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小家伙

    妻子赖秀丫这些年对他的态度,也随着他的收入上升和日趋稳定而逐渐改变了。每天吃饭,都是她回来后,把饭舀好,端来客厅的茶几上,然后在她三番两次的催促下,他才会恋恋不舍地停下手中正忙的活,关了电脑去吃饭。饭碗一放,就去喝茶,然后就径自去午睡。洗碗收拾厨房的活儿就都留给赖秀丫去做了。
    在叮当一阵更加兴奋的欢叫声中,楼梯口传来了赖秀丫与小家伙亲昵的嬉笑。每天出门、进门都要与小家伙亲热一番,这已经成了赖秀丫每天的必修课。有一次,赖秀丫问马丁阳,为什么现在城市里的人这么喜欢养动物?不等马丁阳回答,她就说她在杂志上看到了答案。在现代物质社会,人都在物质的刺激下变得极端势利和现实了,人与人之间,再没有了纯真的感情可言,彼此利用,尔虞我诈,惟利是图。这个时候,猫啊狗啊这些小动物的忠诚和痴情,正好弥补了人类对情感的需求。所以,城市里养宠物的越来越多。
    这一点,马丁阳从叮当身上也看出来了。才半年多时间,这个小家伙就已经博得了全家人的一致热爱。家里三个人,小家伙对赖秀丫最亲,其次是女儿马蕊,尽管马丁阳与它呆的时间是最多,但它对他的喜爱程度却是排在第三位的。
    小家伙的亲疏有别,并没有妨碍马丁阳对它的喜爱。除了出去采访,马丁阳几乎都呆在家里写稿子。一个人在家,一百四十多平米的房间就显得十分的空旷。只有聪明、可爱的叮当能够给他制造一些生气和说话的机会。许多时候,小家伙自己不好玩了,就跑来马丁阳的书房里,两只前爪趴在椅子的扶手上,小嘴巴里咿咿呜呜地哼哼着。要是马丁阳忙着,不空理它,小家伙就固执地那样趴着,一双孩童一样秀美的大眼睛清澈见底,端端地瞅着。马丁阳就再忙,也不忍心了,心里涌无限的疼惜,抚了小家伙的脑袋说:“呵呵,叮当屁屁,给老子撒娇啊?上来吧,乖乖地坐着啊,不要影响马叔叔工作哈!”小家伙睁大明亮的眼睛瞅一阵电脑,就在马丁阳的怀抱里乖乖地睡下了。有时,小家伙也会调皮地爬上电脑键盘去,两只小爪子就在键盘上踩出些乱七八糟的字符来,逗得马丁阳乐呵一阵。
    当初商量买房时,女儿就吵着要买宽一点,说是新房子必须要有她独立的一间。自从她满了十岁,就再也不愿意与父母合住了。现在的孩子,独立意思太强烈了,父母宠着她,她反而还象坐监狱受管制一样难受,总是想着怎么样脱离父母的约束。
    马丁阳和妻子一商量,就拿出了全部的积蓄,在这城市的边缘买下了这栋大房子。可刚有了宽敞的住房才一年,女儿就上中学了,去读了封闭式的住校,每个月才能回家一次。而现在重新雇请的王姐又在她自己家里住,房间就一下显得空荡荡的了。
    叮当在没有女主人的情况下,对马丁阳的忠诚,也是非常让人感动的。他上厕所,正在书桌下睡觉的小家伙不管睡得多么的香甜,都会立刻爬起来,尾随着他到厕所外边等着。他开门出来,第一眼就会看到小家伙蹲坐在门外,正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瞅着他。那忠诚的样子,总让他要情不自禁地抱抱它,亲吻一下它湿漉漉的小鼻子,或者摸摸它的小耳朵。
    有一次,马丁阳上完厕所开门出来,门外,正依门蹲坐的小家伙没有提防,一屁股就坐进厕所里来了。把马丁阳笑得气都喘不上来了。然后就是感动,感动了的马丁阳就把小家伙抱在怀抱里啪啪乱吻一通。
    而只要看马丁阳从椅子上起来,在屋子里伸胳臂甩腿舒展筋骨时,小家伙就知道主人有空了,赶紧把它的玩具——布狗或者布老虎叼来,要他和它一起玩。小家伙的聪慧和顽皮常常把马丁阳乐得哈哈大笑,越来越对小家伙喜爱有加了。
    赖秀丫亲昵地抱着叮当进门后,在客厅的沙发上放了她的包。她没有象往常一样,径自去厨房,而是走进马丁阳的书房里来了。
    跟马丁阳一样,三十三岁的赖秀丫也开始发胖了。当初苗条、秀气的姑娘,十多年下来,就变成了腰身臃肿的妇人了。腰变粗了后,她就很少穿裤子了,认为那会把她肥胖的腰和屁股暴露无余。所以,即使在冬天,她也穿着厚的呢裙和长筒马靴。
    但在她脖子上、手腕上、耳朵上却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多了些装饰物:金耳环、金项链、金戒指,应有尽有,左手上还戴了三枚戒指,有金的、银的,还有一颗钻戒。其实,这样身材的女人戴啥都难看,反让人有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那些清纯的女孩子,啥也不戴,却更吸引男人的眼球。可马丁阳不敢这样对她说。男人看女人,不是看她穿戴了什么,而是看她的身材和脸蛋。这些,赖秀丫不懂。或者说,她已经到了只有依靠这些身外之物才能吸引眼球的年龄了。想到这些,马丁阳又替女人悲哀。
    男人三十才是成品,四十是精品,五十反而是极品;可女人呢,三十就开始走下坡路了。结婚后一生孩子,身材就变形走样了。上了四十,就更是成了一钱不值的黄脸婆。
    这个世界,其实是男人的世界。无论怎样为女人唱高调,女人都不可能成为这个社会的主宰。
    马丁阳已经是三十八岁的男人了,这也是他在近些年才悟出的道理。所以,他开始变得对妻子宽容了,遇事总是让着她些。妻子说要买耳环,买项链、买戒指,他都陪她去买。他们家的衣柜里,更是挂满了赖秀丫的各式衣服,春、夏、秋、冬,长长短短,花花绿绿。还有那些应运而生的收腹裤、紧身腰带,瘦身的药品、食物,更是成了这个家庭常见常新、牵连不断的保留节目。
    “今天,店里生意好?”瞟一眼笑吟吟地在书桌前依偎的赖秀丫,马丁阳问道。赖秀丫是个喜形于色的人,高兴与否全在脸上挂着。
    以前,赖秀丫的二哥赖成德在成都搞“喜儿乐”饮料的总代理。赖秀丫也跟着她二哥专门推销“喜儿乐”饮料。从成都回来后,赖秀丫在中川县城里的东大街中不溜地段开了一家副食店。店名仍然叫了“喜儿乐”。当然,现在除了“喜儿乐”牌子的饮料,其它牌子的饮料、啤酒她都销。前两年,生意还不错,积蓄了些钱,再加上马丁阳的稿费,他们才在城北的最边缘买了这处住房,一直漂泊的日子才开始稳定了下来。
    “好个球#旱是‘节后三天如水洗,’我看是三个月都如水洗。这年一过,生意就直线下降了。只以为过年可以多赚点,哪晓得也比平时好不了多少。去他妈的,现在的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一说起店里的事情,赖秀丫的气总是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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