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欧阳安平走后,老爷子看了看毛玉琴,也没言语。拿起烟袋,烟锅伸进老太太亲手给他缝制的烟丝包,哆嗦着手装了烟丝,也没有点上,却是起身走到走廊的尽头的窗口前,站了片刻,拨了火机点了烟,双眼就茫然地看着窗外,一口一口地抽着那根他相伴多年的旱烟袋。
老爷子的心里可是很不平静,尽管他没从儿子儿媳嘴里听到什么极坏的消息,但他已经从儿子儿媳的脸上,似乎看到了几丝不祥来。他想问个仔细,可又真怕知道令他胆怯的话语。快七十的老人了,这一生经历得太多,他知道,儿子儿媳有些事情是在有意瞒着他的,他们心里的情绪不愿意在他的面前显露。
老爷子又何尝不是这样啊?他心中的疑骇和燥急,应该说一点也不亚于儿子和儿媳,但他也知道,他依然不能表现在脸上,假如乱了心扉,就势必会影响到儿子和儿媳的心情。老爷子心里思量:“他们太不容易了,揪心着老太太,可也同时在担心着我。另一方面,还要尽力在几个孩子面前隐藏祝蝴们的情绪。”此时的老爷子就希望老伴能够恢复,他不敢想象,一直都很健康的老伴会真的离他而去。他想,只要老伴能恢复了,他一定会好好地疼她。
老太太自十七岁来到他的身边,虽然这辈子只给他生下一个儿子,但他从未在这件事上说过只言片语。倒是老太太前些年老是在他的耳边提起,说是对不起他。老爷子也是念过书的人,心里知道这事是怪不得老太太的,他想,这就是命。每次老太太说起这事时,他也是好语解释。但老太太总也是在心里感觉对不起老爷子。老太太一生心地善良,见不得受苦的人,家门口只要是来了要饭的,哪怕家里有一口吃的,她都会拿出来给人家。在秀才街,她从未与任何人红过脸,也没有人说起她的任何不是。
近六十年的风风雨雨里,他们俩相濡以沫,感情亦是相当深厚的。老爷子在这时想着老太太,竟想不起她在何时与他拌过嘴,生过气,倒是他有时给她发发脾气。这会就在心里说:“老婆子,你可千万要好起来,你可千万不能离开你的老头子。儿子儿媳都那么孝顺,孙子孙女也是那么孝顺,眼看着都要有出息了,咱们俩还有好日子在后头呢!老婆子,你就好起来吧!”
再就想到的孙女,虽然是女孩子,可这个孙女却是欧阳家四代唯一的女孩,他们老两口甚至比欧阳安平夫妻更加疼爱这个孙女,甚至比疼那两个孙子还要疼。他们老两口是把欧阳玫像块宝似的在心里揣着的。这会,老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孙女能顺利地度过这三天的考试,能考上一个全国最好的大学,不能让任何事影响了孙女考试时的情绪。
欧阳安平的舅舅是老太太唯一的弟弟,比欧阳安平的父亲小上十多岁,现在也是快六十的人了,早几年就已经从区环卫处退休。欧阳安平赶到他家时,他正准备出门。退休后的他闲着无事,也没啥爱好,就经常到附近的公园和一帮老人打牌、闲侃。这会见了欧阳安平登门,心里格登了下。他清楚,外甥和外甥媳妇虽然也是常来看看他,可基本都是在休息天,或者晚上的时间来。这刚吃过早饭来到家里,想必就是有什么急事。
欧阳安平看看家里就老舅一个人在,便问妗子去了那里。舅舅答,你妗子去买菜了。再就慌慌地问欧阳安平这会来是不是有啥事。欧阳安平尽量装着平静说:“我妈生病住院了,我来接你过去看看。”老舅一听着了慌,急忙问得的是什么病。欧阳安平就说也没什么大碍。老舅自然是不信的,说:“安平,你这么一大早的来家里,这么着急得让我过来,还能没啥大碍?”欧阳安平看着老舅心里一酸,但还是说:“舅,路上再说吧,咱赶紧走,我爸和玉琴都在医院。”话毕起身,抬脚就往门外走。
