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3
17
正文劫后余生
电梯发生故障的一刹那,段轻寒几年的军队生涯最终救了他一命。他没有慌乱,相反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比平时更为镇定。
他可以感觉到,电梯晃动得不算很厉害,应该不是发生了地震之类的事情,急速下降的时候,他只觉得耳边嗡嗡直响,像是有风呼啸而过。他当时做的第一件事情是把蓝希音拉进怀里,然后迅速按下了所有的电梯键,之后便挺直身子靠在电梯内壁上,一只手扶着旁边的扶手,另一只手则紧紧搂着蓝希音的腰,将她整个人死死地搂进了怀里。
接下来的一切,便不在他的控制之中了。那电梯在快速下降了大约二十秒后,终于“咯噔”一下,伴随着最后一阵剧烈的晃动,电梯停了下来,停在了23楼的位置。
耳边呼啸的风瞬间消失,狭小的空间里寂静无声,段轻寒的耳边,只能蓝希音略显沉重的呼吸声,还有她那快速跳动的心跳声。
两个人同时保持着那个姿势,长达几分钟。谁也不确定情况是不是真的稳定了。蓝希音在这样的局面下,身体僵硬到了一定程度,几乎动弹不得。段轻寒的头脑其实还很清醒,只是需要理清周围的情况,不敢轻举妄动。
几分钟后,在确定电梯不会再下坠后,段轻寒才收回了那只一直扶着栏杆的手,轻拍蓝希音的背,安慰道:“好了,应该没事儿了。”
蓝希音在那一刻,突然有种晕眩的感觉。她本来以为,自己早已看透了生死,可以做到从容面对死亡了。没想到,当死亡的yin影突然降临的时候,她身体里会产生如何巨大的求生欲/望。当她扑在段轻寒xiong膛里的时候,紧张到连呼吸都几乎要停止了。
然后,她只觉得双腿一软,整个人便往地上倒了下去。段轻寒眼明手快,一下子把她捞了起来,紧紧扶着她的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别怕,没事儿了。”
紧接着,他便伸手去按开门键,按了几下都没反应。电梯门像是被卡住了,必须强行撬开才行。段轻寒正在考虑要怎么出去,对讲机里就传来了焦急地询问声:“有人吗,请问电梯里有人吗?谁在里面,听到的话请回答!”
段轻寒深吸一口气,提高音量道:“我在!”
对方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过了片刻后,突然更为焦急起来:“啊,三少爷,三少爷你还好吗?我们马上派人过来,马上!”
段轻寒顾不得回答对方,不停地拍着蓝希音的背,慢慢地稳定她的情绪。救援队来得很快,没几分钟就把那扇门给撬开了。这个时候,段轻寒才发现,原来电梯并没有停在23层,而是停在了两层的中间,抬头看的时候,可以看到一个缺口,救援队的工作人员脸孔在那里晃来晃去,不多时就伸出只手来,叫道:“把手伸过来!”
段轻寒把蓝希音推到了那个缺口前,示意她抓着那人的手,然后在后面又推了她一把,将她送出了电梯。而他自己则直接扶着电梯口的那块地面,一个腾空跃起,人就钻了出去。
蓝希音一直到双脚踏到地面上,整个人才算是回过神来。耳边嗡嗡的全是说话声,工作人员走来走去,对讲机里不时传来询问的声音,一群所谓的专家已经被请了过来,开始对电梯进行全面的研究。
还有几个穿着医疗白大褂的人跑过来,对着蓝希音仔细查看了半天,像是在检查她有没有哪里受伤。
蓝希音一看到那熟悉的白大褂,整个人立马清醒了过来。她推开了一个女医生伸过来的手,勉强笑道:“我没事,挺好的。”
“还是应该检查一下,如果哪里有舒服的话,别忍着。”
“我知道,我也是学医的,我懂。”蓝希音说着,转头去看段轻寒,只见他也被一帮医生们围着。那些人个个神情紧张,如临大敌,有几个甚至偷偷擦了把额头的冷汗,神情肃穆地让人不解。
段轻寒似乎有些反感他们这样的郑重,摆摆手道:“我没事儿了,你们别围在这里了。有咖啡吗,拿两杯来?”
旁边立马有人应了一声,过了没多久,两杯咖啡就送了过来。段轻寒走过来,递了一杯到蓝希音手里,声音意外的柔和:“先喝点东西,已经没事儿了,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蓝希音接过咖啡的时候,手指无意间碰到了段轻寒的手,只觉得一阵冰凉。她愣了一下,学医的本能就冒了出来:“你怎么了,手这么凉,不要紧吗?是不是感冒还没好?”
“没什么,大概穿得有点少。”他刚刚在餐厅的时候,就一直只穿件衬衣。那件西装外套本来一直拿在手里,电梯出故障时被他随手一扔,现在还在里面没拿出来。
蓝希音的话让旁边的人听到了,立马就有人开始脱外套,不由分说往段轻寒身上一套,低声道:“三少爷,多穿点好,要不要我让人再去拿几件衣服来?”
“不用了,谢谢。”段轻寒没有拒绝那件外套,看了看现场混乱的情况,问道,“怎么回事儿,这电梯造的时候不是号称可以用一百年吗,这才几年功夫,就出问题了?”
那人被这么一问,冷汗立马滴了下来,结结巴巴半天也回答不上来。他是这栋楼的主管,算是一把手,电梯出事的时候他正好还没离开。本来他是不会过来的,后来听说段轻寒被关在里面了,吓得当场跳了起来,几乎没晕过去,忙不迭地跑了过来。
真是不凑巧,关谁不好,偏偏把段轻寒关在了里面,这不是存心要让他得心脏病嘛。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段轻寒才从北京来这里没多久,之前就来过一次,看他那样子,也不像是喜欢在这种地方找乐子的人。而且这电梯,当初造的时候,专家们说了,即便每天用两百次,也可以保证一百年不出问题。
谁知道,这楼造起来还不到七八年,问题就出了。那一刻,他深深地觉得,所谓的专家,说的话那全都是狗屁。
段轻寒见他一脸为难,也没有再追问下去,重新转过头来,将注意力放在了蓝希音身上:“怎么样,好点了吗?如果不舒服的话,不如去医院检查一下怎么样?”他虽然对这里不太熟悉,但看这么多医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跑过来,这附近必定有综合性的大医院。
蓝希音摇了摇头,脸上已经恢复了不少血色:“不要紧,没关系,你呢,刚才有受伤吗?”
