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节 对不起，我的爱
接连的变故，更击起了沈蓉更深、更痛报仇之火。亲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疯掉、死亡，沈蓉无力承载这生命之重，就如此轻易在眼前消失了、蒸发了。她终于明白，这个世界原来不像课本上描写的那般美丽、可爱＃狐是如此的残酷、无情、充满了血腥！贞贞的逝去，更让沈蓉感到对世界的失望。如果沈燕的死，是对她曾经无知的嘲弄、惩罚；那么贞贞呢？她还那小，那么可爱、聪明、懂事的孩子，为什么上帝连她身边留着的最后一丝温柔也要夺走？！沈蓉忘不掉贞贞倒在血泊里那双直望着她的大眼睛，那么不舍，那么纯净……。她无法忘记，沈燕软软的身子在她怀里一点点变冷变硬！生命是如此地不堪一击，是如此脆弱！而留下来的她，还有什么意义？
十七岁前，沈蓉夜夜恶梦的，是那片木棉花；而现在的梦，成了鲜血淋漓的现实。亲眼目睹的一切，更让沈蓉的夜无法平静。每夜每晚，沈燕或贞贞都会出现在梦里，还有那么多红红的液体……！沈蓉不得不靠安眠药，来维持那仅有的几小时睡眠。体质虚弱的沈蓉，在渐渐苍老、退化下去。原本一直用药物维持的身体，现在已由药物变成了输液注射。每天两瓶的药液，缓缓输入这垂危的生命，维持着仅有的生存呼吸。
沈蓉终于受不起打击，病倒了，在贞贞走后的第二天。
晚上的电台播音，沈蓉根本无力去了。学校的所有活动，她也没有任何激情或兴趣。这朵师大学院即将升起的太阳花，就这样枯萎了。这个曾经风云了整个学院，迷倒了少男俊生的女生，如朝阳耀眼了一次很快便隐退了！有人叹昔，有人暗兴，也有人等待。沈蓉是住在学院的医院里，晕迷中的沈蓉咬着牙忍受着手上、臂上一次次针扎的疼痛。尤其是，那晶莹的液体经过输液管缓缓滴入血管时，引起的一阵阵灼烧、刺痛、麻热，让沈蓉如行走在火海的刀锋上！然而，令所有医生惊讶的是，这个年仅十七的女生受着药水的煎熬，却始终咬着牙从不喊疼。甚至连那美丽的嘴唇都咬破了，也只是睁开含泪的眼对医生轻轻地笑着。
当赵子明的白色宝马再次出现在师大校门，沈蓉刚好做完一个疗程。赵子明隔着玻璃望着，沈蓉瘦弱而倔强的脸，扬扬手中的百合花走进病房。
把花放在阳台上，赵子明就坐在病床边。他看着她虚弱的脸，心里竟升起一种莫明的燥动！多少年了，他早已没有心跳的感觉。直到遇上了面前这位神奇的姑娘。如今，地位、金钱都拥有，荣华富贵也经历，唯一没有的就是这种心跳。怀抱眼前的美人，是他现在多么想做的事情！！眼看着沈蓉这样憔悴下去，他说：“蓉儿，你是不是想给你姐姐报仇？！”
沈蓉先是一愣！但是有什么是赵子明不知道的呢？她想了想，抬起尖尖的下巴冷笑着：“是的！我当然要报仇！如果，你想帮你兄弟除掉祸害，最好现在就杀了我！等我康复了，我一定叫陈长春血债血还！！”
赵子明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蓉：“你真的想找他报仇？你一个人行吗？”他不敢相信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竟也会如此胆大妄为。
“是的！如果你今天不杀我，明天就是我杀他！”沈蓉盯着他，她在赌，赌一场没有筹码的赌局。
赵子明的脸一下轻松地笑了：“蓉儿，我并不是你的敌人。我是你的朋友！你忘记了我曾帮你姐姐沈燕收藏过资料？！”
沈蓉一脸惊呆，的确！第一手资料，是姐姐要他转交给她的。
看着沈蓉孤疑的脸，赵子明笑着说：“如果有我的帮助，我想你会很快成功的！”
