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八荒六合>书库>武侠仙侠>凝露无声> 第四章 遇险

第四章 遇险

    又来了,尖锐的目光如芒在背,叫人浑身不自在。
    我深吸一口气,故作怯怯地回过头去:“指烟姐姐,有什么事吗?”
    指烟没料到我会突然回头,微微一惊。然到底是个训练有素的人,惊讶一闪而逝,即刻恢复正常。她微微一笑:“七妹这是要去哪里?”
    “凝露阵”为“天女阵”第七阵,是以我的排行为七。
    我老实回答:“少主人有事找我,我去少主人那里。”
    指烟嘴角微微抽搐:“七妹真是好福气,少主人对七妹青睐有加,叫人好生羡慕。”
    我微微欠身:“二姐多虑了,小妹原是丫头出生,少主人叫我过去不过是帮着收拾打点罢了。”
    “是吗?”指烟皮笑肉不笑,“七妹早已是凝露阵主了,还需要做这丫头的活计吗?”
    我淡淡一笑:“一日为主,终身为主。少主人有命,凝露不敢不从。”
    指烟冷笑:“好一个一日为主,终身为主!”
    因为指烟的纠缠,我没有按时到达。无涯一见我就埋怨:“凝露,你还有没有一点时间概念!”
    “对不起。”
    “快进去吧,少主人在书房等你半天了。”
    这里的布置与梅园有几分相似,我只须穿过客厅便可到达书房。
    皓月正坐在窗前沉思,一身白衣高雅脱俗,清俊的面容神圣而庄严。我暗暗感叹:这样的人物,也难怪指烟对他倾心。
    我上前一步轻轻唤了一声:“皓月。”
    皓月回过神来:“你来了,坐吧。”
    我依言坐下。
    皓月单刀直入:“莲儿,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微微一怔:“啊?”
    “昨日的比试是怎么回事,凭你的实力怎么可能输给霁月?”
    “我……我……”
    “这几日训练为何心不在焉?”
    “……”
    皓月叹息道:“你应该知道西域圣殿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如今人人都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拼搏,你却不停地放任自己,再这样下去,你的处境很令人担忧。”
    皓月的话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不错,最近人人都在刻苦训练,我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分神。我向皓月保证:“皓月你放心,我会加紧练习的。”
    皓月见我一点就透,也不再多说,将手往桌上一指:“这是给你的,打开看看吧。”
    我疑惑地走到桌边,却见桌上放了一个雕刻精巧的红木盒,拿起来一掂量似乎还有点分量。我小心翼翼地将盒盖打开,眼前忽然一亮。那盒子里放着的竟然是七颗晶莹剔透的珠子,一颗颗躺在大黄的锦缎中发出一片耀眼的光芒。珠子颗颗光滑圆润,足有我半个拳头大,最难得的是七颗珠子完全是一般大小。
    皓月道:“这是南海的七星珠,不管白天黑夜,都能发光。”
    我捧着珠子爱不释手,不敢相信地问:“这是给我的?”
    皓月点头:“我见你施展‘凝露阵’时所用的珠子都不够明亮,如今你有了这七星珠作武器,‘凝露阵’的威力可大大增强。”
    我欢喜极了:“皓月谢谢你,我一直就想要这样的武器。你等等,我这就去试试。”说罢捧起七星珠就要往外走。
    皓月在我身后轻轻地说道:“莲儿,你要记住,只有你成为强者,你才能在这里好好地生存下去,你一定要把握好机会。”
    把握机会?我微微一顿,最近皓月总有意无意地提醒我这一点,莫非……那个传言竟然是真的?
    皓月在很早以前就曾表明过他的立场,他虽然是西域圣殿的少主人,但他身体虚弱,所以他拒绝接任圣姑成为西域圣殿的下一届主人。谁能成为圣姑的接班人,一直是大家十分关心的话题。由于西域圣殿阴盛阳衰,每一届的佼佼者多为女子,所以下一任的后备殿主也多是女子,圣殿称之为“圣女”。上一届的圣女候选人就是云霄与雪琴。
    最近不知是谁传出的消息,说是圣姑有意要从“天女阵”中挑选圣女,所以大家都在积极地加强自己。我从来没有奢想过要成为圣女,对这个消息只是一笑置之。可是看皓月的态度,难道他希望我去竞争圣女?
