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卫贞贞的娇媚8
宋鲁叹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愈知得多,便愈自觉渺小,再不敢恃强横行了。”徐子陵心悦诚服道,“宋大爷才是真正的人物。”他在扬州惯了称人作大爷,自然而然就这么叫了。
宋鲁笑道:“两位兄弟根骨佳绝,若早上几年碰上你们,宋某必不肯放过。”寇徐两人同时色变,一颗心直往下沉。
娘己是这么说,宋鲁也是这样说,看来这一生都休想成为高手了。
傅君婥也是陪他们心中难过,暗下决心,怎也要试试可否回天有术,造就他们:心中一热,道:“夜了,我想早点休息。”宋师道虽然千百个不愿意,仍只好如她所言,把夜宴结束了。
寇仲本想追问为何和氏璧会和慈航静斋牵上关系,但一来怕传君婥不高兴,更想到要学九玄大法,遂闭口不问,与徐子陵随傅君婥回房去了。
在傅君婥的房间里,三人围黑成三角,盘膝而坐,月色由舱窗透入,刚好洒在傅君婥身上,使她更似下凡的观音大士。
傅君婥神情肃穆,轻轻道,“你们知否我为何会去而复返,把你们由那肥县官手上救走,后来在丹阳分手,又忍不住回到你们身边呢?”寇仲见她认真的神情,不敢说笑,正经答道,“是否因娘爱惜我们呢?”傅君婥叹了一口气道:“可以这么说,在宇文化及的亲随里,有一个是我们高丽王派去的人,所以把你们送到北坡县后,我便以秘密手法和他联络,查探宇文化及的伤势。”徐子陵喜道,“原来宇文化及也受了伤吗?”
傅君悼傲然道:“当然啦,我的九玄神功岂是等闲,不付出一点代价,怎能伤找,不过他也算难得,只坐了两个时辰,就功力尽复,只从这点,可推知他比我尚高出一线。同时亦知他为了《长生诀》,不惜一切也要擒捕你们,所以才回头来救走你两个小鬼,我怎能让那万恶的暴君能延年益寿呢。”寇仲艰难地道:“娘大可把我们的《长生诀》拿走,随便找个地方埋了,不是干手净脚,远胜有了我们这两个累赘!”傅君婥截断他道:“我偏不欢喜做这种无义的事就是了。”徐子陵心头一阵激动,问道:“那娘为何又要在丹阳和我们分手呢?”傅君婥噗了一口气,幽幽道:“最后还不是分不了吗,我也不知为何要对你两个气人的小鬼头那么好。本想把你们送到丹阳,让你们有足够盘川自行上路,自生自减就算了。但想深一层,宇文化及既可动用天下官府的力量,你们终逃不过他的魔爪,才忍不住又回头找你们。你以为我看上那宋师道吗?当然不是哩!我早打定主意以死殉国,怎还有意于男女私情,只是想借他们的船使你两个远离险境。当船再泊码头时,我们立即离船登岸,逃往起义军的势力范围去,那宇文化及就再拿你们没法了。”寇仲断然道:“我们索性先将《长生诀》毁掉,那纵使宇文化骨追上来,也得不到宝书了。”傅君婥和徐子陵大感愕然,想不到这一向贪财贪利的小子,竟肯作此牺牲。
傅君婥点头道“听小仲你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但暂时仍不致到此地步。现在我先传你们打坐的功夫。只是你两人必须立下誓言,一天达不到第一重境界的气机兆动,亦不准出来江湖胡混,只可乖乖的给我找个平静的小镇,躲避战火,安安乐乐过了这一生算了。”徐子陵两眼一红道:“娘!你对我们真的很好。”寇仲也感动地道,“纵使我们的亲娘在生,也绝好不过娘你了。”两人当下立了誓言。
傅君婥教两人合掌胸前之后,正容道:“练功之前,先得练性,务要扫除一切杂念,然后盘膝稳坐,左腿向外,右腿向内,为阳抱阴;左手大指,捏定中指,右手大指,进入左手内,捏子诀,右手在外,为阴抱阳。此名九玄子午连环诀。所谓手脚和合扣连环,四门紧闭守正中是也。”徐子陵不解道:“娘不是说过九玄大法重神轻形吗?为何却这般讲究形式?”傅君婥默然片晌,叹道,“假若你们真能练成神功,必是开宗立派,自创新局的绝代大师,我便从没像你这般去怀疑过,不过我只能依成法来教导你们,你们若能想出其它方法,尽管去尝试吧,但心法必须依从遵守,否则会生不测之祸。”寇仲赞道,“娘真是开明,武场的师傅教徒弟时从来不是这种态度。”接着傅君婥详细说出奇经八脉和各重要位的位量,反复在他们身上指点,到两人记牢时,己是三更时分了。
这时大船忽地缓慢下来,岸旁隐隐传来急剧的啼声。
三人同时色变。宇文化及雄浑的声音由右方江岸传过来道:“不知是宋阀那位高人在船队主持,请靠岸停船,让宇文化及上船问好。”舱房内傅君婥和两个小子你眼望我眼,都想不到宇文化骨这么快就追上来。
此时四艘巨舶反往左岸靠去,显是恐怕宇文化及飞身下船,又或以箭矢远袭。
