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让宁明远感到惊讶的是,赵灵不单单学习电脑很有灵性,开车也几乎能够无师自通。农场的司机姚师傅住院了,场长就把这辆切诺基给了财务科用,因为只有宁明远有驾驶证,他便成了临时司机。当然,为了在赵灵面前露一手,周末的时候,他把车开到了学校。
    赵灵一看见车就手痒,经不住小宁的鼓动,在听他讲了开车要领后,便毫无畏惧地坐在了驾驶位置上。随着一声轰鸣,切诺基歪歪扭扭地沿着通往大漠河的路艰难地前进了。这条平坦小路的两旁空旷无人,汽车时不时跑偏,压在路旁的草地上,又挣扎着返回来。
    赵灵来了情绪,在小宁的指点下,整整练了一下午车,直到太阳快落山了,才想起爸爸还在家里等她。小宁也连连检讨自己的失误,为了早一点赶回去,自告奋勇地开车送她。赵灵明明知道这样不大合适,但看看天色,也只好同意了。
    这时候,杨原平和张慧英已经在家里包好了饺子,边聊天,边等着女儿回来。眼看天黑下来,张慧英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这丫头又跑哪儿疯去了?”
    杨原平默默剥着蒜:“嗨,过不了几天就要离开这儿了,就让她多玩玩,想上哪儿疯就上哪儿疯吧。”
    外面响起了汽车声,张慧英伸长脖子向外面望去,看见那辆切诺基停在了门口。她的脸色顿时变得很不好看,对杨原平不客气地说:“原平,你这当父亲的也真够粗心的。我们科室的那个宁明远总粘着你们家灵灵,小心生米做成熟饭。”
    杨原平面现惊讶:“有这回事?不可能吧?”
    张慧英警告他:“你可别大意,千万别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点节外生枝的事情,那会耽误灵灵一辈子的。”
    话音刚落,赵灵推门进来,外面的汽车声也渐渐远去。
    杨原平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这么晚才回来?去哪儿了?”
    “大漠河边随便走走。”赵灵打着哈哈走进自己的卧室,将小包放下后又转身出来,看看桌子上的饺子,欢快地叫道,“好香啊!这是送行的饺子吧?”
    杨原平怪嗔:“知道送行,怎么还这么晚才回来?明天你张阿姨就要回北京,还要替你办转回北京的事情,你应该早一点回来。”
    赵灵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张阿姨,对不起,对不起。小女子这就将功补过。”说着,她拿起还剩下的一张饺子皮,认认真真地包了一个很好看的饺子,双手捧到张慧英面前,“张阿姨,这是灵灵的一点心意,礼虽轻,情意重。您千万要接受啊!”
    那调皮的样子把杨原平都逗乐了。
    第二天早晨,杨原平和赵灵在农场大门口送张慧英上路。因为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大包小包带了不少。张慧英此时多了几分恋恋不舍的情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叹着:“大半辈子都在这儿度过了,现在乍一离开,心里还真有点不是滋味……可一想到李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北京,我就啥也不想了,一心一意奔女儿去了。”
    赵灵傻呵呵地问:“李楠怎么是一个人呢?不是还有她姥姥吗?”
    张慧英摸着她的短发说:“我跟你爸说过了。楠楠的姥姥已经是肝癌晚期,有一天没一天。张阿姨之所以这么急,是想赶早帮李楠把落户的事情办了!”
    赵灵心里很替她难过,还想问点什么,杨原平用眼神制止了。他把一大包材料递给张慧英,叮嘱道:“这里面是杨阳户口的迁移证明和北京的准迁证明,还有一些相关的材料和照片,你收好。”
    等张慧英接过去后,杨原平又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大信封:“我知道,现在办啥事都不容易,慧英,这是两万元,该花销的地方尽管花,不够了就给我来个信或者电话,我再想办法……”
    张慧英连忙推回去,说事情八字还没一撇,怎么能乱花钱。杨原平固执地非要塞给她不可,俩人纠缠了一会儿,还是拗不过杨原平,张慧英只好收下了。
    张慧英到了北京以后,第一个要见的人当然是女儿李楠。母女俩好久没有在一起,见面后难免百感交集地抱头痛哭了一阵。她心中有事,再加上李楠忙于高考前的冲刺,也不敢耽搁太长时间,安抚了女儿一番后,直奔医院看老太太。老太太已经病得没了形,拉住女儿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这一回张慧英虽然心如刀割,却怎么也不能哭,强装笑容伺候了半天老太太,趁着下班前赶到了老太太户口所在的派出所,把带来的有关两个女孩子的材料递了进去。接待她的是一位女民警,说得研究一下,让她后天再来。
    张慧英利用这两天时间认真地尽了做女儿的责任,寸步不离老太太的病床,端屎倒尿洗涮喂饭样样干得十分麻利,不光受到医生和护士的表扬,连同病室的另一个患者都感动得要掉眼泪。
    第三天下午,她如约又去了派出所。大概是快到下班的时候了,派出所里等待办手续的人并不多,只等了五六分钟,就轮到了她。张慧英在窗口外眼瞅着女民警从卷柜里拿出她送来的那两沓材料,不知会是什么结果,心跳得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那女民警核实了她的身份,把其中的一沓退给了她。张慧英一看,是李楠的,脑子里马上“嗡”地一响。
    女民警态度和蔼可亲:“大妈,这两份材料我们都认真研究了一下,您愿意做这两个孩子的监护人,李楠是您的亲生女儿,杨阳是您的外甥女。对吧?”