她盯着他冷冷的语气抽出：“如果，你不帮我；我一样会去做。报仇！是我活下来的唯一目的。”看着这张玲珑的脸变得如此杀气腾腾，像是被魔鬼附身了般。只是她说的没错！支持她用这么大意力活着，也只有“报仇”这两个字了。她要亲手毁了陈长春的一切，包括家庭、事业，然后就去和沈燕、和贞贞团聚集。这尘世间，已没有什么可以让她留念。她凑近赵子明刚毅的脸，轻轻地说：“而且，不择手段！”
原来女人一旦冷起来，比男人更果断！赵子明心里感叹，想了想说：“我来帮你！可是，你要答应我：别靠近陈长春！你跟着我走，我会给你想方法的。”
沈蓉冷冷莫测地笑了：“你真的愿意帮我对付你的兄弟？”
“呸！什么兄弟！”赵子明气上来了：“他从来当我是摇钱树！我赵子明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了讨好他花了半辈子钱财！”他蜻蜓点水，一笔带过。
哦？赵子明这么“恨”陈长春？！沈蓉转了转眼珠子，如果赵子明真的愿意暗中相助，这事就顺利多了！沈蓉对他说：“既然目的都一样，那我们合作吧？”
“我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话！！”赵子明高兴地说。
“你怎么帮我呢？有计划了吗？”沈蓉心想，有赵子明来相助，她的复仇就不远了！
“首先，你要努力回忆起沈燕生前那张名单上的名字！能想起一个算一个。然后，你要变成一朵名副其实的交际花，做我赵子明的情人。通过做我的情人，你才能进入上流社会。第三，就是你要假戏真做，利用交际花的手腕重新取得一份足以告倒陈长春的资料！当然，暗中我会帮你查出一些能帮上你的政界或商界头目……”听着赵子明清淅的思路，像位早经沙场的将军。不愧为商场商人！末了，他用极温柔的语气说：“蓉儿，只要你一心跟着我，我会尽全力保护好你！我保证，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我的世界里，我才是国王！”
上帝连小贞贞都要从她身边夺走，她一个俗人还讲什么善良？何况陈长春罪不可赦！复仇，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何况有了赵子明的相助，她就可以松口气了。赵子明将一切都设计好了，她只需按照他的设计走，只要不落出马脚，一切将水到渠成＃糊甚至很庆幸赵子明的出现，也许是沈燕和贞贞在天上保佑着她吧？她想。
“不用担心。”沈蓉冷冷地冲赵子明笑了“我和沈燕不同，我有这个！”沈蓉指了指自己光洁的额头。她是学习上的天才，当然有理由相信自己的智慧，只是她还不够老练。
“但是蓉儿，你得马上停止你的那段感情！”赵子明微笑着提醒她。
沈蓉一震！是啊，那场刚刚开始的风花雪月，生命中唯一对她真诚的男人。就这么随风而逝了吗？曾经那么美好！沈蓉苍白有脸，隐隐作痛。
“怪只能怪，你们相遇得不是时候。”赵子明一眼看穿她：“如果他是真爱你的，你做过什么是不会计较的，是你的终归还是你的。若你复仇后，他还爱着你。你们还可以在一起啊！”
沈蓉褪色的小嘴唇擅抖，似在自言自语说：“怪只怪我们相遇在不应相遇的时候……”
一个星期后，
沈蓉出乎所有师生意料地，出现在明亮的教室里。除了一脸冷若冰霜的苍桑外，仍是那么美丽、清高、鹤立鸡群。沈蓉出院了！在学院里亦引起不小的轰动，那些曾以为她从此倒下而庆幸的女生们除了失望外，还有的就是嫉妒。
沈蓉虽出院，可她必须每天接受两瓶的药物注射，来维持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沈蓉很可笑那些女生们，失望、嫉妒的目光和抵毁的言语，她现在才明白，原来这世界真像沈燕所说的那般黑暗！到处，都充满了尖刺。面对这些议论纷纷的同学们，沈蓉只是冷冷一笑。没有人能知道，她之所以用坚强的意力活下来，那就是因为两个字：报仇！而这两个字，与这些可爱又无事生非的男生女生无关。
