,又慢慢挪动着下滑,划过他轻轻抖动着的喉结,划过他仿佛带着炽烈温度的怦怦心跳,划过他精壮平坦的小腹,直到……他拉着她的手,密密实实盖在那个极度渴望的位置。
    那里滚烫的,挺直的,强硬的——轰的一下,单白的脸红了半边,烫得不行。
    他邪肆一笑。
    她又羞又气地瞪他,嗔怒道:“难道你的脑子里只装着这些东西吗?!”
    闻言,他将脸埋在她肩颈,哈哈大笑。
    “笑,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真是!”单白气不过,狠狠捶他后背一下。不解气,再捶。
    “别,别……别打了!”殷夺大笑,喘着气,站起身一把握住她的小拳头。她的那点力气,就算用上十分都打不痛他,他只怕她反而伤到自己,那就不好办了。
    殷夺一把抱住她,埋首在她柔软的长发中,深深呼吸着她身上清雅的香气,神情是陶醉的,口中却调笑道:“小东西,你可知道这七天,我是怎么过来的?”
    单白推他推不动,只能站在那里任他抱着。撅起嘴角,她翻了个白眼,“我哪里知道你是怎么过的,你又没有跟我报备!”
    “没良心的小东西!”他笑骂着,刻意捏她小巧的臀肉一下,惹来她小小的惊呼和怒视,他才觉得心里舒坦了些,“刚刚你站在那里,我只看了那么一眼,就硬了……你说,我这七天好过么!”
    单白哆嗦了一下——都是被他气的!她也忒无辜了吧,她站那里,又没有半遮半裸的诱惑他跟他抛媚眼,他有什么可硬的?更别说当时还有那两个,只要一勾手指,绝对扑上去将他从里到外伺候个遍的女生,那么努力跟他放电,他至于只冲自己发情么?!
    单白撇嘴,明显是不相信,“你完全可以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小时换一个,天天三宫六院玩个遍,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猛地给她来了个爆栗,敲得她哀哀直呼痛,“你当我那么种马么!小没良心的——”他低下头,狠狠咬住她的耳垂。
    “啊……疼!疼死我了!”单白立刻被痛得眼睛直冒泪花,想也不想伸手就去推他。“你走开啦!讨厌!”
    尝到口中一丝血腥气,殷夺忙挽救地用舌尖轻轻舔舐,将她那小小的耳垂完全含在口中,像是含着一颗柔软的小珠,在舌尖上滚动揉捻,弄得单白直呼痒。
    单白气喘吁吁地推开他,这一次他没用力,被她推得稍稍后退一步,却并不着恼。
    险些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他挑起情欲。单白虽然脑筋有点迷糊,可一想到现在还在室外,可能来来往往有太多的人观看免费的春宫戏,她就会立刻清醒过来,随后又会羞愤欲死。
    却不知,殷夺就喜欢看她这副左右为难、纠结得要命的小可怜样。
    殷夺见她那薄得跟张纸似的小脸,红得都快滴了血,心知玩到这里就够了,也就不逗弄她了。抱住她,光明正大宣告对她的专属,他低头笑问她:“阿罗这个时候已经到家了,你想吃什么,让他去订。”
    说到饭食,单白才感觉到饿得肠子和胃快搅到一起去了似的,不过她对那些高档餐点根本没有概念,于是温顺回答:“我不知道,随你。”
    殷夺这边已经拨通电话,听单白这样说,知道是让她为难了,于是如此这般对着殷罗吩咐了一遍。随即很快将手机远离自己的耳朵,只听话筒中殷罗的大吼大叫传来,虽说是兴奋的过了头,可那分贝……着实让人无福消受。
    “好了,你快去准备。”殷夺笑着骂了句。
    那头殷罗高兴地道:“知道了哥!我订一桌,算是给你接风了!——要不要叫上……”
    殷夺正准备收线,闻言,忽地快速打断弟弟的话,“不!”