老舅便随欧阳安平出了门,街口拦了辆出租车上去。车上欧阳安平说:“舅,我妈昨天下午去蟠龙山给玫子拴红布条,完了又和东院的刘婶子一起去南边的山上捡‘地皮’,不小心摔下山了。”老舅听了这话惊得一跳,霎间身体发抖,说:“俺的娘啊,这从山上摔下……摔得咋样?伤着骨头没有?”欧阳安平说:“俺舅,你别吓得慌,现在正在检查。昨天下午都临黑了我们才知道,昨晚想来和你说的,玉琴说你的身体不好就没让。现在我妈什么结果还不知道。等会你见了我爸也别说啥。”
老舅点点头,眼泪就哗地流下,哽咽道:“我的姐啊,这回要受多大的罪哦。你说你怎么就想去捡什么‘地皮’哦。”欧阳安平伸手攥住老舅的手,含泪说:“俺舅,你别这么难受,现在说啥不都晚了?等会咱到医院可能就会有结果了。你和我爸可都不能太伤心,我就是担心你们这两老人。”老舅摸了下老泪说:“安平,你说是不是就有先兆,我昨个一晚上就感觉有什么事似的,睡不着,怎么也没想到你妈会……”
赶到医院,欧阳安平扶着老舅上楼,毛玉琴见了慌忙迎上去,搀扶住老舅在老爷子旁边坐下。老舅看着毛玉琴问:“你妈检查好了没有?”毛玉琴说:“还没有,估计一会就会好。”老爷子抽了口烟,转头看着他说:“我说,等会不管是什么结果,你都要控制住,不能在这哭。本来我不想让安平给你说的,怕你那血压、心脏受不了。带药了没有?”老舅说:“带着的,天天装在身上。”老爷子说:“等会吃了。”转头对欧阳安平说:“去给你舅买瓶水。”欧阳安平应着下楼。
老爷子对老舅说:“你姐这事,不要和你们家任何人说,也不要和别人说,小玫子这两天正考试,咱们不能传进她的耳朵。你可记住,不管你姐姐什么情况,再怎么不好,你现在都不能给我说出去。明白不?”老舅点头说:“这我知道,姐夫,你就放心吧。就是天大的事,咱也不能影响孩子的考试,这个理我还能不懂?”老爷子点头说:“咱们都这么大岁数了,啥没经过?遇事要冷静。你姐最疼的就是这丫头,要从你嘴里漏出去,影响了玫子的考试,你姐也会气你的。”老舅说:“姐夫,你就别说了,孩子考试就这几天,俺姐这事我谁都不给说。”老爷子点点头。
欧阳安平买了几瓶水上来,递给老舅和老爷子各一瓶。老舅拿出降压片吃了。
在这时节,陈红和张主任从病房出来。陈红站住转过身看着他们,抬步慢慢走过来,欧阳安平夫妇急忙迎上去。老舅就想起身跟过去,老爷子一把拉祝蝴说:“咱们不去,那是安平和玉琴的学生,有些话咱在跟前人家也不好说。”老舅也就点点头。
陈红待欧阳安平夫妇近前,陈红转身又往过道深处走了几步,站祝旱:“很严重。”欧阳安平和毛玉琴的心就像被猛地揪了下,两双眼睛就惊恐地看着她。陈红想了下,说:“还是到办公室让张主任和你们说吧。”话毕抬步。欧阳安平和毛玉琴随陈红走进张主任办公室。
张主任五十多岁,在这医院也是内科响当当的专家。招呼欧阳安平夫妇坐下后,说:“老人家的病情相当严重。现在,各方面的检查都不乐观。”毛玉琴的眼泪就唰地流下了,乞求道:“张主任,我求求你一定想想办法救我妈。”欧阳安平心里燥急,急忙拉了下毛玉琴说:“你听张主任说。”张主任说:“你们的心情我理解。但现在结果出来了,我是要实话给你们说的。”顿了一顿说:“检查结果是,老人家的腹腔积血,是肝脾破裂产生的。脑电图检查脑震荡为中度,脑部可能有淤血,肋骨可能有骨折,这要等X光片出来才能确认伤了几根。检查四肢倒没有什么大碍,也就是些皮外伤。目前最危险的是肝脾破裂,必须马上手术,不然积血会愈来愈多。”
欧阳安平看着张主任愣了片刻,问:“手术后,会好起来吗?”张主任说:“这也正是要和你们商议的问题。估计老人家肝脾伤得很重,因为积血不少。当然这要在开腔后才能最后确定上的有多严重。但是,有可能是要做脾脏切除手术的。这些陈红清楚,她是你们的学生,你们应该相信她。脾脏一旦破裂。就很不容易止血。当然,很轻的话可以做包膜缝合,但就目前穿刺检查看,这么多积血不会很轻。严重的话就必须切除。我们现在担心的是,老人家已经快七十了,做这样手术危险性很大,这点你们要考虑,我们也必须要给你们说清楚。”