    每到春暖花开,皓月的咳嗽都会加重。
    见他咳得厉害,我忍不祝旱道:“依我看,这山上寒气、湿气都太重了,对你的病一点好处都没有,你该下山到一个气候温和的地方好好调养才行。”
    听了我的话,皓月神情变得有些古怪:“下山……去一个温和的地方?大理够不够温暖?”
    我不太理解他的意思,正想细问。
    无涯走来说道:“少主人总说我泡的茶不如凝露泡的好喝,今日正巧她在这里,就让她给少主人泡杯茶吧。”一边说一边向我做眼色。
    我立即会意:“好啊,我们这就去吧。”
    走出房间,无涯有些埋怨我:“你说什么不好,偏要说下山。”
    “怎么啦?”
    无涯轻叹:“少主人这辈子只下过两次山,次次都跟雪琴有关。”
    我并不知道有这回事。
    无涯看了我一眼:“你来的时候,雪琴已经不在了,也难怪你不知道,少主人对雪琴,真是一往情深。”
    我知道皓月喜欢雪琴,只是不太清楚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无涯姐姐,你跟我说说他们的事吧。”对于皓月与雪琴、云霄之间的故事,我一直很好奇。
    无涯轻叹:“其实少主人喜欢雪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你也知道,雪琴与云霄本是圣姑派来照顾少主人的,他们三人从小就在一块。少主人因为身体原因不能随便走动,而雪琴却生性好动,一刻也静不下来。圣姑非常疼爱雪琴,只要是在西域圣殿就没有雪琴去不了的地方。雪琴每日乱跑,回来就把当天看到的人和事一一说给少主人听,她很会讲述,说出来的事情让听到的人就像是自己亲眼所见一样。少主人好多事情都是听了雪琴的描述才知道的。”
    “等他们大了一些,雪琴开始偷跑下山。山下完全是另外一世界,听了雪琴的讲述,少主人对山下的一切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为了满足少主人的愿望,雪琴就悄悄背着少主人下山。西域圣殿的防守是何等严密,因为雪琴的武功不错又熟悉圣殿的防守,才有机会钻空子下山,但要她背着一个行动不便的人下山,还不能让人发现,这可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尽管他们很小心,还是在半山腰的地方被人发现了。”
    “你也知道,私自下山是很严重的罪名。圣姑本想重罚雪琴,雪琴却指责圣姑不通情理。也不知她是怎么跟圣姑说的,最后,圣姑竟然同意让皓月下山去游玩了一个月。这是皓月第一次下山。”
    “第二次呢?”
    无涯重重叹了口气:“皓月第二次下山,是因为雪琴成为大理王妃的事。当时,他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他还让人将他抬下山去,千里迢迢赶到大理,眼睁睁地看着雪琴嫁入王府。”
    我心中微微一颤,这对皓月来说一定是个不小的打击。
    无涯咬牙说道:“我真搞不懂雪琴。少主人对她那么好,她为什么不懂得珍惜。你知道吗,当时圣姑跟雪琴说,要是她愿意嫁给少主人,她就不用去大理了,甚至,圣姑还可以封她为圣女,在圣姑百年之后,由她来当圣姑。”
    我有些惊讶:“圣姑竟然对雪琴这样好?”
    无涯摇头:“这倒也不是圣姑偏心,雪琴的功夫是圣姑亲自传授的,在当时,除了圣姑,西域圣殿极少有人是她的对手。而且她也为西域圣殿立下了不少功劳。就算她不嫁给少主人,圣姑也极有可能将位置传给她。”
    “后来她为什么又去了呢?”
