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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夜,已经接了班。不过看的出来,有些怨气。不知道哪里总是有些不对劲,就像穿了一身职业装却配了一双旅游鞋,到处都显得的别扭。因为别扭,夜晚阴沉着脸,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甚至连路灯也半死不活的耷拉在风里。
    出来咖啡屋的赵彤浑身发热、面目滚烫,夜空中稀稀沥沥的雨线编织在她的肌肤上异常清爽。这雨、这夜、这酒都让人感到兴奋感到忘乎所以无所遵循,赵彤把外套张成一只飞毯举过头顶,旁若无人的在人行道上旋转、嬉笑、直到头重的想与脚汇合,她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暂时停下来不知所措的站在风雨中。
    这下着大雨的午夜,想起以前的自己眼是明的,心却盲了,因为她将自己郑重其事的爱情寄予在了极其虚伪、无望的基础之上。站在人行道道板盲道的那一部分上,赵彤怆然。
    那么,就真正的盲一次吧!想到这里,赵彤合上自己的双眼,努力整理好自己飘忽的脚步,开始了她的趔趄之旅。这样的天气,人行道上的行人已经了了无几,就是有也是匆匆漠漠如同急着找厕所那样神情焦急、步伐似飞,没有人理会一个有点无所事事的女人在雨中盲目而行。
    赵彤与自己打了个赌,告诉自己今天晚上如果在这个盲道上碰上的第一个男人,她就跟他走。
    无论他是良民还是罪犯,不管他是帅气还是恐龙,随他带自己上哪里去都可以,她需要放纵与破坏,今天晚上不再回那个比冬雨还要冰冻的家。如果,一直到家也没有碰上任何人,她就继续把门窗反锁安然入睡。
    赵彤探索着双手屈曲而行,凝聚自己最大的注意力去感受盲道上凹凸的圆点与长方块传递给脚的暗示,用心体会黑暗的世界。有几次赵彤听见有人的脚步声在自己的前方,待自己踉跄跌宕的一路走来时,那些初听的脚步声儿像夏季里雨前的蜻蜓,敏捷的闪去一边把道路早早给她让了出来。
    冻僵的脚已经不能非常准确的感知盲道的方向了,毕竟她不是真正的盲者。这让赵彤极其沮丧,于是她脱了脚上的鞋子提在手里继续前行。雨水很快就湿透了她的袜子,可她仍然浑然不觉,只是祈祷着真的可以有那么一个男人,今天晚上把自己带走,只要给自己温暖就行。因为心早已系在了崩溃的边缘!
    “邦”的一声,赵彤撞到了一个硬金属上。金属的冰冷和坚硬带给赵彤疼痛,只是在酒精的麻木状况下,疼,来的有些迟钝。赵彤依然没有睁开眼睛,双手把鞋子就丢在地上,接着就开始用手摸索。摸了很久,除了雨滴打在金属上面的声响,几乎没有任何提示。无奈之余,赵彤只好睁开眼睛,看看到底是什么物件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开始急促的雨幕里赫然停放着一辆简洁,雄浑,尊贵的越野黑色‘切诺基’,就是这个家伙碰的自己生疼。一时间,赵彤内心不可胜言的委屈哀婉彻头彻尾的发作开来,泪水顿时就像被拉开的闸门长决不息。哭着赵彤还不解气的用手拍打车前身,手痛,赵彤就操起地上的鞋代替手仍然不停摔打。突然,黑色‘切诺基’的喇叭在静夜里震耳欲聋的响了一声,然后那双宝石般的前大灯也亮了起来,像一对无辜被打醒惊讶的眼睛。
    赵彤被剧烈的光芒照射的下意识档住自己的双眼,雨水早把她淋的十分狼狈。那双‘无辜’的大眼睛终于眯上了,适应了雨夜可视度的赵彤,发现黑色‘切诺基’大倾角的前风挡玻璃后面,有两张努力想保持清醒的男人面孔贴在风挡玻璃上,他们两个正在饶有兴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这令她有些意外,因为很少有人把车停在盲道上熄着火却车里还坐着人,并且还是两个男人。
    男人们的面孔非常红润,像西红柿那样的红,那红几乎忽略了五官,赵彤想也许和自己一样是喝了酒的缘故。就这样车里车外的对恃了几秒钟,忽然的,赵彤有点心慌气短害怕起来,这两个男人该不会让自己赔车吧?这么想着赵彤不由自主的就把自己的鞋从车前脸上溜了下来,然后就准备撒丫子闪人。可是她仍然晚了一步,车上副驾驶的那个男人已经向她魁梧走来,在她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就被那个男人把手臂给钳住了。
    赵彤开始瑟瑟发抖,全然没了刚才那种意气风发的模样,她不知道这两个男人会把自己怎样?只剩下恐惧和灌了铅的腿。男人抓住赵彤以后并没有向她咆哮,而是拿过她藏在背后的鞋子用巨大的手掌推在她的背后,艰难的帮助她走到了黑色‘切诺基’跟前,然后拉开后排门。
    赵彤一副任由宰割的样子,机械的上了车后排。车内的美好温暖刹那使赵彤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贪婪的呼吸着这难得的暖和。停了一下,那个钳祝糊的男人也上了车后排,这让赵彤刚刚有些放松警惕的神经又重新戒备。不过,车里的温暖真的使她感到了自己的寒冷,几乎都想把双脚也悄悄的拿上座椅。刚想到这里,就听见同样坐车后排的男人在黑暗里带有浓重的鼻音说:“冷,就把脚也绻上来吧!”
