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上驷之材
宫小吟一扑空,右手钢剑斜穿而出“风雷剑法”又已展开,一连串又快速、又凌厉的绝招,再攻向杀父仇人的梁某。
叶庆堂看得目瞪口呆,他简直不敢相信?就连师父这个孙女儿都已得到真传!
她只有十五、六岁,这个宫小吟比学剑二十多年的叶庆堂的成就,竟不逊色。
是自惭,也是暗恨师父不公,未将风雷剑的真正精髓传授自己;叶庆堂既不悲忿师父独子之丧,也不出手相助师父唯一的独生孙女。
梁某闪让了二十多招了,已有怒色,蓦地挥出左手长剑,连鞘一起递出,恰巧磕在宫小吟的剑尖“锵”地一声,长剑脱手飞去。
宫小吟失去武器,却毫不退缩,蓦然展开“翻天掌”急如骤雨般,飞快攻去。
梁某当然不好持剑与一个徒手的小姑娘相斗,他自己又只有一条手臂,恰好握住了一柄剑!,既不能攻又不能守,宫小吟却又连续猛攻十馀招,逼得他又退了十馀步……已经退到大厅尽头了,梁某火了,一剑挥出!
就在此时,站在贵胄少年身後的那名小厮喝道:“好不要脸?”
他健步如飞枪上,却见梁某那一剑只是虚晃一招,吓唬宫小吟而已,并非真的不要脸。
宫小吟兀自奋不顾身的加紧抢攻,那小厮耽心她这样把梁某逼得急了,狗急跳墙,到时候免不了要伤害到她。
他於是劝道:“姑娘请住手!”
宫小吟丧父之痛,理智泯灭,回头骂道:“臭小鬼,不要你管!”话中,双掌攻势不停。
梁某左闪右躲,狠狠万分,又气又急,叫道:“小鬼,闪开,待我一脚把她踢到窗外去!”
这小厮早已瞧见宫小吟这套“翻天掌”法连绵细密,毫无破绽;攻势凌厉中,梁某如不用脚踢开她,势难从客退出,他深怕这梁某凶性大发,真的踢来,情急之下双臂一伸从後面抱来,竟在宫小吟这趟毫无破绽的掌法之中,将她牢牢抱住。
宫小吟一疏神之下,竟被这个与她年纪相彷的少年抱住,不禁又羞又怒,喝道:“放开我!”
那小厮却道:“不!你先答应要爱惜自己性命,我才放开。”
宫小吟听他逼自己放过杀父仇人,哪里肯听?一运气,猛力一挣。
她只当这一下定能挣脱,谁知这小厮不知是甚麽功夫?竟能如沾带黏,紧紧贴住,挣脱不得。
这看在梁某眼中,暗吃一惊!
那小厮又劝道:“令尊死在战阵中,可怪不得这位黑大叔,须知要是令尊胜了,死的就是他啦!”
梁某暗骂道:“这小鬼明明知道我姓梁,怎么喊我黑大叔?”
其实他并不黑,又常年躲在山洞之中,不见阳光,皮肤白得几乎透明!
宫小吟不听,连挣几次,终不得脱#蝴又劝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姑娘你要仔细想想!”
梁某又暗骂道:“好小子,竟然教唆她以後再找我报仇?”他自负得紧,、心中暗骂,却不耽心,忖道:“我梁坤杰光明磊落,这姑娘将来学成绝艺杀了我,也不後悔……”他果然就是十五年前,仙霞绝顶上得了半部左手“同心剑岌”的梁坤杰。
梁坤杰本就是名门子弟,除了那一次对郑亚兰之外,倒不失为一条光明磊落汉子,要是换了旁人,早就一剑斩了宫小吟,免得留下祸根。
宫小吟挣得筋疲力尽,全身虚脱,再也无力攻击杀父仇人了,领悟了他的话,暗忖:“对呀!我此时跟这杀父仇人拚命,也只是徒送性命;错过今日,只要留得青山在,将来何愁报不了父仇?”
