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依我说，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收留你在我这里。这不比平常我们好姐妹聊天晚了，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了。现在你和大东正处在非常敏感的时期，一点儿的言行举止不合适宜，就会再添新的乱子。所以，我认为，你还是回去主动与大东好好谈谈比较好。”
“可是，他在气头上怎么会听我的解释？再说他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这回事？”易芳即是着急又是无奈，已经心慌意乱。
“或许是大东担心你心眼小容易想歪了，就考虑着自己解决这事呢？”
“我比他心眼大，你看他那得理不饶人的样子。现在我都出来这么久了，他连个电话也不打一个，也不问我吃饭了没有，呜……”易芳说着说着就放声大哭，委屈的简直就成了‘泪水制造器’，随开随来。
赵彤看着易芳那么哭着，心中有丝丝的凄凉在啃咬自己。不是因为易芳的难过，而是有感刚才易芳说大东不给她打电话、不问她吃饭了没有就令易芳伤心委屈成这样，那么要是易芳到了自己这样的地步又应该哭成什么样子呢？老公的电话、问候，这些对于赵彤来说早就成了昨日黄花，已经令她望尘莫及了。如果不是今天易芳把这样的感受哭诉出来，自己还真是已经逐渐习惯了。如此一想，易芳的小题大做反而显得娇纵可笑起来。
“不要那样伤心了，我相信你和大东仍然是有感情基础的。之所以他生你的气，就是因为在乎你对他的评价。如果他不再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而大动干戈，那才是你们之间真的出了大问题。”
“是这样吗？”
“当然是。你想呀＃蝴的反应就一如开始你因为他没告诉你他那个女同事的事情，而生他的气是一样的啊！如果，你根本对那个女同事对大东的感情不介意，也不恼火，那么不就代表你根本不爱大东吗？”
“好像是这样……”易芳不由自主的随着赵彤的思路往下走。
“所以说，你们还是彼此相爱的。当你们真正到了连吵也不想吵、哭也不想哭的时候，才是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了。”赵彤劝着劝着易芳就陷入了隐晦的境地，初春的夜晚仍然是有些凉意的，那是不愿善罢甘休的冬天正和势不可挡的春天在较量。
赵彤从自己房间出来去卫生间想给易芳拿条毛巾，好让她擦擦脸再劝她赶紧回去，毕竟老在自己这里呆着也不是个长久之事。路过客厅的时候，曲艺已经回了以前他们的卧室，卧室中没有灯光，可是也没有听见曲艺出门的声音，赵彤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回来，更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只是再发生什么，也激不起她心中的任何涟漪。
把热毛巾拿回房间的时候，就看见易芳正与大东亲热的通电话：“就不回去！你都不管我吃饭了没有？你心里都没有我。”
“在人家家你就不嫌讨人嫌，赶快回来吧！回来我们再说。”
电话里面的大东很焦急，声音大的赵彤一字不落的都听见了。
“小彤才不会嫌气我呢！你不来接我，我就不回去。”易芳依然有些任性。
见状，赵彤快走几步出其不意的抓过易芳的手机跟大东说：“你赶快来把你老婆从我这里带走吧＃恒我求求你了，大东！你们俩夫妻耍花枪也该耍够了吧？你老婆已经祸害我一下午兼一晚上没让我写东西啦！大东，救命啊！”
看见赵彤这么夸张的给大东喊，易芳抢上来就夺手机：“好，赵彤，你就这么不江湖吧！？”两个女人扭做一团，笑闹着翻滚在床上，赵彤伸长脖子冲着已经被易芳胜利得手可还没来得及挂断的手机声嘶力竭的喊：“大，大东呀！你老婆要灭口啦！救命啊……妈呀！哈哈哈哈！”
“别闹，别闹。我马上来，马上来。”两个女人从手机听筒中清晰的听见大东出门、关门的‘咣铛’声。
躺在床上，两个女人的呼吸声从粗重到平缓。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易芳一本正经的说：“彤，谢谢你。真的。”
“有病啊！你？”赵彤玩弄着自己的长发。
“真的，谢谢你为我和大东‘和稀泥’，给我与他一个台阶下，我……”