    那一道断喝确是太过用力,震得那端殷罗愣了半晌。单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只听到殷夺一声怒喝,不禁疑惑地挑眉望着身边的人。
    殷夺投给她一个“没事”的眼神,随即匆匆跟殷罗说了句“很快回去”便挂了电话。
    “怎么了?”单白见他脸色着实不太好,小心翼翼问道。
    他轻抚她的背心,闻言勾了勾唇角,“没事。给你带了礼物,回家去看。”
    他不说,她也没办法。耸耸肩,单白就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第廿九话小别新婚
    午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殷夺上楼,去取带给单白的礼物。
    佣人早已将他为数不多的行李整理归类,而那个大大的礼物盒子正摆在书房的桌子上,包装精美,看起来佣人在整理时也知道轻拿轻放,训练有素得很。
    端着那个礼物盒子,殷夺慢慢走下楼,引得客厅中正在啜饮水果茶消食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看过来。
    盒子实在是很大,长宽比例约有一个34寸液晶纯平电视机那般,而且又是铁质盒子,不过这点重量对于殷夺来说只是小case而已。
    将盒子摆在客厅的水晶长几上,殷夺示意单白亲手去拆封。
    自边角拆去捆绑起来的缎带,单白打开盒盖,赫然看到整整一盒子的精致巧克力。巧克力均以素色柔软的花边棉纸铺底,每一颗形状都非常漂亮,看起来更像是华丽的装饰品,而不是吃一口就消耗光的奢侈食品。
    殷罗性子比较急,当即拈起一块,递到单白嘴边,“吃一块,看看喜不喜欢这个口味的。”
    殷夺在一旁笑道:“是啊,若是不喜欢,你还可以点菜,我会让欧洲那边尽快转过来更好吃的新品。”
    单白轻轻摇头,没说什么,有些犹豫地张开小嘴,慢慢咬了一口殷罗手中的巧克力。
    很甜。
    这是单白吃入口中之后的第一感觉。
    的绝对奢侈品。
    她不喜欢那种甜腻腻的味道,因为那味道总能让她想起自己从未甜蜜过的人生,那么苦涩,那么对比。
    单白低头瞥了一眼满盒的巧克力。她已经过了对巧克力沉迷的时候,而能够毫无芥蒂喜欢它的,恐怕也只有那些人生顺遂的小女生,才会对这种甜腻恋恋不舍。
    虽然不喜欢,但在两兄弟紧迫灼热的视线下,她微笑着拈起一颗,不知什么味道,放在口中一点点含着,直到那一块甜腻完全融化在她口中。
    虽然那种甜,根本进入不了她的内心。
    一颗又一颗的吃进肚子里,她无意识地学着殷罗那般,轻轻舔了舔沾上巧克力液的指尖。舌尖微微伸出一点,像刚刚觅食后的小猫在清洁自己的小小爪子,而那小舌,却更像妖娆诱惑的蛇,蜿蜒着爬上指峰,毫无意识下的单纯动作,却是那么魅惑,让人能发疯!
    咕噜,咕噜。
    是谁在努力咽下渴求的唾液,那么用力,那么疯狂?
    不知道了……都发了疯,为了那么一个单薄瘦弱,风一吹就会倒似的,也并不是绝色的女孩子……全疯了!
    不知道是谁先颤巍巍地伸出了手,径直向自己看中的猎物而去。单白被惊到,指尖颤了颤,那一颗上好的巧克力便骨碌碌地掉到地上去了。
    没有人在意。
    他们一左一右拥了过来,垂涎的唇舌带着灼烈的高温,将她柔软的指尖含入口中。灵活的唇舌慢慢绕着指尖打转,将那上面残留的一点巧克力液,以及她口中的蜜液统统吞吃入腹。
    甘之如饴。
    他们轻轻一推,少女单薄的身体顺势向沙发上倒去,身后却又有条坚硬的手臂,带着让人沸腾的高温,紧紧揽住她瘦弱的脊背。
    制服被很轻易地扯开,动作有些粗鲁的殷罗,掌下一用力,竟然直直将她那条上好柔软的裙子自中线完全撕裂开。上衣也已经被扯落,露出内里宝蓝色的内衣来。
    内衣内裤是一套的,宝蓝色丝缎面,灯光打上去带着幽幽的宝石光泽。小巧的罩杯上散落嵌着数颗晶亮的粉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花纹,却自有其简洁之美。而这件内衣最特别之处,在于原本前扣式的造型,将扣子换成同色系的蕾丝带子,少年修长的手指一勾,那带子系成的松垮蝴蝶结便不复存在。
    指尖微微一挑,那宝蓝色的布料也就轻飘飘落了地,哪管它还是否价值连城,此刻在少年的眼中,更像是束缚了美景的绳索,早该一一破除!