“我很好。”
“那就好。”蓝希音说着,脸上绽放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这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是一种劫后余生,得知两人都安然无恙后才绽放出来的满足的笑容。她自己也没留意到,这个笑容是如此自然,和她平时那种公式化的笑容完全不同。
在几年前,她很喜欢这样笑,她的不少朋友都评价过她,说她虽然长得不是绝色,笑起来却很感染人,让人不知不觉就喜欢和她在一起。
近些年来,她已经很少这么笑了,因为她发现,生活里其实也没多少值得她真心微笑的事情了。
段轻寒幸运地捕捉到了这个笑容,并且将这看作是她为了自己而发出的微笑,于是感到十分满足。
两人离开的时候,走的是楼梯。本来段轻寒是不在意再换个电梯搭的,不过看蓝希音似乎心有余悸的模样,便主动提议走楼梯。从这里往下一共23层,走起来也老半天。蓝希音还穿着上班时的工作鞋,鞋根不算太高,可走起来也不方便。
走了大约十来层后,她就已经浑身发热,满头是汗了。两条腿因为刚才的事情,总觉得有点发软,要不是段轻寒反应快,几乎都差点踩空。
走到后来,段轻寒见她没力了,便索性扶住了她的腰,让她借着自己的力,慢慢地往下挪。这二十三层的楼梯,简直就像是人生中最漫长的一段路,走到最后几层时,两个人都有些脱力,就连一向体力过人的段轻寒,额头上也微微冒出了汗珠。
终于到达一层的时候,时间已经将近快十点了。段轻寒找了个人来给自己开车,先送蓝希音回宿舍,然后再自己回家。
送蓝希音到家门口的时候,他没像上一次那样直接走掉,而是很体贴地送她上楼,一直看着她走进屋里,关上大门,这才转身下楼。
蓝希音进屋后,先开了灯,坐在沙发上回了会儿神。片刻之后,听得楼下汽车发动的声音,才站起身来,隔着窗帘偷偷地向下望去。那辆黑色的奥迪在夜幕中看不分明,只剩下红色的尾灯在眼前闪过,很快就融入了车流中,消失不见。
蓝希音却一直站在窗前,停留了很久很久。她的眼前,一直闪现着刚才在电梯里的一幕。段轻寒身上淡淡的气息,仿佛还在鼻尖拂动。隔着那薄薄的衬衣,她甚至可以感到他坚实的肌肉。
过了很久之后,她才喃喃自语道:“穆萧声的小舅子,这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18
正文仗势欺人
那一晚,蓝希音睡得不太好,她总是忍不住想起以前的那些事情。无论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都像是针一般,一针又一针地扎在她的心房上。
过往那些日子,越是幸福越是甜蜜,就越是衬托出结果的悲凉与无奈。她和穆萧声有着那样令人羡慕的开始,到最后,却是落得如此下场。蓝希音有时候也会有些恍惚,觉得那几年就像是做了长长的一个噩梦。梦醒来后,身边已是物事人非,熟悉的人和事都已不在,只留下一个血淋淋的结局摆在那里,时刻提醒着她。
一直到重新遇上穆萧声,蓝希音才猛然间醒悟过来,过去的那些都是真实存在的,并不只是她以为的梦境。而与段雯珊遇上后,蓝希音不仅更加确信了这一点,并且深深地觉得,那些被他们加诸在身上的痛苦,依旧那么清晰,本以为已经长好的伤口,重新又被撕裂了开来。
这让她对段轻寒的感情,莫名地变得复杂起来。想着他和段雯珊的关系,蓝希音就觉得他有些面目可憎,可一想到他把自己搂进怀时的情景,她又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情谊。
一时之间,蓝希音对自己的感情,也变得有些迷茫起来。
但从那天电梯故障之后,段轻寒就再也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反倒是没过几天,蓝希音就从宋悦然的口中,听到了有关于段雯珊的事情。
那事情在那几天的医院里,也算是比较热门的话题了,大家空闲的时候都在讨论。像宋悦然这种天生爱好八卦的人,自然不会放过。
不过,段雯珊来医院闹的具体细节,蓝希音还是从倪喆那里听说的。宋悦然毕竟背景浅,接触不到这样的人物,发生了事情之后院方也不想要张扬,她听说的,不过都是些传言。
倒是倪喆,对这个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本来就跟段家人关系不错,段雯珊也算是和他从小玩到大的,感情还凑和。这次她怀孕的事情,倪喆也比较上心,在妇产科那边关照了半天,要他们小心一点,同时也提醒他们,这个大小姐脾气不太好侍候,要他们多担待一些。
倪喆先前这么一说,大家也没太在意。段雯珊检查出来孕酮过低那天,医生就给她定下了治疗方案,要打黄体酮,也要静养,最好是不要出门,总躺在床上,多休息为好。
段雯珊一开始还挺配合,听了医生的话,也去按时打了几次针。平时在家也不大吵大闹了,尽量平心静气,只是没办法做到整天躺床上。她本来是那种喜欢到处逛逛,喝茶聊天购物的人,现在高跟鞋不能穿了,咖啡饮料也不让喝了,整天躺在床上,连电脑都不让多碰,差点没闷出病来。
这么去了医院几趟后,情况却并未如想象中那般顺利,医生一直没办法给她个准信,这个孩子到底保得住还是保不住,只说让她继续来打针,继续静养,其他的,只能接着观察。
段雯珊这个人,从小就是说一不二的,明知不可为的事情她也敢做。当年从蓝希音手里抢穆萧声的时候,也是极为干脆利落的,直接把条件摆在对方面前,利诱加□一起上。要不然,凭穆萧声对蓝希音的感情,只怕这墙角也没这么容易撬得动。
她就这么顺风顺水地活到了二十好几,从来没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冷不防准备要个孩子了,却横插出这么一杠子事情来,怎么能不让她心烦。以她的想法就是,既然说打针有用,那这针打下去,就一定要立马见效。什么观察,什么继续之类的话,在她听来就是狗屁。医生要是没办法保住她这个孩子,就是医疗事故,就是无能。
倪喆把当时段雯珊说的那些话,学给蓝希音听:“她说了,如果这孩子没保住,妇产科里的大夫,一个都别想留,全要开除。听听这口气,我都不敢这么说,她倒是张嘴就来。”
蓝希音当时正和倪喆在食堂里吃饭,听了这话后,忍不住摇头道:“她那样的人,会说这种话,一点儿也不奇怪。我还真觉得她是说得轻了,我本来还以为,她会说,到时候一个都别想活,统统得死呢。”
倪喆忍不住就乐了:“你这人说话,其实有时候也挺损的。看起来你还真挺了解她的,我想她当时,说不定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念着是在医院里,才没有当场掏枪出来吧。不过听说离开的时候,还在门口推了个孕妇。那大肚婆都五六个月了,被她这么一推,当场就见红了,差点没早产,幸好是在医院里。这要是在马路上,保不准就要出事了。”
蓝希音听得很认真,手里的筷子不知不觉间,差点就让她给折断了。过了半晌后,她才压抑着情绪道:“她那样的人,就算真在马路上搞出事来,也是不会管的。她总觉得只要她还姓段,就没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以前她在学校的时候就曾说过,这个世界上,但凡有她看不顺眼的人,就能送他上西天。虽然当时说的是玩笑话,不过现在我越来越觉得,她还真能做到。”
“哼,段家。仗着段家胡作非为的,又岂止她一个。上次穆萧声敢跟顾琳琳闹这么一出也是仗着段家的关系。他们夫妻两个,倒还真是绝配。利用起手中的特权来,这么不遗余力。”
“你也知道穆萧声和顾琳琳的事情?”蓝希音这话一问出口,自己就忍不住乐了,凭倪喆和段家和段轻寒的关系,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于是,她立马换了个问题,“听你的口气,倒是很不屑他们段家似的?”