欧阳安平心里惶急,惊嘬嘬地问:“那么,手术成功的机率有多大?”张主任看了眼陈红,转头说:“陈医生清楚,像你们母亲这样的年龄,做这样的手术危险性太大,问题是不只是肝脾手术的事,刚才我也给你们说了,头部可能有淤血的。不瞒你们说,按我的估计,成功率不会超过百分之二十。”
欧阳安平夫妇听了这话,脑袋轰地一下。陈红接过话来说:“欧阳老师、毛老师,这些我和主任不能瞒你们,也必须和你们二位老师说,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是,不了手术台。”欧阳安平惊得说不出话。毛玉琴流泪泣声问:“那,那就没有其它办法?不切除脾脏不行吗?”张主任摇头说:“没有其它的办法,不切除就会继续流血嘛。这种情况,也只有做手术才有希望。”顿了一顿说:“你们必须尽早作出决定,你们同意手术的话就要尽早做,不然这样的话随时都有危险的。”毛玉琴颤着声音说:“可是,可是你说手术不也”张主任说:“是啊,手术的话有点希望,但是不手术的话就一点希望也没有了。所以说你们要尽快作出决定。”陈红说:“我看你们还是和爷爷他们商议一下,把这些话说清楚。”欧阳安平木然地点点头。陈红说:“欧阳老师,毛老师,你们也不要太难过,现在也不是难过的时候。我想,你们还是尽快给爷爷他们商议下,早做决定。”欧阳一鸣点了点头,站起说:“谢谢你们,我们这就去和他们商量。”张主任站起,点头说:“要快。”
欧阳安平和毛玉琴出来,两位老人就拿眼直直的看着他们,走近,一时间两位老人都没开口问,禀住呼吸看着他们。毛玉琴看着老爷子,心里发酸,忍不住背过身去流泪。欧阳安平在老爷子身边坐下,说:“爸,舅,现在啥事也不能瞒你们了,我妈现在的情况很严重,要做手术,肚子里有积血,肝脾都有伤。”
老爷子瞪大眼睛看他,那张嘴就张在那里,鼻中喘着粗气说不出话。老舅慌慌地说:“那就赶快做吧。”欧阳安平说:“可张主任说,我妈这么大岁数,做手术,很危险。”老爷子瞪眼看着他,问:“医生说,做手术有多大把握?”欧阳安平看了看老爷子,眼泪就流下了,说:“医生说,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把握。”老舅慌速地问:“百分之二十?这么说,就是没啥把握?”欧阳安平点了下头,泣声道:“是这样,基本,就没什么把握。医生说,弄不好就会下不了手术台的。”
毛玉琴这时转过身来,哭着说:“就是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也要给咱妈争取。”老爷子看了眼儿媳,转头问儿子:“医生说,就没有其它的治法?”欧阳安平流泪摇头说:“没有。”老舅哆嗦着身子,眼睛愣愣地盯着外甥,突忽从椅上滑了下来,坐在地上哭着说:“我的娘啊,这可怎么好啊。”欧阳安平和毛玉琴急忙搀起老人在椅上坐下。老爷子就看着老舅埋怨道:“唉呀,别慌,我就怕你慌,我就怕你慌。”
老舅便立马止住哭,流泪看着老爷子问:“姐夫,你说可咋办啊?”老爷子看看他,眼睛瞪着前方的墙面,自语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让我……”说话时站起身来,哆嗦着手摸索着装了袋烟,哆嗦着手点上,用力地抽了几口。稍顷,转头看着欧阳安平问:“安平,医生就说,只有百分之二十的把握?”欧阳安平流泪点点头。老爷子点了几点头,说:“那就是没有啥希望。”停住话,思索了片刻,似乎拿定了主意,语气很重道:“手术,不做了。”
