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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寒假过完回校后,欧阳一鸣发现徐慧瘦了些,有几次想和她说一说工作的问题,但每次都发现徐慧对他不阴不阳的,好像并不愿意与他多说些什么话语,有一些眼神也是让他琢磨不透。这让欧阳一鸣有些纳闷:“为了进上海那家研究院的事也不至于这样啊?!”
    但想起杨萍的话,他还是认为徐慧可能就是为这件事不开心。
    有时候他还这样认为:“徐慧是在我和欧阳玫的面前说过一些可以去上海的话,欧阳玫还因此特意报考了复旦大学,而现在我和她两个人都去上海却又很有难度,徐慧可能是感觉有些难为情,难以面对我的缘由。”但不管哪种原因,欧阳一鸣都相信徐慧会很心烦。
    现在的实际情况就是这样的,假如他留校或者回蟠州的那家研究院,都要与徐慧分开在两地。都去上海又要有一个人进不了研究院,搞不了研究工作。欧阳一鸣想:“这些事我想起来都够心烦的,何况徐慧是一个女人?”但他却是在心里埋怨徐慧不应该这样的态度对他,啥事都可以说一说嘛。
    这个礼拜天的中午,吃完午饭欧阳一鸣和姜玉其出了饭厅,看到前面与吴莹莹一起走着的徐慧,转头对姜玉其说:“我想和徐慧说句话。”姜玉其看他笑了说:“说就说呗,还要向我请示啊?”欧阳一鸣看了他眼,笑说:“请示你个头,喊她一下。”姜玉其喊了声徐慧。
    徐慧和吴莹莹站住。欧阳一鸣和姜玉其走近,徐慧瞟了欧阳一鸣眼,看着姜玉其问:“啥事?”姜玉其一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找你能有啥事?我只是欧阳的嘴,替他喊一声而已,他是怕累着呢。”吴莹莹捂嘴笑。姜玉其冲吴莹莹笑道:“就知道笑,快走啊,人家说悄悄话呢。”
    姜玉其和吴莹莹走开,徐慧面无表情地看着欧阳一鸣,蹙眉问:“啥事?”欧阳一鸣听她的口气依然是怪,挂在脸上的笑就慢慢退去,疑惑地问:“你最近是怎么了?”徐慧睨了他眼道:“我怎么了?我很好!”欧阳一鸣说:“看你开学后就对我不冷不热的,我那里得罪你了啊?”徐慧冷笑了声说:“你哪有得罪我啊?是我得罪了你!”欧阳一鸣脸红了红,摇了摇头说:“想不明白你为啥要这样。”徐慧看了他眼道:“你心里很明白的。”欧阳一鸣停了下脚步疑惑地看她。徐慧看看他继续前行。
    欧阳一鸣赶上去,低头走了几步,想说什么没说出。徐慧说:“等会去中山陵,我有话和你说。”欧阳一鸣瞪眼看她,疑问道:“啥事还要去那里说啊?”徐慧站住看着他道:“你要不顾及,那咱们就在这里说?“欧阳一鸣见她脸色突变,心一颤,问:“啥事嘛?”徐慧抬腿便走,边走边说:“你要不愿意去,谁也不会勉强你的。”欧阳一鸣瞟了她眼,心里发慌没言语。徐慧走了几步说:“我回趟宿舍就去,你还在那铜像旁边等我。”说完话喊了声吴莹莹。
    两人虽没一起出校门,却在新街口转车时相遇,欧阳一鸣见她下车走了过去。徐慧看看头颅转向一边,也没说话。欧阳一鸣走到她身边站住,有些尴尬,有些慌慌,笑了笑,还是问:“啥事啊?还要到中山陵去说?”徐慧转头看了他眼,没好气地说:“我可也没强迫你去啊!你不想去现在可以回去,还不兴我去中山陵逛逛啊?”