    “那可……可不行,我的坐垫好贵的,都……真毛的。”赵彤还没来得及把脚提起来,就听见坐在驾驶员位置的另外那个男人口齿不连贯的反对。
    “一个破坐垫值几个钱,没看这个女人都快冻死了吗?”浓重的鼻音的男人不以为然的说。
    “她刚才还打我的车。”
    “她可能出了什么问题吧?光着个脚。”浓重的鼻音的男人冲坐在驾驶员位置那个男人扬扬手中的鞋。
    “谁知道呢?怎么这么好管闲事呀?一会儿找个地方再喝点,这一洗完澡把刚才喝的舒服劲儿都蒸发完个鬼的啦!”
    “我看,咱们还是把这个女人先送回去再找地方喝吧!”
    “我不回去。”听见他们在讨论送自己回家,赵彤跳起来就准备打开车门往外面跑。
    浓重的鼻音的男人一把揪祝糊:“跑也要穿上鞋吧!”
    赵彤飞手夺过来自己的鞋子穿了好长时间才穿上,酒劲仍然有些作用。
    “看你管的这闲事吧#糊不回家,看你怎么办?”坐在驾驶员位置那个男人幸灾乐祸的看着浓重的鼻音的男人。
    “你不会去买酒,咱们就在车里面喝一点儿。让她稳定稳定情绪再送她回家不算了,就当咱们俩做好事嘛!一个女人家大半夜的在雨里跑,不出事情也会弄病的。”
    “好、好、好。谁让你比我大哩#涵让你是哥哥哩#涵让你怜香惜玉哩!”说着在驾驶员位置那个男人发动着车平稳的向前驶去。
    雨打在迎面而来的风挡玻璃上化成无数晶莹的小蛇蜿蜒的四下散开,赵彤已经在温暖的包围下更加明显的哆嗦起来,冷已经侵入了心扉。车在一家风雨飘摇的糖烟酒店门口停了下来,不一会儿坐在驾驶员位置那个男人就拿回来了两瓶白酒和一些油炸花生米什么的小零食。坐在车里,两个男人就开始一人一瓶的吹起来了。赵彤从来没有见过酒还可以这样喝的,两个男人似乎并没有要她赔车的意思,也许是他们喝了酒没有考虑这么多。想到这里,心中不禁有些侥幸。
    酒很快就下了一半,男人们各自说着一些赵彤陌生的名字与事情。好像他们已经忘记了赵彤的存在。从他们说话中提起的事情与经历,他们应该有四十岁光景比自己年长个、八岁左右,他们的孩子也大概有十一、二岁那个样子,因为听他们讲孩子在家中与母亲吵架时,往往他们都戏称‘两伊战争’,这就又让赵彤听明白了他们俩的孩子都是女孩。浓重的鼻音的男人笑说那哪里是母女?吵起架来,简直就是俩妞,一个大妞一个小妞,谁也不服气谁,拉谁谁跟他急眼儿,所以就只好出来找朋友喝酒喽!等战争结束再回去。
    虽然他说的无奈之及,可是赵彤还是可以从他作态的无奈语气中听出来了幸福与满足,这种住家男人的平实诙谐透着辛酸也透着温暖。把自己老婆当女儿看待的男人应该是极其会哄女人开心的吧?!
