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月无涯
天亮了。
阳光由窗子斜斜的照进来，映在李莫的身上：长年不换的黑色长袍的衣角早已破烂不堪。高高拉起的兜帽之下，那张略带一丝冷俊的脸此刻虽然痛苦的神色已经平复，但眼角那残留下来的淡淡的泪痕，却分明兆示着李莫心中永远抹不掉的过去。
睁眼。
阳光落在瞳孔上，散开。
为什么我连一丝温度都感觉不到呢？难道阳光也是冷的吗？
李莫伸手拉了帽沿，遮住那冰冷的阳光，然后起身。
李大哥？你起来了，推门进来的韦月手中端着一盆清水，来，洗把脸吧。
淡淡的阳光跟随着韦月一同从门外走了进来，它们散落在韦月的身上，拉起一道微亮的光幕，让此刻的韦月美的有点不太真实。
但她微笑的温柔却是真实的。
一瞬间，就好像有一把利剑直接穿过了心脏一般，李莫的心痛得裂开了。他痛苦的捂着胸口，不停的后退，不停的后退……
你怎么了，李大哥？察觉到李莫神色有变的韦月刚想追上去一探究竟，却猛然停住了脚步。
早啊，大嫂，满脸笑意的易莫明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韦月的身后。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右手放在了韦月的屁股上，而且更加重点的是，他还摸了一把。
不要……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打招呼……一边却……乱摸啊！！！韦月奋起一脚回旋踢将易莫明以一个漂亮的反身回旋踢出门外。
再敢乱摸我就砍死你啊！韦月狠狠的瞪了易莫明一眼，回头时李莫却早已洗好了脸，站在了她身后。
李……李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李莫挤出了一丝笑容，道，我们出发吧。
终于要开始解迷了吗？易莫明在拍完了全身上下的尘土后，又走了进来，按原定计划先行调查你父亲的房间，韦姑娘，请带路。
易莫明俯身，摆了一个“请”的姿势。
你老实点啊！韦月没好气的推开易莫明，走了出去。
走吧，易莫明说着，搂住了李莫的肩头。两人再度并肩，一齐踏入了秘道之中。
（空）
刚才的事……一直低头不语，与易莫明并肩走在秘道里的李莫突然开口了……多谢了。切！我就知道你这个装酷男喜欢耍帅，不想让那小丫头看见你失常的样子。怎么样？做兄弟的够义气吧！易莫明仍旧搂着李莫的肩头，笑着说，尽管你这混蛋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也从来都没有把我当兄弟看。但是无所谓啦！反正只要我当你是兄弟就行了。嘿嘿，觉得很恶心的话你就吐吧，别装帅了！
易莫明咧着嘴，像一个孩子一样爽朗的笑着。李莫望着那笑容，突然感到有一丝温暖划过心房，让他冰冷的心不由自主的颤动了起来。
兄弟……吗？
李莫终于笑了。他没有握剑的手，也搭上了易莫明的肩头。
装酷男，有种就别搂着我啊！继续耍你的帅啊！
你们两个说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走在面前的韦月回头笑道。
哦，没什么。易莫明摆了摆手说，我和阿莫只不过是在讨论刚才你走路时腰部据动的角度有多大而已。我和他一致认为如果你再这们扭下去的话，极有可能会引发腰椎脊盘突出……
……
当三人到达月涯阁顶层时，易莫明终于意识到如果再不把韦月插在自己大腿上的那把飞刀拔掉的话，他一定会因失血过多而死的。接下来，当然是一种比杀猪还要凄厉的惨叫声。而这声惨叫所带来的直接后果，不仅是易莫明大腿上喷了半米多高的血柱，还把整层楼的守卫都叫了过来。
嘿嘿，对不起啊，我是不是叫的太大声了？易莫明讪笑道。
韦姑娘，刚才你那一刀直应该插在他的心脏上。李莫说完了这句话，就拔剑了。
十剑就了掉二十多个人，你真是叼啊！阿莫……啊！！！易莫明惨叫了一声，无奈的望着正在“用尽全力”帮自己绑纱布的韦月，苦笑道，你就不能轻点啊，大小姐。
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说！韦月说道，又用力一拉纱布。易莫明只听见“啪”的一声，他不知道那是纱布被拉断的声音，还是自己腿上的伤口再度裂开的声音……
韦梦蝶的书房并不大。李莫大概只花了半柱香的时间就把整个书房的各个角落都查了一遍。当他再次回到易莫明“养伤”的地方时，易莫明好像只剩下半条命了。
阿莫……救我……
你去死啊。李莫一把推开想冲过来抱住自己的易莫明，然后转身对韦月说道，韦姑娘，令尊的书房只有这一间吗？
是啊。一脸迷惑的韦月一边推着易莫明想要贴过来的脸，一边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李大哥？
没有题字啊，笨蛋。易莫明撇撇嘴，说道，一般的富贵人家的书房里都会有题字的，像什么“正气轩”啊“青云轩”啊之类的，用来当做书房的名字。你老爹的书房虽然不大，但连一幅题字也没有，那也未免太奇怪了吧？
这个……家父的书房好像的确没有……
不对。李莫凝视着书房的书架顶端那两条垂在的黄色细绳，说，这个书房是有题字的，只不过是被人拿起了而已。
