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坐在回A省的火车上,赵彤抱着卧铺上的毛毯怎么也不能入睡,她怎么也无法马上接受青云这样的生活理念,这让她久久不能平静。
“是你告诉我的啊!如果想做个苍鹰就不能有麻雀的思维。”青云仍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深圳白天的空气有些浑浊,墨鸦的暮色往往就会像一条包罗万象的‘蒙羞布’一般,隐匿那摩肩接踵的风流韵事与交易勾当。赵彤望着十九楼下的车水马龙如同模型似的行色匆匆,不由得让莽撞冲过脸庞的风吹的有轻微眩晕。昨天下午玩欢乐谷的时候,青云和胡联就说有生意需要马上去处理一起离开了。
在他们离开之前赵彤非常真诚的向他们两人道了歉,当那句迟了那么久的“对不起”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刹那,赵彤敏感的看到了青云两人脸上不易察觉的一丝隐晦。赵彤没有再耽误他们离去,也许他们还要借用自己这个‘幌子’多单独在一起些时间吧!毕竟有各自的家庭,不方便那样光明磊落。
希望他们可以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决定是旧梦重温还是就此作罢?!本来,自己是非常不赞同这样的感情发展的,那是自己的致命伤。可是直到今天赵彤才发现‘存在即是道理’这句话的深刻含义。而且,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近二十年友情的朋友身上,她宁愿相信他们是发自内心的在一起,而不是出于肉欲。
青云和胡联是有感情基础的,胡联不是在喝高了以后常常呆呆的看着已经不再窈窕、韶华已逝的青云喃喃吗?他一直说,都是我的错,我应该排除万难去爱你,不那么碍于面子半途而废的。说罢,他通常会伏在青云怀里面哭,赵彤知道胡联所指的是什么,青云当然也明白。所以,青云胡联就会当作明天就是世界末日那样疯狂索取对方的身体,仿佛要把中间蹉跎的那么多年的爱补做回来一样。听青云语调平坦的说这些就已经让赵彤心酸。
理解青云他们是否就代表自己已经不那样憎恨曲艺和鸿枚了呢?
从小梅沙旅游中心回青云的祝葫,赵彤已经累的筋疲力尽、疲惫不堪了,连吴正夫妇的晚餐都没有力气出席了。看来,游山玩水也是个体力活啊!洗过澡,赵彤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啤酒‘呲’的打开,就坐在窗台上凭风晒月亮。明天自己就回去了,今天青云一定会回来的,这样想,赵彤就没有忍心打扰他们。看了几次茶几上的电话,赵彤都没有起身去拿。
夜,更深。深到凌晨。
赵彤终于拨通了青云的电话,电话里青云依然口齿模糊的讲话。她告诉赵彤一早就会回去,不要操心,她现在在银湖旅游中心。银湖旅游中心?他们怎么折腾到那里去了?真是钱多烧的,要知道银湖旅游中心是深圳市政府接待国宾与外交使节的主要地方之一,很偶然的才接待会议、旅游、度假、商务这些祝恨的。他们也太夸张了吧!!这对于在内地相对清贫的赵彤来说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不就是需要个独处地方吗?赵彤摇摇微醉的脑壳,有些天旋地转,在那种高贵的地方做爱的质量就是高吗?呵呵!等青云回来问问就知道了……
青云如同所有安分时间的生意人一样,准时敲着高跟鞋抵达自己的窝。赵彤还在宿醉,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赵彤又认识到酒是个非常好的东西,它可以使人四体通泰忘却烦恼飘飘欲仙醉生梦死,尽管吐的时候翻江倒海像只病狗。
“你们怎么那么奢侈呀?发大财了?都风流到银湖了?”赵彤醉态朦胧的问青云。
“又不是我花钱,管他奢侈不奢侈的。”青云对赵彤的大惊小怪感到嗤之以鼻,顺手夹起一只‘绿摩’悠然淡漠的吸了起来。烟雾中有种薄荷的清香,让赵彤感到非常舒服,黠起眼睛,青云在赵彤眼中那样风情万种,都说爱情中的女人是最迷人的,看来,当真不错!
“怎么说胡联对你也不错啊!不要这样冷血的对待他嘛!花费那么多,他太太知道了他不好解释的。”赵彤毕竟认为大家都是儿时的伙伴。
“哈哈哈哈哈哈……”青云笑得几乎把指尖的香烟都震落了,吓得赵彤赶快从床上爬起来,顾不得自己天然的胴体抓起茶几上的烟灰缸举在了青云马上就要散落的烟蒂下面,青云说过她床边的这块踏毯几千块呢?