    “我说,你家到底在哪里?我们也该回家了。”在驾驶员位置那个男人有些不耐烦的问。
    “我不回去,你们不用管我,我自己走!”说着赵彤就推开了车门,一阵狂风含着雨水把赵彤又逼了回来。
    “唉!你看,怎么又开门?多冷啊!阿嚏!”浓重的鼻音的男人把车门关上。
    “反正,就不回……阿嚏!”赵彤话还没有说完,就像是传染一样也打了喷嚏。
    “来,喝口酒。去去寒气!”半瓶酒递到了赵彤面前,赵彤抓起来就往嘴中到,希望自己也可以豪爽一把。
    这样一来急坏了浓重的鼻音的男人,就听他后悔不迭的边看着已经打烊的糖烟酒店边冲赵彤说:“谁让你这么喝了?唉!这,这,这你简直是抢‘粮食’嘛!”
    听男人这样一说,赵彤和驾驶员位置那个男人都哄堂大笑起来,赵彤被呛的连声咳嗽憋红了脸。
    “哎哟天呀!一个晚上了,大小姐你终于笑了。总可以告诉我们你家在哪里了吧!”男人幽默的问。
    “不想回家,就是不想!”赵彤仍然很坚决。
    男人沉思了一会儿把剩下的酒喝完,对驾驶员位置那个男人说:“这里离你家不远,你自己回去吧!我把女士送回去。”说着就往驾驶坐上挤。
    驾驶员位置那个男人哪干呀!推着男人叫:“殷勤,别来这套,又想征用我的车,不行,外面下着雨呢?”
    “快点,快点,我有些困了。赶快让我送她回去,不要绕来绕去的麻烦了,要不你送她回家,我自己走回家睡觉去了。”
    “为什么老是你的理啊!哎哟……”驾驶员位置那个男人本来要去拉作姿势要走的男人,却不成想被男人顺势拉下车,然后男人迅速上车爆发力强劲将车开远了。赵彤从车后窗望见原来驾驶员位置那个男人在雨中气急败坏的在大声嚷嚷着什么,可是已经听不见了。
    车中再次爆发了哄笑。赵彤感到真是刺激。
    赵彤很久没有这么一夜无惊无恐的熟睡过了。尽管清早的嘈杂已经无孔不入的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可她依然香甜的合着眼睛不肯睁开。就这样半梦半醒之间,赵彤仿佛碰见了抱着吉他吟唱的卫枫,只是她看不清楚卫枫情深款款的眼神,伸出手去触摸,是卫枫清涩绝望的光头。吓的赵彤一惊向后退去,几乎就要从舞台上失足掉下去,那样旋转着堕落绵绵没有尽头。突然,有个温暖的怀抱接住了她,她如同揪住一棵救命稻草一般抓牢了再也不肯放开,嘤嘤地哭泣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感到今天的床比以往温暖却也比以往拥挤,终于她感到床铺的味道也与平常有所不同。酒使她的头还有点厚重不得轻松,有许多问题她还想不明白。皮肤逐渐的告诉赵彤还有另外一个同类的存在,这比平日里多的温暖正是来自于那个皮肤。
    做梦!一定是的。自己昨天晚上回家是否关好门窗了呢?赵彤有些不太想花费心思想这些事情,因为头还是有些疼。她想调整一下睡姿,所以又朦胧的卷了卷身体,窝了窝脑袋。这么一动,赵彤的酒与朦胧顿时醒了大半。她猛然发现自己居然头枕着一个人的臂弯。是曲艺?不,味道不象!皮肤的感觉也不同!那么会是……应该是做梦!怎么可能?可是,赵彤手伏之处均有热力。赵彤忍不住用了最古老的办法验证,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不疼!应该是做……
    “啊……”一句声音还未清醒惨绝人寰的男人惨叫在赵彤头顶响起。原来赵彤掐的另有其人。
    赵彤终于被吓的不敢再合着眼睛了,一张陌生的面孔在她眼前面目扭曲的出现。最可恶的是还与她近在咫尺,甚至可以说是亲密无缝,因为赵彤的意识已经在那一声惨叫之后全部回到了她的身上,现在她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和刚才那声音的主人缠绵相攀的拥挤在一张单人小木床上,并且还感觉到了男人们通常在早上常有的生理激情。
    “啊……”赵彤的‘啊’被一只大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式迅速的给镇压了。
    不知道为什么,赵彤大颗大颗的眼泪眼看着就簌簌而落,身体更是抖的如同那风中窗帘的一角。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懊悔,看来自己远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容易堕落,深深地羞愧使赵彤此时就希望自己即时死去。自己到底与这个男人干了什么?这个男人又是什么人?会把自己怎么样?自己还能见到自己的亲人吗?看着男人面孔后面拉的非常严实的窗帘,赵彤除了羞愧更多出来几分绝望。