几个人的眼睛齐刷刷看他,一时间都禀住呼吸没有话语。老爷子红着眼圈说:“你们想,没啥希望,还让她受这份罪干吗?!”说话时眼中闪烁着泪花,顿了顿又说:“你妈妈这一辈子都没得过什么大病,这临了临了,咱们不能让她受这么大的罪。我的意见是不做这手术,要是下不来手术台,还不如让她多活几天。”毛玉琴哭着说:“爸爸,可做了手术总有点希望。”老爷子摇了摇头,说:“我心里明白得很。现在的情况是,做了这手术,就等于你妈马上就得死去。”
毛玉琴看着老爷子,嘴唇哆嗦着,终于忍不住,一下蹲在地上哭起来。老爷看看她,转头俯身看着老舅问:“你看呢?”老舅看着老爷子说:“我,我也不知怎么好了。姐夫,你说要真不给姐姐做手术,不就等于看着我姐死吗?咱们这心里不是遗憾吗?”老爷子说:“这些我都明白,可你想,去做这手术就等于马上就让你姐死,临死还得开肠破肚。”老舅点点头,说:“可不就是这样,这可怎么好哟。”说完就呜呜地哭。
老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看了看毛玉琴和老舅,说:“这会,你们都不能哭,现在也不是哭的时候!”毛玉琴和老舅就止住哭。老爷子看着欧阳安平说:“你再去问问你那学生,弄准了,到底有多大把握,真没希望就不做了。”欧阳安平看看他,嘴张了几张,还是流泪答应离去。
陈红见欧阳安平进了办公室,慌忙站起招呼他坐下,问:“怎么说?”欧阳安平说:“陈红,说实话现在我真没了主意,你说,做这手术还有没有意义?”
陈红为难地看了欧阳安平一眼说:“欧阳老师,这话我也不知该怎么说,按说,我是医生,不应该说不让你们给老人做手术,有一线希望的话,我们做医生的也希望把病人抢救过来。可是,老人家做这手术实在是太危险。”欧阳安平问:“假如手术成功了,我妈还能活多久。我的意思是说她这样把肝脾都切除了,还会有多久生存的希望?”
陈红看看他说:“欧阳老师,你的意思我明白。现在的问题是,老人不光是肝脾的问题,先不说切除肝脾手术老人生还的希望很渺茫,就是老人的脑部震荡也挺严重。张主任估计有脑出血的可能,咱们医院的CT检查仪现在还没安装好,现在还不能完全确认,假如像张主任所说的脑部瘀血,再要做开颅手术的话,老人根本就没法承受。有些话我不应该说,可你是我的老师……”
欧阳安平说:“陈红,你的意思我也明白,按这么说,我妈生存的希望很小。”陈红点了点说:“欧阳老师,这些还要你们自己决定,我也只能把实际的情况告诉你。”欧阳安平说:“陈红,我理解。你也是为我们考虑。现在我们也只有接受这个现实。我还想问一下,我妈不做手术的话还能撑多久?”陈红说:“这很难说,也可能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也可能会撑上三天五天,也许会长一些。刚才你们走后,我也和张主任说到了这事,老实说张主任的意思也是不主张动手术的,这样没啥意义。”欧阳安平问:“这么说,我妈要是动手术就有可能下不来台,不做的话还有三天五天的生存希望?”陈红点头说:“应该是这样。不过,还是要你们来决定做不做手术。”
欧阳安平想了想,看着陈红说:“陈红,没有希望的手术还能做吗?没有意义了。我爸爸也是这个意思,真的没希望就不做了。只是我们这些做晚辈的过意不去。我爸的意思是,我妈既然没啥希望,就不想在她临走前让她受那份罪,我想,我爸考虑的有道理。”陈红点头说:“是啊,爷爷想的很有道理。我们做晚辈的当然是希望尽一切努力挽救老人,都是这样的心理,但现在奶奶的情况……”欧阳安平说:“陈红,我和毛老师都曾经是你的老师,我妈这事我和毛老师就拜托你了。这样,手术确定不做了,我就想,你能尽力在我妈最后的这段时间里给用些好药,我们不想让她在这个时候感觉到身体的痛苦。”陈红说:“欧阳老师,这些我会办到的,你就放心好了。”欧阳安平说:“只要老人能安详的走,也算是我们这做晚辈的尽孝了。我就怕她、就怕我妈,受罪……”说话时眼泪大颗的流下,哽咽着说不下去。