    柔软的小兔被人手一只轻轻攥住。一个趴伏在她xiong口,一个跪坐在地,只将头凑了过来。
    两个人同时露出软软的舌尖,一边揉捏着那只柔软,一边以唇舌慢慢舔舐,吸吮,感觉到那上面小小的红缨渐渐挺立,随着唇舌柔柔摇曳,似在回应一般,于是愈加兴奋。
    还有那不知餍足的手,沿着她腰肢滑下,慢悠悠地在股沟,小腹,那神秘极乐之地摩挲。
    忽地探入一根手指,少女的身子猛地一震,突如其来的刺激因着数日养伤而禁欲的身体变得异常敏感起来。少女弓起腰肢,无意识的低喃轻吟声是如此诱人。
    甬道渐渐变得湿润开来,迷蒙中似乎单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正在不受控制地流溢而出,身体敏感得令她羞耻,却无论如何也抵抗不了那种情欲被送上说呗,你是怎么认识殷夺学长的啊?”
    小……白……
    单白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身边的人不是自动自发给她起了昵称,便是刻意绕过这个囧死人的称呼,全都叫她阿白。除了以往那些恶意烦扰她的人,还真没见哪个有求于人的能这么白目。
    单白想了想,客气笑道:“我和学长也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
    唐蜜是个梳着长长卷发的漂亮女孩。她的头发很长,似乎是天生的亚麻色,经常头戴各式各样粉嫩嫩的大蝴蝶结式发箍,披散下来的卷发柔顺贴合xiong前,就像一个精美华丽的娃娃,既可爱,又不失风情。
    而田欢虽然同样留着长发,却长长绾起,绾成各种华丽发式,而她平日里爱画的妆容也是成熟大方型的,显得优雅高贵。
    唐蜜嘟起嘴,对于单白客套的官话回答法实在很不满意,自顾自缠上单白的手臂摇晃着,作出不依状:“才、怪!殷夺学长对你多好啊,那日来了一次,看都不看旁人一眼,拉着你就去共进午餐……”
    田欢笑吟吟地接口:“是啊,想想……那可真是天大的荣幸呢!”成熟美艳型的少女虽然为了自己竖起的形象,强自压抑着心口不一的嫉妒,却仍难掩那日望见殷夺后,再难拔除的惊艳感,以及内心一忆起便翻涌奔腾的热切激动。
    单白微微低下头,很是谦逊的模样,“是么……”
    这声音极为低微,唐蜜和田欢并未听到,只是见单白低头半晌不答话,便齐齐疑惑地看了过来。
    单白抬起头,有些羞涩的微笑,“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呢!开学初的时候,我同家人在宴会厅遇到殷夺学长……那一刻,真是永生难以忘怀的情景呢。”
    闻言,唐蜜像遇见了知音,情绪无比激动地应和:“嗯嗯,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啊!去年我父亲带我来参加校庆舞会,本是为了提前适应这里的环境,却没想到,看到了天人一样的学长……”
    说起回忆,田欢也是一脸的向往沉迷,“我还记得,当时学长穿的是一套黑色的礼服,那么深沉的颜色,衣肩上却挂着一串亮闪闪的流苏……满场的黑暗,灯光却在那一霎那直直打在他身前……那一瞬间,他好像一束光,映入在场所有人的眼底!”
    唐蜜亦是一脸向往。
    “学长从我面前走过的时候,我的心都要停摆了一样!”田欢幽幽回忆道,“那个时候我捏紧了裙摆,手足无措,却又满心期待,以为学长笔直而来,是为了我……可是……”
    “学长径直挽起了那位学姐的手……”唐蜜满脸失落,却又像想到什么,双眼盈满怒火,咬牙切齿,“他们明明那么相配!都怪那个女人——”
    单白微微挑眉,田欢赶紧扑过去,捂住唐蜜那张肆无忌惮乱发飚的嘴巴,低低怒斥:“你想死是不是!明知道那个……是禁忌,你还敢提?!”
    唐蜜呜呜哇哇的直叫唤,示意田欢把她放开,一边狂翻白眼。
    田欢威胁道:“再敢乱说话,我直接掐死你!”
