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远的，就看见光辉在焦急张望。
    训练中是非常严格的，体育老师体格剑憾，不时走来走去，还时不时为体育队的队们矫正错误。突然，远处撑杆跳的同学直挺挺的抱住杆笔直笔直的摔在安全垫上，可仍然呲牙咧嘴的叫个不停，不少同学围了上去，老师也赶紧跑了上来。
    光辉趁机一把揪住正在上前看热闹的红军，急切的问：“打听出来怎么回事了吗？”
    “急啥？急啥？还会有什么难倒我红军的，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
    “哎呀！你就赶快说吧！有你表功的时候。”光辉打断红军的描述。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人家的事情啊？”红军简直要把光辉急死，冷不丁的又问开这个了。
    “你别管，说吧＃糊为什么哭？出了什么事？要不说就别想……”
    “好，好，看，又麦秸杆脾气不是，一点就着了。”红军故意打趣，可也知道再不说的话，自己那些好吃好玩的就要黄汤了。
    “赵彤今天上午接了一个长途电话，回来就那样了。”
    “就这些！？”光辉显然很失望。
    “哪会呢？光打听这些不是让你吵我哩！”
    “电话是从A省来的。而且，赵彤的姥姥今天也来学校给她请假了，说是要与赵彤回趟A省……”
    “什么？回A省？那……那她还回来吗？”光辉再次打断红军的讲话，紧紧盯着红军的那张一张一合的嘴，仿佛要从那里找到答案。
    “哦，这个就不知道了。”红军摇了摇头。
    “她回不回来与你有什么关系呢？是你家亲戚？”红军不以为然的问。
    “你还知道她些什么？”
    “哦，她与她的姥姥在咱们这个市生活，姥爷是老红军，已经去世了。爸爸妈妈都在A省工作，他们家就她一个独生女。没了。”红军一气儿说完，终于松了口气。
    “……”
    “对了，一会咱们去哪里吃馄饨啊？去哪里骑摩托车呢？”红军饶有兴趣的问。
    “……”
    “唉！喂！我说你发什么楞啊！问你话呢？”红军碰了碰不开口的光辉。
    “哦，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吧！”光辉敷衍着。
    “真的？？”红军喜出望外。“可以先去……再去……”
    红军一直兴致勃勃的计划着怎样怎样的去消遣这个可爱的晚上，光辉却像个行尸走肉一般跟着红军走街串巷的，没了一丝心绪。这个说普通话的赵彤难道又要回省上学去了吗？那么，就是说学校的广播站将没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美妙声音了？那么，自己也见不到这位同学了？还没来得及认识呢！赵彤根本还不知道自己是谁！想到这里，光辉不由的羡慕起那个正在大吃大喝、没心没肺天天穷开心的红军了。起码他与赵彤一个班过，有那么多一起听课的机会。
    “真带劲！吃饱了，咱们去骑车吧！”红军心满意足的抹了下嘴上的汤迹。
    “带住离合，加点油门，慢慢松离合，油跟上，保持平衡，走……”光辉坐在摩托车后坐上给驾驶着摩托车的红军指导着。
    晚上巨大开阔的操场上漆黑无际，那个时候的集体与个人都是非常讲究节约的。在大部分地区温饱问题刚刚解决的初期，还不懂得像如今各大城市的夜景照明那样，去用灯火流莹制造如梦似幻的都市晚景。所以，一到了晚上，除了火车站几乎没有多少地方是灯火通明的。
    红军借助摩托车前大灯微弱的光亮，在操场粗糙的跑道上开始了他的摩托车处女行。膨胀的幸福感充斥着他的胸膛，那感觉就像小学里入少先队一样波涛汹涌、无与伦比。
    然而此时，同乘一辆摩托车的光辉却怎么也走不出那种莫名其妙的忧伤。光辉想起来，赵彤常常骑着一辆24的跨梁淡紫色自行车来上学。每当赵彤把自行车放到学校指定车棚的时候，光辉经常有意无意的把自己的代步工具也停放赵彤的小自行车附近。所以，光辉就有了悄悄观察赵彤自行车的机会，那辆小巧秀气的自行车有个恰如其分的牌子“小天使”牌儿。为了这个发现，光辉暗自兴奋了好几天。
    可是，这一切就要结束了。连看她自行车的机会都没有了，唉！自己是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这样多愁善感了？
    “带离合、加油门、加油门、松离合……”红军开心认真的嘟囔着，光辉不禁笑了笑，红军真是个比较容易就快乐起来的人啊！