    张慧英连声说“是”。女民警遗憾地摇摇头:“可是这一次我们只能给您的外甥女杨阳落户……”
    张慧英叫起来:“为什么?”
    女民警很耐心地解释:“杨阳是按照知青子女的政策办回来的,李楠是跟着您这次办户口随迁过来的。可惜她已经超过十八岁了,不符合随迁年龄……”
    张慧英急得打断了她的话:“可我女儿和我的情况一样,都是家里的独生子女,因为我妈病重,身边没有人照顾,我这么大年龄都能办回来,为什么我女儿她办不回来?”
    女民警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我没说您女儿就肯定不能办回来,只是她不符合随迁的条件。这是政策,并不是随便哪个人可以更改的。这样吧,您回去把家中的特殊困难和情况写一份材料,为您女儿重新进行困难申请,再交到我们这里来审查办理,总之,得想办法通过困难申请这个渠道办回来……”
    张慧英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点点头,问:“那要多长时间啊?”
    女民警说:“您的材料我们要研究、调查核实,估计最快也要两三个月吧。”
    张慧英几乎喊了起来:“什么?两三个月?我女儿再有一个月就要报名高考了,这可怎么办哪?”
    女民警无奈地笑了一下:“真抱歉,我们只能按政策办事……”她指指杨阳的那份材料,“您看,您是不是先把杨阳的先办下来,因为她再过一个月也要超龄了!”
    张慧英这才回过神,沮丧地说:“好好,那就先办她的吧。”
    女民警问:“带杨阳的照片了吗?”
    张慧英立刻从随身包里掏出一个小纸袋,里面放着三张赵灵的照片。女民警留了两张,拿着照片看了看,又抬头望着张慧英问:“大妈,这照片是您女儿还是您的外甥女?”
    张慧英不知道什么意思,反问:“你看呢?”
    女民警善意地笑起来:“就是看不出来才问您呢。说实话,长得挺漂亮的,都挺像您的……”说着,把赵灵的照片贴在迁移证上,在上面工工整整盖了一个章。
    张慧英瞪着双眼百感交集地看着那红红的印,心想:这要是给我女儿的材料上也盖这么个章该多好啊!迷茫中,女民警已经从窗口里递出来一张通知书,让她二十天后拿着这份通知书去市局办理落户手续,还叮嘱她别忘了赶紧为李楠重新写一份特殊困难申请书。
    张慧英答应着,心里却苦不堪言:申请书好写,可女儿的高考已经急得火烧眉毛了,来得及吗?
    这晚上,平时能吃能睡的张慧英失眠了。
    老太太撑了几天,终于离开了人世。李楠很懂事,原来在学校上晚自习,妈妈来了以后便晚上把作业带回家里来做,一方面可以和妈妈聊一聊,换一换脑筋,另一方面,在不影响复习的情况下还能帮妈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杂活。
    女儿处在人生的关键时刻,张慧英丝毫不敢怠慢,即使心情再不好也要把女儿的生活照顾得周周到到。眼看着一周的时间过去了,这天晚饭的时候,她照例从厨房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荷包蛋推开女儿的卧室门。
    她一眼就看见李楠正慌乱地抹脸上的眼泪,不由怔了一下,把荷包蛋放在桌子上,盯着女儿红红的眼圈问:“楠楠,怎么了,哪不好受?”
    李楠没有抬头,嗓子有些哽咽:“妈,我恐怕得回大漠河参加考试了。”
    张慧英惊异:“疯了你?北京好好的,为什么要回那个小地方?”
    李楠皱皱眉头:“您知道什么呀!高考有规定,考生的户口在哪里,就得在哪里考。”
    张慧英傻了:“真有这么严格吗?”
    “当然,一点也不通融,我们学校已经有一个借读生回原籍去了。”
    张慧英不知该怎么安慰女儿,她日夜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她只能慈爱地摸摸女儿的脸,默默地转身出去。
    这时,客厅的电话铃响了起来,张慧英过去看了看上面的来电显示,是杨原平的电话,她正要接,突然间转了念头,伸出去的手又缩回来了。
    电话铃固执地响着,吵得李楠从卧室里出来,提醒她:“妈,电话!”
