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节 上京告官
沈蓉离开了生她养她十七余年的黑土地,第一次独自远飞,带着一种憧憬更携着一种期待。
二个半小时后,航机载着沈蓉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宽阔的北京机场。
这是一片崭新的天空!沈蓉从舱门抱着比自己还大的布娃娃缓步而出,她看着头顶陌生的蓝天白云,将刚才的满头烦丝轻轻一甩。此时的她清醒地知道,那些儿女情长只会阻碍她前进的步伐。毕竟是孩子,来到这陌生的地方,一切都感觉那么新鲜。沈蓉带着笑,夹在人群里蠢动着走出机场,终于站在了首都北京的黄土上!
初到京城的沈蓉,压根分不清东南西北。刚出机常糊,就极力寻找着银行的大门。还好,机场对面就有家建设银行。沈蓉高兴的跑过去,取了点钱出来。没有人来迎接这初来的孩子,内敛的沈蓉更不知如何去问路。她发愁地望着整洁的街道,匆忙的人群,不知道何去何从?
对了!去理工大学找许教授!那是曾鼓励她来“北京理工大”进修的导师。许教授曾来她学校讲过一周的文学公开课,沈蓉一直是坐在第一排正中央的位置,是每次都来听讲而且是到得最早的学生。许教授曾叹婉:可惜了一个好孩子!并建议她毕业后一定要到北京理工大来读研!沈蓉想,若是她听了许教授的话来了北京,或许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难道这就叫命中注定?!
几番打听才得知,北京理工大学在一个叫做“小营环岛“的地方。可是哪条街、哪个方向呢?沈蓉站在街头想了一阵,还是决定打的士。挡了辆红色的士,沈蓉轻巧地坐了进去。的士载着沈蓉,一路飞驰着;沈蓉顾不得看窗外的风景,眉头紧紧锁着。自这天起,沈蓉就发誓:在北京,绝不再坐的士了!要命的塞车啊,一塞就半小时,足把人给急死!
终于到理工大了,沈蓉下车了,在校门口的公用电话亭里给许教授打电话。教授自然又惊又喜地出门相迎,一阵寒喧之后。沈蓉只说,快毕业了来京城玩玩,大约半个月的样子就回去了。许教授看着这明眸皓齿的学生,没有怀疑的理由。很快便将沈蓉安排在理工大的女生宿舍公寓,还带着沈蓉买了些必需的生活用品,告诉沈蓉在这里一周洗只能二次澡、按时到食堂吃饭……等等。
夜晚来临的时候,沈蓉从教授家吃完晚餐回来,躺在舒适的女生公寓里思索着下一步的路。住是住下来了,剩下来的便是生活问题。这次出来没有告诉任何人,作为学生的她根本也没有什么钱。留在京城一个月,得吃得用呵~!
第一天,沈蓉出门逛了一圈。回来后,就很快意识到自己得马上改变的两个地方。一是身上衣服根本不行,别人一眼就能认为自己是外地来的,还怎么混进那些代表们住的高档宾馆酒店?!还有一个要命的弱点,就是一嘴南方口音的普通话。虽然在学校经过专门的普通话训练,可是来到这标准京音京腔的地方,一张口那蹩足的南方音就显而易见。
沈蓉背上小背包走在北京城里各条大街小巷,开始她生平第一次找工作。工作,是为了基本的生存。所以沈蓉根本不去计较工资,但要求时间上的充裕,这样就只能找服务性的工作了。原本以为这样简单的工作很好找,可沈蓉完全错了#糊那一口的南方音,连服务性的工作也没有人要!有要的,也得交好几百的押金;而沈蓉哪有那钱交?有也不能交呀,干几天就走人的,交了不等于没了?!一天没有,第二天又找;第二天没找着,第三天又去找……
沈蓉虚弱的身子,蒸在发烫的水泥路上,一阵阵发擅、抽汗。有好几次差点晕昏过去,沈蓉赶紧从小包里倒出药片吞下。自沈燕死后,沈蓉在学校本是靠注射吊水的;可是来京随意一问,一瓶药水贵得吓人!而且这里的医院医师,态度一个比一个冷,沈蓉高傲的心看着就不舒服也付不起那昂贵的费用。所以她只有服用自己带来的药片,一天比一天成倍成量的增加,来抑制体内潜伏的病症。
接下来近一个月异地漂泊的日子里,沈蓉才真正体味到生存的艰辛与苦涩!这一段艰难,是沈蓉永远无法忘记的流浪岁月。
原计划着一周内找到工作,一周之后边工作,下班就到那家宾馆守着,等着那个姓李的前辈出现。然后用三四天的时间,摸出他起居饮食的规律和随行的人数。在第三周即大会召开的前三天,想方设法见到他!一天不行,第二天;三天之间,沈蓉相信她总有办法接近的。
可是事情没有沈蓉想的顺利,甚至比她想的恶劣!在第一周的找工作经历中,沈蓉一次次失败碰壁,让骄日艳阳下的她体力完全透支,愈加憔悴不说;而银行卡里的钱,所剩无几了!而她高傲的心,又不能低下头去向教授说。她是告诉教授出来玩的,既然玩一定会带够钱;就算没钱,可以回去不玩了啊!何况十八岁的沈蓉,还从来没借钱的前例。借钱,对她那颗清高的心来说是多么可耻的事情!
