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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这是我的秘密

    清洁工安萍来了,送给我一份报纸,我的文章登了。她问我:“你没去考记者吗?”
    “去了,我没考上。”我如实地说。
    安萍很为我惋惜,她说:“我家的邻居也去考了。”
    “考上了吗?”
    “能考不上吗?人家提前两天就把卷子拿回家了,我还看着答了呢!”
    “……谁呀?”我想起了姜春爱,又想起了喝了酒的部长。
    “谁?……我还是别说了,她家的亲戚在局里当官。”
    考编辑的事落下了帷幕。
    爸爸去了海南,他的一个朋友包了一个大工程,让爸爸去帮忙。
    我正在写文章,妈妈“噔噔噔”地从外面大喊着跑了进来,“伊依,有人来了!”
    我赶紧把稿纸收拾好,放起来。我的心“砰砰”地跳着,我不知道来的是谁。
    妈妈说:“你们单位的人来了!”她说完就出去了。
    这时从外面走进毕姐,她脱了鞋,就上了炕。她的后面紧跟了几位男士。
    毕姐是我的十年前的同事,她说:“你看谁来了?”
    第一位是个稍高的长脸鹰勾鼻的人,毕姐介绍说:“这是殷哥,以前咱们在一个单位了。”
    我的记忆有点模糊,记不太清了。
    殷哥说:“怎么,伊依,不认识了?”
    我的形象大大出乎于他的预想。我穿着半截袖的黄色背心,长长的花裙子,又一贯地光着脚丫子。
    殷哥失望地、懊丧说:“你咋胖了呢?你咋变成这么胖了呢?哎呀,你真胖了!”
    毕姐又提醒我,“你看,还有谁来了?”
    我伸长了脖子,向后张望着,一个人影在我眼前闪了一下,躲在了殷哥的后面,我看着有点像一位同事,他越往后躲,我越想看个究竟,我饶到后面去看,这回看清了,原来是小眼睛小个子的卞哥,他的脸比过去胖了些。
    毕姐说:“还有呢,那个认识不?”
    又出现了一个中等个子的人,我说:“不认识。”
    毕姐说:“他是咱们单位的安全员的侄儿,小左。”
    卞哥的出现,我就猜出他们的来意了。因为毕姐前一阵曾特意来我家一次,为我和卞哥说媒。
    她说:“小卞离婚了。”
    我当时说:“离啥呀,为了孩子,复婚得了。”
    她摇头说:“复不了了,他媳妇又和人家结婚了。”
    如果两个人都没再婚,或者男方再婚又离了,还有复婚的希望。一般情况下,女人若再婚了,复婚的希望是很渺茫的。卞哥先有的外遇,和媳妇闹的离婚。卞哥在外表上是个很不起眼的人,他的媳妇长的高些,人很漂亮,脸色粉红,爱穿着打扮,也很巧,善于编织,唯一不足的是左手的小指和无名指没了。他们有一个很漂亮、可爱的女儿,现在也有十五、六岁了。卞哥给我的印象是不太爱说话,有时也爱开玩笑,人很聪明,在机械方面有独特的专长,大家也较尊敬她。
    我对他和他家里的人的印象也就这些。
    毕姐说,卞哥让她代替他看看我,问个好,他说他想和我……
    我回绝了她。如果是我刚从北京回来时,别说是卞哥,就是不如他的人,我都能同意。但是,我的心气儿过了,也不想找了。我看到或听到不少再婚破裂的例子。刚开始相处的都挺好,热乎不了三天半,因为钱,因为双方的孩子,因为前妻或前夫,又吵架分手了。与其是那样,倒不如自己过得清净。
    我不是对卞哥本人有意见,我对自己重建家庭缺乏信心。把自己的命运栓在男人的裤腰带上,是一场最不保险的赌博,靠别人还不如靠自己呢!
    他们来我家,不管做什么,我得招待。我说:“快来进屋吧!”
    我家进门就是炕,鞋子要脱在外屋。殷哥光顾着遗憾了,光顾着说我胖了,在门外站了半天,我一再劝让,他才进来。
    毕姐的嘴抹得红红的,她兴高采烈地对我说:“走哇,玩去!”
