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心有点乱
我没有想到里仰这个时候会来。
自从和立井过上柴米油盐的生活以来我就再也没有给里仰打过电话。里仰有打过几次,但是都被告知我已经不住在寝室了,我想里仰是知道我为什么搬出去住的。有一次回寝室拿书,刚好有里仰的电话打过来,但是楼下立井正等着我,我几乎没有等他说什么就说了一句我很好也很忙没有什么事情以后就不要打电话过来了。
我很奇怪我当时说这样的话。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种东西能够让人失去理智的话我想那就是爱情,我没有想到我竟然如此冷漠,对里仰。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吧。里仰来了。
我不知道我优优修了多少年的福得来一个这样的一个亲人,而我却伤害了他,毫无理由的。
搁下电话那一会我就开始后悔了。在很长时间里和立井说话我都是魂不守舍的,我在受着一种良心的苛责。在晚上的时候,下了课当我和立井大包小包从学校超市出来的时候,我看见了梧桐树下站着的里仰。将领子立得高高,几乎包围起了整个脸。但是我还能够一眼认出里仰,这种认知我相信在很久以前就有了。
昏暗的路灯下,里仰的脸色很苍白。看见我和立井手拉着手的时候只是眼睛稍稍张大。
我脱开了立井的手走了上去。
“你来了。”我说,我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有点想流泪的感觉。早上的我的不礼貌到现在还在我心里回旋着。
“哦,你爸爸想争取来原都投资的一个国外客户,我就赶来了。也顺便过来看看你。”里仰宽厚地笑着,那种笑容并不是每一个同龄人都能够表现出来的,但是里仰却能够,那么纯碎,那么真切,那么大气。
我知道里仰来办事是真的,来看我才是真的,他不想给我任何压力,他像我家人一样说顺便来看看我。他永远都让我去追求幸福,而他又永远为了留守着一份幸福。但是我说过我不是很轻易回头的。我说过我不甘,我不甘就只认识里仰。
“那你今晚还回去石板吗?”我问,我当时竟然连留下里仰的意思都没有,好像恨不得将里仰打发走一样。
“晚上有最后一班车。”里仰笑了笑,头微微地扬了起来将脸转到一边去,但是我能够感觉一种苦楚的情感。我当时矛盾极了,我看见了不远处靠着墙边站着的立井冷冷的表情,一只脚支在墙上,慢悠地吞云吐雾。目光不知道涣散在哪里。他竟然没有上来和里仰打招呼,最起码的礼貌都没有。
“他对你好吗?”里仰问。
“好。”我声音低低的。
我们互相沉默着。立井突然走了上来,说他先回家了。语气冰冷得如零下的冰块。
我难过极了。
在昏黄的灯光下,里仰的脸色很苍白消瘦。
我们依在树边说了一些话,关于我石板,关于我爷爷爸爸。路灯朦胧的灯光透过树叶间隙斑斑点点如雪花般飘落跳动,隐约在灯光中的我们彼此的表情让我伤感无比,什么时候我们开始如此时这样丢失了彼此?
里仰说优优你过得快乐吗。我说快乐。我问里仰过得快乐吗。里仰说有一种快乐依然停留在原来的地方,找也找不回来了。我突然有流泪的感觉,里仰,我们回不去了,我们都长大了。我们已经不能够像过去那样无忧无虑,无拘无束了。
里仰走之前又留给我一笔钱。平时家里寄来的生活费就少不了里仰偷偷存进的一部分。我让里仰收起来我说里仰你应该为自己存钱了你也应该有一个家了。里仰不好意思地笑笑抓过我的手将钱放在我的手心说这样他才能走得踏实。
里仰走了。夜色中他的背影总是很浓重。多少年了,和里仰的相处,里仰总是留给我这样的背影,让我难过让我伤心但是却无奈。
立井刚才的做法很过分。但是我不想指责他什么。我在立井的面前有提过里仰,我说过里仰很照顾我但是我不能对立井说太多这样的话,也没有这个必要。他不会明白的,说得越多只能给彼此增加更多的麻烦和没完没了的解释,这样对谁都不公平,当然特别是对里仰,我和里仰需要解释吗?解释本身就是伤害。
但是,立井心里面就有疙瘩了。
回来的时候立井的脸一直黑着。一直冷冷地坐在沙发上。
“今晚咱们吃什么?”我用手轻轻地推了推他。
“吃个屁。”他一把拨开了我的手,呼地站了起来,“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里仰是我的朋友也是我家的朋友。”
“朋友?朋友值得这么老远来看你吗?”
“朋友就不能这样看吗?你觉得每一个人会和你一样心胸狭隘吗?”