倪喆顺手拿起杯子喝了口咖啡,笑道:“倒也不至于,段家那么多人,从轻寒的祖父辈开始,就全是吃部队饭的。他们家在部队的关系,盘根错节的,很多人都有了自己的势力和想法,不是靠一个老爷子就节制得了的。仔细数数,他那些叔叔伯伯们,姑姑婶子们,哪个不是有来头的。这里面固然有家教好有出息的,像段雯珊这样喜欢拿乔,整天除了惹事花钱什么也不会的人,也没在少数。”
蓝希音听倪喆说这番话的时候,似乎颇多感慨,忍不住抬起头来看着他。当时他们正面对面地坐着吃饭,那张桌子上除了他们两人外,一个人也没有。就因为这样,倪喆才会跟她说这么多。平常当着其他人的面,他向来不喜欢多提这方面的事情。
倪喆看了看面前的食物,似乎没什么胃口的样子,只是一个劲儿地喝咖啡,清瘦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说道:“不过说起来,轻寒他们三兄弟,倒全是人中龙凤,很有出息,将来的段家,估计就是靠他们三个了。”
他这么一说,蓝希音倒也来了兴致:“哦,他那两个哥哥是做什么的?”
“老二是学法律的,现在在最高院。娶了个老婆是他爸当年下属的女儿,算是强强联合了。这下子,政法这一条线,算是占上了。老大嘛,在部队,整天枪林弹雨里闯。按理说照他的级别,早该往上升了,他却偏偏是个怪人,不喜欢坐办公室,就喜欢搞什么实战演习之类的东西。他家老头见他喜欢,也没拦着,反正过几年,该升还得升。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出来的,最后能升到哪一层,是早就安排好的,除非出点什么大事儿,段家垮了,要不然,保准不会有错儿。”
“这么说起来,他大哥倒也是个当兵的?连长,还是团长?”蓝希音对于军队不太熟悉,唯一知道的几个名词儿,还是看电视来的。在她看来,只要是个官,就很了不起了。
“他哥在特种部队,反恐你知道吧,就是那种整天拿命去搏的那种。他哥就干那个的,还是个队长,底下一帮子兄弟跟他玩命儿。那架式,往那儿一站,眼神只消看你一眼,就像拿枪往你身上打个洞似的。”
“反恐?”蓝希音愣住了,她总感觉这种事情,应该只在美国会出现。
“嗯,也不见得就是什么**武装的东西。边境线上,贩毒的,走私军火的,他们全都管。有时候还联合国外搞个突击行动什么的。反正一句话,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那种人。说起来,当年轻寒大学念完坚持要进部队,大约也是受了他哥的影响,也想去战场上体验一把那种枪林弹雨的感觉。不过可惜了……”
“怎么了?”蓝希音猛然想起那天在80层吃饭的时候,段轻寒提起的往事,“他后来为什么退伍转业了,是发生什么了吗?”
“嗯,确实发生了点事情,不过那也是没办法,老天爷不帮忙,非不让他在部队干下去了,只能走了。不过说起来,他要是不出来,现在也开不成这么大的公司,现在段家,就数他小子最有钱,也最吃得开。而且那钱还是干净钱,一不收贿二不强抢,实打实的自己赚来的。要我说,这小子还就是做生意有天赋,当兵什么的,他家老大够强了,他也不用凑热闹了。”
那一天,倪喆破天荒地说了很多,他见蓝希音感兴趣,便一五一十全都说出来了。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么做,有可能会替人做嫁衣裳。在他的概念里,总还觉得,过不了多久,段轻寒就会和冯乔结婚,这样出色的朋友,留在身边也不会留出仇怨来,对段轻寒的防备,就放松了那么一些。
蓝希音那天听倪喆说了这么多,只感觉段轻寒这个人,就像是幅雕像,慢慢地立体形象了起来。果然,他不是一般人,那天那个柯少,如果没有见好就收的话,或许到最后会吃大亏也说不定。蓝希音听说了,他是副市长的儿子,但是如果撞上了在北京大有来头的段轻寒,只怕到最后,他老爸都会给儿子连累了。
或许,只有像段家那样的背景,才可以不管中央还是地方,都如此吃得开吧。想到这里,她又不由想起了段雯珊,有时候,权力就是一把双刃剑,运用得当的话,可以给自己或是家人带来不小的福荫。但若是随意滥用的话,保不准哪天,那锋利的刀刃,就会割到自己的手。
蓝希音有时候也有些搞不清楚,现在的自己,到底是更讨厌段雯珊一点,还是更恨穆萧声一些。
蓝希音吃过饭,就和倪喆告别,往自己办公室走去。刚走到办公室门口,迎面就看到段雯珊走了过来。她的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从头到尾都透露出不怀好意的气息。
19
正文第三者
这应该算是三年前的事情结束后,蓝希音到目前为止,第二次见到段雯珊。她觉得很有意思,每次见到段雯珊时,她总喜欢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仿佛用一种睥睨众生的眼神打量着别的小人物。
蓝希音真心觉得,自己在她眼里,简直微小地不足一提。联想起她之前在医院大闹的情形,蓝希音有理由相信,她今天来找自己,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情。只消扫她一眼,就能看得出,她完全是来找自己秽气的。
段雯珊倒也毫不掩饰,径直走了过来,直接将蓝希音拦在了办公室门口,笑道:“希音,我们谈一谈吧,吃饭了吗?我请你吃午饭。”
“不用了。”蓝希音一口回绝,一想到要和她一桌吃饭,她没来由地就没了胃口,“我吃过了。”
“那就喝咖啡好了,走吧。”紧接着,段雯珊又自说自话地来蓝希音的胳膊,一副不容反抗的姿态。
蓝希音不敢用力甩开她,她毕竟怀着孩子,又有流产的迹象,要是真的因为自己动了胎气,到时候孩子没了,自己只怕是脱不了干系。可她实在又不愿意跟段雯珊走,只能胡乱寻了个借口:“不好意思,我还要上班,没空。”
“没关系,你们科长那里,我来解释就好。”段雯珊说着,放开了蓝希音,毫不客气地走进办公室,冲着正在看报的科长敲了敲桌面,也不知道说了点什么,科长突然就站了起来,一阵点头哈腰。
蓝希音站在门口,只觉得这副情景真是刺眼,默默地就将头转向了一边。外面明明阳光灿烂,天气很好的样子,为什么她只觉得心情yin郁,像是满头乌云罩不定真的会拔出枪来。