    欧阳一鸣心里狐疑,这会也不说话,默默地在她身边站着,心里也想知道真正的原因。
    上了车看有个空位置欧阳一鸣让徐慧坐下,一路上站在她的身边不时地睨看着她。徐慧一直向车窗外看着,也没转回过头来。这一路上欧阳一鸣的心就忐忑不安着。
    中山陵下车两人并肩默默地向前走着。到了牌坊前徐慧站住,转头盯着欧阳一鸣了脸,面无表情地问:“在这里咱们好像照过合影吧?”欧阳一鸣凝眉看她,知道她是故意的,也没言语。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心里沉沉地。徐慧仰头看着牌坊,站着不动。
    欧阳一鸣悠忽感觉心情烦散,也没言语,抬步慢慢向前走去。徐慧看看他也就随后跟上。
    上了台阶,两人并肩慢慢地向上走着。欧阳一鸣转头看看徐慧说:“开学后,我一直想和你说件事。可你这段时间——也不知你是怎么了——到底有啥事啊?”徐慧看了他眼冷冷地说:“我没事,你的事重要,你说吧。”欧阳一鸣再定睛看看她问:“真没有事?那你这些天老是扳着脸……”徐慧道:“心情不好,我笑不出来,难道你还非让我笑给你看?”欧阳一鸣说:“我啥时非要你笑了,我就看你这段时间对我不冷不热地,感觉奇怪。”徐慧转头瞪眼问:“我敢吗?”欧阳一鸣笑笑说:“你看,这不又来了。”徐慧显然不耐烦,道:“好了,你说事吧。”
    欧阳一鸣有些尴尬,低头想了想,抬头问:“你是不是一直为咱们工作的事心烦啊?”徐慧说:“你的工作不是很好吗?大学教授,多灿烂的光环啊!我羡慕都来不及,心烦啥?”欧阳一鸣笑了说:“我就知道你是为这件事心烦。留校的事现在不也是没定下来嘛。你舅舅也在尽力,假如能办好两个那是最好了,可是……”徐慧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说:“好了好了,你就说你想说的事吧,尽说这些干嘛?!”
    欧阳一鸣心又一沉,瞪着双不解地眼睛看她。就把蟠州研究院的情况和见了唐骏所说的话给徐慧说了一遍。
    徐慧听完后看着他问:“这么说,你是打算回老家喽?”欧阳一鸣说:“现在不是和你商量嘛!开学前爸爸妈妈嘱咐很多遍,要我和你认真地商议下这件事。你一直也不给我机会。”徐慧道:“你爸爸妈妈不嘱咐你,想来你也不会想到要和我商议。”欧阳一鸣听了徐慧这话心里不舒服,暗自说:“你一直就没给我机会说这件事,这时倒怪起我来了。”于是站住看她。
    徐慧看了他眼依旧前行,欧阳一鸣愣了片刻跟上。
    徐慧问:“你对你们蟠州的那个研究院很感兴趣?”欧阳一鸣说:“是很感兴趣。你想,就是进上海的那家研究院,咱们这些新人单独搞课题也不知道要到啥时候。现在哪个单位还不都是排资论辈啊!可进了这个单位马上就可以单独搞课题。我现在没有过多的愿望,就一心想把程教授交给我的这个课题尽快弄出来。而且,这个研究院对知识分子的各方面待遇都很优厚,市委市政府都很重视的。”
    于是又把他从唐骏那里听到的对研究人员的一些优厚待遇说了遍。
    徐慧在听了欧阳一鸣的这一番话,思想就完全融入到欧阳一鸣所讲的话题中,一时间就在脑中思考着欧阳一鸣所说的,倒把对欧阳一鸣的怨恨暂时忘记了。此时就说:“这样的待遇和用人制度真的是很诱人。你爸爸妈妈的意思呢?”欧阳一鸣说:“他们也很动心。但他们有个顾虑,那就是怕这个单位万一半途夭折。虽然市政府可以将这些科技人员安排得很好,但一点进了那研究院,就会失去了做教授的机会,我也怕那研究院没有前景,而因此失去留校的机会还是挺可惜。”徐慧点点头说:“这个问题确实是要认真考虑。”
    欧阳一鸣说:“我也一直很犹豫。其实倒不在乎在那里生活,只要能把我所学的知识用上,让我去搞科研,我在那里都行。”徐慧看了看他说:“市里面如果对这个单位非常重视,有这么好的优厚待遇,我想也会有很多科技人员动心的。研究院只要是有了人才,各方面再给科技人员创造条件就一定能办好。我感觉这个研究院是很有前景的,应该不会半途夭折。现在的形势你也看得到,国家非常重视科技的,各行各业都也是在讲科技,以后就是一个科技发展的时代。我想没问题。”欧阳一鸣说:“我也这么想过,可总还是有些担心。”徐慧说:“有这担心是有必要的,但也不要总是小心翼翼。有时候人生失去一次机会就不可能再来。”
    欧阳一鸣听了徐慧的话有些兴奋,说:“我来到学校就想给你说,可我看你老是不高兴。和你这一说我的心里又敞亮了很多。如果这样,你愿不愿和我一起去呢?”
    徐慧在与欧阳一鸣认真谈论这些问题时,已经完全忘却了那些不愉快的事。应该说,也只有这个女人对这个男人在心底依然倾注了所有爱,才有可能在和这个男人谈论前程问题时,不自觉地把心里对他的怨怒抛到一边。
    徐慧这会听了欧阳一鸣这句话,霎间又回到了原先的思绪中,脑子便又想起欧阳一鸣和刘燕的事情来。心一沉,瞪眼看着他道:“我?我去?”话毕想:“你现在想到我了?你那心里装的可是另一个女人!”