现在的沈蓉正进入十八的花季中，美丽且有才华的女生，衬着虚无轻飘的身体，苍白的脸色，无视一切的眼神，更吸引男性博大的胸襟与爱怜的心怀。
每天黄昏，沈蓉着裙纱走在学校跑道上的时候，总有早候在那里的男生。还有那些美术艺的男生们，总是早定格在一个角度等着佳人。只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打扰沈蓉的平静。像欣赏一画清丽的图，远望着而不能亵渎。
当夜，很深很深的时候，沈蓉托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宿舍。一界主席的宿舍是一床一房的特别待遇，先前有沈燕，然后是贞贞和老姚常来看看。现在，沈燕走了，贞贞走了，老姚也辞去食堂职务回乡下了。回到这充满了回忆的女生宿舍，沈蓉就像受着折磨。所以，每次一回来就赶紧吃安眠药睡觉，一睡到天明。这天，沈蓉正准备吞药片的时候，电话铃响了。很久没有的声音，沈蓉几乎已忘记了宿舍里还有电话。她疲惫地接起电话无力地说：“你好！我是沈蓉。”
“蓉儿！！真是你吗？”电话那头那人兴奋地喊着。沈蓉像触及了某根精神，眼神很快亮了！是他，黄振华＃糊差点忘记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蓉儿，我打了很多次电话给你来。可是每次都没有人接。”黄振华很是兴奋地。
每天吃安眠药再睡，当然会听不到电话。可没有解释，也不必要解释。她的世界，黄振华从来只看到光亮的一面。她的世界，能让这个阳光般的男人进来吗？当然不能。沈蓉笑上帝真是捉弄人！如今面对黄振华，她还能说什么做什么？她沉默了半晌，然后轻轻地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很意外地愣了一下，但仍高兴地说：“我回来了！现在在别墅里。明天我们去紫沙林野炊好吗？”
“野炊？”沈蓉忽然想起，她不正是喜欢野炊的年纪吗？怎么现在听着野炊，却好像是几个世纪以前的事情？她释然地笑了，她真和黄振华的世界不同。他活在阳光里，而她活阴晦里。她真的不必要和他再发生什么了，她不配了！是的，不配。于是她说：“振华，我……”
黄振华等不及她的回答，赶紧说：“紫沙林，紫衫村啊！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你忘记了吗？”
“可是，振华。我明天没有时间，你们去玩吧，我不去了。”沈蓉暗淡了眼神，对黄振华兴高采烈提起的那个地方，此刻毫无兴趣。
“哦！”电话那边传来一阵可惜的叹唉声。“那我就和扬晨去了。”似乎怕沈蓉误会，他赶紧解释“杨晨，就是向我学吉它的徒弟，你认识的。还有秀才、陈佳他们都去的。”
“嗯。”沈蓉无意地应着，杨晨她是见过的，一个胖胖的短发女孩子，戴副眼睛。只是沈蓉已经没有精力，去管这段恋情了。她的一切，黄振华都不知道。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美丽、聪明的才女，有着优美的舞姿与温柔的心。只是黄振华眼里的这些，她沈蓉还拥有吗？沈蓉不知道，她已经将要成为一朵交际花了。这些纯色的东西，她不能再触及。她轻轻地说：“那你玩得开心！”
“你真的不来了吗？”电话里很遗憾的语气，“那我下次再约你，好不好？”
“下次再说吧！”沈蓉轻轻挂了电话。
如果，世上真有缘份这个东西。那么黄振华与沈蓉，是有缘无份吗？如果，沈蓉早知道以后发生的故事，她会如此轻易地挂下这个电话吗？
红色的电话冷冷躺在她视线里，抚着还有余温的话筒，她幽幽地说，对不起，我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