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12节 军训
最不幸的当数钟诚，因为吃不惯军队的伙食，一早拉肚子，结果集合居然迟到了两分钟。这种目无尊纪大逆不道的做法自然被推到了断头台。可上帝总是公平的，被罚的时候居然让他遇见了一见倾心日后恩爱四年的钟嫂，两个同样对军训伙食不适应而同时拉肚子的人多少有点共同的语言。
最难为情的是几百个全身充斥着汗酸味的人同睡一个大仓库。深夜里醒来，仿佛重现当年南京大屠杀后一个横尸遍野的场景，令人惶恐压抑，躁热凝滞的空气使人躺下不到五分钟，草席上就显出一个清晰的汗印。假如沿汗线撒上石灰，就是一幅完美的高楼自杀的人落地后的尸体形状图。
时间在这一片橄榄绿下走得像一头瘦死的骆驼。可怜的女生！还要面对教官义正词严的表情，动手动脚的指点，咪咪的小眼。
桑木科是军训过程中一面端正积极的旗帜。按照惯例，能获得师部嘉奖的两人都能得到三百块人民币。自从第一天听殷勤说在军训结束后将对表现积极，各方面最出色的几位标兵进行嘉奖。为了那三百块大洋，他努力地在各方面表现自己，标准的军姿，规范的正步，积极的态度，还有先天的帅气。
一切的一切，不为什么，只为那几张特质的纸。
桑木科想：“有人说钱不是最重要的，但是它的确很重要，非常重要。”
每天蹲蹲站站、正步前行、体能练习，桑木科一点都不觉得苦。比起收割青稞赶牦牛上山砍柴拉铁碳，军训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神仙一样的生活。桑木科想，只有那些娇生惯养细皮嫩肉的雌化的男人才整天哭爹喊娘，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如果他一出生就身价百万的话，可能还会想方设法逃避体能训练，和周伟强他们一伙欣赏美媚去了呢。
桑木科每天都在跟张随学习汉语。这个年轻人聪明勤奋，更舍得吃苦。张随把一本《世界幽默选集》送给他，要他从学讲笑话开始，身入一个环境的人学起那种语言总是得心应手，何况桑木科的基础又不是太差，只是讲得太少才使他表达迟钝。
桑木科觉得前排的张随处处都比自己出色，很多的动作教官都叫他示范。那带棱角的肌肉做起动作时全身弥漫着一种刚正的气魄。难怪经过女生连时总是有很多女生对着张随啧啧赞叹。他觉得张随的心态很是低调，那漠然的神态像是菲迪阿斯手下的一塑雕像。
桑木科清楚到时候张随可能是自己得奖金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可心里一方面担心他成为对手，一方面却又为他那无欲无求的态度着急。
钱，可以使一个人变成魔鬼，还可以使一个魔鬼变成一个人面魔心的“人”。
桑木科清楚自己绝不是妒忌，但是心里仍有丝黯然。想到按照现在的表现，再加上殷勤和教官的努力，师部嘉奖结果一般都在他们两个人当中产生。
“反正不是他就是自己，他不也和自己一样要靠贷款学习吗？”桑木科想到这里，心里一片坦然。
二十五天的军训生活转眼嘎然而止，桑木科的普通话已经有了明显的进步，只是前暗后谙还有点吐字不清。
桑木科的脸色血气十足，透出一股清纯钢铁精干的魅力。而张随的脸却稍稍晒黑了点，加上原来那头飘逸的长发因军训而被剪短，穿上泥采服和张随站到一块，连王小波、钟诚他们都分不清楚哪株是禾，哪株是稗。
最后一天下午的阅兵仪式上，桑木科、张随还有女生团中的李云姿、许清音四人作为标兵连的旗手走在最前列。“一二三四”的呐喊声振奋人心，“通心脏，浃血液。”这一刻每个人仿佛才找到了一点点军训的感觉。个个心底后悔这二十五天里用稀饭浇树，把馒头当足球的日子过得多么的荒废啊！那不屑的表情背后其实透着一丝丝的凄凉，权且潇洒，在不屑的表情中凄凉的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