    “玩去?”我问。
    “对呀,上保护局!你快穿上衣服,咱们马上走!”
    他们此次兴师动众自然有目的,我既然对卞哥没有那个意思,也就不必让他破费了。
    我说:“我不去。”
    毕姐说:“殷哥特意开车接你来的,没别的意思,咱们大伙原来不是一个单位的嘛,大家在一起聚一聚。”
    我说:“我真不爱出去玩。”
    我找来一包烟,“来来来,你们抽烟吧。”
    我打了半天也没打开烟盒,我想起来了男人们开烟盒的习惯动作——从边上一扯,就下来了。一定有个开口!我从侧面一看,是有,顺手一撕,打开了。
    我先给了殷哥,他直摆手,“我不会抽,从来不抽烟。”
    我问毕姐:“真的吗?”
    “是,殷哥从来不抽。”
    我又递给了小左,他也摆手说不会抽。
    “卞哥,你抽一只吧。”我说。
    小左说:“他手里有烟呢。”
    卞哥把手中的烟抬起来,示意给我看。他的身上披着西服。
    殷哥说了一句:“你别忙活了,快坐下吧。”
    “我放这了,你们谁抽谁拿呀!”
    “行行行!”他们齐声说。
    我坐在了垫子上,和他们聊天。
    毕姐问我:“你干啥呢?”
    “没干啥,瞎忙呗!”
    “最近写稿了吗?”
    “写了。”
    “在报纸上都发表了吗?”
    “没都发。”
    “还是上次我看的那个吗?”
    “对。”
    她从桌子上拿起了我的日记本问:“这是你写的吧?”
    “是。”
    她递给了殷哥,“你快看,这是伊依写的!你看人家这字儿,多好!怎么样?”
    没等殷哥翻了几页,我就去抢。我的日记本里的字是极难看的,高兴的时候能好好写,烦的时候就画龙了,自己都不爱看。这么明显的缺点是不能展示的。殷哥从一只手递到另一只手,遛了好几圈,我也没抓到。
    我灵机一动,说:“这是我的秘密,你们不能看!”殷哥才把本子给我了。
    小左说:“你还写日记呢?”
    “写,很多年了。”
    “我都多少年不拿笔了!”
    殷哥拿起了卞哥手中的对讲机端详着,说:“这是谁的?”
    卞哥说:“我的。”
    “哎——你啥时候买的?”
    “早就买了,一年多了。”
    他们这是做给我看的,在当时,对讲机显示着卞哥手中的财富。
    我说话多是对着殷哥和小左,因为有了说媒这件事,我表现得不像平时那么自然,很少看卞哥,为了不让他感到冷落,我看了他两眼。他可能是由于紧张,闷着头,一口一口地吸烟,时不时地用眼睛扫着我。我们之间没有说一句话。
    殷哥说:“走吧,咱们!”
    我推辞着说:“我不去,真的不去,你们去吧。”
    殷哥是个颇老辣的人,他看劝不动我,就说:“怎么的,你的意思是不去呗?那好,我们在你家吃吧。小左,你去买点菜,在这儿炒。要不就到饭店街端几个菜来,在这摆上,行不行?”
    爸爸不在家,我又没了丈夫,他们若真在这吃,左邻右舍听见了,更得怀疑了!去不行,不去还是不行,我得找个借口。
    我说:“我这两天确实挺忙,别人求我给写材料呢。”
    殷哥说:“你写材料就不吃饭不睡觉了?”
    “你看,你还不相信,真的!”
    殷哥说:“要不这样,我们三个男的先出去,毕姐你说说她,换好衣服咱们走。”
    他们出去了。
    毕姐催着我:“你快点,别让人家等了。”
    “我不去,我不去!”
    “你咋不听话呢?殷哥为了这件事,把自己的车都开来了#蝴也下海了,自己买了车,现在差不多得有上百万了!”
    “是吗?”
    “那可不咋的!你赶快换衣服,别磨蹭了!”
    “我真的不去。”
    她气得直跺脚,“我请不来你是吧?”
    “哎呀,不是……”
    “什么是不是的!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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