    欧阳一鸣听了徐慧的疑问,看看她,说:“我就是随便问一问嘛,我想你也看不上我们老家那家研究院的。当然原来我也想过,上海要是能办好我们两个的话,我就去上海,真的只能办好一个,我就想去我们那里的研究院。但我还是希望你去上海的研究院。我想,上海那边能办好一个也不容易,不去很可惜。”顿了一顿说:“当然,我对我们那里的研究院还是有顾虑,我就想,你是一定要有个很可靠的单位我才放心的。只是咱们俩以后就要分开在两地,也是很烦恼的问题。“顿了顿说:“我是这样想,假如我们蟠州的研究院以后会有很好发展的话,再调一起去也是可以的,这样也有了退路。研究院发展得怎样,几年以后就可以知道了。当然,你不愿意去我们那里我也不好说什么。反正现在都没定,咱们就是商议一下。”
    徐慧道:“你都考虑得这么全面了,我还能说啥?不过……”话没说完停下,站住,手指前面平台的那只铜鼎问:“欧阳一鸣,咱们俩也在这里照过合影吧?”欧阳一鸣与徐慧说着工作上的事正在兴头上,听了徐慧这不阴不阳的问语,心一紧。站在那里愣了愣,定睛看她,有些生气道:“哎,我说,你到底什么意思啊?”徐慧冷冷地说:“怕你忘了。”
    欧阳一鸣愣愣地看她片刻没言语,低下头想着徐慧究竟怎么会这样。
    徐慧问:“还和多少女人在这里照过像啊?”欧阳一鸣的心又是一惊,霎间有些温怒,瞪眼看着她问:“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能和谁在这里照像?我不就是和你——对了,那次还有李璇在这里照过相吗?你看你,刚才还好好的,你这是干吗啊?”徐慧转头看了看身边注视他们的游人,瞟了他眼,抬腿向平台外的树林走去。
    欧阳一鸣愣了愣,也就随徐慧身后向树林深处走去。
    两人并肩慢慢走着,好一阵谁也没有言语。一阵后徐慧在一块凸起的石头前站住,转身坐下。欧阳一鸣看看她,抬步也在她对面的一块石头上坐下。徐慧眼望着前方,面无表情地叹了口气轻声道:“我真是世界上最傻的女人。”说着话眼圈发红。
    欧阳一鸣惊愕地看她,心里生出了一股恐惧,慌慌地看着她没言语。脑中就在思索着徐慧要说什么问题。这时,忽见徐慧脸上的肌肉抖动了几下,继而面露痛楚,眼中留下两行泪来。
    徐慧就用那双流泪的眼睛,哀怨地看了欧阳一鸣片刻,便就双手捂脸低头哭了。
    欧阳一鸣看着徐慧有些不知所措,有一刻,他的呼吸仿佛也就停止了似地,木然地看着徐慧。稍顷,心里就异常慌张起来,结结巴地问:“你、你这是、这是、怎么了?”徐慧没抬头,依旧哭着,口中开始边哭边说:“我真是傻——真是傻——我怎么就会这么傻啊?”
    欧阳一鸣在这时似乎明白了什么,心狂跳着,兀自想:“徐慧之所以在开学后对我这个样子,完全不是因为工作的问题,可能她是知道了我的什么事。那么,也只能是我和刘燕的事。但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徐慧抬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说:“欧阳一鸣,我对你的感情是无暇的。我对你的感情是真诚的。我甚至对你的家人都认为是最亲的。我在心里也一直认为你是我最信赖、最放心、最值得爱的男人。可我就没想到你会骗我,欺骗我!这世上我还能相信什么人?”欧阳一鸣面红耳赤,在这时他好像已经清楚了,徐慧之所以这样,肯定是知道了他与刘燕的事。
    徐慧问:“你为什么要骗我呢?你为什么要这样欺骗我?我早已经把你当作了什么人你知道吧?我是早就把我当作是你欧阳一鸣家的一员的,是把你当作我的爱人的。可是,可你的心里却没有我!我怎么就会这么傻啊!”说着话就低下头嘤嘤哭了起来。
    此时的欧阳一鸣就感觉自己就是个欺骗徐慧感情的骗子了。满脸通红,心里羞愧。就有一种再也无法面对徐慧怯虚,还有感觉做了见不得人事的羞丑,就恨不得钻到地缝去。
    徐慧抬头看他,问:“你既然不爱我,为啥不和我说?你和别人相爱了,为啥要欺骗我?”