小小心灵埋下了尔後复仇的种子,便软弱道:“好,我听你话……”
那小厮见她想通了,即刻松手後退。
宫小吟这才忍不住悲痛,奔到父亲身前,抱尸痛哭。
这一哭如江河泛滥,其声悲悯凄恻,这小厮闻之鼻酸。
梁坤杰亦自懊悔不已,只怪他的第二把剑能发不能收,出剑必是杀人……
他暗自摇摇头,黯然往外走去。
那贵胄少年却枪上一步,长揖到地,道:“师父请留步!”
梁坤杰怒目回道:“谁是你师父?”
那贵胄少年搬出父亲的名衔来,说道:“小可长安九门提督之子,秦志远。”
梁坤杰道:“你是皇帝的儿子又怎么样?”
秦志远听到这句话还不知好歹,又一揖道:“家父最敬重武学之士,小可幼年时家父就想替我找一个名门之师,可惜……”
梁坤杰冷冷道:“你武功已经练得不错,还可惜甚麽?”他以为连小厮都已经不弱,这个秦志远当然更高明了。
秦志远一怔,摇头笑道:“小可还没拜师。”
梁坤杰自然不会相信,以为他家财势显赫,尽多高人指点,却没有真正师父,笑道:“敢情未遇明师,所以至今未曾拜师麽?”
秦志远忙点头道:“正是正是,可惜江湖上尽多浪得虚名之辈,所以家父一直没替小可找到一位师父,後来听说本城倌贿区是一把好手:。…”
梁坤杰冷笑:“所以令尊今天宴请他的三个徒弟做客,好教他们在师傅面前说项是不是?”
秦志远又点头道:“师父神机妙算,猜得不错。”
果然不愧官宦之子,家学渊源,还未做官,已学到官场上的逢迎拍马本领。
可惜梁坤杰不识相,不会戴这种虚伪的高帽子,斥声道:“你再叫我师傅,小心撕你的嘴!”
秦志远慌道:“是、是,家父九门提督……”
梁坤杰怒喝道:“别抬出你父亲的官衔来吓我;我问你,你想拜我为师麽?”
秦志远躬腰道:“正是正是,但不知师……不,但不知前辈收不收小可?”
梁坤杰冷笑道:“照你骨骼资质,是学武的上驷之材。”
秦志远以为有希望,大喜道:“不错……不错,叶庆堂三位师傅也是这麽说,席间曾向家父一力保证,说他们师父宫辅基一定收我。”
梁坤杰道:“那不就成了?等倌协区回来,你拜他为师便是。”
秦志远以为对方误解自己的话意,慌忙补充说明道:“叶庆堂三位师父说,他们师父已经宣布不再收徒,可是他们有信心,只要宫辅基见到我,一定破例收录,这可证明小可确是学武的上驷之材。”
梁坤杰冷眼相望,颔首道:“这点你倒是可以夸口的,如今只要宫辅基肯收你为徒,你足可安心向他学艺,要是宫家的‘风雷剑法’与‘翻天掌’……”
秦志远忙道:“不行……不行!”
梁坤杰见他无礼打断自己的话,不悦道:“甚麽不行?”
秦志远道:“宫辅基亦是浪得虚名之辈……”
梁坤杰道:“怎麽见得?”
秦志远道:“哇垓晒匣若非浪得虚名之辈,他的、风雷剑法。就不致败在前辈你的"同心剑"之下了!”
梁坤杰道:“你错了,不谈宫家三个无用的徒弟,宫锦弼的剑法,在武林中来说就已经是一等一的高手,我不过是侥幸得胜!”
秦志远使用传家本领,拚命拍马,笑道:“前辈忒谦了,明眼人皆可看出前辈的剑法远胜‘风雷剑法’只有前辈的剑法难有敌手,前辈胜得轻易,‘风雷剑法’在前辈手下,不足道哉!”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梁坤杰心中大是滋味,道“这麽说,你认定天下明师,唯我一人?”
秦志远的拍屁终於拍出效果了,大喜道:“正是!正是!普天之下,唯您老人家有资格收我这上驷之材!”
这孩子年纪轻轻,吹牛竟然毫不脸红,梁坤杰叹道:“资质好的徒弟,人人想收,我也不例外……”
秦志远就要磕头拜师,但是才一屈膝,梁坤杰立刻阻止:“且慢!”
