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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毛玉琴带着欧阳玫和欧阳冬冬走后,老爷子扫了几人眼说:“我和你们商议个事。”几个人都看他。老爷子“啪啪”猛嘬了两口旱烟袋,鼻孔中喷出两股烟雾,说:“现在也就这样了。我的想法是,老也不能老在这医院里,得让她从家里走。”老爷子话语一出,几人都惊了下,欧阳一鸣惊愕看着老爷子问:“爷爷,你的意思是,让奶奶回家?”老爷子点头说:“我是这个意思。”欧阳一鸣皱眉慌速道:“这怎么行呢?回家啥都没有,那奶奶……”老爷子说:“这些我都知道,你们都要明白,在这住着,也就是熬时间,治不了的。我不忍心让你奶奶老在这里,要走,也要从咱家老宅子走。”老舅看着老爷子点了下头,转脸看着欧阳一鸣说:“小鸣,你爷爷说得在理,按我们老辈的说法,不是特别的情况,不能老在外面,以后,你奶奶就是想回家也找不到路的。现在你奶奶也就这样了,我同意你爷爷的意见。”欧阳安平看着老爷子说:“这要一回家,不知哪一会……”老爷子叹口气说:“在这还不是不知道哪一会?!”说着话时眼泪就落下,顿了一顿说:“我想啊,你妈现在嚷着回家,说不定回到了家心情还会好些,还能多活几天。”老舅就直点头。
    欧阳安平盯着老爷子问:“爸,你刚才和陈红就是说这事?”老爷子点了点头说:“是的,就是说这件事的。”欧阳一鸣流泪说:“可这样,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欧阳安平叹了口气说:“现在,咱们是必须接受这个现实的。你奶奶她、在这也是……”说话时哽咽。老爷子说:“陈医生说,等会和张主任商议商议。我考虑咱们带些药回家,让咱们街口的那个小诊所给吊些水,在这还不是一样就是吊些水吗?”老舅说:“这样也好。”
    张主任回来后,陈红和他商议了老太太的事。张主任说,既然病人的家属有这要求,咱们还是要尊重的,不过要把一些后果讲清楚。陈红答应。于是和欧阳安平说了他们的意见。欧阳安平又和老爷子、老舅、欧阳一鸣商议后,定下明天上午办理出院手续。
    可就在这天半夜里,老太太醒后,便又吵闹着要回家,任凭所有人说尽了话也不愿意等到天亮。欧阳安平没办法就和值夜班的陈红商议。陈红说:“既然这样,那也只好这样了,我再给她用些药。等会我给医院的救护车说一下,送你们回去,出院手续你明天抽空来办,今晚我给你们担保着。明天来再拿些药回去。”欧阳安平同意
    一阵后,陈红联系了医院的救护车,就在这晚的午夜老太太被回了家。奇怪的是,当救护车因水泥路障无法进入秀才街,街口停车时,老太太起身下车,竟不愿意让任何人搀扶,非常精神地走过三百多米的石板街,走进了欧阳家的大门。
    老太太在院中站住,四下里瞅了瞅,便看着老爷子问:“买了羊肉没有?我要给孩子们烧羊肉汤。”老爷子说:“天都到这会了,到哪买去?明天一早一准买来。”老太太就怪道:“中午我就说回家,你们就是不愿意。”话毕,气哼哼地回到屋里上床睡下了。
    欧阳安平去附近的小诊所喊来医生,将陈红从医院给带的药给老太太吊上,便就嘱咐欧阳一鸣看好老太太,回了学校的家,将老太太已经出院回到了老宅的事给毛玉琴说了。毛玉琴便就哭,再就说:“两个孩子晚上也没吃饭,哭了一阵子才睡下。”欧阳安平叹了口气说:“明天一早不要喊他们,等他们睡醒了再去老宅吧。”毛玉琴就点点头。欧阳安平匆匆洗了澡,换了衣服,带了张折叠床,骑车又回到了老宅,把折叠床给老爷子铺好,劝老爷子睡下。再就进了里屋和欧阳一鸣看了老太太一阵,吊完药水把针起了,看着老太太安详地睡着,才和欧阳一鸣趴在床沿闭了一会眼。