青云终于歇笑,优雅的在烟灰缸里弹弹烟灰,接过来放回身边的茶几上,回身在赵彤的胸前戏弄的扭了一把:“你呀你!真是的,脑子怎么还停留在小姑娘的阶段,就这还是已经有孩子的人了呢?”
“我怎么啦?有什么不对头吗?”赵彤拍掉青云的手,她要是个男人的话一定很色。
“你真的以为我和胡联还可以重新在来过吗?傻丫头!再说,我就只有他一个男朋友吗?”青云目光清澈。
“什么?你是说昨天你不是和胡联?那么,你是与谁啊?”赵彤太意外了,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个男人不是青云的丈夫,因为她已经把自己的另一个分铺交给丈夫与她那个女助理打理了,并且让他们开在了蛇口。具青云自己说是眼不见、心不烦,还可以让他们帮助带儿子。她自己管理这么多事物与人,没有自己人不行,况且儿子毕竟跟着自己的父母比较好。
“当然不是胡联了,不要看他来海口比我来深圳早,可他现在的生意还不如我发展的大呢?银湖他才不会去呢!”青云的语气中隐藏着不露声色的骄傲与轻蔑。
“那么,你……”这种事情让天天生活在文字中的赵彤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怎样措辞才好,这是隐私。
“哦,你是想知道昨天是谁是吗?”青云到是非常爽快。
“是个生意上的伙伴,他是个香港人,开了家猎头公司。所以,我们可以彼此各得所需通力合作。说通俗点就是到处挖别人公司人才的墙脚!”
“那么,你准备以后跟他去香港吗?”
“哈哈哈哈!别逗了,你怎么还这么不开窍呀?上了床有了肉体关系就一定要在一起啊?现在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这样迂腐?”赵彤的问题又惹得青云一阵大笑。
“可是,你们在一起没有感情吗?”赵彤真不愿意相信他们只是出于肉体。
“感情?小妹妹,我们都已经是中年人了。感情是小孩子们才讲的,现实一点吧!我们现在讲的应该是合作与默契,不要有那么多的纠缠。”
“那以后你真的没有什么打算吗?”
“当然有啊!赚大把大把的钱,把儿子送出国,以后你那儿子也交给我,让他们小哥俩一块去。然后,你也不要再写你那劳神子的文章啦。搬来和我一起安度晚年,怎么样?我们在郊外买上套别墅,让吴正夫妇也来,胡联嘛!只要他老婆不介意,我也欢迎他们来啊!我们小时候在一起,老了还可以在一起呀!”青云忍不住无限憧憬起来。
“不,我不希望你太有钱。我希望你有个温暖幸福的家庭!”赵彤真诚的拉住青云的手。
“你这个傻女人,为什么非要有个家庭呢?现在,我这样不好吗?有人教我做生意,还给我投资。自己的儿子还有人带,他们毕竟在我的羽翼下生活,不敢造次,还有胡联可以给我爱情。这样不好吗?”青云被赵彤的真诚弄的有些狼狈。
“我不知道你这样好不好,你自己一定知道。”赵彤清净如水。
“真的没有想过和胡联各自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然后永远安定在一起吗?”赵彤仍然可惜青云与胡联。
“不愿意去想。其实一直以来人们大多认为女人渴望安定的生活,那是个误区。真正渴望安定、适合安定、奴婢安定的是男人。”
“为什么有此一说?”赵彤不明白。
“你看,每逢男人爱上女人的时候,他们往往会使出浑身解数,目的只有一个——得到你安定的过日月。当男人们腹背受挫、一蹶不振、神形憔悴的时候,往往又会在女人面前扮的凄楚颓废,目的还是一个——希望你带给他一个安定的疗伤止痛港湾。到了他们如同猫儿一样犯下了‘馋嘴偷腥’的事情,又东窗事发以后,男人们无论红颜怎样的妩媚可人,关键时刻总能痛定思痛长袖善舞。即让红颜知己认为他是个为了孩子可以委屈自己真正爱情的铮铮柔肠汉,又令室内老妻认为他是个知错能改浪子回头失而复得的上乘丈夫,有哪个百姓会不出错呢?又不是圣人。好在孩子不能缺爹少娘,这才是至关重要的。再说有这样的‘小辫子’在手就可以使家庭女主人的职位固若金汤,虽然受些恶心,毕竟来日方长。”青云说得赵彤几乎听入迷了。