宋鲁的笑声在船首处冲天而起道:“宇文大人别来无恙,宋鲁有礼了。”宇文化及边策马沿岸追船,边笑应道:“原来是以一把银须配一把银龙拐的宋兄,那事情就好办了,请宋兄先把船队靠岸,兄弟才细告详情。”宋鲁笑道,“宇文兄太抬举小弟了。换了宇文大人设身处地,变成小弟,忽然见京师高手漏夜蜂拥追至,沿江叫停,而小弟船上又装满财货,为安全计,怎也该先把宇文大人来意问个清楚明白吧!”宇文化及城府极深,没有动气,欣然道:“这个容易,本官今趟是奉有圣命,到来追捕三名钦犯,据闻四公子曾在丹阳酒楼为该批钦犯结账,后来更邀之乘船,不知是否真有其事呢?”宋鲁想也不想答道:“这当然是有人凭空捏造了,请宇文大人回去通知圣上,说我宋鲁若见到这批钦犯,定必擒拿归案,押送京师。夜了!宋某人要返舱睡觉了。”寇仲和徐子陵想不到宋鲁如此够义气,毫不犹豫就摆明不肯交人,只听他连钦犯是男是女都不过问,就请宇文化及回京,就知他全不卖账。
如此人物,确当得上英椎好汉之称。
宇文化及仰天长笑道,“宋兄快人快语,如此小弟再不隐瞒,宋兄虽得一时痛快,却是后患无穷哩,况且本官可把一切都推在你宋阀身上,圣上龙心震怒时,恐怕宋兄你们亦不大好受呢。”宋鲁道,“宇文大人总爱夸张其词,却忘了嘴巴也长在别人脸上,听到大人这样委祸敝家,江湖上自有另一番说词,宇文兄的思虑似乎有欠周密了。”宇文化及似乎听得开心起来,笑个喘气失声道:“既是如此,那本官就不那么急着回京了,只好到前面的鬼啼峡耐心静候宋兄大驾,那处河道较窄,说起话来总方便点,不用我们两兄弟叫得这么力竭声嘶了。”寇仲和徐子陵再次色变时,傅君悼霍然起立道:“我傅君婥巳受够汉人之恩,再不可累人,来,我们走,”尚未有机会听到宋鲁的响应,两人巳给傅君婥抓着腰带,破窗而出,大鸟腾空般横过四丈许的江面,落往左边江岸去。
宋鲁的惊呼声和宇文化及的怒喝声同时响起,三人已没进山野里去。寇徐两人耳际风生,腾云驾雾般被传君婥提着在山野闻踪跃疾行。不片刻巳奔出了十多里路,感到渐往上掠,地势愈趋峻硝,到傅君婥放下两人时,才知道来到了一座高山之上,山风吹来,冻得两人牙关打颤。
傅君婥在山头打了一个转,领着两人到了一个两边山石草树高起的浅,躲进里面暂避寒风。
寇仲松了一口气道,“好险!幸好隔着长江,宇文化骨不能追来。”傅君婥叹了一口气道“其它人或者办不到,但宇文化骨只要有一根枯枝,便可轻渡大江,你这小子真不懂事。”徐子陵骇然道,“那我们为何还不快逃?”
傅君婥盘膝坐下,苦笑道:“若我练至第九重境界,定会带你们继演逃走,但我的能力只能带你们到这里来。”寇仲试探道:“就算宇文化骨渡江追来,该不知我们逃到那里去吧?”傅君婥淡淡道:“武功强若宇文化及者,触觉大异常人,只是我们沿途留下的气味痕迹,便休想瞒过他的眼鼻,不要说话了,我要运功行气,好在他到来时回复功力,与他决一死战。”言罢闭目瞑坐,再不打话。两人颓然坐下,紧靠一起,更不敢说话商量,怕惊扰了他们的娘。时间在两人的焦忧中一点一滴的溜走。忽然傅君婥站了起来,低声道:“来了!只他一个人。”两小子跟她站了起来。寇仲颤声道:“不若把书给他算了。”傅君婥转过身来,厉责道:“你还算是个人物吗?这种话也说得出口。”徐子陵软语道:“他只是为娘着想吧!”
明月高照下,傅君婥叹了一口气,旋又“噗嗤”笑道:“小仲不要怪娘,我惯了爱骂你哩!”寇仲和徐子陵全身一震,若换了平时傅君婥肯认作他们的娘,必会欢天喜地,但这刻却大感不妥。
傅君婥低声道:“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准离开这里,娘定可带你们离开的。”宇文化及的笑声在外响起道:“姑娘为了这两个小子,以致暴露行藏,确属不智,这些年来姑娘两次扮作宫娥,入宫行刺圣上,我们却连姑娘的衫尾都捞不着。想不到今趟为了本鬼书,竟迫得姑娘现出影踪,若非拜这两个小子所赐,我宇文化及怎么都斗不过姑娘的轻身功夫哩。”寇徐两人听得睑睑相觑,原来娘竟曾入宫行刺杨广;更为他们作出了这么大的牺牲。否则以她连宇文化及也自愧不如的轻功,怎会被宇文化及追上。
傅君婥手按剑柄,在迷茫的月色下,宝相庄严,冷冷道:“宇文化及你一人落单来此,不怕敌不过我手中之剑吗?”宇文化及笑道:“姑娘手中之剑虽然厉害,但有多少斤两,恐怕你我都心知肚明,你要宰我宇文化及,便虽立即动手,否则若让本人的手下追来,姑娘就痛失良机了。”傅君婥淡淡道:“宇文化及你既这么心切求死,我就玉成你的意愿吧!”人影一闪,傅君婥早飘身而去,接着是气劲交击之声,响个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