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2节 蓉城大学
在新生接待处做了简单的登记后，张随登上了校车。
校车内堆满了大包小包红蓝黄黑的行李，家长比学生还多。张随这就纳闷了，到底是谁到学校读书呀？不会都是去成人教育的吧？全家出动，“好歹路上有个照应”。
中国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延续下来的吗？
“当然不是。”
张随想自己一定是妒忌那些有家长护送的新生了，不然怎么会有这种忧国忧民的想法。
张随选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坐下，接着陆陆续续上来了几个家长和新生，直到车发动马达开始前进了，上来的人都没有选择坐在他旁边，整辆车只有他旁边是那个座位呆呆地空着。他心里一阵不平衡，为什么别人都不愿意做自己身边？难道自己的样子很吓人？还是自己的样子不亲切，让人难以亲近？或者说自己的脸上嵌着死囚的烙印？
车内的人各自小心翼翼地看着自己是行李，不时地用眼神扫射着身边的面孔，那样的眼神与寻找小偷毫无区别。无论是瞥视或是被瞥的人，只要眼神在空中相遇，彼此心里都心知肚明。
前面两个家长一左一右不知道什么时候慢慢地搭讪上了。张随和其他人一样，有意无意地听着。
“馁（你）也是送孩祖（子）上学吧？”左边个头微胖的中年男人问。
“是啊！这孩子从来没有出过远门，现在外面这么乱，放不下心啊。他就是你小鬼呀？什么专业呀？”右边那位男人指指胖男人身边的新生。
“发（化）学啊。你女儿呢。馁们一定从很远地方来吧？”
“体育学院啊，你是广东人吧？”
“戏（是）啊。馁几（怎）么鸡（知）道啊？”
“我一听你的普通话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全车在听的人都忍不住笑了。张随也想笑，可是还是忍住了，突然间，他感觉自己的心情不那么沉重了。他感到意外，没有想到自己小小的快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了。
难道当痛苦与不幸降临到别人身上时，其他的人才能得到快感吗？不幸的人往往会以别人的更大的不幸来安慰自己。张随感觉自己是兔子，而那位广东人就是兔子眼里更悲哀的青蛙。
尽管是无心的伤害，那豪迈的广东人也被笑得无地自容，就像和蛇一块住在法院的燕子，蒙受了莫大的冤屈。
校车如蜗牛一样缓缓爬行，鳞次栉比的钢筋水泥铸起的大厦向车后远去。张随想着自己正在三维坐标中沿着原先规划好的轨迹慢慢前行。路有无数条，了然地铺在自己的面前，可是自己不是司机。
一个人，只有真正意义的脚踏实地才能拥有自己的方向盘。跨出车门的人才知道土地给自己的感觉原来是那么踏实安逸。
看着那些疲劳得靠着父母肩膀放心睡去的新生，张随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自己曾经也拥有，可是现在呢？自己靠着歪歪扭扭的座位，老妈靠的是冰冷的铁窗，老爸靠什么呢，他什么都不需要了。
不经意的想起，就如阵阵刺痛扎在小腹。原来回忆就如服下“绝情草”，只要你想起，心如刀割。
车内大多数人操着四川话，张随能听一些简单的，想想这个世界有一亿多的人口操纵着四川话，还有湖南、湖北、贵州、云南等的语言都和四川话差不多，这样的语言是何其的伟大！即使现在普及普通话，这样特色语言是很难被取代的，也没有必要取代，就如广东话、闽南语和上海话，这些不都是很过人引以为豪的吗？这就是一种地方优势。
窗外一直还是一中不氲不火的昏昏沉沉，让人提不起一丝的脾气。张随听过传说中的成都，早晨像黄昏，黄昏似早晨。这就是成都的天气，这就是成都的心情。
车内逐渐安静，经过了长途旅行的人此时大都晕晕欲睡，但还有家长死撑着，不让自己睡着。为了行李，为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