    张慧英慌乱地应了声:“是人家打错电话了!”等李楠返身回去,她一咬牙,悄然将电话筒架空了,心绪烦乱地回到自己的卧室,仰身躺在床上。
    她的耳边神使鬼差地不停地响着那位女民警的声音:“大妈,这照片是您女儿还是您的外甥女?大妈,这照片……”这声音使她紧张,又使她兴奋,使她不由自主地浑身哆嗦着。
    她猛地爬起来,戴上老花镜,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杨阳的迁移证,紧盯着夹在里面的赵灵的照片思索着。接着,她又从抽屉里取出了李楠的照片,两下对比。天哪,怪不得那个女民警会看花了眼,原来照片上的两个姑娘是那么相像,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微笑都一模一样。不同之处是赵灵剪着短发,而李楠的长发则披到了肩头。
    女民警的声音宛如魔咒一样折磨着她,让她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她索性去了外面,独自一人在路灯下漫无目的地踱步。
    风吹拂着她滚烫的脸,满天繁星的夜空显得格外寂静。张慧英仰面长叹:“张慧英啊张慧英,你该怎么办哪?丈夫死了,爸爸、妈妈都死了,现在,你唯一的亲人就是女儿了,女儿是你唯一的希望,你明白吗……”
    她终于在两盏路灯之间的阴影下停住脚步,似乎也顾不得许多了,用手背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又用力捏着鼻子一擤,将一把清鼻涕狠狠地甩到路边的树丛中。
    到了星期天,她不容分说地拉着女儿去了一家有名的美容店,也不管女儿同意不同意,按照照片上赵灵的发型给她剪成运动型的短头发。女儿照着镜子连呼别扭,她却满意极了。
    付完款,张慧英又强迫女儿照了一张标准相,母女俩才回到家里。张慧英一声令下:“收拾东西,搬家。”
    李楠莫名其妙:“为啥?”
    张慧英说:“还不是为你有个好的学习环境?再说,你姥姥刚去世,我呆在这个家里心里不舒服。”
    李楠本来不想折腾,看看这十几天突然苍老了的母亲,同意了。
    杨原平天天都在翘首等待张慧英的消息,电话打了无数,可是总没有结果。更可怕的是,已经有好几天张慧英那里连电话都不接了。然而,两地远隔千里,没有别的办法,只有耐心等待。
    他没有勇气和赵灵谈这个情况,眼下所能做的只能是从生活上多关心女儿。这个周末,赵灵回来一脸的不高兴。
    系着围裙、两手沾着面的杨原平从厨房里出来,小心翼翼地问:“灵灵,听说毕业考试的成绩昨天就出来了,怎么样?”
    赵灵将书包甩在床上,懒懒地回答:“班里没有人比我高。可这又管什么用?到时候说不定还是一场空呢!今天老师问我到底在哪儿报名参加高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杨原平心里一慌:“哦,是这事啊,我已经给你张阿姨打了好几次电话了,可她……再等等……”
    赵灵不耐烦了:“还等什么呀,我在网上和‘花儿’通话了,张阿姨已经搬家了。不过,人家不告诉我搬到哪里了。”
    “啊?”杨原平很感意外。
    “爸,您就为我豁出去一回,天天给她打电话催她,看她怎么办?要不您就亲自去一趟北京,跟她面对面的……”
    杨原平有苦难言,迟疑着:“灵灵,这不大好吧……”
    “这有啥不好的?都火烧眉毛了,您还总顾及面子。爸,有句话我不知该说不该说……”
    “哦?你说吧。”
    赵灵咬咬牙,鼓足勇气说:“农场有人议论你呢,说……要是杨阳姐姐在,碰到这样的事情,您也豁不出去吗?”
    杨原平想不到她会这么说,气得结巴起来:“谁说的?灵灵,你相信这种话吗?”
    “我,我是不想相信,可是,我知道我不是您亲生的女儿……”赵灵委屈得说不下去了,哭着跑回自己的房间。
    杨原平不安地搓了搓手上沾的面,突然转身走到电话旁,抓起话筒拨号,一连拨了几遍,都没有回音,只好烦躁地扣了电话,呆呆地进了厨房。他心疼地回头望着女儿,算算,张慧英去北京有二十五天了。
    他并不知道,也就在这一天,张慧英在一家饭店的雅间里为李楠取得北京户口设宴祝贺。不明内里的李楠高兴得一蹦老高,然而翻开户口本一看,立刻愣住了:“杨阳……我怎么变成杨阳了?”