    无涯忿忿说道:“因为她说她不想嫁给少主人,她宁愿去大理!”
    我有些发懵,这个女人……也不简单啊。
    “那么……云霄呢?”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我自然不肯放过。
    无涯微笑:“如果说在西域圣殿除了圣姑还有谁可以制得住雪琴的话那就只有云霄了。云霄与雪琴一个静一个动,一个温柔懂事一个聪明机警。因为雪琴静不下来,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云霄在照顾少主人。我一直在想,少主人最爱的人是雪琴,但最了解少主人的人却应该是云霄。少主人心高气傲,雪琴性格也很倔强,每次少主人与雪琴闹矛盾,都是云霄给他们化解的。那样一个细腻的女子,虽不多言,却有一双温柔的眼睛,她会静静地听你述说你的烦恼,也会默默地为你化解你的痛苦。她们两个都是世间不多见的女子,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们宁愿选择死,也不愿意回来。这里,本是她们从小生活的地方啊……”
    “泡一杯茶需要这么长时间吗?”皓月有些不悦。
    我连忙将茶送上:“抱歉,抱歉,跟无涯姐姐多聊了几句。”
    皓月似笑非笑:“无涯又跟你说了不少我的事情吧?”
    “啊,这个……呵呵,皓月,来,喝茶喝茶……”我赶紧打太极。
    皓月冷哼一声接过茶去,也不跟我计较。
    我却站在一边发呆。无涯说她想不明白,我却似乎有些了解她们。雪琴那样一个精灵般的人物,她向往的一定是那种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生活,她怎么愿意被人长期束缚;而云霄,那样一个温柔宽容的女子,与这里的明争暗斗格格不入,生活在这里她又怎么能够快乐。忍不住叹了口气,西域圣殿的日子太难熬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能下山去看看。
    “你想下山?”皓月猛地出声,吓了我一跳。
    “你……你什么时候学会读心术了?”
    皓月冷笑:“你那点心思还能瞒过我?”
    唉,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这母子两个都是绝顶聪明的人。
    “想有什么用,圣姑是不会同意的。”我低声说道。
    皓月也承认:“你说的不错,目前正是天女阵的关键时期,圣姑是决计不会放人的。不过……”他话锋一转,“等你们小有成就之后我倒是可以帮你们说说话,让你们下山去看看。”
    “真的?”我两眼放精光。
    皓月静静地看我,眼中有些怜悯:“莲儿,你有没有怪过我?”
    我奇道:“我为什么要怪你?”
    皓月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被无涯带到这里来;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用过这种血雨腥风暗无天日的生活。原本,你可以像普通人一样,嫁一个好人,安安心心地过一辈子,也许很平淡,但是会很幸福。”
    原来,皓月一直都在自责。
    我轻轻摇头:“不能这么说,如果无涯没有将我带回来,我也许还在到处要饭,也许已经饿死在街头,也许,我被人卖进了妓院……这些不确定的事,说来做什么呢。”
    皓月坚持问道:“如果有机会,你会选择过平常人的生活吗?”
    我会吗?我不禁苦笑。如今我两手沾满了血腥,我的脑海在时刻算计防备,我的性格已经扭曲,我的心灵已经变得相当阴暗……像我这种人要过平常人的生活,谈何容易。
    “你在心中还是期待的吧!”皓月一语道破。
    是的,我期待,我当然期待,我相信仍何一个正常的人都不会选择过这种变态的生活!
    可是,我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还可以回头吗?我还能够回头吗?