后来还是冯乔劝的她,说什么在这个圈子里的男人,基本上外面都会有点桃花债,尤其是像穆萧声这种做生意的,逢场做戏更是必须的。要是整天一回家就跟在老婆屁股后头,平白会让人看不起。
段雯珊仔细一起,觉得似乎真是这样。她身边的男人,就没几个是不花的。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男人,实在是太常见了。就说她那个看上去一本正经,整天在部队里跟部下讲大道理的爸,听说年轻的时候,也跟某个文工团的舞蹈演员搞不清楚。甚至到最后还闹到要离婚的境地。要不是她妈妈家里势力也不差,把这事强压了下来,现在会是个什么局面,还真不好说。
段雯珊又想起了段家老二轻哲,那么一本正经的一个人,毫不夸张的说,那真是新世纪最杰出的模范男人,听说最近居然也在闹离婚,家里为这个事情,烦得焦头烂额。
这么一对比,段雯珊觉得,其实自己活得也没这么糟糕。至少从背景来看,她家要远胜于穆家,穆萧声在外面再怎么闹,也不可能休了自己,把别的女人娶进门。
于是,一场原本不可避免的家庭大战,总算是暂时落幕。但段雯珊原谅了穆萧声,不代表她就不生气,情绪这个东西,她也控制不了。再加上她本来就是个火暴脾气,心情自然就更差了。
今天再一见蓝希音,被她一眼看穿了心思,段雯珊当时就有点忍不住,想要把面前的这杯咖啡泼她脸上。冷不防想起了医生的叮嘱,要她切记不可动怒,也不能与人动手,她这才忍了下来。
蓝希音说得没有错,她就是为冯乔来当说客的。事实上,一向自信的她,这次也觉得有点不靠谱。听冯乔的意思,自己那个三堂哥,大概是真准备要和蓝希音搅和到一块儿去了。
段轻寒这个人,段雯珊是很清楚的,向来说一不二。在家里的时候,都没什么人能真正压制住他,哪怕他面上对你客客气气,心里也未必把你说的话当真儿。他就是那种一旦决定了,就谁也改变不了的性子。而且说句实话,现在段家长辈们,也未必管得了他了,他的公司早已步入正轨,关系四通八达,就算他家老头子真的动用关系弹压下来,一时半会儿,他也能撑得住。
父子之间,也不可能永远做仇人。段雯珊清楚地知道,如果现在不及时将蓝希音这根毒刺拔掉的话,有朝一日她要是真的进了段家的门,那就再不可能赶出去了。像段家这样的家庭,是最忌讳离婚这种事情了。如果他们不想让某个女人进门,在婚前就会采取一切手段了。像她二堂哥当年那个女朋友,就像最好例子。
蓝希音看着段雯珊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见她老半天不说话,便忍不住开口道:“我跟你哥的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cāo心了。不管发生什么,那都和你没有关系。你有空的话,不如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
这话里明显透着股讽刺的意味,段雯珊当时就蹭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青白不定,一双画了浓重眼妆的大眼,死死地盯着蓝希音素净的脸。她的手,正扶着咖啡杯,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端起来,直接朝那张脸泼过去。
蓝希音面无表情地望着她,过了半晌后,喃喃道:“算了,你也别太生气了,为别人的事情气成这样,值得吗?你很喜欢那个冯乔吗,想让她当你堂嫂?”
段雯珊忍不住哼了一声,重新坐了下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亲厚。她跟我哥也是,青梅竹马,这种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培养出来的。你觉得,你有这个本事争得过吗?”
“如果争不过,我自然就不争了。反正,争不到我也没什么损失,但要争到了,倒是也挺不错的,你说呢?”蓝希音将身子凑了过来,故意露出一脸天真的笑容,“其实,感情这个东西,也容易变质,你看,我跟穆萧声,不也是说散就散了嘛。”
“蓝希音,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抢别人的男朋友吗?”
听到这话,蓝希音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她笑得实在有些夸张,到最后,居然都流出了眼泪。她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猛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道:“段雯珊,在这个世界上,你是最没有资格跟我说这个话的人。指责别人前,不如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德□。”-
20
正文质问
段雯珊的那杯咖啡,最终还是泼在了蓝希音的身上。
当时,蓝希音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段雯珊只觉得身上气血翻涌,手便不自觉地端起那杯咖啡,直接泼了上去。
因为对方站着的缘故,咖啡没能泼到脸上,一大半都泼在了蓝希音那件白大褂上,咖啡渍颜色很明显,瞬间在蓝希音的xiong前染出一朵花来。
蓝希音的脸色,一点儿也没变。她低下头,默默地扫了一眼身上的咖啡渍,脸上瞬间流露出鄙视的神情。她甚至都懒得擦一擦,直接冷哼一声,扬长而去。走出咖啡馆的时候,一阵风吹来,吹起了白大褂的衣角,段雯珊转头的时候,正巧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蓝希音整个人显得更为娇小了。
这么单薄的一个人,怎么有胆量在自己面前说出那样的话来?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是那种可以一手将她捏死的人物?