    天蒙蒙亮时,欧阳一鸣囫囵睡了一会醒来,欧阳安平就让他骑车去老舅爷家,告诉他们老太太已经回到家的事。一会老太太醒来就要下床,欧阳安平慌忙搀扶。老太太就说要到院子里去。欧阳安平和老爷子一起将她搀扶到院里,老太太面无表情的四下看了阵,忽然一脸生气地冲着东厢房前的那棵石榴树说:“娘,俺这会不能走,俺得给小鸣的媳妇交待个事。”
    这一句话把欧阳安平父子惊得心惊肉跳,就感觉浑身发冷,霎间身上就生出了鸡皮疙瘩来。老爷子定了下神对老太太说:“安平妈,回屋吧。”老太太说:“你看,我娘还不走。”转头看着老爷子说:“你去给俺娘说一下,就说我办完了事,交待好了就走。”顿了一顿又看着那个石榴树说:“娘,这天都快亮了,你说你还不走,俺不是说了吗?俺还有事要办嘛。”老爷子看看老太太,松开搀扶的手,走过两步到了石榴树前跪下,说:“婶子,你就先走吧,丫头(老太太的小名)办完事就随你走。”话刚说完,老太太就说:“你看,就是死要面子,还得让姑爷给你跪下说。”话毕嘿嘿笑了两声,再说:“起来吧老头子,俺娘走了,她要面子呢。”老爷子站起身来,搀过老太太说:“回屋吧。”老太太看了看他,忽然一瞪眼问:“你还在家干嘛?还不赶紧买羊肉去?!一会孩子们都要来了。”老爷子说:“好,我知道,我扶你回屋就去。”老太太说:“不回屋,我想在这院里坐一会。”老爷子就应着,欧阳安平急步回屋,将老爷子乘凉的折叠躺椅拿来在院中摆好。爷俩扶老太太在椅上躺下。欧阳安平又回屋拿了条毛巾被给母亲盖上。老太太又再催老爷子去买羊肉。欧阳安平对老爷子说:“我去吧。” 老太太说:“让你爸去,他知道买啥样的。老头子,要带点肥的。”老爷子答应出了门去。
    老太太看着老爷子出了门,眼睛闭上在椅上躺着,欧阳安平蹲在老太太身边看了会,见老太太呼吸均匀。起身回屋拿了只板凳坐在老太太身边。老太太却在这时睁开眼,看着他问:“小鸣呢?刚才还见他的?”欧阳安平说:“去俺舅家了,一会该回来了。”老太太“哦”了声,闭上了眼睛,片刻又睁开眼,叹口气说:“你外奶奶生你舅的气呢,怪他也不好好整整你外奶奶的房子,有几处都漏雨了。你有空去给你外奶奶把房子修修,送点钱给她。”
    欧阳安平嘴里应着,心里却也像长了毛似的发慌。想着老太太从刚起来到这会所说的这些话,就和真的似的,浑身又起了层鸡皮疙瘩,自是不知是真是假。就想,等会孩子们来后,老太太可再不要说这类的话,可也知道,现在也绝不好提醒母亲这些话的。
    老太太闭着眼睛躺在椅上,一会没言语,突然睁开眼睛“哎”了声,问:“安平啊,昨个不是说小慧陪玫子考试了吗?我咋就没见到她?”欧阳安平听了这话心里一惊,就说:“妈,昨个啥时说小慧来了啊?你听错了吧?”老太太就眨了两下眼睛,蹙了蹙眉说:“昨个玉琴和我说小慧和小鸣陪玫子考试来着,你们是骗我的?”欧阳安平想了想,看着老太太陪笑说:“哦,妈,你是听错了,玉琴是给你说让小慧来,你看,这不是昨个才和人家说嘛,徐慧的家那么远的,哪能说到就到?”老太太“嗯”了声说:“那是我听错了。也是的,路那么远。安平,我是有话要给小慧说,让小鸣赶紧去接她。”欧阳安平说:“等一鸣回来,就让他去车站接。”
    说话时心里犯难,不知道这事应该怎么处理。现在母亲临终,人家一个没过门的女孩子,甚至没确定关系的女孩子,怎么好让人家这个时候来家里?但这事既然老人说了,而且从昨天就开始念叨,不告诉徐慧,不让老人临终见一见她又怎么能合眼?心里就想:“等会欧阳一鸣回来,还是要给他说一下这事的,看看欧阳一鸣是什么态度再说。”
