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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姐妹相见1

    两人担心得差点想要自尽,探头出去,只见明月下的山岭处,宇文化及卓立一块巨石上,而傅君婥却化作鬼魅般的轾烟,由四方八面加以进击,手中宝刃化成万千芒影,水银泻地又似浪潮般往敌手攻去,完全是拚命的打法。
    宇文化及的长脸神情肃穆,双手或拳或抓或掌,间中举脚疾踢,像变魔法般应付傅君婥狂猛无伦的攻势。两人可发誓这一生都不会忘记他的形象相貌。
    虽是隔了足有七、八丈远,但激战中激起的劲旋,仍刮得他们肤痛欲裂,难以睁目。两人抵受不住,缩回了石隙内。到再探头外望时,形势又变。傅君婥飞临宇文化及上空处,剑法更趋凶狠险毒,只攻不守,而宇文化及却是只守不攻,显是落在下风。今次两人的忍受力更是不济,只眨几下眼的工夫就要缩回去,眼睛痛得泪水直流。
    就在此时,外面傅来宇文化及一声怒喝和傅君婥的闷哼声。两人顾不得眼痛,再伸头去看,迷糊间前方白影飘来,心中有点明白时,腰带一紧,巳给傅君婥提了起来,再次腾云驾雾般下山去了。
    两入心中狂喜,原来宇文化及巳再次被自己无比厉害的娘击退了。
    今趟傅君婥带着他们毫无保行留的尽朝荒山野地狂奔,沿途一言不发,直至天明,来到一个山谷内,才把两人放下来。
    两人腰疲背痛的爬起来时,傅君婥跌坐在地上,俏脸苍白如死,再没有半点人的气息。
    两人魂飞魄散,扑到她身旁,悲叫道:“娘,你受伤了。”傅君婥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伸手搂着两人肩头,毫不避男女之嫌地把他们拥入怀内,让他们的头枕在上,爱怜地道:“我傅君婥的两个乖孩子好好听着,宇文化及己受了重创,必须立即觅地疗伤,没有一年半载,休想复元,所以娘终救了你们!”两人齐叫道,“娘你还不快些疗伤!”
    傅君婥凄然摇头道“娘也恨不得多点时间培育你们成材,看你们娶妻生子,想不到娘一向憎恨汉人,但见到你们时却完全忘记了国仇家恨,还心甘情愿认了你们作孩子。娘刚才冒死剌了宇文化及一剑,但亦被他全力打了一拳,他的冰玄劲气确是名不虚传,而宇文化及更是宇文伤之下家族中最杰出的高手。为娘生机巳绝,即管师傅亲临,也救不了我。娘死后,你们可把我安葬于此,娘性喜孤独,以后你们亦不用来拜祭。”两人那忍得住,放声大哭,死命搂着傅君婥,泪水把她的襟头全浸湿了。
    傅君婥容色平静,柔声道,“娘今次由高丽远道前来,实是不安好心,意图刺杀杨广,教他以后都不能对高丽用兵。岂知他宫内高手如云,故两次都只能凭仗轻功脱身。于是改为把从杨公宝库得来的宝物显现于江湖,好若得你们汉人自相残杀,却碰巧遇上你们。”两人此时只关心傅君婥的生死,对什么杨公宝库,没有半分兴趣。
    傅君婥怜惜地摩挲着他们的头发,续道,“我到扬州找石龙,正因由我们布在宇文化及处的眼线知悉杨广派他来找石龙,所以才去一探究竟。因而遇上我的两个乖宝贝。好了,娘撑不下去了,本还有根多话要说,但想起造化弄人,说了也等若没说。不知人死前是否特别灵通,娘忽然感到我两个儿子将来均非平凡之辈,你们切匆让娘失望啊!”两人凄然抬头,悲叫道:“娘啊!你怎能这样就丢下我们呢?”传君婥忽地叫道:“噢,那宝库就在京都跃马桥”声音忽断,傅君婥同时玉陨香消,在青春焕发的时光,目瞑而逝。
    两人抱着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哭得昏了过去。
    两人以傅君婥的遗剑,削树为板,造了副简陋之极的棺木,把傅君婥安葬在谷内一处疏林内,以她的宝剑陪葬。
    他们对傅君婥眷恋极深,又知这深仇怎都报不了,伤心欲绝下,大反常态,就在坟旁露天住了下来,对外面的世界,什么功名利禄,再不感兴趣。
    连最爱说话的寇仲亦变得沉默寡言,不再说话,制造了原始的弓箭和鱼叉,就在河中捕鱼或间中打些鸟兽来充饥里腹,又索性脱下衣服连银两藏好,只穿短裤,过着原始茹毛饮血的生活。
    幸好那时正是春夏之交,南方天气炎热,两人体质又好,倒没有风寒侵袭的间题。
    夜来他们就在坟旁睡觉,那本《长生诀》就给压在坟头的石下,谁都没有兴趣去碰它。
    当晚傅君婥传他们九玄功的心法,尚未说出行功方式时,宇文化及就来了,所以目下他们只懂心法、经的位置和打坐的形式,但如何着手练功,却是一无所知,加上心如死灰,那还有练功的心情,每日就是浑浑噩噩的度过,任得日晒雨淋,似若无知无觉。
    这晚由于下了一场豪雨,分外寒冷,两人缩作一堆:心中充满无限凄凉的滋味,想起埋在身旁的傅君婥,暗自垂泪。
    到冷得实在太厉害了,寇仲把徐子陵推得坐了起来,牙关打颤道:“这么下去,我们迟早要生病,怎对得住娘对我们的期望呢!”十多天来,他们才是首次说话。
    徐子陵终抵不住寒冷,哑声问道:“你又有什么鬼主意?”寇仲苦笑道,“若没有把娘的剑埋掉,现在我们至少可盖搭间树屋出来。”徐子陵道,“就算冻死了,也不可干扰娘的安宁。”寇仲点头同意道:“当然是这样,不若我们试试去练娘教的打坐功,高手都应是寒暑不侵的。”徐子陵颓然道:“怎么练呢?”