    欧阳一鸣暗在心里说:“我没想欺骗你,我是怕伤害你啊!我的心里也不是没有你,我是很在乎你的。”可他知道这些话说出来没有意义。毕竟是和别人相爱了,毕竟是欺骗了她。
    徐慧盯着他问:“你为啥不说话?难道你的心里就真的没有过我?没在意过我?”
    徐慧尽管在知道欧阳一鸣和刘燕的事后很伤心,但她对欧阳一鸣的感情是无法从心底抹去的。虽然在校四年没有当面说过爱的话题,虽然她现在知道欧阳一鸣曾经瞒着她与另一个女人相爱过,但徐慧无法不让自己不去爱欧阳一鸣。这四年的爱恋是怎么都不可能从她心里舍弃?尽管她生欧阳一鸣的气,甚至恨过他。但她的心里依旧深爱着他,任何男人也是无法在她心底占据欧阳一鸣的位置的。
    所以在刚才欧阳一鸣说起工作问题时,她完全是以未婚妻的心态在考虑着那件事,完全忘却了欧阳一鸣和刘燕的事。好像,工作的问题才应该是他们俩的事。
    但是,当她的思绪又回来时,心里自然又是很愤盈。作为一直把欧阳一鸣当作致爱的恋人的这个女人,怎么能容忍欧阳一鸣心里总是装着另一个女人?怎么会容忍欧阳一鸣每天将另一个女人的照片装在他的贴身口袋里?
    尽管她也知道,现在欧阳一鸣已经和刘燕没有了关系;尽管她知道欧阳一鸣已经将爱转移到了她的身上;尽管她也清楚欧阳一鸣也是爱她的;尽管她也想过,就是她不点破欧阳一鸣和刘燕的关系,已经没有了任何威胁得到欧阳一鸣的爱。但她的心怎么会平衡?最起码,欧阳一鸣要在心里放下那个女人,不然她又怎么可能接受欧阳一鸣一直心里装着另一个女人?
    她最想知道的是,欧阳一鸣是不是真心爱过她;她是不是在欧阳一鸣的心里占据过很大的位置。当然这些她也是想过的,她相信欧阳一鸣尽管和刘燕发生过恋情,但欧阳一鸣的心里一直是有她的。但现在她只想欧阳一鸣当面说出来。
    欧阳一鸣心里暗自疑骇,按范旭瑞的说法是有些事欺骗和隐瞒也是善意的。欧阳一鸣也想过把他和刘燕的事就永久的埋在心里。这会心里就感到极度的恐灼:“难道这个女人也要离我而去?既然徐慧说出来了,不管徐慧会怎样对我,不管徐慧能不能原谅,还是要解释清楚心底真实想法的。徐慧要真是不能原谅,那也合该是你欧阳一鸣也与她有缘无份,这也不是可以勉强的。”想到此心里反而平静了些许,于是说:“徐慧,说心里话,我非常在乎你,一直以来心里都装着你,我是把你当作最亲的人,也是把你当作我的家人的。”
    徐慧听了这话,心里霎间得到了极大的安慰。但想到欧阳一鸣是时刻把另一个女人装在心里的,心里又是一阵怒气,那皮夹里刘燕得照片就是很好的证明啊!于是冷笑了声,说:“干嘛要这样虚伪?你心里没我,却还要在嘴里说心里有我,说把我当作最亲的人,有必要撒这慌吗?”欧阳一鸣迎着她的目光说:“这点我也没必要虚伪,对你咋样想来你也看得出。”
    徐慧腾地站起,跨过一步站在欧阳一鸣面前,说:“起来。”欧阳一鸣仰头看她,也就站起。徐慧伸过微微颤抖的手解着欧阳一鸣的上衣扣子。欧阳一鸣疑惑地看她,问:“你这是干嘛?”徐慧也不言语,解开两只扣子后,探手伸进去掏出了欧阳一鸣的皮夹。
    欧阳一鸣在这一刻终于明白,原来徐慧是看到过他皮夹里的刘燕的照片才知道的。瞬间就想到在徐慧的家里徐慧对他态度的忽然转变,原来都是因为这件事啊。就连徐慧的妈妈也是认为徐慧是为了工作的问题。这会就脑中快速地想:“徐慧是在啥时候看到我皮夹刘燕照片的?”片刻就心里明白,只能在那晚喝多了酒她看到的。瞬间又生出一身冷汗:“假如那时徐慧不冷静,在她的家里与我争执起此事,那我和妹妹该会处在什么样的尴尬境地啊!”
    徐慧打开皮夹,边掏那张装在夹层的照片边愤愤地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心里有我?这就是你所说的,把我当成的最亲的人?”拿出照片便就愣住了,霎间像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拿近眼前仔细看着,嘴里嘀咕:“不对——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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