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20节 一个人的圣诞
四处烟花升起，夜晚的成都在灯火中变得绚丽而迷人。桑木科坐在老银杏树下，靠着它，慢慢地想念着吴娟过往的一颦一笑。他觉得自己以前应该主动一点多找她，不能因为她住五楼就每次让她来找自己。自己真的是不称职的男友，这么多年了，都没送她一点什么，唯一的一枚四块钱的戒指她都那么珍惜。他摸着银杏树上的那个叉叉，想着想着，眼泪慢慢地流下来。
“吴娟，我买的白裙子你都还没穿呢！你怎么就这样走了？你知道你走我很难过的啊！你的离去，我的生命将变得像一张白纸一样空白。一切不是你的错，可是你为什么不想想我就走了？你怎么舍得？你就这样狠心？我……我恨你！更恨我自己，如果我当初不去心湖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或者我看见殷勤掉头就走也就没事了。一切都怪我，惹你生气。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就走了啊！你知道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一样只爱你一个人的！平时说喜欢美女只是气你啊！你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
桑木科越想越伤心。静静的，钟声敲过了十二下，他紧紧抱着那棵老银杏，就像拥抱着吴娟一样。四周回荡起他哽咽的声音，不再是吴娟那呢哝的声音。
桑木科到了凌晨一点才离开雅歌教堂。他坚强地走出了杜甫街，他想起王小波可能吸毒的事，现在该去看看什么地方有毒品买了。他想得给殷勤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很想她。省得呆会到了关键时刻他又将电话打过来，与其她打，还不如自己先打。
桑木科奸诈地笑了，没有人知道。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孤独的圣诞节，新年又接踵而至。张随真是烦透了，更恨透了。他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像一个入定的高僧一样，无欲无求。面对节日，心里还是有一丝丝的不安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有这样的一种感觉——节日是别人的，寂寞是自己的。自己是别人节日里的配角，而别人是寂寞里的看客。自己最怕的不是寂寞，而是节日。
他想，好久没收到礼物了，哪怕是一根小小的2B铅笔。上一次和家里人过节日已经是四年前的事了。
今夜外面冷风嗖嗖，可街上的行人不断。街边西面的柳树早已经掉光了叶子，只剩下长长的枝条在风中飘荡，像一颗颗不安的灵魂。张随放下手中的《概率论》，下了楼，看着静静地躺在案台上的父母亲，想到伤心处，忙闭上了眼睛。
张随燃了一只烟放到了父亲的骨灰盒前，顿了一下，又燃了一只放到母亲的骨灰盒前。
“妈，这房子空荡荡的，没什么吃的，只给你点一根烟。我想你一定很高兴能和爸一起吸烟，对吗？我好想和你们在一起。”
街头有许多情侣在放烟花，漆黑的天空在一阵噼啪声中绽放出七彩的光芒。张随骑上电动车，沿着府南河岸慢慢行驶，心情在冷风中就像烟花一样绽放开来。
看着街上相拥前行的情侣，结伴漫步的家人，张随心里反而平静了许多，更多的是一种羡慕和祝福。他就像一个哲人，或者是偶尔到人间欣赏人世和谐的神仙，站在更高的高度理解亲情的珍贵。他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这也许是他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共有的痴狂。但他特殊的经历使他更少了一种低俗的锐气与无来由的张狂。
张随开得很慢，不知觉来到了西南书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来，看着那明亮的灯饰名字，他忽然调转车头，朝杜甫街飞驰，他记起要去看看那里有个杜甫书堂。
今夜就是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