那一刻,段雯珊的心里,没来由地就生出几分寒意来。她知道,蓝希音很清楚自己家的背景,当年就是靠着这个背景,她才能把穆萧声抢到手。但是,现如今的她,似乎一点儿也不惧怕她身后的势力。是因为她真的无所畏惧,还是她的人生里,已没什么是不能放弃的?
段雯珊默默地在咖啡馆里坐了很久,目光一直留在蓝希音曾经坐过的那张椅子上,只觉得她虽然人走了,气息却留下了。那种令人难耐的,火烧火燎的气息,一直萦绕在她的周围。以至于那天段雯珊回家之后,突然萌发了回北京的冲动。
可是她现这种情况,用医生的话说,最好连门都不要出。北京离此地尚远,不管搭飞机也好,坐车也罢,周车劳顿是免不了的。这么一折腾,孩子能不能保住,就不好说了。段雯珊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希望能有个孩子,尤其是在发现丈夫也开始寻花问柳后,她想个孩子的愿望就愈加迫切了。
而且,女人一旦有子,体内的荷尔蒙就会发生改变,再冷血无情的人,也会平白生出几分母性来。如果放在几个月前,她还没怀孕的时候,说不准想象一下遇到这样的情况,她会选择直接回北京,不管那孩子的死活。
{5}但现在,她已经做不到这样的潇洒了,女人特有的母性,在这个时候占据了主导的地位。她突然发现,自己变得有些被动。甚至隐隐地觉得,在与蓝希音的这场争斗中,或许最后会输也说不定。
{1}蓝希音当时走出咖啡馆时,心里其实是一片空白。一直到她走进医院,进了厕所,开始用水清洗那件白大褂时,她的眼前,才再次出现了段雯珊的脸孔。
{7}她把咖啡泼在自己身上时,那脸色真不是一般的难看。蓝希音知道,那是自己说的话太重了,伤到她了。当然,她一直觉得,应该找个机会把这些话说给她听。而当她终于说出口后,多年来积聚在心里的怨气,似乎也减轻一些。
{z}她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想笑却笑不出来的样子,不免令人觉得有些凄苦。宋悦然总说,她不笑的时候,就显得有些悲凉,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有一种看穿生死的感觉。甚至会让人觉得,她有抑郁症的前兆,哪天想不开了,就会从医院的漏嘴的。算算日子,他似乎每个月都来医院。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吗?
段轻寒似乎读出了蓝希音脸上的困惑,主动解释道:“没什么,我身体挺好,不用担心。”说着,他的视线就落到了蓝希音手臂上挂着的那件白大褂上:“怎么了,衣服上沾什么东西了?”
他这么一说,倒提醒起蓝希音来了。她一下子想起了段雯珊刚才和她说的那番话,忍不住冷笑道:“被你那个堂妹泼的。”
“雯珊?”
“除了她,还有谁能跟我这么大的怨仇。”
“你们两个,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不愉快?”
“确实挺不愉快的。”蓝希音有些疲倦地靠在墙边,仔细打量着段轻寒,心里没来由地就升起一股怒火,“反正,不管我做什么,甚至于我什么都不做也好,总之你们段家的人,就是不肯放过我。”
段轻寒不由皱起了眉头:“希音,这个事情……”
“不要叫得这么亲热。”蓝希音一口打断了他的话头,“要是让你堂妹听到了,可能就不止泼我一杯咖啡这么简单了。段先生,我拜托你,最好先把你家的家务事处理一下。要不然,你那个高傲又强势的堂妹,会一次又一次地来找我麻烦的。”
这下子,段轻寒的眉皱得更深了。他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扯住了蓝希音的手腕,直接把她往楼下带。蓝希音愣了一下,再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拉到了二楼的一个休息室。
段轻寒似乎挺了解这家医院的布局设施,直接把她推进了空空的休息室,然后用力将门关上。
蓝希音被他这利落的手法吓了一跳,本能地退后了几步,只觉得平时看上去还算温文尔雅的段轻寒,一下子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他那一双眼睛,在自己身上打转的时候,蓝希音就不由地感到有些害怕。这个人,藏得太深,平时的绅士模样只是伪装,或许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他的锋利伤到。
段轻寒眼里的森冷,却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又回复到以往的状态,不苟言笑,却又客客气气。他走上来几步,眼看着蓝希音不小心跌进了沙发里,这才问道:“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和雯珊,吵架了?”
蓝希音屁股一沾到沙发,这才觉得自己真是没用,居然让他的眼神给吓到了。她深呼吸几下,调整了情绪,重新又端起了那张冷冰冰的面孔。
“不是吵架,是争执。你妹妹她指责我抢了别人的男朋友,我一时气愤回了几句,就得了一杯咖啡。”
“你抢了谁的男朋友?”
“冯乔。”蓝希音昂起头,一脸倔强的表情,坚定地吐出了那两个字。然后,她便看到段轻寒微微变了脸色。
“她是说,你和我之间……”这个假设,段轻寒并不觉得讨厌,反倒觉得有几分高兴。这些天来,他就一直在考虑自己和蓝希音之间的关系,现在,似乎终于要摆到台面上来说了。
只是,他还来不及开口,蓝希音那边却已经抢在前头发问了:“段轻寒,你喜欢我吗?”
21
正文动心
午后,办公室里阳光正盛,窗帘全都拉了开来,满天满地照亮了整个屋子。倪喆坐在办公桌后,一直在写着什么。
半晌,他抬起头来,看了对面的人一眼,一脸嫌弃的模样:“你怎么还不走?”