    稍顷,毛玉琴和欧阳玫、欧阳冬冬进了门。老太太睁开眼,笑眯眯地看着他们。毛玉琴一见到婆婆这样的精神,感到惊讶,急忙扎了车走过来,说:“妈,你今天的气色怪好的。”老太太看看她没说话,就将眼睛转到欧阳玫身上,说:“玫子、冬冬,到奶奶身边来。”欧阳玫和欧阳冬冬一边一个,蹲在了老太太身边。欧阳玫问:“奶奶,你饿不饿?”老太太说:“我想喝点粥。”毛玉琴一听大喜,马上说:“妈,我现在就给你熬去。”话毕转身进厨房,欧阳安平跟了过去。毛玉琴一边挖米一边问:“小鸣和爸爸去那了?”欧阳安平回答后,毛玉琴说:“我看妈妈今天精神不错的。”欧阳安平叹了口气,就将老太太早上起来说的一些话语说给毛玉琴听了。毛玉琴听得浑身发冷,愣了会说:“难不成,这都是真的?”欧阳安平摇摇头说:“谁知道呢。”毛玉琴洗了米下锅,把煤气灶打开就呆呆地想。
    欧阳安平叹口气,面露难色说:“妈妈老是问徐慧啥时来,你看这事可咋办呢?”毛玉琴抬头问他:“刚才又说了?”欧阳安平点头说:“又说了,说有话得给她说。”毛玉琴皱眉想了想说:“可这事也真够难的。不和徐慧说吧,老人这说不过去,给徐慧说吧,她和一鸣现在还没有确定关系。以我想,徐慧要是知道咱妈这样肯定会来的。可人家的家人会怎么想,毕竟没过门啊?咱也没和人家的父母见过面,把两个孩子的关系挑明。这样让徐慧来,人家的父母不说咱们不懂道理吗?”欧阳安平说:“可不就是这样!今天妈妈的精神不错,我看和心理因素有关系。刚才她说有些事没办好,咱这一家人都在,她又要办什么事?还说是要和徐慧说点事,我看她就是想见一见徐慧的。”毛玉琴思索着点头说:“是啊,咱妈就是想临走见一见徐慧呢,等一鸣回来再说吧,看看他是什么意见。”
    老太太面前看着身边的欧阳玫和欧阳冬冬说:“我就说咱家的丫头有出息,准能考上大学的。我给你求了神,神也保佑着你呢。”欧阳玫就心里发酸,但此时也知道不能在老太太面前流泪,就点着头说:“奶奶,我会给你争气的。”老太太就笑,说:“我知道,我知道俺玫子有出息。”转过头又看着欧阳冬冬说:“冬冬,你哥你姐都有出息,你也要有出息,比他们还要有出息。”欧阳冬冬就点着头,红着脸笑笑。两个孩子看着老太太要比昨天的气色好上很多,就以为奶奶的病是在好转,心里也是要比昨日高兴。
    老太太说:“你爷爷去买羊肉了,等会我做羊肉汤给你们喝。”欧阳玫说:“奶奶,等会我做,我都跟你学会了。”老太太就笑着说好,再就给欧阳玫说了些羊肉汤的做法。未了说:“你慧姐姐今天来,她也喜欢喝奶奶做的羊肉汤。”欧阳玫就有些兴奋地说:“是啊,慧姐喜欢喝呢。慧姐姐说今天来了?”老太太说:“我昨天就让你妈给小慧说过了,等会你哥从你舅姥爷家回来,就让他去车站接。我有事和你慧姐姐说呢。”欧阳玫问:“啥事啊?”老太太笑了笑说:“不能告诉你,这是俺们欧阳家的事。”欧阳玫就说:“我也是欧阳家的人啊。”老太太摇头说:“你个女孩子家嫁了人就是别人家的人了,你不是俺欧阳家的人。”欧阳玫故意撅嘴说:“奶奶就是偏心。”老太太说:“不是奶奶偏心,就是这个理。你小慧姐才是咱家的人。可我还是疼你,你们几个我都疼。”欧阳冬冬问:“奶奶,那我算不算欧阳家的人?”老太太说:“傻孩子,你不算谁算?你和你哥是正宗的欧阳家的人。”欧阳冬冬听后,看了欧阳玫眼,面露得意。
    两个孩子和老太太说了会话,毛玉琴从厨房出来对欧阳玫说:“让你奶奶休息一会。”欧阳玫答应,就对老太太说:“奶奶,你闭眼休息会。”老太太显然有些疲倦,应着闭上了眼睛。
