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是拔剑，还是不拔？

    晋文死了吗？
    极有可能，韦月失踪的当天……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明白。
    七月十一日辰时三刻，李莫与蓝子圣二人在西端的一间石室之中，顶肩对立，只说了上面三句话。李莫转身离开的时候，蓝子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应该都猜到了……
    蓝子圣思讨着，跟在了李莫身后。地上，两条细长的人影交错在一起，无比缓慢的向那扇最后的石门延伸而去。
    （空）
    七月十一日辰时五刻，七梦七地底山庄，最后的黑水晶石门前。
    十三个纯黑晶莹的楔子整齐的码放在了一起，微黄的晨光下，那些如玛瑙般晶莹剔透的黑水晶映射出了一种近乎诡异的黑亮光芒。李莫轻轻的眨了眨眼，面无表情的低语了一声。
    给。
    扇子由李莫的右手中递出，易莫明接于左手之中。期间，两人并肩而立，没有看对方一眼。他们和其他三个人一样，只是怔怔的盯着眼前那扇巨大的黑色石门，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还差一个楔子呢……
    韦月低喃着，有些木然的望着李莫，轻声道。
    门，打不开吧……
    李莫没有回答，甚至连看都没看韦月一眼。他缓缓的俯下身半跪在那十三个楔子之前，将手伸入怀中，然后。
    然后他掏出了第十四个楔子。
    除了易莫明，余下三人脸上都闪过了极其惊异的神色。
    李莫是何时找到这最后一个楔子的？为什么自己没有看见？他是在哪找到的？是在这间石室之中吗？
    三人的疑问还没来得及提出一条，李莫就已将十四个楔子一一的推如了黑水晶石门上的方格之中。水晶石之间细细的摩砂声最终消失在了一声轻叩之后，所有人的呼吸在这一瞬间，也同时静止消失。
    咔，咔，咔……
    死寂的连呼吸声都没有的石室之中，一种沉闷的机关绞合声连续的响起，就仿佛上古时代的洪荒巨兽张开可以噬山吞海的血盆大口时所发出的关节爆响声，撼人心魄。
    旋转，楔子陷进门内，以两排楔子的中线为轴，拉动，伸起，降下。
    巨兽沉寂百年的嘴，张开了。
    七梦七地底山庄最后的石室，终见天日。在那扇打开的门后，所有的迷雾都将被揭开，所有的一切，也都将在此完结。
    这是七梦七山庄之中，最后的战场。
    （空）
    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间李莫等人费尽了千辛万苦，历劫了九死一生才进入其中的隐藏着七梦七最后的疑团的石室与地底山庄之中其他的石室相比，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半径十一丈的圆形纯白大理石地板与天蓝色的天顶相距七丈，这布置和之前那间大石室十分的相似，只不过之前的那间汉白玉石室被开凿出了七间环绕而成的小石室，而这间则没有开凿任何的小石室又仰或是天窗，方格之类的凹陷物，只是在石室的中央，有七根七丈高的黑水晶石柱呈一个半径六丈的圆形环绕着石室最正中的一个高约三尺宽约七尺的方形祭坛。
    那是……
    韦月远眺着方形祭坛上的一个金色物体，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那是一柄剑，一柄由纯色黄金打造成的四尺长剑。闪着金色光华的剑身有三分之一深插入了祭坛之中。七根黑色石柱顶住的天顶中央嵌着的一块巨大透明云母此刻正洒下一束淡淡光芒，笼罩在那柄长剑的四周。
    真的，所藏是剑吗…蓝子圣若有所思的望着李莫手中的那柄已经归鞘的天一神剑，沉吟道，但那绝不是天一神剑…可如果不是天一的话，那又是柄什么剑呢……
    逐日，苍牧依望着那柄黄金长剑，沉声道，那应该是与天一神剑齐名的天暮堂另一至宝——传说中的逐日神剑。
    天暮堂“逐日剑圣”易无为的配剑么…易莫明轻喃着，摇了摇头，传闻中这柄神剑虽确为黄金所铸，但已在十数年前为天一神剑所毁，易无为的无上剑学密典《逐日天御诀》也已被焚烧一烬。这里的的这柄剑，怎么可能…
    黄金之剑，六道光明。天御四伐，逐日破天。李莫打断了易莫明的话，他轻扬了一下手中的剑，冷声道，都已经到这里了，那柄剑究竟是不是逐日，上去一看便知。
    李莫说到这顿了一顿，转过头去望着身旁的易莫明，接着道。
    一起去吧。
    将手中的扇子抛出去，甩一圈后拉回来。易莫明做着这个动作，看着李莫的眼睛——瞳孔之中一片空茫，没有任何的神色。一种悲凉的气息在他身上涌动着，仿佛他正在做着一个极其痛苦的决定。
    好。
    易莫明用同样空茫的眼神望向李莫，只回答了一个字。
    两人在一种近乎诡异的默契之下同时向前迈出了一步，而站在他们身旁的苍牧依和韦月则在这一瞬间，完全的定在了当场。
    李莫由苍牧依身旁经过，他封住了她的穴道；易莫明由韦月的身旁经过，他也于同时封住了她的穴道。
    阿一！
    莫明！
    苍牧依和韦月的惊呼同时脱口而出。她们并不知道李莫和易莫明为何要封祝糊们的穴道，使她们无法动弹，但作为女人，她们敏锐的第六感早已告知了她们，一件她们不会相信也不敢相信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难道他们……
    一种可怕的预感爬上心头，让两个女子美丽的脸庞上都露出了极度恐惧的表情。她们都想动，她们都想冲上去阻止他们，但她们都动不了。
    子圣，她们就拜托你了。
    这是李莫在踏上祭坛之前，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空）
    祭坛之上，他们各站一端，相距七尺。
    是你干的吗？
    是。
    最直接的问题，最直接的回答。所有的推理，猜测，证据，李莫都不想说；所有的解释，辩驳，澄清，易莫明都没有说。因为这些都没有意义。
    他们是兄弟相称的朋友，他们早已清楚彼此脑中所有的想法，在尖锐的语言在他们之间都是软弱无力的，即便他们现在已然敌对，即便很可能片刻之后，他们之中的一个人就将死于另一个人手下，他们仍旧是最亲密无间的兄弟。
    友情一旦建立，就永远无法斩断。因为这是人类之间最伟大的感情，无论是背叛，陷害，争夺，分歧还是刀兵相见，都不可能摧毁真正的友情。朋友，这两个字所承载的时间是人的一生。
    手足相残。
    他们不是敌人，他们是兄弟。因此他们一旦敌对，就势必是手足相残；他们一旦下定决心，就势必要在最深的痛苦之中生死相拼。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看似残忍的一句话其实饱含了人类最无奈最痛苦的抉择。鱼和熊掌，没人可以兼得；生死之间，没人可以逃避。
    他们必须选择，他们必须对自己的生命做出最无悔的选择！
    是拔剑，还是不拔？
    李莫握剑的手心之中已满是冷汗，他动了动嘴唇，只感到满嘴都是难言的苦涩，一股淤气闷在胸口，让他从声带中硬压出来的那一句话，无比的空洞与悲凉。
    真的，要一战吗？
    易莫明的嘴角，扬起了一个最艰涩的弧度，他别无选择。
    可以，不战吗？
    七梦七最后的墓室之中，他与他相距七尺。对立，凝视，他们都想笑一笑，却发现脸上，满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