“男人为了继续保持与红颜的关系,大多会以哥哥妹妹相称,穿上衣服就是哥哥,脱了裤子就什么也不是了。当然,是有必要继续瞒住太太的,尽管男人卑躬屈膝战战兢兢的在家中奴婢度日,可是毕竟可以换来安定团结,总的来说即愉悦了身心又巩固了家庭。不经历风雨哪得见彩虹嘛!你到是说说,我这么了解男人,还能与哪个男人单一的在一起?我都不好意思说‘永远’这个的词,太纯洁。”
青云说这些话的时候,冷静的如同一个大学教授在给学生讲课,赵彤无知的就像个幼儿圆的小小女生,这层次差距大了去了!以至于赵彤那纯朴的近乎愚昧的感知就是脱了鞋子追赶,也照样望尘莫及。赵彤终于不得不承认书本上的知识太有限了,社会才是个大熔炉啊!初中都没毕业的青云比她这个专职撰稿人高明太多了。
火车‘咯啦’‘咯啦’的飞速前进着,卧铺周围的旅客都已经安然入睡,只有赵彤依然沉浸在回忆里。吴正的太太曾经说起了光辉,说起了光辉的太太,还说起了光辉的儿子,已经上小学了,那是光辉的命。可是,却听说光辉曾经当街打过他太太,听到这里赵彤感到可恶和无法理喻,她实在不能把在网络上那么温文而雅、孩提时代那么热情善良的光辉与那个当街殴妻的暴虐男人相提并论,怎么也组织不到一起来。
据说,光辉从来不去站台接送朋友亲人。这是有原因的,是因为赵彤,是由于赵彤当年离开的时候,光辉曾经在站台上抱着吉他为她唱齐秦的《花禁》。当时,其实是光辉与红军、胡联他们许多人去送的站,所以赵彤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这多年之后却发觉一切的一切原来竟然是这样有乾坤!
回首往事就如同女人丝袜上挂出的小洞,只要稍不留神处理,小洞就迅速曼延成一条又长又宽的‘河流’,叫你无从下手难以控制,最后总是弄成一团糟,就像现在火车上的赵彤,不想再想下去了,可是脑子明显已经过了最佳控制期。
“阿弥陀佛。女施主如何不休息啊?”
寻着声音赵彤望下去,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对面的下铺上竟然有一位尼姑。尼姑灰色的袈裟轻逸飘然,慈眉善目,肌肤如同透明一般的晶莹,二十五六岁年纪。正是她在询问赵彤。
赵彤惊讶的已经忘记了要回答什么,不由自主的从自己的中铺上滑下来。
“女施主,你有何不适?”尼姑又慈悲的问,佛家日久天长的修行使得她的语调平缓。
“哦,没,没什么。你,怎么会坐火车?”赵彤一问出口,就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人家怎么就不能坐火车呢??
“哦,是想问贫尼为何行走外出是吗?”尼姑仍然淡泊如水。
“是,对的。”赵彤从来没有与这样的佛徒打过交道,难免紧张。
“我这是去较大的寺院参加一些重大的佛事仪典。”
“哦,是这样。你们常常这样吗?”赵彤天生好奇,正是这样她才能写出来新异的文章。
“是的,在不影响佛事活动的前提下,我们也可以上街散步或购买东西,顺便浏览市容,但必须事先向寺院主持请假方可成行。”尼姑非常有耐心的与赵彤解释。
“那么,你与大街上经常找人化缘的那些尼姑有区别吗?”赵彤突然想起来有些黑衣的尼姑经常在城市中穿梭。
“不,与她们有所不同。我们筹措生活费用的办法大致有这样几条渠道:寺院集体诵经时人人都有的一份布施;替富绅人家闭斋,帮助其亡人求得功德,早日托胎人世而得到的供养;不学经文期间,四乡云游,挨户募化。我属于第一种。”
“那么,为什么与我讲话呢?是我有什么不对吗?”赵彤终于问到正题。
“阿弥陀佛。贫尼见施主一夜不曾安睡,一定有深重的心事啊。”尼姑洞悉一切的含笑。
“你是不是可以算出来我的心事?”心乱如麻的赵彤再次犯了个非常低级的错误。
尼姑的笑意更深了:“尼姑的意思是乞士(靠乞食为主)女,除(破烦恼)女,还有薰(沐香仁慈)女。所以施主有什么不开心但说无妨。”
赵彤心中感激尼姑没有取笑自己,而且还有意识开导自己。于是,赵彤把自己近来所有的经历与困惑都一股脑的告诉给了普惠师傅。谈话中尼姑告诉赵彤了自己的法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