    欧阳玫见奶奶睡了,冲弟弟摆了下手,两兄妹到妈妈面前,欧阳玫小声问:“奶奶说慧姐今天来?”毛玉琴看了看老太太,把欧阳玫拉进厨房说:“哪里给徐慧说了?昨天你奶奶说到徐慧,我也就是顺口一说,哪知你奶奶是真心的想让你慧姐来。”欧阳玫说:“那还不赶紧让哥哥打电话去啊?”毛玉琴叹了口气说:“等你哥回来再说吧。”说话时听见门响。欧阳安平和毛玉琴急忙出屋,就见欧阳一鸣和老舅家一帮人进了院来,毛玉琴没说话抬手指着睡在躺椅上的老太太,冲他们直摆手。众人理会,全都掂着脚走进正房。把带来的吃的东西放在八仙桌上,众人坐下。毛玉琴就和欧阳玫给诸位倒茶。欧阳安平拿过香烟递给几个男人。
    老舅的儿子看着欧阳安平说:“哥,我看俺姑的脸色挺好的。”欧阳安平说:“是啊,脸色还行。”表弟就看着欧阳安平凝眉问:“可你咋就让俺姑出院了呢?你说这在家里……”老舅瞅了眼儿子,插话道:“你哪知道?昨天你姑那个样子,哪有今天的这个气色!这是我和你姑父定下的。我看回家的好,今天一见就和昨天不一样。”老舅的儿子问:“那你说在家怎么治?我在家就说,这样做不妥。”欧阳安平说:“等会街口的那小医院就来人给吊水。”老舅的儿子就说:“这能算治病?”欧阳安平看看他没言语。老舅说:“在医院也是用这些药,我不是说过了吗?你姑死活不不愿意住在医院,人家医院也已经诊断清楚了,我和你姑父都考虑过的。”抽了口烟又说:“我看啊,你姑这就是回光返照。”欧阳安平心里一惊,也没言语。老舅的儿子就也不再说话。片刻后欧阳安平又把昨天在医院商议的情况,以及医生诊断的结果等给老舅的儿子及众人详细地说了遍。众人又都小声闲说着。
    毛玉琴在欧阳安平和他们说着话时,拉过欧阳一鸣进了公婆的房间,说:“一鸣,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你也知道你奶奶现在的情况,不知道是哪一会的事。你奶奶老是念叨徐慧,你看,是不是应该通知她来?”欧阳一鸣心一惊,说:“妈,这怎么可以?我和徐慧什么都没有,你说让人家来这算干吗的?”毛玉琴说:“我和你爸爸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可是你奶奶是把徐慧当作你的媳妇的。”欧阳一鸣的心猛地一颤,便就想到刘燕,看着毛玉琴为难地说:“你和爸爸也是知道的,我和徐慧以后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这会让人家来,我怎么张口?”毛玉琴看着一脸难色的欧阳一鸣说:“刚才你爸爸给我说,你奶奶一早起来就念叨徐慧。刚才你舅姥爷说你奶奶是回光返照想来你也懂,这就是老人临去前的一种精神状态。你说,咱们能让你奶奶去的时候也闭不上眼吗?”说话时眼泪流下。欧阳一鸣心又猛地一酸。
    毛玉琴摸了摸泪,想了想,就把早上老太太在欧阳安平和老爷子面前所表现的举动,和那些无法理解的话语给欧阳一鸣说了一遍。欧阳一鸣听得心里发怵,就问:“真有这样的事啊?”毛玉琴说:“甭管有没有这样的事,你奶奶清早确实是这样的,我和你爸、你爷爷还有你都是党员,到了外面可不能说。”
    欧阳一鸣点点头,又想到徐慧的事,就为难地看着妈妈说:“可徐慧那边,我确实是”毛玉琴说:“我和你爸爸也理解。但是,假如你奶奶坚持要徐慧来,这最后的孝你必须尽吧,再为难也得尽。不然外面这些人能在背地骂死你。再说,咱们也不愿意你奶奶临去都不能满足她这个愿望吧?她也就是想见见徐慧。寒假的时候徐慧要是不来,你奶奶怎么会在这时候想着见徐慧?”欧阳一鸣就感觉心里慌荒地烦躁,暗自想:“我这要真让人家徐慧来,到底算是咋回事啊?明知以后和她不会成为夫妻,这时候让她来见临去的奶奶又算啥?”想着时,心里又暗怪徐慧寒假时不请自来,到了这会弄得没法收拾!