    皓月轻轻握住我的手:“很多年前,雪琴不愿意嫁我,宁愿选择去大理。当时,我以为她这样做是因为她心中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后来我才想明白,那个时候,她还不认识那个人,她之所以不肯嫁我,其实是因为她不愿意再留在西域圣殿。”
    “莲儿,我虽然没有能力助你脱离圣殿,但让你下山做一段时间的正常人,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我的眼睛有些湿润:“皓月,无论如何,谢谢你。”其实我并不认为我还可以做个正常人,但皓月有这份心,我已是相当感动了。
    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当时的我,并没有想到我之后竟然真的下了山,而且,还遇到了一个让我自责一辈子、内疚一辈子、亏欠一辈子的人。
    两年过去了,天女阵已经初具规模,皓月功不可没。也不知皓月是如何说服圣姑的,圣姑竟然同意让缕香、指烟、霁月与我下山办事。
    下山办事不仅显示了圣姑对我们的信任,更给了我们一个建功的机会。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优差。
    我跑去向皓月道谢,一脸兴奋得说不出话来。
    十年了,我终于可以下山去看看了。
    皓月看着我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瞧你高兴的。”他微微顿了一顿,有些困难地开口:“莲儿,你还记得你哥哥吗?”
    “哥哥?我当然记得。”我心中猛然一动,一把抓住皓月的手急切地问道:“他现在哪里,他过得还好吗?”
    哥哥,那个最最疼我爱我的人,那个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已经有快有十年没有见到他了。
    皓月平静地说道:“你放心,他很好。等你从外面回来,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从外面回来?
    我忽然冷静下来。我松开手,退后一步看皓月:“是圣姑?”
    皓月别过脸去,点了点头。
    下山的路上,指烟与霁月说说笑笑很是开心。
    指烟笑道:“我们这样下山,真有一种天女下凡的感觉。”
    霁月微笑:“那是自然,世间像我们这样的女子可不多见。”
    我心中冷笑:是不多见,世间哪里有那么多从地狱跑到人间的阴魂。
    缕香心细,发觉到我一直没有说话,问道:“七妹一直不说话,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指烟阴阳怪气地说道:“七妹是在想她的心上人吧!”
    “心上人?七妹有心上人了?”霁月好奇,“是谁啊?我们认不认识?”
    我连忙摆手:“我哪里有什么心上人,二姐是在跟我开玩笑呢。”
    霁月有些失望:“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缕香是天女阵之首,平时我们对她都比较尊敬,这次也由她负责管理我们。她笑道:“难得出来一次,我们赶紧把事情办完,也好多点时间玩乐。到时候你们要去找心上人也好,要游山玩水也好,我都不管你们。”
    霁月乐得抱住缕香的肩:“还是大姐最好。”
    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事情。不过是中原有几个小帮派碍了圣姑的眼,圣姑要我们将他们全部灭掉而已。这种事情对我们而言根本是小菜一碟。我们分别化妆混入几派,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引得他们互相残杀,在他们元气大伤时,再出手轻而易举将之灭掉。不到半个月就圆满完成了任务。
    “接下来的日子怎么安排呢?”霁月兴致勃勃。
    指烟建议:“不如我们各玩各的,一个月之后在京城聚集。”
    缕香赞同道:“这个提议不错,这样大家都可以玩得尽兴。但是有一点,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
    指烟笑道:“大姐这话还是对其他人说去吧,碰到我们只有叫他们小心的份。”
    她说得虽然狂妄却也是实情。
    我们就这样约定了汇合的方式,然后各自分开。
    我自幼父母双亡,一直是哥哥带着我到处去要饭,居无定所。所以我一无亲戚可探,二无朋友可访。我一时也没想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去,每日就在街上闲逛。
    走在人群中,看人们欢声笑语,人来人往,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街上的小贩在热情地叫卖,买菜的婆子大嫂们在利落地还价,还有那天真的小孩牵着大人的手蹦蹦跳跳好不可爱……不知不觉微笑悄悄爬上了我的脸,好喜欢,好喜欢这样轻松的感觉。
    “大姐姐,你行行好,给我点吃的吧,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冷不防被人拦住去路。我定睛一看,那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看起来也不过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分外瘦小。她伸出黑乎乎的小手,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心里有些异样,那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我。我掏出碎银放到她手中:“给你,快去买点吃的吧!”