    唐蜜忙点头应下,田欢才心有戚戚焉地放开她。
    单白轻笑,却是问道:“怎么?从前有位人才出众的学姐,将学长抛弃了?”
    唐蜜讪笑地指着单白对田欢道:“这次是她说的,不关我的事。”
    她那无厘头的样子,简直令田欢无力。
    田欢低低嘘了一声,“这种事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说,你的,明白?”
    单白点点头,一脸我们都有共同的秘密状。
    然而,手轻轻抵在xiong口,单白忽然觉得空气那么炽热,让人一下子透不过气来。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自己除了这个玩物的命运,还算什么?
    “……单白!单白!”
    唐蜜不住地摇晃她,边在她耳边狂吼。
    茫茫然中,单白听到有人在问——
    “你和殷夺学长,到底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
    关……系?
    能有什么关系?还能是什么关系!
    可是她不能说。
    不知道是唐蜜还是田欢问起的,单白扯开嘴角,笑意却根本不曾进入眼底。“的确只有一面之缘罢了。我的家人拜托他稍加关照我——仅此而已。”
    上课铃响来,然而,那么欢乐的进行曲却根本没有涌入各人心底。
    唐蜜与田欢怏怏不快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她们何时离开,单白根本没有注意。
    她的心神好似在那个问题话音落地的片刻,全部被雷击一般轰然打散,完全无法聚合,脑袋里乱嗡嗡的。
    她想,这真是个羞耻的问题。
    呆愣愣地取出,耳边似乎还能听到老师在上面说翻到多少多少页码。她照做,可是那些方方正正的印刷字却突然全部幻化成小蝌蚪,一个一个统统游出她的视线,她抓也抓不住。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有那么一类人,在众人眼中就是理所当然的天之骄子,享受万众瞩目,耀眼光环加身;然而却有些人,明明战战兢兢的只为了好好活着而已,却偏要被那些所谓的人上人,踩在脚底下,嘴里啃着污泥,再难爬起身?
    又是为什么,当殷夺牵着那个女人的手,旁人看了就认为是相配,而他明明那么亲昵地抱着她,在别人看来也不是她这摊牛粪糟蹋了殷夺那一株鲜花,怎么看都只能解释为她耍了某种手段才攀上了他!
    “我需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单白垂下头,慢慢的,慢慢的将额头抵在书桌上。她向来在课堂上不浪费一分一秒,也从不弯下那挺得笔直的瘦弱腰杆,可是这一次……她疲惫了,她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紊乱的思绪。
    遥遥的,有两道凌厉而得意的目光纷纷向单白的方向凌空射来,在半路中交汇,而又不约而同转开,仿佛在说:这一次,看鹿死谁手……
    ******
    下午最后一节课快要结束的时候,唐蜜悄悄溜了过来,满面焦急地对单白低声恳求起来:“小白,拜托……拜托你帮帮我好不好?”
    单白正趴在桌子上,不知是睡是醒,一时没有回应。
    唐蜜忍耐不住,伸手用力推了她一下。
    单白猛地抬起头,无神的双眼带着一丝血红,眸子溜转了半天才看到桌角那蹲了一个人,差点被唐蜜吓一大跳。
    “你干吗?”单白隐隐有些口气不善。
    唐蜜的态度简直可以称之为低声下气,“小白……我的肩带断了啦,你看,能不能陪我到洗手间,帮我弄一下?”