    这时节就见欧阳安平慌速着出了门去,一帮人随后。欧阳一鸣和毛玉琴就慌忙随后出门,就见老太太已经醒来。老舅家的人就围着老太太说话、问候。稍顷老爷子回到家,看着老舅家的人招呼后,抬步就想将买来的菜送进厨房。老太太开口说:“你先放哪,等会我弄。”毛玉琴就说:“还是我来吧。”老太太说:“你弄不好,几个孩子都喜欢喝我弄的。”说完话就喊欧阳一鸣,欧阳一鸣急忙上前。老太太就看着他问:“小鸣啊,小慧咋还没来?你咋不去接她啊?”欧阳一鸣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毛玉琴急忙说:“妈,小慧现在还不能到,还得等一阵才能到呢。”这时老舅的媳妇(欧阳一鸣应该喊妗奶奶)就问:“小慧是谁啊?”老太太说:“小慧是俺小鸣的媳妇,可俊了。”
    欧阳一鸣霎间脸就涨得通红,妗奶奶就对欧阳一鸣说:“那你该去接人家啊?”毛玉琴接过话说:“妗子,小慧在苏州,一会半会也赶不过来。已经给她打过电话了。”说完话拉过欧阳一鸣,又冲欧阳安平使了个眼色进了厨房,老爷子随后也跟着进来。毛玉琴看着低头的欧阳一鸣说:“小鸣,看来,你是必须通知徐慧了,你奶奶现在啥都能忘,就是忘不了徐慧。”欧阳安平说:“是啊,你奶奶老说有话要给徐慧说,我们想你奶奶就是想临走前见一见徐慧。咱们是不好让你奶奶失望而去的。”老爷子看着低头的欧阳一鸣,说:“小鸣,按说这事也挺难为你。毕竟徐慧没过门。可你奶奶也是疼你们呐,我们这些老人还不就是这样个心思?临走就是想都见一面。”
    欧阳一鸣心里慌慌地,一阵没说话。抬头面对这几个老人急切的眼光,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欧阳一鸣此时真也是心痒难揉,在这一时间里,他甚至有冲动想说出与刘燕的关系,脑中转了转还是按耐住了情绪,他想,在这个时候说出来与刘燕的关系,只会给这个家庭的所有人带来更多的疑问,在老人即将离世的这个时候,又将如何地解释?又能有心情详细地给家人解释吗?就是解释了,一时间,家里的人能接受吗?就是别人能接受,老太太又能接受得了吗?又能和她解释得清楚吗?老太太现在的心里是认定了徐慧的,在这个时候,即使老太太脑子清醒,或许带给老太太刘燕的消息,也只会令老太太不解或者生气,有可能会加速她的病症。那样,就会把这个家庭目前局面弄得更加混乱了。
    欧阳一鸣无奈地想:“现在可也是被逼上梁山了。让徐慧来我是一万个不愿意,这样以后和徐慧的关系可就更难处理了。不让徐慧来,奶奶眼见就要离世,难道就要让她老人家临去时也要带着这遗憾?真的不让徐慧来,以后怎么面对这些老人和亲邻?就是他们这些人不在我面前骂,背后也要骂我的。以后他们又会在心里怎么想我?到了那个时候我可是百喙难辩啊!再说,这可是在奶奶临去世的时候,奶奶对我的一点要求啊!”想着时心里就感觉异常的郁闷。瞬间就在心里叹息:“也罢,就让徐慧来吧,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放在我自己身上,不能在这个时候再给家里添任何的乱,以后不管会多难,都有我和徐慧慢慢解释吧。再难也不能让临去的的奶奶带着遗憾。”