    “谢……谢谢姐姐。”那小姑娘开心极了,象是怕我反悔似的,她立刻抓着银子飞快地跑向馒头铺。
    我好心提醒她:“慢点跑,别摔着了。”
    “真没想到七妹还有一副菩萨心肠。”身后传来一女子熟悉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却是指烟笑盈盈地站在我面前。今日的指烟似乎与往日有些不同。但见她面色红润,体态轻盈,一身紫色的轻纱穿在身上显得十分性感。
    在这里遇到指烟,我微微有些意外:“二姐也在这里。”
    指烟叹道:“唉,玩了几天,觉得也没什么新鲜好玩的东西。七妹,你有什么好玩的没有?”
    我浅笑:“我也就随便逛逛。”
    指烟媚笑:“街上有什么好逛的,到我那里去吧,我找到一个绝妙的好地方。”
    “什么地方?”
    指烟一把抓住我:“你去了就知道了。”
    我跟着指烟来到城郊一处隐秘的住宅。指烟一进门就大嚷:“人呢,都死哪里去了?”
    “主人回来啦。”立刻有四五个俊朗的少年涌出来,亲昵地依偎在指烟身旁,香唇软语,细腻温柔。
    一看这情形,我立刻傻了眼。“这……这……”我手足无措,“二姐,你这是……”
    指烟娇笑:“瞧把你吓的,他们都是我的宠姬,怎么样,长得还不错吧?”她用葱花指挑起一少年的下巴得意地向我显耀。
    “呃……二姐……我忽然想起我还有点事情,我改天再来看你吧!”我连忙找借口想逃。
    “呵呵,你急什么。放心,二姐我知道你是个正派人,叫你来没有别的意思,就咱们姐俩聚聚说说话。”她一把将我按住,吩咐那些少年去准备酒菜。
    我无法推托只好硬着头皮坐下。
    指烟给我倒酒:“七妹,说实话,我们在山上过的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好不容易下一次山,不好好乐乐,真是对不起自己。”
    我勉强一笑,却不敢苟同。
    指烟举起酒杯:“今天让我们忘记山上的一切,好好放松一下。来,二姐敬你一杯。”
    见她那样热情,我只好同她一起端杯,只是习惯性用银戒查毒。
    指烟见状笑道:“怎么着,你还信不过姐姐我啊?看着,我先干为敬!”她果然一饮而尽。
    银戒颜色未变,我也举杯:“回敬姐姐。”
    一杯加一杯,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指烟一直絮絮叨叨东拉西扯。我渐渐有些不耐烦:“时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姐姐了。”
    指烟微笑看我,笑中有些嘲讽。
    我立刻警觉:有问题!正想运功,脑子却忽然一阵晕眩。身体开始慢慢发烫,胸口似有烈火在燃烧。双腿一软,我竟然站立不住了。
    我看向指烟:“这酒……”
    “这酒没有毒。”指烟仍然在笑,“但我下了药。”
    我全身一僵:“你说什么?”
    指烟将脸凑过来,在我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在这酒里放了烈性的春药。”
    我大吃一惊:“春药?!你……你……为什么?”
    指烟咯咯娇笑:“为什么?当然是姐姐我想让妹妹你尝尝男人的滋味啊!怎么样,药效是不是已经开始发作了?”
    我强忍着怒气,恳求道:“二姐,你别胡闹,快给我解药!”
    “没问题呀!”指烟爽快地拍了拍手,刚才那几个少年立刻娇羞地走了出来。
    “你做什么?”我大声问道。那些少年衣衫单薄薄,一个个向我贴了过来,让我恶心地直想吐。
    指烟媚眼如丝:“妹妹别怕,他们就是解药。这春药是我高价买来的,世上无药可解,除非……让他们帮你……”
    我一掌挥开身边的人,挣扎着站起来。“滚,都给我滚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死死地盯着指烟,怒火中烧。
    “你想知道为什么?”指烟的眼睛倏忽变得冰冷,“我也不怕告诉你——因为皓月。”
    “皓月?”我记起来了,那天晚上,指烟跑到皓月房中……
    指烟冷冷说道:“不错,就是因为皓月。我实在想不通我哪点不如你了,为什么皓月只许你接近他?我倒要看看,要是你变成残花败柳,皓月还会不会喜欢你!”