    寇仲为之哑口无言,伸手抱着徐子陵,就那么苦捱到天明。
    到太阳出来时,两人才回复生机,岂料祸不单行,溪中较大点的鱼儿已给他们捉得一条不剩,鸟兽亦像知道他们是危险人物般不再留在谷内,没有办法下,两人终决定到谷外觅食。
    他们带着弓矢,走出山谷,只见野花丛丛、芳草萋萋,低丘平原,空野寂寂,极目亦不见任何人迹,四处有翠色浓重的群山环绕,不禁精砷一振,胸中沉重的悲痛,减轻了不少。
    两人沿首山脚搜寻猎物的踪影,不一会竟幸运地打了一只野免,欢天喜地回谷去了。
    徐子陵因天气酷热,到溪水浸了一会,返回墓地时,见寇仲竟把压在石底的《长生诀》取了出来,正埋头苦读,不禁对他怒目而视。
    说到底,若非这《长生诀》,傅君婥就不用惨死在宇文化及手上。
    寇仲伸手招他过去道,“不要恼我,我只是依娘的遗命,好好活下去,这些人像图形虽不是什么神功的练法,但起码是延命的法门。我们虽不仅这些鬼画符般的文字,但至少可跟首图像昼的虚线行气,再依娘教的心诀和脉位置练功,倘能稍有收成,就不用活活冻死了。”徐子陵正要反对时,寇仲把书毫不尊重的劈面掷来,徐子陵自然一把接着,刚好翻到其中一幅仰卧的人像。
    以前看时,由于不知奇经八脉的关系,便像看一些毫无意义的东酉,今次再看,立时明白多了,竟移不开目光,深探被吸引着。
    寇仲嚷道:“那第六幅图最有用,最好不要先看别的。”徐子陵翻了翻,才知自己看的是最后的一幅,再看第六幅图,似乎没有第七幅图那么容易上手,便不理寇仲,径自坐下看那最后一幅的图像。
    由这天起,两人除了打猎睡觉外,就各依图像打坐练功,无忧无虑的生活在大自然里,彻底过着原始的生活。
    心中的伤痛不知是否因有所专注的关系亦日渐消减。
    有意无意间,他们终进入了九玄功要求那万念俱减的至境。接着的八天,两人各练各的,有时连打猎都不去了,随便摘些野果,填饱肚子了事。
    寇仲练的是那幅似在走路的图像,经脉位以红点虚线标示,与徐子陵那幅全无分别,但行气的方式却刚好相反。似是起始的粗黑箭咀,对正头顶天灵。至于自此以下的箭咀却分作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每色箭咀看来都像说出一套完全不同的功法,不但路径有异,选取的脉亦大不相同。其中很多脉根本是傅君婥没有提过的,又或提及时指明与练功无关的。
    徐子陵那幅却是仰卧的人像,粗黑箭咀指的却是右足涌泉,七色箭咀的最后归结却是左足涌泉,不像寇仲的重归头顶天灵,复杂处则两幅图像都是不相伯仲。
    两人心无所求,横竖无事可做,依着娘教下的心法,抱中守一,意念自然而然随早巳记得滚爪烂熟的指示经过脉,总在有意无意之闲,深合九玄大法之旨。有时练红色箭咀,有时练别的颜色,虽似没有特别的功效,但两人亦不斤斤理会。
    到后来,寇仲突然醒觉般依图像行走的姿势闭目在谷内行来走去,而徐子陵则要躺下来才感适意,一动一静,各异其趣。
    到第九天晚上,忽地雷雨交加,两人那睡得着,被迫起来练功。
    寇仲如常漫步谷中,徐子陵则索性浸在溪水里,只露出脸孔,各自修功练法。
    不久,两人都物我两忘,进入似睡非睡,将醒未醒的奇异境界。
    两人脑海中同时浮现出《长生诀》各自熟习了的圆像,并且再不理什么箭咀指示,只是虚虚渺渺,精神固定在某一难以形容的层次。
    奇妙的事来了。
    先是徐子陵脚心发热,像火般灼痛,接着火热上窜,千丝万缕地涌进各大小脉,那种感觉,难受得差点令他想自尽去了结那种痛苦,犹幸冰凉的溪水和雨水,稍灭痛苦。
    徐子陵福至心灵,知道这是神兆发动的时刻,再不去理会身体的痛楚,也不理会在体内乱闯乱窜的真气,静心去虑,只守于一。
    也幸好傅君婥来不及告诉他有关气机发动的情况。
    若换了是九玄大法气动的正常情况,会是脊骨尾闾发热,再由督脉逆上,冲破玉枕关,通过泥九,再回到前面的任脉,如此运转不休,经三十六周天而成基本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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