陈红心里一酸,眼泪也就流了下来,说:“欧阳老师,你要想开些。在你们家,现在这个事你可是顶梁柱,老人和孩子可都看着你的。”欧阳安平点点头,说:“陈红,我还得求你件事。你知道这两天正在高考,我那闺女这两天正在考试,假如你见我咱们学校的人,千万不要说起我妈的事,我们都怕这事传到孩子的耳朵里影响她的情绪。她奶奶在这住院的事现在她还不知道,我那大孩子和小孩子都在考场陪她。”陈红说:“是吗?我还在心里说你们家怎么就来你们这几个人呢。欧阳老师,这事你放心好了,我不管见了谁也不说。”欧阳安平说:“等这几天考完试,孩子知道也就没关系了。我爸最怕的就是我那闺女知道。”陈红说:“欧阳老师,你放心了就是。”欧阳安平站起说:“我过去给我爸他们说一下,手术不做了。”陈红说:“那好,我和张主任也去讲一下,现在就做维持治疗。我会尽最大的能力,减少老人的痛苦给用药的。”欧阳安平谢过陈红,出门向老爷子他们走过去。
欧阳安平到了老爷子他们面前,坐下后将陈红的话给他们说了。毛玉琴和老舅就在那呜呜地哭。老爷子阴沉着脸说:“那就,那就这样吧。”转头拽了下老舅说:“你看,现在,也只好这样。”老舅呜呜地哭着点点头。老爷子又看着欧阳安平问:“那既然这样了,咱们是不是可以陪在你妈跟前?”欧阳安平说:“这我倒忘了问,我再去问一问。”老爷子说:“等一会吧。这会,你看咱们,到了你妈面前还能控制住?”欧阳安平就走到妻子面前悄声说:“你别这样哭,这会不是哭的时候。你看咱舅,等会再哭个好歹来……”毛玉琴转过头,走过一不搀过老舅就劝。老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说:“这就是命,这都是命啊。”顿了顿,转头看着欧阳安平说:“安平,你抽空去一下你妈的单位,医药费、住院费的事要和她们领导说的。”欧阳安平说:“我昨天就想到了,下午去吧。”老爷子点点头,装了袋烟又走向走廊的尽头。
陈红和几位护士在老太太住的病房进进出出。一阵后,毛玉琴看她们不是很忙了便走过去,待陈红从病房出来,迎上去问:“陈红,我们啥时可以进去见见我妈?”陈红说:“我们现在给老人用了一些止痛、镇定方面的药物,暂时也不便见。这样吧,观察下,看下午行不行。”毛玉琴点点头说:“我想你也能理解,老人都到这个时候,我们就是想陪在她的身边。”陈红说:“这我理解,但是现在不宜这样的。你们现在的情绪都很激动,老人现在还是有些思维的,不然会影响她的情绪。毛老师,观察一上午吧,看看用药的反应,估计下午差不多。”毛玉琴点头答应。陈红说:“毛老师,你不能太难过了。听欧阳老师说你那孩子还正在考试,你这样会把情绪带给孩子的。是那个叫小玫的在考试吧?”毛玉琴点头说:“就是她。”陈红说:“真快,我上学那会她才八九岁,一转眼就考大学了。毛老师,我看这样,你先回家吧,这边有欧阳老师在,你还是回家照顾孩子,不然她中午回家也没人做饭给她吃。”毛玉琴说:“她哥哥和弟弟陪着她的。我一会就回去。”
毛玉琴回到欧阳安平身边,说:“陈红的意见是,下午看情况能不能进去看咱妈,她是怕咱们太激动,咱妈现在是不可以激动的。”欧阳安平说:“人家陈红也是为了咱们好。”毛玉琴点点头,说:“我想现在回去,一会玫子也考完试了,回到家见不到我别怀疑。我回去先做饭,中午也让她好好休息一下。你们中午就买些吃吧,我本来想给你们送饭的……”欧阳安平点头说:“我们买点吃。不能送饭过来的,不然被玫子看到肯定要怀疑。你赶快回去。”毛玉琴和就和老爷子和老舅说了几句话,下楼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