    “你,你真变态!”我忍无可忍,一掌挥了过去,却被指烟轻巧地避开。
    “妹妹,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来对付他们吧,他们可是我专门为你找来的绝色人儿。”
    我不理她,只看准机会跌跌撞撞地向大门跑去。
    指烟看着我出去,也不来追我,只在我身后笑道:“妹妹,不要说姐姐我没有提醒你,这种春药可是真的无药可解,你如果不让他们帮你,三个时辰之后你会难过地死去。听姐姐一言,那外面的男人,还不如我这几个乖乖温柔呢,你就别挑剔了……”
    我口干舌燥,心如火烧,全身软软的象是踩在云中,一个颠簸便扑倒在桃花树下。
    指烟你别得意,他日,我必会双倍奉还!
    好难受……心跳在不断加快,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有一种莫名的骚动在体内流窜。浑身燥热难耐,身子软绵绵的,使不出半点力气。
    水……好想喝水,嘴唇干得象是要裂开。
    我挣扎着想用前臂支起身子,无奈手臂软弱无力,几次刚撑起身子就又重重趴下。
    身上的肌肤越来越烫,像是有千万把烈火在我体内燃烧;心中奇痒无比,引得我全身一阵颤抖……
    又热又痒,感觉比死还难受,我气息不稳地撕扯着身上的衣服……好希望,好希望此刻能有个人来,亲吻我的肌肤,抚平我的燥热……
    忍不住重重喘息,难道,今日我真会欲火焚身而死?
    不,我不甘心,我怎能就这样死了,那岂不是太便宜指烟了!还有哥哥——我还没有见到哥哥呢,我要死了,哥哥肯定也活不成了。我一定要活下去,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活下去。
    可是啊可是,我此时身处在城郊的一片桃林中,周围没有半个人影。
    生平第一次,我感到了绝望……天哪,谁来救救我?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听到了我的呼救,我似乎听到了脚步声。
    我仿佛看到了希望,我使出全身力气,呼出声来:“救命……”
    脚步声顿了顿,然后立刻向我这边靠近。
    “姑娘,你怎么啦?”
    恍惚中我看到一个白衣男子走近,他将我扶了起来,伸出右手在我额头探试。他的右袖落到我的脸上,我注意到他的衣袖一角绣着一只雪白蝴蝶,蝴蝶翩翩飞舞煞是好看。
    我身不由己地倒向他,将滚烫的脸庞贴向他厚实的胸膛,光滑的手臂不听使唤地溜入他的衣襟,抚摸他结实的肌肉……
    他猛然一震,慌忙将我推开。“姑娘,请你自重!”
    我像稀泥一样重新倒在地上。呵,自重,我倒是想自重,可我自重得了吗?
    “救我……”我软软地呼出,用楚楚可怜的目光看向他。
    他愣了一愣:“你被人下药了?”