秦志远只好又站起身来:“前辈是不是要谈谈拜师的条件?”
梁坤杰听他以买卖条件来谈拜师,大是恼怒,却不发作,说道:“条件嘛?没有!以你家的声势,我收你为徒,自然少不了富贵荣华……”
秦志远喜孜孜道:“这个自然,家父……”
梁坤杰一伸手,阻止他说这些令自己气恼的话,道:“没有条件,却有一项我定下的规矩!”
秦志远道:“规矩?甚麽规矩?”
对有钱有势的世家子弟来说,收徒还要有规矩,确是一件新鲜的事儿。
梁坤杰道:“我的规矩,也不像一般人收徒的规矩,甚麽戒杀啦,戒色啦……
你只要有资格能跟我学本领了,以後出师,无论做出甚么事来,我都不闻不问!”
秦志远心想:“这倒好,将来少了一层约束,出师以後大可为所欲为!”
梁坤杰道:“我的规矩是:徒弟要跟师父一样!”
秦志远道:“甚麽一样?”
梁坤杰道:“不是事情,而是遭遇;我的遭遇令我断了一臂,那麽我的徒弟虽无我的遭遇,也要有我遭遇的结果!”
秦志远大惊道:“前辈是说,只有断了一臂之人才能拜前辈为师?”
梁坤杰冷冷道!“不错,你想拜我为师,先砍断自己的右臂!”
秦志远吓得急退数步……
梁坤杰哈哈大笑道:“怕了麽?怕痛的话,就不要拜我师啦。”
秦志远见他神色,完全是一副开玩笑的心情,一点也不像是认真,突然想到这可能是他有意相试?要试试自己有没有诚心?於是胆子一壮,双膝跪下。
这倒出乎梁坤杰意料!问道:“你当真要拜我为师吗?”
秦志远咬著牙,一点头,态度坚定。
梁坤杰亦咬著牙,态度坚定地伸脚一拨,宫小吟跌在地上的长剑就滑行而去,恰恰就停在秦志远的面前。
秦志远心想:“既是相试,就要表现得真切一些!”於是毫不犹豫的抓起剑来,便向自己右臂上砍去。
这可吓坏了那小厮,飞步上前,抓住秦志远的手,叫道:“少爷,不可!”
秦志远装做煞有其事,大叫道:“郑毅让开!”用力一夺,但是哪能夺开郑毅的铁掌?
郑毅到底年幼,不知他少爷是在做戏,紧抓不放!
梁坤杰老於世故,哪有看出不出秦志远的心理?上前伸脚一拨一挑,将郑毅踢成了个滚地葫芦。
郑毅连翻带滚,这才化去他踢来的力道。却从怀中跌出一颗火红的珠子。
梁坤杰“咦”了一声?拾在手中,入手微温,全身都陷入一种懒洋洋的境界中去……
正是那颗十五年前在仙霞绝顶,得自一个黝黑老道身上的道家至宝“九阳珠”!
这“九阳珠”在当天就送给了郑亚兰,而当天就发生了相互反目成仇,各断一条手臂的惨剧……握著这颗“九阳珠”梁坤杰不禁目泛泪光,望向郑毅,这才发现他竟有几分母亲的灵秀之气!
郑毅当然不知他心中在想甚麽?眼见心爱之物到了别人手中,急叫道。!“快还我!”
梁坤杰故意道:“这珠子蛮好玩的,卖给我吧!”
郑毅断然道:“不卖!”
梁坤杰道:“我出一佰两银子买?”
秦志远是富家子弟,心中想道:“一颗珠子哪有值一佰两的道理?”
郑毅却不为所动,大叫道:“不卖就是不卖,一仟两……”
梁坤杰截口道:“一仟两也成,这是一仟两银票,咱们银货两讫!”说著,当真掏出一大把通汇的银票,向郑毅掷去。
这情形就连一向走镖的叶庆堂也暗自心惊不已;要知他镖局生意,甚麽样的金珠宝玉都见过,就连最贵重的夜明珠,也不可能值一仟两银子的!
这郑毅却拾起银票,递还给梁坤杰,道:“我是说一仟两、一万两都不卖!”