    瞬间又想:“谁让奶奶见过她呢?或许,徐慧和我们这个家就是有缘分的。不然徐慧在寒假时怎么会不请自来?我们家的所有人在见了徐慧之后,怎么就都会对她产生那么多的亲情,很短的时间里就都是拿徐慧当作这个家庭的一员呢?我还不是一直都拿她当作亲人的?难道上辈子和她真有什么渊源?或者这辈子就真要和徐慧发生什么渊源?”心里想着时也是心里发颤,自然也是暗自在心里感叹。但面对是否让徐慧来他家,一时间他依然迟疑,好像是仍没有勇气马上就开口说出让徐慧来的话语来。
    老爷子见欧阳一鸣一阵没说话,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对毛玉琴说:“算了,别难为孩子了。”欧阳一鸣抬起了头,就见老爷子的眼中闪动着泪花,那副近似乎乞求看着他的眼光令欧阳一鸣心里一颤,霎间,他的心就像被刀子捅了一下的发疼。也就在这瞬间他下定了注意,说:“就让小玫去给徐慧的妈妈,或者她爸爸打个电话吧。”三个老人登时面露欣喜,毛玉琴说:“这样也好。就让小玫去打,也不要说别的,就说你奶奶快不行了,想见一见徐慧。”
    老爷子和欧阳安平点头。老爷子说:“咱把电话打给徐慧的老人,人家要真是有什么想法,不愿意让徐慧来,咱也不能怪人家。”欧阳一鸣低声说:“只要通了电话,徐慧就肯定会来的。”毛玉琴说:“打电话要是人不在,就发个电报去。”欧阳一鸣说:“不用,他爸爸是副厂长,她妈妈那里打不通就打给她爸爸是了。”顿了顿说:“就打给她爸爸吧,她家就住在厂里的宿舍,听徐慧说她爸爸上班也只走几分钟就能到办公室。”话毕想了想又说:“我还是和小玫一起去吧。”毛玉琴说:“那也好,前面大路口就有公用电话,可以打长途的。”
    欧阳一鸣带着欧阳玫走后。毛玉琴揭开锅盖看了看熬的粥,熄了煤气给婆婆盛了碗,再对欧阳安平说:“你也去那卫生所看看,怎么到了现在还不来人。你看咱妈身边这么多人围着,咱妈在这个时候能受得了啊?依我说,就都让他们回去。”老爷子说:“我过去给你舅说一下。”说完话抬步出门。欧阳安平就对毛玉琴说:“那我去小医院了。”
    毛玉琴在厨房拿着勺子把粥荡凉。老爷子走过招呼众人进屋说话,拉了下老舅说:“我看,你还是让他们都回去吧,你姐不好这样和他们说话,她的精力哪里来得了?你自己在这就得了。”老舅点点头进屋与妻子儿女们说了,这帮人便与老爷子告辞。毛玉琴也从厨房里出来送行。众人与老太太告别说话,老太太闭眼也不作声。于是老爷子和毛玉琴送众人出门。
    院内一下清静了很多。欧阳冬冬在老太太跟前坐下,说:“刚才这么多人围着你,我都烦死里,奶奶你烦不烦?”老太太说:“烦,烦死。”毛玉琴从厨房端碗过来说:“妈,粥好了,你喝点。”说话时坐在欧阳冬冬让开的板凳上,拿勺就要喂婆婆。老太太说:“不用你喂。”伸手接过碗,几口把半碗稀粥喝完。毛玉琴接过碗问:“还喝吗?”老太太说:“不喝了,等会再喝。头疼。”说完在椅上躺下。毛玉琴拿碗回厨房,欧阳冬冬便又坐在老太太跟前看着。
    路上,欧阳一鸣对欧阳玫说:“等会徐慧接了电话,你不要把奶奶的病情说得太严重,就说奶奶病了老是念叨她。别让她一路上心里太着急。”欧阳玫应着。想了想,眼泪又在眼圈里打转,问:“哥,你说奶奶到底还能撑多长时间?”欧阳一鸣心里一酸说:“这怎么好说。”欧阳玫说:“我看奶奶今天的气色比昨天好了许多,兴许还能好。”欧阳一鸣心里清楚,老太太是撑不了多久的,但这会他啥也不想说。