“我看事情没那么简单吧。”
“立井,你不要将事情复杂化好不好,你不是也经常有女生来看你约你吗?我们为什么就不能相互信任,我们在一起不容易。”
“我没有珍惜吗?那些是我的读者,我们见面是在公开场合我们能有什么?!”
“我和里仰的见面就不是在公开场合了吗?咱们不这么累好不好,给彼此留点个人空间。”我几乎被立井的咆哮弄哭了。
“你哭,你委屈了吗?我他妈的还委屈呢!”立井挥动着手咆哮,转身摔门出去了。
我一个人瘫坐在沙发上。我不知道哪里气着立井了。我做错什么了。
夜已经很晚。我一个人出去在大街上漫走。有月亮淡淡的好像只是一张黄纸贴在天穹。没有光亮。他会去哪呢?
不觉到了一条似曾熟悉的街道,我有点发怔,想了半天才想起奕西的房子就租在这条街。大四之后她们为了进出方便都将房子租在外头了。这么晚了我也不想回去了就凑合着去奕西的房子过一夜吧。一边想着一边分辨着方向,帮她搬东西的时候来过一次,还好能找见。
敲了半天的门终于开了。让我惊讶的是这么晚了奕西还是衣服光鲜头发整齐。看见是我有点微微的发怔,但是很快就满脸堆笑:“你来了优优,我正打算打电话给你让你接立井回去了。”笑容和声音僵硬得如冬天的冰块。
立井?我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我很快就看见端坐在床一边的立井,脸放得很低。我脑子一片空白。我不知道我今天如果不是碰巧找上门来了他们在一起会干点什么?怎么回这样了。
“优优,你不要误会的,我,我……”奕西双手交擦在腿边,涨红着脸,呼吸急促而胸前激烈地波动着。
我转身离开。
立井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我后面。我们回家。我们什么都不解释。也不从解释。只是后来奕西跟我解释她和立井真的没有发生什么。我笑了笑没有任何的语言。由于我们见面不是太多所以我们也没有太多的尴尬。但是奕西对我从开始歉意的眼光后来就变成了怨恨的眼光,我也不知道她恨我还是恨她自己。
一次,韦月有一次悄悄地告诉我奕西喜欢立井。然后张大大眼睛怕我不相信一样,真的,我偷看过奕西的日记,全是立井的名字。
我脑袋空白思维停滞地看着她。
她以为我感兴趣了,脸上立即因为激动而兴奋地涨红了起来:“我跟你说优优姐,她平时纠缠着你说你和立井的故事,你不知道她心里面是什么感受,这是快乐并着痛,你看她在你家那么卖力地干活,她干给谁看啊,还不是让立井看,听说,有一天你还碰见他们在一个屋里了,他们没干什么吧……”
“你这都听谁说的,你偷看别人的日记有意思吗?你怎么这么八婆啊?”我说,但是心有余悸,我也不知道我害怕过了什么了,导致心里有点地震后的余震。
有些事情不解释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我相信他们是真的没有发生什么。我那时还没有学会怀疑,或者说对立井的信任是彻底得一塌糊涂。
其实立井如果说这方面还不算什么的话那么有一点我就非得让它算点什么,一般人都是无法容忍的。立井有时写作入迷了总是有意识让我来扮演校旱里面的角色,出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让人感觉怪怪的,像明知道是苍蝇还吞了进去一样。
有一次我问立井:“难道你经历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写作?那么‘生活’这样东西,对于你到底还有几分的真实?”其实让我更加不安的是,我担心我只是立井生活中安排的一个角色,促成他某种灵感的筹码。就像梵高毕加索那些为了灵感而去找妓女一样。这样比喻让我心中感觉不可名状的悲哀,我也不知道这样悲哀从何来,更不知道将这些悲哀打发到何去。
立井总是在我的问题中选择回避。他说:“优优,写字是我的生命,你是我的最爱,你怎么能逼着我在这两者之间作取舍了。”
明显避开了问题的本质。不过,我也没有多少心思去理会这些。学习和工作在大学的后半段几乎在快速运转。学业上我是不敢松懈的。
这样的架吵多了,生活难免生出不少的疲倦。但是感情不就是这样的吗?没有天生就能吻合一块的感情两半。有时人容易将简单的事情想复杂。
但是,我说过,立井是敏感的,那么这些事情发生在他的心里就像浓雾一样很难化解得开的,对于这种事情的处理他往往会找另外的出口和替身。
于是常常感觉到立井躲闪的眼神还有停滞的话语,有时会在厕所里听见打电话的声音声音压得低低。
其实哦,其实我也没有忘记在洗澡间看见的头发,立井常常在深夜压低声音来接电话。立井在外面还是有女人的,这是我当时的直觉。有人说,女人的直觉是天数。
真的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