梁坤杰暗自赞叹,收回银票,还回了珠子,蔼声问道:“小兄弟,你为甚麽不卖?”
郑毅眼眶一红,道:“这是唯一能让我想起母亲的东西……”
梁坤杰心中一动,问道:“令堂去世了麽?”
郑毅点了点头……
梁坤杰叹了口气,更慈蔼道:“小兄弟,你贵姓啊?”
郑毅道:“我姓郑。”
梁坤杰早就猜到,此时再亲口听到,仍是全身一震!
郑毅却未注意到,他已亲自去扶那秦志远,道:“少爷,起来吧……”
秦志远道:“郑毅,没你的事,站开,”
郑毅劝道:“少爷,这姓梁的不是好人,自己断了右臂,就想报复天下,少爷没见他连续击伤了邱师傅、甘师傅两位,都是击碎了右肩胛骨麽?天下没有想收断臂的徒弟,唯他是个怪人,我看他要是有儿子的话,搞不好也把儿子手臂切了下来!”
梁坤杰轻喝道:“胡说?”
郑毅转过身来,大胆地面对他,抗声道:“胡说麽?那你又为何非要徒弟跟你一样不可?”
梁坤杰望著他那一双浓眉大眼,愈看愈觉得他像自己,耐心地解释道:“我的剑法是左臂剑法,要想学我的剑法,如果有双臂反而分心,不能专心,所以做我徒弟,非独臂不行。”
说到这里,向秦志远道。!“现在,你还坚持要拜我为师麽?”
秦志远这才明白他并非是要在试他诚心,而是确要自己先砍右臂,吓得急忙弃剑,爬起身来,道:“我不要拜师啦,”
梁坤杰大笑道:“不拜不行,我非要收你为徒不可!”
秦志远吃惊道:“为甚麽?”
梁坤杰道:“谁教你拚命推销自己资质好呀,家世好呀!又有荣华富贵呀……
这种徒弟人人想收,放弃了实在可惜!”
秦志远吓得脸色苍白,连连後退……
梁坤杰大声道:“快过来!你不敢砍断自己右臂,我来帮你砍!”
秦志远已抱头鼠窜,逃之夭夭,此时就算是天下第一的剑法摆在面前,他也不敢学了!
梁坤杰哈哈大笑,他自然也不会真的要拦祝蝴,就任由秦志远逃之夭夭了……
郑毅见少爷逃走,就要追去。
梁坤杰却拦住去路,道:“梁毅,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郑毅道:“对不起,你弄错了,我不姓梁,我姓郑。”
梁坤杰道:“少骗人,你不姓郑,你母亲才姓郑!”
郑毅大奇,道:“咦?你怎么知道的?”
梁坤杰暗自长叹,心想:我若不知道,天下还有谁会知道?一时情绪激动,颇为伤感,道:“你不从父姓,却从母姓,是何道理?”
郑毅黯然道:“我没有父亲,自然只好跟母亲姓了……”
梁坤杰心神激荡,他不敢相信有“淫娘子”之称的郑晓凤,这么多年来,身边居然会没有男人?他再次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的父亲呢?”
郑毅坦承道:“死了,母亲说我还没有出生,我父亲就已经死了!”
郑晓凤一定非常恨他,才会这样诅咒他;但是这也是他自己造成这样的结果的,又能怪谁呢?
这十五年来,躲在深山洞窟之中,天天练这本“同心剑笈”的左手剑法,每当夜深人静,何尝不是心痛如绞?
但是他是名门子弟,她却是恶名昭彰的“淫娘子”他不能去找她,也不敢去找她……
这次终於走出山洞,打算会一会高手,试验一下剑法,谁知老天有眼,竟教他遇到亲生骨肉……
梁坤杰心中一痛,真想搂抱祝蝴,跟他细说内情,但又怕吓著他,又怕说出详情之後他会不谅解,只能先跟他建立起感情,以後慢慢再说,当下道:“谁说你没有父亲,我知道你父亲姓梁,所以我刚刚才喊你梁毅!”