接下来的意外,更让沈蓉所料不及。那是第一周的最后一天,也是沈蓉所计划的找工作的最后一天。沈蓉坐着地铁,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然后由一个陌生的男人,带着经过七弯八转,到了一间阴暗的阁楼。什么也不懂的沈蓉,见着了一个肥胖的小眼男人。说实话,第一眼沈蓉就觉得不喜欢这个男人,太不爱干净了!皮鞋、头发、衣领全是脏糟糟的。但她是来找工作的,想了想,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那个肥胖男人问了她一些哪里人、来京城多久、什么学历、兄弟姐妹之类的问题。简单的沈蓉,一一按照回答。很显然,沈蓉的回答很令他满意。他笑着嘴都合不上,然后叫沈蓉在他面前转了几圈,对着坐在旁边的三个高瘦男人对视地点点头,就要沈蓉填一张弄得脏稀稀的表格。沈蓉不明所以地还为自己终于找到了工作高兴,她拿起笔娟秀的字迹飞快地写,填好了再递给那个肥胖男人。那人看了一下沈蓉刚填的表格,似乎吃了一惊说:“啊?!你是大学生?还是师大的!”沈蓉腼腆地笑笑,点了点头。却乐得一旁的四个大男人,笑得直拍大腿直喊:太好了!太好了!沈蓉奇怪地看着他们笑得天花乱坠,却不知道为什么。旁边的那三个瘦瘦的男人,一下子对沈蓉热情起来,甚至还给沈蓉打了杯茶水。
三个瘦男人和那个胖男人,到一角低着头商量着什么去了。沈蓉啜了口茶,拿着桌面的报纸看了起来。一会儿,他们过来了。胖男人把那张大椅子托到沈蓉面前坐下,很认真的表情说:“你不用做什么服务员了,我看你完全有姿本去坐台!我们可以很好的包装你!”
沈蓉一张不明的表情看着他们,想了想问:“什么叫坐台呢?!”一句话却惊讶了四个男人,他们睁着眼睛看着沈蓉,似乎她是来自天外之人。沈蓉低头看看自己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呀,然后问:“怎么啦?我是不知道。那你们能告诉我,坐台需要做些什么工作吗?”
接着,沈蓉听到那三个瘦男人对那个肥胖男人,嬉笑着说:“大哥,我看干脆你就包了她吧!还是个青果子呢!哈哈哈……!”而那肥胖男人,看着沈蓉的脸怪笑着却不说话。
沈蓉是何等聪明的孩子,她看着他们那四双淫秽的眼睛,令想起了陪赵子明出席的宴会上,那些男人看小姐脱衣服的眼神!才一秒钟的时间,沈蓉马上警觉了#糊虽然还不太明白什么叫“坐台”,可是最起码这四个男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接下来的对答,沈蓉继续装着什么也不知什么也不懂的白痴样答着各式的问题。然后,答应他们说明天一早就来上班跟他们去坐台,还很乖地留下了电话号码、身份证号码(当然,这一些号码都是假的)。
当沈蓉被其中一个瘦男人,半拦腰抱着带出那栋阴暗的阁楼。沈蓉在心里对自己说:“坚持、坚持!”既然刚才那个胖男人以制衣量身为借口的搭肩、摸腰都忍了,现在这个瘦男人的搂腰又算什么!沈蓉隐隐的感觉到,身后有三双眼睛在望她走出去。所以,她极力装着很怕很乖的样子。瘦男人似乎很满意沈蓉的表现,还一路把她送到了车站告诉她坐几路车可以回去。沈蓉强装着很是感激的样子,冲他那张丑陋的脸笑着。当巴士车到站,沈蓉极不可待地马上钻了上去像捉住了颗救命草!车开动了,沈蓉轻拍着急剧喘息的胸口,赶紧吞下几片药片,大口大口地喝着水。额上密密的汗珠,可以证明她受了多大的惊吓。直到、一直到,沈蓉回到理工大了,跑进女生公寓了,关上宿舍门了,沈蓉扑倒在洁净的床上终于忍不住大声的哭了起来!委屈受惊的泪,沾满了整个枕巾,然而有谁能听到?!