“好了好了，尽在不言中，不要再说了。”赵彤不习惯好朋友非把事情搞的这么一览无余。
“好了，光说我了。他不是已经搬走了吗？怎么今天又回来了？”易芳心头的乌云已经尽散，忍不住又担心起赵彤来了。
看着易芳指了指曲艺房间，她耸耸肩，没有答话。见她不回答，易芳又猜测道：“是不是他和那个女人分手啦？”
“不知道。你想知道应该去问他。”
“你看你，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们不是还有复合的可能吗？”易芳嗔怪了赵彤。
“不可能了，已经淡了，没有这个心力喽！”赵彤点了根香烟，青灰色的雾丝将赵彤的面孔模糊，易芳看不出来她的表情是否悲伤。
“那宝宝怎么办啊？”
“……”赵彤仍然陷在烟雾里，仿佛已经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易芳终于不再说什么，她知道，赵彤与曲艺已经到了真正连吵也不想吵、哭也不想哭的地步了。
大东和易芳这对冤家终于热闹的离开了。曲艺和赵彤送走他们之后又重新恢复了各自的冷漠，回到了各自的房间。曲艺刚才隐隐听见赵彤在那边的屋子里热闹的笑声，已经很久快一年的时间没听到赵彤这样的笑声了，那笑声几乎都有些陌生。曲艺来来回回在客厅里困兽一般的走来走去，他一直再想今天晚上母亲的话，也一直在苦思冥想一个与赵彤开口讲话的奇迹。可他走了快两个小时了，仍然没有任何突破。这个时候曲艺才心惊肉跳的明白，原来婚姻当中最可怕的不是争吵、也不是暴力，而是这无从下手的淡漠和日渐疏离。
赵彤在网络上与青云在聊天，正在交流大家最近的生活与事业。前几天青云和她的那个香港合作伙伴阿陈一起来A省附近挖猎头目标，路过赵彤这里的时候，赵彤正好还了青云的钱并且请他们一起吃了顿饭。因为是路过，所以只有匆匆的4个多小时，几乎是吃完了饭他们就要马上离开了，时间对于生意人来讲的确是‘一寸光阴一寸金’的。
“现在和哪个‘真命天子’在一起啊？”赵彤。
“哪个都没有。和‘真命天女’在一起，呵呵！”青云。
“真的准备就这样过下去？”赵彤。
“有什么不妥吗？很好啊！有个看孩子的，有个谈感情的，有个愿意给我投资的。还不行吗？”青云一一列举。
“你的爱在哪里？与胡联不能在一起吗？”赵彤。
“我的爱在自己这里。与胡联？那么，你与曲艺还可以在一起吗？”青云。
“不能。可我们和你们不一样。”提到曲艺，赵彤不禁往虚掩的门外扫了一眼，今天晚上看来曲艺没有再走的意思了，而且不停的在客厅走来走去。
“其实是一样的。胡联和他太太并不是完全没有了感情，他舍不得的。记住，舍得舍得，不舍不得，先舍后得，有舍才有得！”
“经典，哈哈，看来社会真是大课堂呀！实践中出哲理。小妹佩服的五腹拜地呀！”赵彤在显示屏前被青云逗的眉开眼笑。
“这是真的，如今的感情谁也不肯再先付出了。都担心自己的心血付之东流。这样不实惠的上层建筑，只有你们这些文人才津津乐道了。”青云。
“是啊！是啊！你们生意人才是最实在的人。不过你也小心那个香港男人！”赵彤想起来上次吃饭的时候，饭桌底下那有意无意碰过来的腿。
“你是说阿陈啊？怎么？他招惹你了？”青云。
赵彤把饭桌事件毫无保留的告诉了青云，青云大笑：“哈哈，他总是这样的，该天应该给他香港的太太报个音训，让他太太剁了狗东西的狗腿，呵呵！你不要介意，他那种人有贼心没贼胆，就是有贼胆他那贼也不一定听使唤，呵呵！”
“呵呵！俩字‘我看可以’。”赵彤也笑了，她应该知道青云的自我保护能力的，对于阿陈青云是没有感情在他身上的，这令自己安心。担心的反而是胡联，虽然青云说的轻松，可心里怎么可能没有一丝触动呢？
“对了，你的书怎么样？又出新的没有？”青云。
“正在写，还没有全部完成。你那边的生意可好？上次来也没来得及问。”赵彤。
“还是老样子，没有太大的浮沉。到是我儿子他爸爸的那个分公司效益甚至比我的总公司业绩还好，看来他们两个还配合的挺默契的嘛！”青云。
“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谈这样的事情，只是佩服姐姐心宽。”赵彤。
“心窄有什么用，可以赚钱吗？再说，他们为我打事业，我又何必那么计较，反正没感情了，他想怎么折腾都对我来说无关痛痒。只要把儿子给我带好，生意做好，我无所谓。”青云洒脱的说。
“最近有空来我这里吗？”青云又问。
“恐怕这些日子都不行了，据说要以我们这里为笔会的地点，我们作为当地的写手，是要尽地主之宜的，到时候全部要定在酒店接待，连家可能都没空回呢！”赵彤。