郑毅却不信,道:“你当真认识我父亲,你就应该也认识我母亲……”
梁坤杰道:“不错!我也认识你母亲,而且跟她是要好的朋友。”
郑毅道:“那麽我问你,我母亲叫甚麽名字?”
梁坤杰道:“她叫郑亚兰。”
郑毅摇头道:“不对!”
梁坤杰又道:“你母亲另外有个名字,叫郑晓凤,对不对?”
心想这一定不会错了,哪知郑毅又摇头道:“还是不对,你根本就在瞎猜,你根本就不知道我母亲的名字,更不可能认识我父亲。”
说完掉头就走,梁坤杰大急,一个箭步枪上,追问道:“那你母亲到底叫甚麽名字?”
郑毅道:“我不能跟你讲,你想打我的主意,故意跟我拉交情,你却看错人了,我郑毅年纪虽小!却不受骗。”说完,一闪身就从他身旁溜过。
梁坤杰早就看出他的心意,出手抓去……哪知郑毅的身法滑溜之极,竟是一把抓空,梁坤杰微微一惊,反手如电,再度抓去!
这一把正抓祝蝴的左臂,郑毅以为他要恃强硬夺他的“九阳珠”情急之下,将珠子从口袋中取出,塞在口中含住,道:“你如硬抢,我就吞入肚子里,除非你连我的肚子也剖开!”
没有想到这孩子性格这麽刚烈?不由一怔!要是再抓他,就好似果真要强夺了,只好松手。
谁知郑毅也恰巧在此时用力一挣,竟突然失去了重心,撞翻了一张太师椅,滚跌在地上,只这一撞,他含在口的“九阳珠”竟化为一股炙热,滑下喉管,滑下食道,滑入腹中……
郑毅惨叫一声:“唉呀!”
梁坤杰以为他受伤,急忙扶住道:“你怎么啦?你伤到哪里了?”
郑毅苦著脸道:“不是受伤,是把珠子吞下去啦!”
他立刻大吵大闹起来:“都是你害我的,我要你赔!我要你赔……”
梁坤杰笑道:“珠子在你肚子里,我怎么赔?难道要我真的剖开你的肚子?”
郑毅大叫大嚷道:“我没有了母亲,现在又没有了珠子,我怎么办?怎麽办?”
梁坤杰道:“很简单,你如果要上大号,就去用个盒子接著,珠子就会随著大便出来啦!”
郑毅一想也对,又像孩子一样破涕为笑了,道:“都是你瞎缠我,想打我的主意……”
梁坤杰苦笑道:“这也不算打你甚麽主意,我只不过是想收你为徒弟罢了!”
郑毅大吃一惊,忙摇手道:“不不不……我又笨又蠢,资质太差,你千万不可找错人!”
梁坤杰道:“你的资质绝对不比刚才那个公子哥儿差!”
郑毅也打算学梁坤杰一般溜之大吉,口中敷衍道:“你是说我家少爷吗?”
梁坤杰道:“甚麽少爷?他哪有资格做你的少爷?”心想:“我的儿子只有做别人的少爷,没有别人做他少爷的福份!”
郑毅却已像鱼一样滑溜,又从他身边溜走。
梁坤杰这次早有防备,他才一动,他就一把抓祝蝴的手臂,谁知郑毅的手一翻一扭,就从他的掌握下滑脱。梁坤杰惊呼:“上清神功?”
郑毅更不答话,脚底抹油,溜之乎也。梁坤杰好不容易遇见自己儿子,哪里容他溜掉?左掌一探一侧,击东抓西!
郑毅到底年幼,临敌经验太差,果然上当,一闪一退之间,恰巧落在他“声东击西”之下,一抓就被抓住了颈後的“大椎穴”。
这“大椎穴”乃人体三阳督任脉之会,无论武功有多高明,此穴被抓,就完全不著力,英雄无用武之地!郑毅挣扎不脱,大叫道:“放开我,放开我,我绝不拜你为师,我不要做残废人!”
梁坤杰见自己的亲生儿子竟要逃避自己,不但伤心,更是生气,怒吼道:“残废有甚麽不好,你母亲不也是个残废人麽?”