让沈蓉更想不到的是,就在这事刚过后的第二天,恶魔又来了。
天都黑了,沈蓉找工作找到很晚很晚了。值得欣慰的是,终于找到一份在酒吧唱歌的钟点工。虽然这工作,沈蓉也觉得不光彩,可是为了生存别无选择。托着筋疲力尽的身子,已饿了一天连口水也没喝的沈蓉一步步朝学校走去。冷冷的秋风,吹着沈蓉长长的黑发、单溥的身子,那么孤寂、那么无助……
就在转过大道走进通向学校的小巷子时,在离学校不到百米的拐弯处,无神的沈蓉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进了拐弯处阴暗小道里。沈蓉一惊!眼前站着四个男人,他们看起来都没有过三十岁。两个男人,一个扣着沈蓉的左手,一个扣着沈蓉的右手;二个男人跟在后面,把风。硬是把纤小的沈蓉,托进一堆放废物的小屋子里。沈蓉在学校呆了这一周多来,从来没看到过这间小屋,现在它是怎么冒出来的?沈蓉惊恐地看着这四个少年男人,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可她的嘴被粘住了,她喊不出来。四个男人,一进屋子就抢过沈蓉的小包,翻腾着。钱包、盒子、夹子里,除了几个银币之外,一张钞票都没有!气绿了那四双恶狠狠的眼睛。
一个男人向沈蓉走过来,“叭”一记巴掌狠狠抽打在沈蓉白嫩的脸上!沈蓉含水的眼睛涣涣,却咬牙拼命忍着。她告诉自己,这群恶狠根本不值得她掉眼泪!要哭,也不要在他们面前哭!看着沈蓉的眼睛,那男人似乎也愣了一下。突然,他看见了沈蓉脖子上的项链。那是为了出席各色宴会,赵子明买给她的,价值当然不菲。那男人闪着光亮的眼睛,毫不怜惜地在沈蓉脖子上一扯,生生勒出一条血痕印在沈蓉白暂的肌肤上,触目禁心#浩乎受恐惧袭罩了,沈蓉并不觉得很痛。
可是,事情并不是这么简单。其他三个男人,在沈蓉包里翻出了那张建行卡。没有现金,有卡也行!两个男人从腰间抽出两柄寒光闪闪的刀,直逼沈蓉而来,扯掉沈蓉嘴上的胶纸,把两柄刀一左一右搁在沈蓉印着血痕的脖子上,大声吼着:“说!银行卡的密码是多少?!给我老实点,要说假的;你小命就没了!”
这种情景,沈蓉还只是书上或电视里见过。她真的好害怕,刀子就在脖子上搁着仿佛这细嫩的脖子一卡就断了#糊好想哭,好想哭!好想黄振华在就好了#糊好想、好想有个人能在此时出现帮帮她!但是,这是个被上帝遗弃的孩子。沈蓉被逼,不得已说出了银行卡的密码……四个男人架着沈蓉,扔在最初的小巷处。四肢无力的沈蓉摊坐在冷硬的地板上,眼睁睁地看着那四只禽兽拿着她漂亮的项链、保命的银行卡潇洒地远走,渐渐不见。沈蓉欲哭无泪,而此时她才觉得脖间传来一阵阵疼痛。用手轻轻一抹,满手血液,让沈蓉又想起沈燕和贞贞的死!只觉得天地都旋转了起来,一片黑暗。
沈蓉是捂着脖子,进校门的。她不想惊扰到任何人,包括教授。如果善良的教授知道,他最爱的学生欺骗了他。那是多么残忍的事情?!沈蓉不想,身边的人因自己而感到丝毫痛苦或伤心。在宿舍里,沈蓉用温水小心擦洗了一下,然后用男人抽烟的烟灰抹在伤口处。她记得沈燕在时,每次为沈蓉打完架后沈燕就是这样包扎受伤的手指的。晚上,沈蓉躺在床上烟灰熬得伤口一阵阵疼痛,根本无法入睡。在梦里,沈蓉一次次呼喊着沈燕的名字,泪水不止一次的无声流下。
恶梦就这样一次次措手不及的发生,又无声无息地结束。没有任何人知道,没有任何人受惊。所有的承载,都由这双仅十七岁的细弱肩臂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