段轻寒难得被人用这样的眼神招待,不由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道:“我的检查报告,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倪喆把手里的笔一放,一脸狐疑地打量着段轻寒,琢磨了半天,始终觉得不对头:“你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啊?平时每个月的身体检查,都要我押着你上医院来,实在不行还得我带仪器去你公司办公室,甚至上你家堵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向来不喜欢上医院的段家三公子,跑我这儿来做常规身体检查了?我得好好看看日头,别今儿个是从西边升上来的。”
倪喆小的时候在北京长大,虽然随父母来南方多年,偶尔还是会冒出点京片子来。段轻寒坐在他对面已经一个多小时了,基本的检查都做了,报告什么的,他也看过了,基本上和上个月的一样,全部合格。
倪喆感兴趣的并不是那些数据,段轻寒要真有什么,他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就是觉得有些好奇,为什么向来讨厌上医院,连药都懒得吃的段家三少爷,突然会心血来潮,主动找自己做检查。他向来不是怕死的人,这样的举动,显然与他的一惯作风很不相符。
段轻寒难得放下手中的工作,跑到倪喆这里来,自然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儿干。事实上,他确实厌恶医院里这股子消毒水的味道,闻得多了,就觉得浑身不舒服,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就像倒带一样,全都在眼前一一呈现。
所以,他本能地抗拒来医院,每月必做的身体检查,也是他们家老头子坚持的。在北京的时候就总是亲自监督,到了该做检查的前一个礼拜,就一天三个电话地催。
他们家虽有三个儿子,无奈老大常年在部队,几乎不回家。老二已经成家了,不跟父母一道儿住,家里又有媳妇儿在,爸妈也不好多说什么。唯独他这个老三,连个女朋友也没有,又住在家里头,简直就成了重点关注对象。
那个妈也就算了,反正也不亲,平日里对他也是淡淡的,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爹倒是亲爹,对小儿子特别宠一点,加上他身体上的问题,整天就盯着他,生怕出一丁点儿毛病。
段轻寒觉得,蓝希音那天的假设,还是很有道理的。虽然他当面没有承认,现在细细回想起来,自己逃离北京到南方来开运营分公司,多少也有点逃避父亲的意思。按理说,他那个公司做到现在,区区一家分公司,哪里需要他这个董事长亲自忙活,把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就可以了。用倪喆的话来讲,他现在就算退休在家,或是环游世界,这钱也够花了。
思前想后,他倒成了跟堂妹一路的人,都是受不了家里那几座大山,跑这儿躲清闲来了。
一想到蓝希音,段轻寒不免又有些变了脸色。他真没有料到,她看上去冷冷的一个人,刚才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那个问题一出,自己似乎一下子就从主动变为被动了。可是,还没等他回答,蓝希音就突然站了起来,一脸不悦道:“段先生,不管你的回答是与不是,都请你先安顿好你的女朋友,再来考虑别的事情。如果你并不喜欢我的话,也请你明确地告诉冯乔,以免她胡思乱想。女人总是很缺乏安全感,男人一点点的左右摇摆,都会让她们很受伤。”
说完,她就起身离开了。段轻寒一个人留在那个休息室,耳边一直回响着她最后说的那句话。他甚至有一种错觉,觉得那句话里的女人,指的不是冯乔,而是她蓝希音。或许,她说得很对,自己这样的左右摇摆,当断不断,到最后,伤到的,真的会是她。
倪喆还在那里等段轻寒的回答,等了半天也不见人说话,不由有些气结,抬手看看时间,做出一脸悄然大悟的模样:“明白了,已经过了饭点了,你这是等着我请你吃饭是不是?行,那就请你一回,难得你这么配合,省了我多少唇舌。你要知道,你不肯配合来医院做检查,回头我要挨你爸多少句训。”
段轻寒回过神来,接嘴道:“他会训你?不至于吧,他一向把你当贤侄看待,总让我跟你走得近一些。”
“那是他知道我是医生,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我看你家老头子啊,真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拴个医生在你身上。照理说,他不该答应你跟冯乔的婚事儿啊。照他的想法,应该给你找个医生当老婆才是。这样才能时时留意,处处小心,保你长命百岁。要不这样吧,我送你个长命锁得了,你把那脖子里一挂,保证你爸看了就高兴。”
倪喆说话的时候,正靠在办公桌边,刚抬腿走了几步,想去拍段轻寒的肩膀,一时兴起,脚下没留意,被段轻寒伸出来的腿给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他扶着桌子,一脸嘻笑模样:“你个禽兽,居然这么对你的主治医生。”
段轻寒抬脚踢了他一下,摇头道:“你算哪门子的主治医生,也就是个门诊大夫吧。你平时说话也这么贫吗?当着蓝希音的面,你也这么话来,喜欢耍花腔?”
倪喆心说哪能啊,她哪吃我这一套啊,要是话少一点,说不定她还跟你多说几句。你要话一多,她就直接闭嘴不开口了,从头到尾听你在那里叨叨,半天都不说一个字。那种感觉,真像是闷在高压锅里的**,有种浑身要爆炸的感觉,却是无处发泄,生生给闷死了。
想到这里,倪喆不由脸一沉,撇撇嘴道:“算了吧,人家不吃这一套,我跟她也没熟到能互相开玩笑的地步。”
“看出来了,就你在那里一头热呢,踢到铁板的感觉如何?”
“不太好。”倪喆咂吧了几下嘴,心情顿时有些郁闷,“不过越是搞不定,越觉得有意思。看她总是冷冷的,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模样,真不知道变起脸来会是个什么模样儿。”
段轻寒心想,幸亏前几天发生电梯故障的时候,他不在场。要不然,或许他就会看到,蓝希音真正害怕起来,会是怎么一个模样儿。那样子,只有段轻寒一个人见到了。其实,他甚至也没看清楚蓝希音当时的脸色,只觉得把她搂在怀里的时候,她微微发抖的模样,与她平时表现出来的感觉很不一样。
回想起那一晚的经历,段轻寒不由又沉默起来。他想他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放着那么多工作不做,跑到这里来闻自己最讨厌的味道,甚至亲自去检验室拿检查报告。有的时候,你不喜欢一个地方,只是因为没有一个你喜欢的人在那里等你。如果那个人出现了,那么哪怕是地狱,或许也会变成天堂。
段轻寒那个时候,还只是隐约有些感觉罢了,连他自己都没搞清楚,这种突如其来想见一个人的心情,叫做什么。
倪喆顺手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两口,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我听说,前几天星帆国际的电梯出了故障,你当时被关在里面了?”
“嗯。”
“听说还跟个女的在一起,说来听听,这姑娘是谁?你难得会把人带那地儿去,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段轻寒本来不打算告诉他这事儿,可听他问起了,倒也不想隐瞒,沉默了片刻后,便回答道:“是蓝希音。”
倪喆手里的杯子一个没拿稳,差点摔桌子上,当即脸色就变了:“喂兄弟,你这是打算撬我墙角吗?”