    女人悄无声息的泪水弄的男人不知所措,捂在她嘴上的手松开也不是,不松也不是。来自女人柔软脆弱的颤抖弄得男人一阵心弛神迷,生理上的反应毫不客气的出卖了自己。从女人努力向后贴去的身体,他知道,自己可能吓坏了她。于是,他想尝试着与女人沟通,就慢慢的放松了手,尽量切中要领的柔声说:“你不要害怕,我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做。我不是坏人。”
    讲完了以后,他停了一秒钟,放开了捂在女人嘴上的手,规矩的缩在了被窝里。女人从地狱中归来一样,贪婪的呼吸着空气,泪水仍然从眼角奔流而落。男人想拍拍赵彤安慰她好令她尽快平静,可手一伸出去,就看见赵彤再次紧张起来。
    “好,好,我保证不动你,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男人简直是江郎才尽。
    赵彤从肌肤告诉自己被子的纤维程度上就已经明白,自己是不着一缕的了。那个一直安慰自己不要怕的男人也一样。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是在哪里?”赵彤哽咽着小声问。
    “是我爸爸家。”
    “什么?还有其他人?”赵彤几乎窒息。
    “不不不,不要担心。他在疗养院。”
    “能放我走吗?”赵彤小心翼翼的问。
    “当然,当然。”
    赵彤麻利的裹着被子就要起来,惟恐稍微慢一点男人就会改变主意一样。可是,就在她要起来的一刹那,被子却让男人摁住了,死死地!赵彤心灰意冷的回过身正要发作,就发现男人也与自己一样极其狼狈的裹着被子的另一半,男人的眼神无辜的望着自己。她马上明白了他的处境,可看见男人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又使她从头顶红到了脚跟。
    “你,你闭上眼睛不许看。”
    “哦,哦,好,好,对不起,我爸爸这里就一床被子,其他的不知道掖到……”男人马上听话的合上了眼睛。
    赵彤开始紧张的寻找自己的衣服,正在这时男人又开口:“你的衣服在暖气旁边,昨天晚上你都淋湿了,所以就……”
    “别说了,不要再说。”赵彤抓过衣服,手脚不听使唤的穿着,浑身通红的像只热锅里的虾。
    屋子里的墙角上结着一些蜘蛛网,偶然斑驳的墙体上残留着岁月的茶黄。有一溜已经废弃的电线夹盲目的张着怀抱,六十年代中非常流行的实木箱子散发出腐朽多情的气味,三开门大立柜的中门处镶嵌着印花的镜面,印花的图案是牡丹,被氧化的已经有了褪色的痕迹。从镜子中影出对面的单人小木床上粗棉布的格子床单,单一不成双没有枕巾的枕头,枕头上一双刚刚才赶快闭上的男人眼睛。赵彤看见,连忙系上了粉蓝衬衣的扣子。
    男人被赵彤发现之后就老实的不再偷看,这样赵彤就可以肆无忌惮的看这个男人。男人由于躺在哪里所以看不出来所谓的身型高低,可是男人的脑袋却几乎是‘聪明’的过了头,‘绝顶’的厉害,有点类似膝盖儿,难怪刚才早上自己曾经梦到了卫枫,这样想不禁使赵彤暂时忘记了现状,居然还感到有几分好笑。
    穿带整齐,赵彤本来想马上就离开这个鬼地方,转念一想又问男人:“喂!你真的告诉我,昨天晚上,我们、我们真的没有发生什么?”
    “没有,真的没有。只是帮你把湿衣服放在暖气上烘干,大家都醉的厉害,真的没什么。”
    “那,那为什么我们会在一张床上?你还,你也不穿……”赵彤实在问不下去。
    “刚才不是说了吗?这里就这一床被子,我这个人就是这个习惯,就是穿着睡,最后早上还是会脱成那样。”
    “好了好了,不要说了。”赵彤依稀记起来昨天晚上自己死活不肯回家的劣迹,那么应该不都是这个男人的错了。
    “真的,我们什么也没做。如果做了,我自己不会不知道。只是大家在一起取暖抱着宿醉了一夜。真的,你怎么样也不愿意回家。我只好……”男人看见女人的脸又红了,又赶快解释。
    听见男人这样说,赵彤更加无地自容,抓起来自己的外套和皮包如同晨唱的鸟儿一般瞬间消失,几乎男人都没来得及与女人说再见。男人躺在床上,几乎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不知道刚才还有昨天晚上自己是不是拥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度过了冬雨之夜,甚至连这个女人的名字自己都不曾知道。
    突然,男人的手机铃声拽回来他的思绪,电话中‘大妞’的声音关切的传来:“昨天又喝高了吧?天天就不会少喝点儿?你就不会……”男人听着熟悉的声音,眼睛定格在了自己手机刚才放的地方,那里出现了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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