    “哎？哎？怎么？怎么这样啊！啊……”
    光辉还没笑完，只听红军与自己连人带车翘起前轮一同像操场的足球门冲去。红军大裤衩下暴露的小腿被发烫的排气管烫起了燎泡，光辉也被很不客气的甩了出去。
    红军把离合松快了，刹车带错了，捏成了油门。
    俩人顾不上身上的污浊与伤痛，飞快的推起倒地的摩托车，拿出训练场上超常的发挥逃离现场。多年以后俩人想起来这当子事，还不由的佩服当时自己的勇敢，烫那么大的燎泡、甩出去那么老远。居然咬紧牙关、一骨碌爬起来，一声不吭的就走。主要是害怕被学校发现让赔足球门网啊！
    赵彤还是如期的从光辉的视线中消失了。她回了A省。
    回忆起来赵彤，赵彤的皮肤有些发黄，颜色不太正，模样算不得俊俏，没有书中描写的炯炯有神的眼睛，也没有唇红齿贝的妩媚。尽管她的眼睛细小狭长，笑时露出俏皮的小虎牙，可是这并不影响她在光辉心目中的美好形象。
    一种与生俱来的轻灵雅意终日在赵彤周身游走，正是这个让光辉挥之不去。不过，她应该已经回到A省了，从那里来，也终要回那里去，像她这样的女生是应该属于那里的。B市太小了，小的容纳不了一个少年的思念，赵彤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这是个事实！如果，真的有愿可以许，并且可以实现的话，光辉愿意用自己未来的快乐来交换与赵彤的再次相遇。
    少年不知愁滋味。
    很快，紧张的训练、日常的学习、还有老爸因为上次的事故限制他骑摩托车的愤怒，让光辉已经不再有过多的时间去伤春悲秋了。
    可大约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光辉感到自己未来的快乐，可能被无所不在的神灵，就像现在的信用卡一样给透支了。因为，他再次看见了赵彤。
    赵彤又回到B市了。赵彤又回到学校了。赵彤又出现在他的视线里面了。
    尽管光辉认为那些无所不在的神灵们这么容易就赚取了他未来的快乐，可是，再次看见赵彤的欣喜若狂令他感觉到一切是这样值得的。但是，这种失而复得让光辉马上做了个决定，自己必须让赵彤认识自己，知道有自己这么一号人物。对，这个事情让红军去解决。
    “什么？不会吧！你想干什么啊？！”红军哭丧着脸大声而夸张的问他。
    光辉刚刚把想法告诉了红军，他希望可以认识赵彤同学，由于红军你们是一个班的，所以请你务必想个办法。
    “弄不好，她会告老师的。你让我怎么跟人家说啊？！”红军一筹莫展。
    “是兄弟就想个办法，我不干什么。就是想让她认识我而已。真的。”光辉一脸赤诚。
    “哎呀！不行啊……”
    “上次我爸一直追问摩托车摔坏的事情，以我的技术不会弄成那样的。我爸知道另有其人，可是我都没说你啊！现在你这么不够朋友。”光辉知道自己这样说有些卑鄙，可是红军一定会就范的。
    “你，唉！非死你手里不行。烦死我了。”红军已经妥协。
    赵彤从A省回来之后，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不爱说话了，经常呆呆的出神，学习也下降了不少。人也消瘦了许多，几乎成了春天柳树上面的叶子。光辉更加不安，催促红军赶快想办法。
    红军无计好施，只好用了最老套的办法——小纸条。夹在语文作业本里面，因为课代表要逐一检查的。可是，倒霉的红军万万没想到，如今神情恍惚的赵彤根本没有检查作业就直接交给了老师。结果是可想而知的，语文老师当着全班的面把字条给念了，大概内容就是：我是你的一个同学，我有个好朋友，也是咱们学校的，他想认识你，你同意吗？
    那个时候，这种事情好像洪水猛兽、革命毒草，是要坚决打击严惩不怠的。为了严肃学校的纪律，出现了这种事情，当然要防患与未然、杀鸡骇猴！本来是要红军勒令退学的，学校很坚持。可是，终究架不住红军母亲携儿带女的哭诉，给红军记了个大过才算罢了。
    这样一来，彻底在短时间内扼杀了光辉蠢蠢欲动的想法。在将来的岁月里红军曾经不少拿这件事讨伐光辉，并且因此不少灌他醉酒，这些都是后话了。
    而赵彤呢？也因为此事成为了同学们指指点点的对象。这不由得让赵彤咬碎银牙，每次看见红军都恨不得扑上去撕咬一翻。所以，红军在一段时间里与赵彤形同陌路，连招呼也不敢打一个。
    光辉就更不敢让红军去招惹赵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