段轻寒对于这个问题的态度,倒是可有可无。蓝希音本就不是倪喆什么人,撬了也没什么。不过当时他倒没往那方面想,笑着解释道:“没那个意思,她帮了我个忙,谢谢她罢了。不凑巧,下楼的时候电梯出了问题,平白无故吓了一跳。”
倪喆本来都打算带他去吃饭了,听到这里脚步就停了下来,眼睛直直地盯着段轻寒,一副审问的姿态。段轻寒知道他的顾虑,便把那天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临了还不忘添一句:“雯珊和蓝希音,以前似乎认识。两个人看起来关系不怎么样,那顿饭,吃得真是剑拔驽张。”
听了一番解释之后,倪喆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说起来,希音跟萧声他们两夫妇,都认识啊,一个学校里出来的,算算年纪都是同级。还真是凑巧。”
他这话只是随便一说,段轻寒听了却觉得有点深意。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倪喆办公室的时候,段轻寒还在考虑这个问题。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倪喆正领着他往医院食堂走去。
他不禁皱了皱眉:“你真打算请我吃食堂?”他倒不是嫌弃食堂,只是觉得倪喆请人吃饭,不会去食堂这样的地方。
据说这家医院的食堂还挺不错的,普通伙食也比外面要好,病房特别餐什么的那更是精细。段轻寒在部队的时候,吃得其实很一般,那时候只知道肚子饿,给什么吃什么,真跟喂猪似的。
退伍这几年,他倒也没养成挑剔的毛病。那天蓝希音随便煮的粥和蛋羹,在他吃起来,就很美味。
一想起那晚上的情景,他和蓝希音两个人,站在光线不甚明亮的厨房里,隐隐的,只觉得身体里某个地方,正在发生奇妙的变化。
现在,段轻寒终于明白了,那个地方,就是自己的心。
22
22大火[vip]希音他们住的那一栋楼着火了!34042011-12-0315:45:00
大火
蓝希音离开休息室后,径直回了自己的科室,然后问同事借了件白大褂,重新开始投入工作。
作为一个医学院毕业的人,蓝希音发现,自己一触及到病人的事情,就会变得敏感起来。既然段轻寒提到了,说是来做身体检查,那就一定会抽血,血液样本一定会送到她们科室去。
她回去仔细翻了翻,果然找到了那个样本。那不是她经手化验的东西,标了“特急”的字样,据说是科长亲自给化验的。当时报告已经出来了,正本让段轻寒拿走了,电脑里还留有附本。
蓝希音利用工作之便仔细看了看,发现还真没什么大问题。就如段轻寒所说的那样,一切指标良好,完全是个健康人的模样。
这么一来,倒更让她好奇了。一个健康人,频繁来医院做检查,表面显示一切良好。这只能说明这个事情隐隐透着古怪的气息,更让她忍不住想搞明白了。
她发现,自己对于段轻寒,似乎是越来越上心了。居然开始想要关心起他来了。刚才在休息室的时候,她那个问题,其实是瞬间萌发的念头。问完之后,她葚至还曾有些恶毒她想,要是真把段轻寒给勾引过来了,段雯珊和穆萧声会是怎样的表情。
她葚至觉得,自己的心思有点邪恶,利用段轻寒来刺激她那两个死敌。可是,事情似乎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她一时有些迷惑,分不清自己对段轻寒,究竟是利用多一些,还是爱情多一点。
她突然有点后悔,刚才不应该就这样走掉。如果她继续留在那里,段轻寒是不是就会给她一个答案。无论答案是什么,她的心情都会有所波动。或许那样的话,她才更能搞清楚,自己究竟喜不喜欢他。
可惜,那么好的机会,竟然让她放过了。等到她再想找段轻寒问个清楚时,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他。他们每天次见面,几乎都和医院有关,不是在医院碰上,就是跟医院的同事去酒吧喝酒。要不就是倪哲带她去见的他。
离开了医院之后,她和段轻寒的联系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她既没有段轻寒的电话号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工作,是干什么的。就连他家,当时因为天色太暗,也投认清楚具体在哪里。如果段轻寒不再主动来找她的话,她觉得自己几乎没办法遇上他。
她只能想,或许等到下个月,段轻寒再来医院做体检的时候,她才能再次遇上他。
这只是她当时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罢了,却没有想到,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她真的没有再遇上过段轻寒。蓝希音每次工作的时候,都会留意一下,看有没有他的血液样本送来。这种无意识地留意,渐渐地成为了她的一种习惯,就像是生活里的一个念想似的,只要存有了希望,生活便会显出几分色彩来。
天气一天天热了起来,进入七月之后,连蓝希音这样一向不怎么怕热的人,都觉得每天上班的路上有些燥热难耐了。这段时间,因为天气的缘故,也因为心情不怎么样,她出门的次数就更少了。
连倪吉吉有意无意地邀请,她都假装听不明白,整天在他面前装糊涂。除了医院就是家里,偶尔去趟超市,也会尽量采购足够的食物。然后在家一窝就是一两星期,任凭谁叫也不出门。
她现在所住的这栋楼,是医院的集体宿舍。条件挺不错,设施也很齐全,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房龄比较大,大约有二三十年的样子,是改革刚开放的时候兴建起来的大楼,后来内里重新装修过,住得倒是很舒适。只是从外表上看起来,就有些旧旧的模样,像电表水管之类的东西,损耗地也比较严重。
蓝希音某天晚上正坐在客厅翻书,突然就听得外面有人在大喊:“着火了,着火了,大家快跑啊。”
她当时第一个反应是有人在开玩笑,愣了一下,准备重新捧起书的时候,只觉得外面似乎越来越吵,凌乱的脚步声此起彼伏。
这房子隔音不算太好,有时候隔壁邻居大喊几声,也能听得到。所以那天段轻寒说顾琳琳是自愿的,她并没有多加反驳。因为她事后曾经问过左右邻居,几乎没人听到那晚的动静,至少没有一个人表示听到了呼救声。偶尔有一两个,说起这个事情时,脸上都带着促狭的笑容,摆明了那一晚听到了某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屋外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尖叫声、跑动声不绝于耳。这楼里住的大多是女生,嗓子很尖利,那种·隘乱尖叫的声音,一声声刺激着人的耳膜。
蓝希音听着听着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头,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她家的大门突然被人砰砰拍个不停,只听屋外有人大叫:“里面有人吗?快出来,着火啦!”
蓝希音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呼啦一下打开了门,就见是隔壁的小吴站在那里,那手还伸在半空,正准备敲下去。
她一看到蓝希音,不由松了口气,拉住她就往外跑,边跑边叫道:“快走快走,烧起来了再不走就迟了。”
蓝希音当时什么东西都投顾得上拿,就被小吴给拉下了楼。一直到冲出大楼,找了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站好了,这才松了口气,开始打听道:“怎么回事儿,哪儿起的火?”