谁？韦月、易莫明同时开口问道。
李莫抬起左手，指着韦月。
我？
不错。李莫微笑着走上前去，道，不知可否借姑娘的弯刀与在下一观？
韦月怔怔的从身后取下弯刀，递到了李莫手中。李莫缓缓的拉刀出鞘，说，如果在下在姑娘第一次拔刀砍小明时没有看错的话，这把弯刀的名字，应该就叫做月无涯。
“铮”的一声轻响，弯刀出鞘。精钢打成的刀身光可鉴 人，刀锋处隐隐有青光闪过。刀柄以上半分之处，刻着三个隶书小字。
月无涯。
我靠！这你也能看的清楚？我真是服了你了。易莫明从李莫手中接过弯刀，仔细的端详了起来……刀名月无涯……楼名月涯阁……倒真是挺合情合意的嘛……楼若有涯月无涯……这种意境总觉的有点像……
韦姑娘，想必此刀应该是一直放于此处的吧？令尊是何时把它交给你的？李莫没有理会易莫明的自言处语，他接着问道，令尊把刀给你时有没有交待过什么？
这把刀是家父在遇刺前一天夜里交给我的。当时……他好像只是对我说……刀一定要随身携带，切不可落入他人之手……
只有这些吗？
嗯……韦月的眉头深锁了起来……好像他还说过一句很难懂的话……是什么“楼有涯而月光无涯。”我一直搞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楼有涯而月光涯……李莫的眉头也深锁了起来……月光……月……
一阵刀光闪过，易莫明已收刀入鞘。
光？难道……
小明，今天是十五吗？沉思良久的李莫突然问出了一句毫无关联的话。
是啊。易莫明一脸不解的把刀抛回给李莫，说，干什么啊？
李莫看着手中的刀，又望了望书架对面那扇四寸见方的小天窗，神秘的笑了笑。
今晚再来吧，其他楼层的守卫，差不多也该过来了。
是夜，万里无云，满月高悬。
李莫三人站在秘道出口处，望着眼前连一个守卫都没有的韦梦蝶的书房，没有人再往前走一步。
不是吧？一个守卫都没有？他们搞什么飞机啊？易莫明压低了声音说道。
会不会是陷阱啊，李大哥？他们会不会已经在里面没好了埋伏，等我们……
应该不是什么陷阱，李莫沉声道，他们之所以不加派人手来看守这里，只不过是因为他们也想知道今天下午我们在这究竟发现了什么。他们在等我们来帮他们解迷。
有道理。易莫明率先走出了秘道。
当三人再度踏入了韦梦蝶的书房时，果然发现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埋伏。易莫明笑着拍了拍李莫的肩着，道，
行啊！兄弟，那接下来我们该干嘛？
借月光。
李莫说完这三个字后，就从韦月那要来了那柄“月无涯”。然后他走到了书架的下面，伸手拉了一下书架顶端那条黄色细绳。“吱”的一声，本来关闭着的天窗打卫开来，同时，书架的顶端也升起了一座用檀木制成的黑色刀架。
机关术？易莫明饶有兴趣的望着李莫，道，这韦梦蝶还真不简单啊。
那是自然，韦月的脸上颇有些得意的神色。家父在机关术和诗词方面的造诣都很深，哪像某些不学无术的大色狼，只会耍嘴皮子……
喂，你不要含沙射影哦。小心我摸你的胸部。
你敢！
切！我有什么不敢？莫说你现在还不是我大嫂，既便你将来嫁给了我兄弟，俗话说的好“朋友妻不客气”我照样……
好啦，小明，你还嫌今天的那一刀捅的你不够爽吗？李莫叹道，随即将“月无涯”拔了出来。
一片黑暗的书房中，马上闪起了一种异样的黄白色刀光。
应该是这样吧？李莫说着，把刀摆在了书架之上。
半柱香过去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柱香过去了……
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都不知道点了多少根香了……
我靠，阿莫，你有没有搞错？易莫明快要抓住了，你到底要干嘛啊？我等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
不对啊……应该是这样的啊……李莫也开始奇怪了起来……难道有什么地方我推测错了吗……
李大哥，或许……韦月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呆住了。
李莫和易莫明也呆住了。
月光不知何时已从那扇天窗之中照了进来，一束笔直地白色光华映在那柄“月无涯”上，反射出了八道金黄色光柱，其中七道分别穿过了书架，不知射向了何处，而剩下的那一道，则笔直的映在了韦梦碟的书桌下，光华闪动处，两道透明的细线隐约可见。
这么细的丝线，要不是借着这种金黄色的光芒，根本就看不见嘛！难怪你今天查房的时候没有发现。易莫明俯下身去，拉起了一根细线。这线……难道连着机关不成？
应该是暗门的开关，只要斩断一根就可以将秘道的暗门打开，李莫说着，已拔出了他的烂铁剑。
那应该斩哪根呢？是前面的，还是后面的？斩错了又会怎么样？韦月有点担心的问。
我不知道。李莫回答的很快，但他的剑出的更快。韦月还来不及惊呼，易莫明拉起来的那根细线就已被剑风摧断了。
“吱”的一声，书桌底部的暗门敝开，那束黄色率先进入了暗门之中，就像一条指路的信标一样。
靠！斩那么快干什么？要是斩中炸弹的开关怎么办？易莫明回过神来后被口大骂，李莫以最实际的行动回应了他：一脚把他踹了下去。
韦姑娘，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