    单白瞄了眼。唐蜜的衣服并没有任何散乱,只是一手有些忙乱地按着左肩,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又抬头瞥了眼窗边,田欢却是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
    单白叹了口气,“走吧。”在桌子上趴了太久,不利于呼吸和空气流通,自己的脖子似乎也不太舒服,倒不如去外面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换换心情。
    两人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任课老师告了假,便光明正大走出教室,直奔洗手间而去。
    一层洗手间很大,但是里面只有三个门可用。唐蜜一走进去,当即就开始脱上衣,口中直嚷嚷:“郁闷,郁闷死啦!前天叫人运送来的新款什么质量嘛,才穿了这么一次就给我坏掉……真是恶心死了……小白,来帮我绑一下肩带。”
    这时候唐蜜说话的语气重新恢复以往世家小姐的那种颐指气使,完全忘记方才低声下气哀求单白出来帮忙的可怜相了。
    单白虽然不那么在乎这种事情,可仍然难免被唐蜜前后不一的态度恶心着了。走过去帮唐蜜整理肩带,发现带子上最重要的勾环坏掉了,就算勉强将肩带与内衣系在一起,那样臃肿窝囊的样子也是唐蜜根本不愿意接受的。
    “怎么办?”单白站在她身后,问道。
    唐蜜哭丧着脸,只能先穿好衣服。她向门边走过去,边走边道:“方才我让田欢去帮我拿一件,我看看好没好,你等我下。”
    单白耸耸肩,“等拿来再说。我先回去听会课。”说着,她也准备回教室了。
    然而唐蜜猛地回身,在单白快到洗手间门前时突然回手一推!单白狠狠摔在冰冷的地上,眼中愕然看到唐蜜轻轻松松甩上门扉,而后——落锁。
    “小白乖啊。”唐蜜在门外咯咯直笑,无比欢畅,“姐姐先走了,你不用送了啊,姐姐会不好意思的——”
    三十一话温柔学长
    洗手间一下子静寂下来,显得极为冷清。
    身上磕碰到的疼痛只是其次,单白觉得自己现在应该还有点晕,对于目前的情形有点状况外。
    站起身才发觉臀部磕在冷硬的地步上,似乎连带着挫了腰,上下都不舒服。呲牙裂嘴地走动了几步,单白试着去拧把手,理所当然没有拧开。
    她回身,四下里打量着洗手间的内部环境,却让她发现,虽然是一层的洗手间,窗户上却并未安装钢制护栏,她完全可以跳窗出去!
    然而真的到了窗前向外一看,单白心凉了半截,这才明白为什么唐蜜可以放心将自己锁在这里。
    洗手间窗台下的墙面砌得很高,单白自上而下地望过去,目测至少有两米的高度。而从外侧看,那墙面极为光滑,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踩踏下脚,甚至哪怕一点点摩擦滑动的地方。再加上原本这所学院真正在教室上课的女学生极少,所以这洗手间的严密性虽然并不算高级,却也是因地制宜,简洁却有效。
    单白咬咬牙,以窗台下的密封式暖气排作为踏脚,踩着攀了上去。
    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居然有点恐高。
    哈。单白苦中作乐地想,会不会正是因为潜意识里的这个特性,所以她从没考虑过跳楼自杀这种死法?这是个问题。
    然而此时,由不得她怕不怕了。她的手机乃至所有物品全都留在教室里,当初因为制服上根本没有任何可以放物品的口袋,所以才将东西都装在背包里。现在事出突然,她简直郁闷得想自杀。
    小心翼翼抓紧了窗沿,她慢慢探出脑袋,霎时间只觉头晕目眩,空气似乎也较之平常冷了几分。原以为那么切近的地面,此时看起来如此陌生遥远,仿佛踏出一步,便堕入恐怖的深渊,让人胆寒。
    可是不跳……又能怎样?
    单白紧紧闭上眼,又倏地睁开,松开手用力一跃——
    ******
    “请问单白在吗?”
    进行曲刚刚起了个头,殷罗便已然抵达单白的教室门外。
    任课老师瞥了一眼,当即匆匆收拾课本教案,带着些许惊慌大喊一声“下课”,冲到门前匆匆忙忙跟殷罗致了一礼便溜没了影,仿佛殷罗是什么洪水猛兽。
    黄昏的日光带着柔和的光晕,映入精致绝美的少年那双琉璃光华四溢的眸子,相形之下黯然失色地成了那双妖异眸子的反光布景板。
    唐蜜和田欢第一时间冲了过去。
    依旧是捋头发的捋头发,扯裙摆的扯裙摆,然后以十分娇羞的神情、无比迅捷的步伐,瞪着写满“不要怜惜我是娇花,用力地蹂躏我吧”的眸子,将殷罗细密围住。
    “学长——”一拖三尺长的娇软调子,嗲的让人直发寒。
    田欢将唐蜜用力拱到一边,拨弄着头发,一副成熟优雅都市新女性的做派,“殷夺学长,请问有什么事吗?”
    殷罗望着眼前两个装模作样的女生,眼中飞快闪过一丝嫌恶厌烦,但很快重归平静。他勾起唇角,完全没有任何纠正自己到底是谁的想法,笑容虽淡,在花痴眼里也足够动人了。
    “我来接单白下课,请问她在吗?”