“不太清楚。”小吴扶着一旁的电线杆直喘气,“听说是从六楼烧起来的,好像有人被困住了。亏得咱们住三楼,这六楼以上的人就惨了,怎么下来都不知道呢。”
“那,那岂不是会有人……”蓝希音说到这里,突然不敢说下去了。她平时在医院,没少见各种烧伤的病人,那副凄惨的模样,让她一个见惯了的人,都有些不忍目睹。如果今天这场火真的很大的话,那六楼以上的人一定会有大麻烦,说不定有人会因此被活活烧死。
一想到这里,蓝希音不由打了个寒战,明明室外温度不低,她却觉得一阵阵地发冷。
消防车救护车很快就开来了,警车也一并赶了过来,响着警笛在现场维持秩序。像蓝希音他们这些楼里的住户,全都被堆到了一起。大家齐齐仰头向那栋楼望去,脸上都流露出悲伤焦急的神情。
有些人在担心自己的财物,有些人则在关心同事和朋友。蓝希音仔细听了听,发现真的有人被困在楼上下不来,心不由地一沉。他们这些人,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希望消防员能赶紧把火灭了,把困着的人救出来。
蓝希音看着那楼里蹿出来的火苗,突然觉得有点累,就好像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有种绷断了的感觉。她无力地靠在墙边,眼前除了蹿动的火苗外,什么都看不到。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只觉得人晕晕沉沉的,有种想睡觉的冲动。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那里站了多久,耳边一直回响着其他人说话的声音。时不时有人会突然尖叫一声,或者有人被救了下来后,大家一拥而上围上去关心的声音。剩下的,就是伤员被抬上救护车,直接送往蓝希音他们医院的鸣笛声。
因为伤员太多,医护人员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原本这个时间,医院里就只剩下些值班医生,大部分人都下班回家了。这下子大批的伤员被送了进去,人手瞬间不够用。
倪拮当时已经下班了,正跟段轻寒和冯乔他们吃饭,突然就接到了医院打来的电话,要他赶紧回去,参与手术。
倪拮接起来电话来,只听了一半,就吓了一跳:“什么,你说什么?宿舍楼起火?哪一栋是希音他们住的那一栋!”
倪士士挂了电话后,脸色非常难看,自得跟纸一样。他迅速拔通了蓝希音的电话,响了很久却没人接,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了。
段轻寒坐在那里,紧紧地抿着唇。突然他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走掉了。那速度快的,倪拮叫住他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而坐在一旁的冯乔,眼睛瞬间瞪得很大,死死地咬住下唇,盯着段轻寒离去的背影,眼眶竟变得有些温润。
倪吉吉心里也是一团乱,想不好到底要怎么办,一时也投顾上冯乔,只说了声“我先去医院”,就匆匆离开了。
这一路上,他还不停地给其他人打电话,到最后终于打通了某个同事的电话,得知蓝希音平安的消息,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
当时,倪士士并不知道段轻寒跑去了哪里,只是隐约觉得,似乎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可是他实在太忙了,到了医院后就一直在手术室里没出来过,从傍晚一直忙到第二天天亮,连眼儿都没合上。
心里那点子不安的念想,就这么被他暂时搁置了下去。事后他想,如果他之前能想明白的话,或许事情最终不会发展到那一步。至少,不会发展得如此迅速。
段轻寒离开餐厅后,就跳上了自己的车,以从未有过的时速向蓝希音家开去。这个时候,他总算体会到了自己这个车牌的好处。这是他家老头子找人给他办的,说在在外面做生意,得在低调中透出点高调的味道来。这样,别人才会忌惮他,才不会让他吃亏。
他本不以为然,没想到,今天居然也派上了用场。这一路狂飙的速度,早就超过了法定时速,葚至还被交警给盯上了,拦停了一次。
当时段轻寒满脑子想的都是蓝希音,懒得和对方多废话,不得已只能先是给他看了自己的车牌,然后运用了一些段家的关系,给朋友打了个电话,才算解决了问题。
他极少拿段家这座靠山来做什么,这也足以证明,他现在的心情,究竟纷乱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23
23表白[vip]是的,蓝希音,我确实喜欢你。33002011-12-0315:50:01
表白
段轻寒觉得,自己活到现在近三十年的岁月,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慌乱过。虽然他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但扶着方向盘的手还是忍不住微微发抖。
这样的段轻寒,简直令他自己感到陌生。以往不管发生什么,第一次去部队也好,和人谈上亿的合同也罢,葚至是面临生死关头,他都不曾这样过。他一向都是从容淡定的代表,外边儿的人谈起段家老三,总是夸个不停,仿佛他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冷静最镇定的人。似乎没有什么时侯能令他心慌意乱。
而现在,这样的一个人,也终于变得冲动起来。他从跑出餐厅的那一刻起,就觉察到了自己的反常。可是他知道,他已经回不去了。而且他也并不想回去。
回去,和冯乔面对面,谈一场有名无实的恋爱,最后为了各自的家庭利益而走到一起。他不想要这样的生活,如果那样的话,他宁可自己从来都不是段家人。他们家已经活生生地上演了一出悲剧,他怎么可能傻到再把自己给搭进去。
车子在公路上一路疾驰,就像是迅速划过白纸的细线。段轻寒只花了大约一半的时间,就赶到了蓝希音住的那幢医院宿舍前。当时那条路,已经被警察封起来了。所有人都被拦在了警戒线外。段轻寒玻璃望出去,只见警车救护车消防车上的个清楚。本来就投有影儿的事情,被旁边的人推波助澜一下,倒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儿似的。这不免让段轻寒有些郁闷。
今天,他把蓝希音带来这里,虽然没做太多的考虑,但在他的潜意识里,或许已经将她看成是这里的女主人了。
蓝希音当时心情很乱,也没留意段轻寒带她去了哪里,甚至走进那栋楼时,还迷迷糊糊的,以为是到了他上次的那个家。一直到她站在那间房子的客厅里,看着里面充满了西式庭院风的装潢时,才明白过来,这是段轻寒的另一处房产。
她猛然间后退了两步,脸上带着惊恐的神色,本能地感觉到,段轻寒把她带到这里来,或许想要做一些其他的事情。这个危险的讯号在她的脑海里嘀嘀作响,以至于段轻寒端水过来给她喝时,她激动地一抬手,直接将一杯水,全都泼在了段轻寒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