    我无力地点了点头,这人总算还不太笨。
    他连忙将我抱起:“我带你去看大夫。”
    我真想翻白眼,刚才还觉得他人不笨呢,他马上就开始犯迷糊。指烟有心害我,这药大夫是肯定解不了的。我从怀中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将匕首架到他的脖子上:“放……放我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他显然是吃了一惊,却还是听话地将我放下。
    我无力地靠在他身上,匕首仍然对准他的脖子:“脱衣服……”
    “什么?”他显然是动怒了,身子忽地一转,脱离我的威胁,同时右手巧妙地一带,将我重重摔到一边。身手竟是不弱。
    我被摔得满眼冒金星,手上锋利的匕首还划破了我自己的胳膊。鲜红的血液从手臂上流出,染红了我的衣衫,湿润了桃花树下的土壤……
    罢了,罢了,看来我今日的确是死定了。万分绝望中,我使出仅剩的一点力气,将匕首一转,用力刺入我的腹中。
    生,不能好好地活;死,总要死得有点尊严吧。
    我仿佛看到漫天的桃花在空中飞舞,湛蓝的天空有小鸟飞过。这世间本是如此地美丽,只可惜她并不属于我。我只是一个在地狱夹缝中求生存的女子,这世界虽大,却没有我容身之所……
    哥,对不起,我先走一步了;皓月,永别了……我的精神开始涣散,当最后一丝意识飞出我身体时,我仿佛看到白衣人惊慌的脸。
    哼,自重,你真以为我是个不知自重的人吗?我含着笑,安详地闭上双眼。
    很累,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在梦中不停地奔跑,却怎么也甩不掉身后如影随形的黑影。全身又酸又痛,脚步越来越沉重,我已经无力再跑了,黑影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离我越来越近……为什么,为什么在梦中都不肯放过我?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我额上轻轻地擦拭,我努力地睁开疲惫的双眼。
    一个身着白衣的青年男子坐在我的身边,修长的手中握着一块雪白的毛巾。看样子他是在为我擦拭额上的汗水。这男子长得相当俊朗,动作也十分轻柔。见我醒来,他立刻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你终于醒了。”他象是松了一口气,又象是有些心虚似地低下头,“对不起。”他轻轻说道,耳根竟然不由自主地红了。
    我想起来了,他就是桃花林里那个说我不自重的男人,我有些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原来还是他救了我。
    “谢……谢谢你。”我的嗓子又干又涩,仿佛成年破锣。
    他连忙给我端来一杯水。我渴极了,就着他的手猛喝起来。
    “咳咳咳……”水喝得太急,一不小心就被水呛住。我被呛得满脸通红,模样极其狼狈。
    他轻拍我的背:“别着急,慢点喝。”声音温和悦耳。
    喝了一大杯水,心里舒畅极了,我心满意足地躺下,却意外地感觉腹部一阵撕裂地疼痛。“呜……”我忍不住呻吟出声。
    “很痛吗?你腹部的伤口有点深,还好没有伤到要害。”他着急地看着我,漂亮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
    “不要紧,我……忍得住。”我有些困难地说道。在天女宫受伤本是家常便饭,只是……啊,这该死的痛……
    他犹疑地看着我,似乎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
    我好奇地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又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他忽然转过身去背对着我,放在床沿边的双手竟在微微颤抖。
    我有些纳闷,什么话这样难以启齿?
    终于,他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你中的那种药,大夫说没有解药可解,除……除非用……用那种方法……当时情况紧急,我不得已……就……就……”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在我昏迷时,已与他有了肌肤之亲,也难怪他这样不自在。不过他总算是救了我一命,我向他点了点头:“谢谢你。”
    “我……你……你放心,我会负责的。”他有些困难地说道,仍然不敢正眼看我。
    负责?他的意思不会是想要娶我吧?
    “不必。”我听到我干脆的声音。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我,我的话语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不过也是,平常女子在这时候早该痛哭流涕感恩戴德了,毕竟这是关乎女子名节的大事,有人肯负责,真是祖宗保佑,祖上积德了。而我却是如此地不知好歹,竟然将他的好意拒之门外。
    “为什么?”他眼里满是迷惑。
    我闭上眼睛懒得解释,不让他负责他该高兴才是,这本来就是一场意外。
    我并不是很讨厌他,他是个好人,外貌俊朗,心地善良,而且他还与皓月一样喜穿白衣。在我印象中,能将白衣穿得如此好看的人,似乎只有他与皓月。皓月穿白衣显得清冷神圣,仿若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月亮,高傲而孤寂;他穿白衣却显得生气勃勃,仿佛太阳发出的耀眼的光芒,温暖而刺眼。
    太阳与阴暗是永远不会有交集的,而我,正是那抹来自地狱的黑暗。今日的一切,只是意外。此后,太阳会继续在空中发出耀眼的光芒,而地狱才是黑暗最永恒的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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