    早在他刚到门口的时候,已经迅速将教室看了一遍,自是清楚得很,单白到底在不在。可是手藏在裤袋里,一遍遍按下记录她号码的快拨1,却始终无人回应,这种情况更加让他焦急。
    原本还可以有另一种方法查到她的位置……可是很不幸,今天是他来接她,那把“钥匙”在哥哥手里……
    “单白?”唐蜜想了想,又向单白的位置看去,疑惑地对着田欢摇头,“她不在耶……田欢,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田欢同样摇头,“不知道啊。”
    殷罗客气对两个女生微微一笑,“既然单白不在,那我先走了。”
    见他毫无留恋地转身,唐蜜田欢急忙阻在他身前。见他意味不明地挑眉,虽然他的神情平静,客套中带着疏离,但那凌厉的眼神却令两人无法不胆寒,原本做出的阻拦动作不由得缓了缓,低下头嗫嚅。
    “学长……你难得来一次,我们很想见你呢……”
    “学长,可不可以留下,多聊聊天……”
    “两位学妹。”殷罗抬起腕表,看了看时间,“作为学长,我有个很好的建议,不知道你们想不想听。”
    他的语调带着一丝笑意,唐蜜和田欢立刻高兴起来,忙不迭地点头,“要,要要要!”
    殷罗微笑,“那么我的建议就是……天色不早,你们两个,‘最好’早点回去吃饭,要不然……饿着肚子,对身体可是很不利的哦……”
    那么温润的语调,却隐含令人战栗的暗喻威压。唐蜜和田欢身子猛地一震,随即低头匆匆说了句“学长再见”,头也不敢回地溜走了。
    ******
    单白侧坐在地面上,万分艰难地将自己翻了个面,趴在地上。虽然形象不雅,可是尾椎处剧烈的疼痛令她无暇多顾,只能以如此难看的姿势,让自己舒服些。
    窗户也跳了,出来了是出来了,在跳的过程中她犹记后丘肉厚,双腿落地后臀部顺势一坐……虽然很痛,可是最起码若是换了任何一种姿势,保不准她得有个什么伤残万一的。
    就那么趴在地上,她用力闭上眼。
    这一次,人已犯我,我又怎能不予以回礼。
    白净脸那一遭她是没有办法,未能亲眼看到他们的下场。可是这对姊妹花不同,她们要阻拦她,可能会除去她,可她……反而要留着她们。
    单白静静趴伏着,等待身体的痛楚慢慢过去,直到……视线中出现一双精致高档的软牛皮短靴,稳稳踩着地面,站定在她眼前。
    视线慢慢向上移去,那人修长结实的双腿包裹在样式简单的长裤中,身上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衣,而对方正微微抿着唇角,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那么清爽阳光的样子,与她的狼狈对比,她忽然自惭形秽地低下头,仿佛看他一眼,都是亵渎。
    垂下了眼帘,仍能看到对方慢慢俯下身,屈起膝盖,语音温润清亮,含着一丝打趣,“你跳楼了?”
    你才跳楼,你全家都跳楼……单白咬牙切齿地低咒,想爬起来却用力牵动了臀部那根尚在敏感疼痛的神经,不由得又是一阵无奈俯趴。
    “来。”
    那只宽厚的手掌极为干脆地伸到她面前,没有犹豫,没有嘲笑。单白试探地伸出手,还未碰到对方的指尖,却见那只手掌猛地向前一递,紧紧握住她的,用力一扯。
    天旋地转,可是她没有头晕,那么清楚利落地感觉到自己被他拉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那么温暖,甚至带着一丝清爽的薄荷香,梦幻的,好似她在自己最阳光灿烂的一个梦中。
    “乐正骁。”
    她听到自己的语音含着犹疑,却仍然坚定地吐出这个名字。
    她的小脑袋抵在他xiong前,感受到那一串串震动——他在笑,而头,此时的情形那叫一个尴尬。且不说两人的姿态多么暧昧,完全不符合陌生人初见,乃至男女授受不亲的标准,单看她那条完全遵守学院教义的制服裙摆,制式化的长度在膝盖上方15厘米,虽然平日里看起来裙裾轻翩的样子美则美矣,可是一坐下,总要东遮西掩地生怕走光。
    待乐正骁将崭新未开封的药瓶一一拆开,单白更是无法轻易摆脱这种窘境了。他也没再说什么威胁的言语,可是那渐渐凌厉起来的眼神那么一瞄,就是群攻秒杀的效果,骇得单白在心里直嘀咕——不愧是学院之下、众人之上的会长大人啊……
    单白扭扭捏捏地捏着裙角,可怜巴巴地扯着裙摆直往大腿上盖,心里可着劲儿的咒骂学院的烂品味,没事将裙子整的这么短干毛!这一坐下,裙摆立刻连个招呼都不打便更是窜上几分,再加上沙发绵软,一坐下去好像陷入棉花堆里,她真怕万一角度诡异,她的小内内就要曝光天下……
    胡思乱想间,脚踝处猛地爆发一阵疼痛,惹得单白一时毫无防备,哀哀痛叫起来。
    “疼……疼啊!”单白呲牙裂嘴,“我说会长大人,您能不能……唔……手下,留个情?”