“呦！混的不赖嘛！年轻的女作家，都开始代表当地独当一面了，不简单嘛！那好了，我就不耽误你扬名了。”青云又开心的取笑赵彤。
“什么呀！我希望永远不露面，就那样低调的写下去，不去搞那些灯红酒绿的玩意儿。干什么呀？一大群人谁都不认识谁，非得在酒桌上作秀，亲热的像一个妈生的一样。”赵彤一肚子牢骚。
“呵呵！你的心态可不对啊！这样可不利于发展。人这一辈子自从踏入社会以后，就已经没有了自己，强颜欢笑是你的上岗证啊！”青云。
“那么，人就不能为了自己活一把？”赵彤。
“当然可以，等你到了有那种资格的时候。”青云。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讨厌的事情啦！和你说个好玩的事情，我谁都没有说呢！”赵彤神神秘秘的。
“我最爱听这个了，呵呵！”青云几乎又回去了她们分享闺中秘密的年代。
赵彤说了几个月前那个雨夜的事情，青云笑的前仰后合：“我的老天爷呀！你就这样放过他啦？”
“什么呀？我放过他，他放过我还差不多。我吓死了，还以为是犯罪分子呢？特别害怕再也见不到大家了。”
“呵呵！真的没有发生什么？”青云。
“真的没有。早知道你这样，就不说给你听了。”赵彤有些后悔。
“不是，呵呵，简直笑死我啦！哎哟，哈哈。真是暴殄天物呀！是我的话决不放过他，呵呵！”青云。
“要死了，你这个流氓女人。不和你说了。”赵彤笑骂。
“要知道，根据科学论证，‘膝盖顶’的男人在那个方面需求是很主动哦！看来，你错过了！呵呵。反正你与曲艺已经不好啦，还那么死心眼干什么？呵呵！李白不是说嘛‘人生得意需尽欢’，这个你学的比我好，怎么不会活学活用呀！”青云。
“好了好了，已经晚了，不跟你瞎聊了，我还写东西呢！下线了。”赵彤鸣鼓收兵。
“好好，不说了。哎！对了，最近光辉你们联系了没有？他总打电话问吴正和我你的情况呢！”青云。
“没有，这些日子我很忙！”赵彤知道光辉像老朋友们打听自己的情况，心中有些惊悸。
“小彤，不是我说你，不要太苦了自己，毕竟你还年轻。多个人关心你并不是件坏事情，不要把什么事情都看的过于认真喽。要那样的话，日子就没法儿活了。”
“886，我知道，我自己知道怎么回事，谢谢姐姐！”赵彤。
“88！”青云。
赵彤可能是因为曲艺今天突然回来，怎么也写不出来东西。索性就早早睡下了，睡下之后她听见曲艺在客厅中犹豫的在自己房间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又走开了。赵彤的心在黑暗中跳的可以听见声音，因为她感觉到曲艺今天回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与自己说，可是为什么他却又放弃了呢？
曲艺在赵彤的门口站了一会儿，手已经触摸到了那光滑的门壁，就这么一推就可以和赵彤说出自己的想法。事情是这样简单，做起来却如此艰难，因为他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想与赵彤说和好如初的建议，也更无法预知赵彤是不是还愿意重新再来。这大半年来日子就这样飞逝而过，最初以为自己再不会回家与赵彤说什么以后未来的豪情壮志现在已经心灰意懒。除了与自己曾经那么亲密的赵彤已经陌生以外，曲艺感到自己丧失的还有那很久不用已如钝铁一般的‘勇气’。
终于，在曲艺关上大门的一刹那，赵彤一直悬着的心才哀思的放下，曲艺还是走掉了。
曲艺下了楼以后，发现自己不着边际的已经泪流满面，为了这个已经不再有爱的家吗？还是自己永远不能再回的头？站在初暖乍寒的春夜里，曲艺踌躇的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想了很久，终于他想给刘播打个电话，虽然那个家伙嘴碎，起码可以让自己今天有个栖息之地吧！
也许曲艺的号码还没有拨完，他猛然看见前面不远处鸿枚的身影正向自己这边张望。一下子，曲艺与鸿枚同时看见对方，俩人终于拥抱在了一起，路灯下，那原本单薄的影子顿时丰满臃肿了。
曲艺怀里，鸿枚喃喃的说：“如果今天你不下楼，我就永远不再见你了。”
曲艺抱紧鸿枚下意识的抬头望向自己家的楼顶，群星闪烁中一枚红色细小的星星绝望似血，他在那血点散开的烟幕里看见了赵彤与自己最后的挥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