郑毅到底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上想到这人硬要收自己为徒,硬要拗下自己一条手臂,不由哭叫出来……
蓦听一声娇叱道:“恶人,放下他来!”
原来是宫小吟伏在父亲身上哭泣,哭到後来,眼泪也哭乾了,抬头正见梁坤杰要带走郑毅;心想:“这少年人刚才等於救了我一命,此时他有难,自己就该当救他。”她幼小心灵激起了侠义心怀,也不考虑自己武功与那“恶人”差多远,拾起地上钢剑,急掠而至,一剑就削他左手,宫小吟的“风雷剑法”已得真传,但是到底年岁太小,内力太弱,再加上梁坤杰先与其父一场生死之斗,早已把她“风雷剑法”的精妙招式看得熟了,她的攻击对梁坤杰这样的高手来说,根本不构成威胁;但是她纤巧灵活,攻势凌厉,根本就置死生於度外,梁坤杰已杀害了她的父亲,怎么也不忍心对这可怜的弱女下重手,只要抓住郑毅,全力闪躲趋避。
有几次她的剑锋几乎伤到郑毅,吓得他紧紧闭住眼睛,惊叫出声。
幸好梁坤杰不忍让他受伤,在危急之中也提著他闪躲开!
郑毅脑筋极灵活,立刻看出梁坤杰的心态,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受伤的,灵机一动,立刻拚命向宫小吟挤眼睛,打暗号,一面又大声呼叫:“哎呀,宫姑娘小心呀,你的剑可不能把我当成目标呀,那是会要命的呀!”
宫小吟当然不会去伤害他,她是要救他,却又听他大叫道:“哎呀黑大叔呀,你还是把我放下吧,她若是专门攻我,你这样提著我躲来躲去,岂不累死?”
宫小吟这下听出他的弦外之音了,立刻长剑一震,直刺郑毅,同时大喝道:“你住嘴,你这样呜里哇啦的乱吵,烦死人了!”
宫小吟的功力要攻击梁坤杰固是不易,但是要攻击这个被人提在手上的郑毅,可就容易之极;眼看就要被一剑刺中左胸,梁坤杰急忙将他拉开,闪躲过去,真的间不容发,危险之极。
谁知这宫小吟竟是真的跟郑毅有仇似的,一剑又一剑,毫不容情地追杀郑毅!
梁坤杰只有一条左臂,而这只手又必须抓住郑毅。这郑毅虽然才十五岁,却也长得高大健壮,身子不轻;就算武功再高,身体再强;在宫小吟这样的凌厉追杀之下,也几乎要力不从心了……
梁坤杰又呕又恨,恨不得一脚将宫小吟踢开,但是他很快就发现,现在他已消耗了太多体力!就连起脚踢人都办不到了;他又不能丢下郑毅,空出左手来对敌,万一教郑毅溜了,再要找他就难上加难了!
也不知怎么的?郑毅被他拖著闪避中,在大厅的木柱上撞了一下。
只听郑毅惨叫一声,头一歪,身子一软,就昏了过去。
梁坤杰一惊,已经没有心情再与宫小吟纠缠了,反正郑毅昏倒,暂时是逃不掉了;他将郑毅往地上一放,空出手来,愿准时机,伸手一抓,就将宫小吟的长剑夺去,只一震,这柄精钢长剑就被他的内力震成数段!
失去长剑,宫小吟仍不退缩!一展双拳“翻天掌”又疾攻而上!
梁坤杰耽心郑毅安危,不再对她客气,一掌拍向她的肩头。
谁知他的手掌才拍出,宫小吟就大叫大嚷著闪开,道:“哎呀好不要脸,大人欺侮小孩!”
梁坤杰收拳道:“只要你不再纠缠不清,我自然不会欺侮你……”
他回头要去抱起昏倒的郑毅,却发现他已不见了?
梁坤杰大惊,吼道;“郑毅呢?”
宫小吟道:“他早就溜了!”
梁坤杰奇道:“他不是昏倒了麽?”
宫小吟道:“他才没有昏,是你上当了。”
梁坤杰居然上了自己儿子的当,真是哭笑不得……
但是,他好不容易才遇到自己的亲骨肉,他能够就这样罢手不管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