    到了街口的公用电话处,欧阳玫拨通了徐振明办公室的电话。欧阳玫就说她是欧阳一鸣的妹妹,说找徐慧有事要说。徐振明听后有些意外,就说马上让人去喊徐慧,再就让欧阳玫挂了电话,说是十分钟后来再打过来。
    欧阳玫见欧阳一鸣蹙着眉头,也不好和他说上什么话。兄妹俩默默地想着,过了会抓起欧阳一鸣的手腕,看了看表说:“时间差不多了。”欧阳一鸣点点头。欧阳玫拨通电话,听到徐慧的声音时,瞬间心里就生出了一股极大的委屈,眼泪不知觉的流下,对着话筒说:“姐,姐,我是玫子啊。”徐慧在电话那边霎间也激动起来,说:“玫子,你怎么在这时打电话来?是不是有啥事啊?你怎么会……”玫子哭出了声来,抽泣道:“姐,我是玫子,我,我有事要和你说……”话到此,欧阳玫竟哽咽着说不下去。
    徐慧在激动的瞬间,听了欧阳玫悲哀的哭声,瞬间全身如僵住了的似的,这会听着欧阳玫哭着不再往下说,心里更是慌怯,惊惶地问:“玫子,你怎么了?怎么了?你哭啥嘛?是、是不是你哥……你说话啊!”欧阳一鸣耳朵贴近话筒听着,这会就拉了下欧阳玫。欧阳玫止住哭说:“姐,不是哥哥,是奶奶病了,奶奶想你……”徐慧慌速地问:“奶奶什么病?病得咋样?”欧阳玫说:“不、不是很重,是从山上摔下来的。她现在就想你,想见你。姐,你能来吗?”徐慧立马说:“玫子,我能去,我马上就去买车票。”
    欧阳玫就听到话筒里传来徐慧父女的对话:
    徐振明的声音:“徐慧,怎么回事?”
    徐慧的声音:“爸爸,去北方的车有几点的?”
    徐振明声音:“哦,这我要问一问。”
    徐慧的声音:“爸爸,你能不能马上派个人帮我去买张车票?”
    徐振明的声音:“到底怎么回事啊?”
    徐慧的声音:“哎呀,现在没时间和你说,你快派个人去买,最早的,蟠州的。”
    徐振明有些燥急的声音:“欧阳一鸣到底怎么了?”
    徐慧的声音:“不是一鸣,是他奶奶病了,要我去。哎呀爸爸,等会再和你说。”
    徐振明的声音:“哦,好,我马上派人去给你买。”
    话筒里又传来徐慧的声音:“玫子,我爸爸马上派人去给我买车票,现在几点的车还不知道,我会最快赶到的。”欧阳玫说:“姐,我知道了。姐,你别着急,奶奶就是想你,你千万别着急。”徐慧心里明白,欧阳玫愈是这样说,可能就愈是严重,心里就不免焦躁。但还是说:“玫子,我不着急,你也别着急,听话玫子,别哭。”欧阳玫说:“姐,我没哭,我也想你。”徐慧说:“姐也想你,想奶奶。”顿了一顿问:“玫子,你哥哥在医院陪着奶奶吗?”欧阳玫转头看了看。欧阳一鸣急忙摆手。欧阳玫说:“姐,奶奶现在在家里,哥哥也在家里。”
    徐慧片刻没有言语,很快又说:“玫子,你回去告诉你哥,就说我会尽快赶过去。”欧阳玫说:“我知道了。”就在这时,欧阳玫从话筒里又听到了徐振明的声音:“下午二点有趟上海到北京的直快,已经让人去买了。”
    话筒里又传来了徐慧的声音:“玫子,我下午二点从这里出发,上海发北京的直快,到你们那里要到晚上,你哥要没时间就不要去接我,我自己回家。”欧阳玫说:“姐,到时候我肯定会去接你,嗯,我和我哥一起都会去接你的。”徐慧说:“那好,就这样说吧玫子,你回去给奶奶说,我很快就会到的。”欧阳玫答应,两人挂断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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