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灾难降临
两人就喊了三轮车坐了又去副食店。见他们来了,王姐一脸惊惶迎上来,对赖秀丫说,刚才有两个老买主来拿酒,我就对他们说,我们老板在盘存,今天暂不卖。赖秀丫说,对,先就这样说吧。我们马上想办法。
马丁阳看了放烟酒的三个柜台上都贴着白纸黑字红印章的封条,落款是中川县卫生防疫检疫站和中川县质量技术监督局。就小声问女人,你这些烟酒究竟有没有问题?赖秀丫没好气地说,现在做生意,哪能没猫腻的?完全做正品的根本就没钱赚的。现在的人,不管你正品歪货,都是要你价钱便宜。你说你这是正品比别人的贵一分他都要跑人家店里去了。而且,这满大街的副食店,有几个不是这么做的?他妈的,我想不通为什么这次单单来查了我一家呢?我觉得这里头肯定有什么名堂的。
马丁阳心里突然就想到叮当长了四只耳朵的事情,觉得这是否是个不祥的预兆?但他没有说出来。想了想,对女人说,你们不要急,店还是开着。我去找人问问,看是怎么回事再说。
马丁阳走出副食店,脑子里就立即转开了,这事去找谁办好?以前有啥事,第一个想起的都是殷孝章,可现在,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想去找了他办事的。
终于就想起防疫站有一个人认识的,那是个年轻人,也是在一次饭局上见过,他说他也爱好写作,并说以后要请教马丁阳的。因为他后来并没有拿来作品,马丁阳过后也就把他忘记了。
一边往防疫站去,一边努力回忆了那个年轻人,终于记起了他姓党,哦,对好象是叫党小兵的。到了防疫站,马丁阳就先去打听了他,就有人指引他的办公室,进去就见一戴眼睛的年轻人正在伏案写着什么。见有人进来了,年轻人抬起头来,却一时没想起这是谁。就问你有什么事情?这样说了,马丁阳还没回答,他又突然想起了,立刻兴奋了,说,哦,原来是马老师啊,对不起对不起,看我在记性,真是的。一边说着就站起来了,热情地与马丁阳握手,并请他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了。
听了马丁阳的来意,党小兵说,这事我不知道,我只有领你见我们站长问问,就领着马丁阳去了站长办公室。
站长也年轻,大概三十多岁年纪,却气势很盛的样子,一看就是个血气方刚、自命不凡的男人。尽管有党小兵介绍了马丁阳的身份,
他却并不就怎么热情,好象对作家的头衔根本就没有什么概念,就差没有把作家协会会员理解成做鞋的会员。公事公办地说,只要是有问题的商品,他们都要查处的,任何人都一视同仁。看站长这副油盐不进的德行,马丁阳就想,也难怪他牛气冲天,这防疫站是个和工商、税务一样油水肥厚的部门。他就曾经听说过有防疫站的人去菜市场买肉不给钱的事情;也知道城里几酱园每到年根了都要给他们送调料;开餐厅的、卖食品的,也都要孝敬着他们的。就是开理发店的老板们,也是敬着他们三分的,有去找小姐白做事不给钱的也有。站长的冷漠,让一边的党小兵也就有些难堪。马丁阳和他一起出来了。谢过党小兵,马丁阳就下楼了。一边往下走,一边心里发狠,你牛逼吧,不过,以后要有什么猫腻被我马丁阳逮住了,老子也狠着搞你一下。
因为没有技术监督局的什么熟人,马丁阳就直接去了局办公室,办公室一个女人听了,就说,你去找找质监科,这是他们质监科负责的事情。马丁阳就又去了质监科,科长也是年轻人,却一听马丁阳是作家,就立即客气了,让了坐才问有什么事情。却听了马丁阳的事情,脸色就有些凝重了,说,你这事麻烦,上面打了招呼的,好象牵涉到上面的人。马丁阳更不明白了,我一个小店,怎么就牵涉到上面什么人了啊?科长想了想,就意味深长地说了句:“马作家,我本不该说这话的,有些事情,不该管的就别去管闲事……”马丁阳纳闷了,说:“我管了什么闲事?我好象没有管什么闲事啊。”科长却立即严肃了脸色,说,具体我也不知道。马丁阳想,自己与这科长并没有交情,他又不是文学青年,能够这样给他说了已经不错了,就闷闷不乐地出来了。
快到家时,马丁阳突然醒悟到了问题的症结,这事肯定是因为纺织厂的事情。
县政府以贱得可
疑的价格卖了纺织厂,此前本厂工人集体请愿,表示愿意凑集资金自己买下这个企业,可上面却不同意,硬要卖给外地来的商家,而且外商出的价格又比本厂工人出的价低了许多,这就引起了工人的强烈不满,他们几百人集体在县政府大门口静坐示威。这事被人捅到省城的报社去了,报道出来后,政府就坐了大蜡,又急又恼火,想尽一切办法灭火。这时,又有广东一家杂志的来了一记者,要采访这个事件。宣传部得到消息后,立刻派人把外地来的记者软禁了,天天请吃请喝就是不让去采访。这个记者却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倔脾气人。他不知怎么辗转知道中川有个马丁阳,就打听着找来了。他告诉马丁阳,说他非要搞一个新闻调查,把这里面的猫腻全弄出来不可。想请马丁阳协助他一下。
马丁阳其实也对县政府的做法非常不满,也很希望有媒体介入深入调查,揭开里面的黑幕。但他也知道这事正好归殷孝章管,事情闹大了对殷孝章肯定有影响,就也劝慰这位外地同行找个理由放弃了,可没想到这个记者后来还是搞了个调查报告在杂志上发表了。肯定是县里的领导知道了马丁阳曾经接待过这位外来的记者,于是,就以为是他在里面搞鬼,就把气撒到他的头上来了。并且,又了解到他的老婆开了个副食店的事情,于是,莫名其妙的灾难就这样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