    张慧英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说:“孩子,妈这也是权宜之计啊。因为我的户口刚刚办回来,你呢,特困申请又刚交上去不到一个月,一时批不下来。眼看着你要高考,耽误了怎么办?妈快急死了,就和你杨叔叔商量。想不到你杨叔叔真通情达理,当时就表态说,反正杨阳也不在了,不如把这个指标让给楠楠,反正北京派出所的人谁也不知道杨阳长什么样……”
    李楠有点不相信:“妈,可我在网上和灵灵聊天的时候好像听出杨叔叔有意把这个指标让给她的。”
    “那是赵灵自以为是。何况,灵灵现在正在谈恋爱,那男朋友肯不肯让她离开大漠河还是一回事呢!再说,你爸爸是你杨叔叔和赵灵的救命恩人。”
    李楠还是半信半疑:“我听灵灵说,她也想考北方大学。”
    张慧英显出不耐烦的样子:“你怎么她说什么就信什么?莫非妈在编瞎话?”
    李楠见妈妈生气了,虽然心里还不踏实,也不敢再追问,怯怯地说:“可学校那边怎么办?”
    张慧英松了口气,给女儿夹了一只螃蟹:“不就是学籍里的名字吗?放心吧,我已经把户口本的复印件交给你们教务处了,学校答应把你学籍上的名字都改成杨阳,记住,你报名的时候千万别写错,参加完高考,同学们各奔东西,谁还在乎谁呀?”
    李楠垂头不语。张慧英十分了解女儿的性格,又郑重地叮嘱:“还有一件事情你也得听妈的:从今天起,你不要再上网和灵灵聊天了。你知道,两个条件差不多的女孩子之间最容易互相忌妒了。”
    李楠没有再和母亲争辩,可是,到了晚上又忍不住想和“草儿”聊天了。她趁着妈妈在厨房里收拾,悄悄打开电脑,正要和“草儿”通话,电脑突然“啪”的一声,屏幕霎时黑了。李楠以为线路出了问题,吓了一跳,一回头,发现母亲脸色铁青站在背后:“楠楠,你不是答应妈妈了吗?怎么学会耍两面派了?”
    李楠结结巴巴地辩解:“不是的。我觉得我应该告诉灵灵一声!”
    张慧英怒气冲天:“你为什么要告诉她?就不怕她来找你的麻烦?”
    “我顶替的是杨阳,又不是她!退一步讲,我也得向杨叔叔道个谢吧?”
    张慧英用手指狠狠戳了女儿的脑门一下:“你就不怕杨叔叔有一天后悔?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妈妈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爸爸也不在了,只希望不要再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了……”说着,她忍不住抽泣起来。
    李楠没了主意,柔声道歉:“对不起,妈妈,我听您的!”
    张慧英破涕为笑,慈爱地抚摩着女儿:“我女儿打小就是乖乖女。”
    一场风波过去,张慧英又把这二十多天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在脑子里捋了一遍,看看有什么漏洞需要补。想来想去,她觉得当务之急就是赶快把杨原平的那两万元钱还给他,这样既可以求得心理平衡,同时也免得夜长梦多。
    杨原平收到这两万元汇款的那天,正好是赵灵十八岁的生日。拿着那张汇款单,他的心里一阵冰凉:既然钱一分也没有花,赵灵的户口肯定没戏了!愣了半晌,他下意识地看看汇款人的地址,发现竟然还是老地址,不禁疑惑了。不过,此时他脑子里装满女儿马上就要高考的事情,户口已经从这里迁出去,而北京那头毫无音信,弄了个两头够不着#蝴也没有心思去详细分析,赶快回到家里取出赵灵原来的户口底簿。虽然原则上这已经是一张废纸,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跑跑关系,想办法用它去报名了。
    自从“花儿”突然从网上消失后,赵灵就预感到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她放弃了把户口迁去北京的奢望,发奋地学习起来,本来她的功课就是整个年级数一数二的,这下更是回回摸底测验都名列前茅。到了报高考志愿时,她也毫不犹豫地把前三个志愿都填了“北方大学”。
    高考那几天,杨原平天天在大漠河中学考场外等待女儿,而赵灵也每次都是第一个带着疲倦的笑容走出考场。
    然而到了发榜的日子,眼见得不断有考生收到录取通知书,父女俩才渐渐着急起来。到了最后一天,居然还不见消息,他们不得已来到财务科微机室,托小宁在网上认真查一查。随着鼠标不停地点击,显示屏上出现了一页页录取考生的名单,然而就是没有“杨阳”二字。
    三个人傻了,连忙搜出北方大学的录取分数线,赫然发现赵灵的分数只差一分。赵灵傻呆呆地一动不动了。杨原平第一个清醒过来,起身匆匆跑出门去。
    由于北京的录取线远远低于大漠河,李楠虽然成绩比赵灵少40多分,还是顺利地考上了北方大学。当张慧英一把抱住女儿,兴奋得声泪俱下时,她的脑子里也闪过了赵灵的影子。当然,也只是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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