    未听到他的回答,只有轻轻一哼,和低沉的笑声。他的音色低沉柔和,好似大提琴的和弦,是那么动听。
    单白抬眼偷偷瞧向他。他低着头,完全专注于她那只堪比鸭爪似的瘦小脚丫,劲力轻柔绵长地为她舒筋活血,做着并不符合他身份的推拿。
    相比于她方才扭捏的样子,拉扯裙摆的小心眼举动,他根本正人君子多了,眼睛平常地只关注眼前一小片风景,根本没有四处乱瞄。
    单白稍稍放下心。要不然怎么会是他成为学生会长,而非任何旁人,或是殷家兄弟呢,这气势,这人品,不能不令人感慨。只是这样想着,心里有一角似乎塌了下去,有点闷,有点窒息的感觉,好奇怪。
    细细推拿了会,加上药酒在助力的作用下似乎火热地灼烧起来,单白渐渐感到脚踝处没有最初那么痛了,有点麻木,但是痛觉消除许多还是让人感到高兴的。
    她看着自己小小的脚正被他两手捧着,细细揉捏动作,不知怎的,脸上一烫,却又一垮。她的脚,小是小,让人一手就能掌握,看起来娇小可爱,可是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它太瘦,脚面上细细密密凸起来的青筋那么骇人,完完全全营养不良的样子,活像是个非洲难民小孩。
    所以,以前她常常被父亲骂,贱人生的一副贱样,半点福泰气都没有。父亲气极了,还会边虐打她,边骂骂咧咧说着什么都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来的野种,根本不像他玉树临风……
    是啊,她也很怀疑,自己为什么如此黯然失色。父母结婚时留下来的小小婚照,上面那一对男女饶是以今日的审美眼光来看都是极为登对,也难怪母亲当年会不顾一切同父亲私奔。
    然而,母亲的温婉美丽,父亲的高大俊美,半点都没有遗传到她身上。左邻右舍看了她,总是叹息:父母两个底子都不错,这丫头五官也挺好,怎么和在一起就成了这么一副福薄的命相?!
    单白有些失神地望着他栗色的短发间那个小小的旋,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最后一次,感到自惭形秽。
    他是那么耀眼,地位如此尊贵,与她,仿佛天边与污泥的差距,是无论怎么仰望都无法比肩的存在。单白猛地缩回脚,感觉到原本推拿伤肿的手指因此一下子窜了位,重重按在她的脚面上,那么疼,可是令人清醒。
    “学长……”单白尴尬地笑,掩饰着那一瞬间所带来的疼痛,“我、我好多了,还是先走了……改天再来道谢……”
    乐正骁抿着嘴角,忽地伸手一拽。单白原本不太利落的起身,本就有些歪栽,这么被他一扯,更是站立不稳,差点一头栽倒。
    “啊——”
    她短促地惊呼一声,双肩却被人一推,倒在沙发靠背上。
    “学长……”
    他唇边时时保持着的阳光微笑隐去了,瞳孔中似乎飘过一丝yin霾,幽深的眸子忽然显得令人有些毛骨悚然。单白瞪大眼睛,只觉眼前一切都是错觉。
    他离她那么近,似乎一呼一吸间都是彼此的交换,太过暧昧……
    乐正骁倏地站起身,居高临下俯瞰着她,语音平静冷淡,“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样的人么?”
    单白轻轻喘着,以平复方才被他突然而至的举动弄乱的心跳。呼吸渐渐平顺,可是心还在忽闪忽闪地不上不下,那么纠结。听到他的问题,她有些茫然地摇头,直直望着他。
    乐正骁双臂交叉xiong前。
    单白忽然想起,不知从哪里看到的一段话,曾说这种姿势,代表的是不易接近与拒绝交流的意味。
    他却开口,冷笑说道:“我最讨厌的,就是那种装得好像灰姑娘,自尊自强外加无比高傲。实际上却是极度自卑的要命,拒绝旁人的一切关心,伪装成一个长满刺的仙人球!”
    单白被他这毫不留情的话勾出了火气,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他。她想要反驳,想要说不是她没有,可是张了张嘴,她发现自己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以及好用的理由。
    他仍是那么冷冷站着,说:“你可以走了。走好,不送!”
    乐正骁完全没有任何逼近她的举动,可单白感觉自己像被人掐住了咽喉,窒息,完全没有放抗的能力。她怔怔的,捡起地上的鞋袜,麻木的,僵硬着动作,一点点穿好。
    偶尔磕碰到自己的伤处,她也好像已经感知不到任何疼痛,一举一动好似提线木偶,一个口令一个动作,他说让她离开,她没有反驳,也没有立场,就只有离开。
    她只是害怕,也不可以吗?
    在这个学校里,她轻信了两次,被捉弄了一次,每一次的下场都那么不堪,令人心寒——她还敢信谁能给她点仅有的温暖呢?
    正像这么多年来度过的模式那样,给她伤害的,从来都是男人。惟有没有要求的女性关怀,才是她可以逃离可以躲避的安乐之处。
    伤脚还是很痛,她踮着那只脚,用另一只保持住平衡。没有抬头,因为没有想好该摆出怎样的表情,干脆在离开前,她深深弯下腰,对乐正骁鞠了一躬,“谢谢学长,还有药和推拿……学长再见,我走了……”
    她一瘸一拐地走到门边,脚上身上的伤痛让她的行动越发艰难。可在乐正骁冷眼观望的视线中,她的背脊始终挺得笔直,简直是令人扼腕的倔强。
    走到门前,单白没有转身,只是低低说道:“学长,我相信……你是个好人。”
    只是她已经无法再去相信,再去接近。
    他越好,越这样疾严令色,只会让她越发疏远他。自始至终,她都认为他是映得人眼前乍亮的光华,干净,清澈,耀眼,却又温暖。
    可是太过干净的事物,往往更像冬日里落下的初雪,起初看过去一片洁白,慢慢的沾上了泥,也就变得和泥一样污秽。
    宁可他是枝头的一朵白梅,绽放清香却遥远非常,也不要被她搅乱,成为一摊烂泥。
    她没有那么强的实力,也担不起那个罪愆。
    只是她忘了,乐正骁,可是殷家兄弟口中那个生生念着的一个极亲热的名字。就算单白再怎样不愿去想,可是事实与世事,从来不会如同构想的那般无伪美丽,反而更像一个虚幻的泡沫。
    泡沫上的光华如此夺目璀璨,可是……一戳即碎,然而重又产生,那么轻易。
    殷夺匆匆赶来,不见殷罗的影子。冲到学生会室门外,他一把将她抱起。
    “你的体质,还真是容易惹祸上身的那种……”殷夺微微叹息。
    熟悉的怀抱,虽然心底死死压抑着厌烦,可是那气味,以及温度,却让此刻太过疲累的她只想紧紧依偎着,保持一个姿势,将一切都交给对方,再也不用消耗自己的丁点气力。
    她闭着眼,“殷夺,走吧……我很累,也很疼。”
    殷夺的目光打量着她,看到露出的小腿上,原本光洁的皮肤被擦磨出许多细小的红痕,脚踝虽然被白袜包住,却仍难掩那巨大的肿起。
    用力抱起她,他皱了皱眉,音调却压得很低,像是怕惊扰了谁。
    “……为什么知道是我?”
    单白闭着眼睛,轻轻一笑,“猜的……”
    殷夺没有追问。
    她却知道,如果是殷罗来了,可能怒火就会冲上三丈高了吧。而殷夺,太过冷静,显得极为诡谲,让人无法轻易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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