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飞来艳遇,嘻嘻
远在未进监狱之前,你总抱怨我那次顽固的海南之行,好像我不去海南就能逃脱神圣的法律制裁。我记得我当时恼羞成怒,含情脉脉打了你一记耳光,我说:
“我比你失去的更多……”
我永远无法说清我怎么就相信老贾去了海南,他又不是敬爱的党中央。在大家几乎公认是骗局,宁可不作这单的情况下,我横下一条心一定要出差是逆反心理?是争强好胜?还是真他妈缺心眼?
要宿命点就是冥冥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引诱我,非要看着我被淘汰出人生赛场才满意?娘希匹!瞅他那操性!
人的命天嘟噜定,穷算胡算没jī巴用。要真有命这东西,你知道了又能怎样呢,你改变不了,干瞪眼不更难受吗?等死比立马就死还可怕,就像活下去比活不下去更令人绝望一样。
我从不算命。后来我三生万幸被逮捕的前一周,替我大哥迟拜出差南京顺道到徐州看一哥们。火车站里一个挂着小黄瓜脸的电脑算命徒非要看我那份印有可视电话的手提袋,结果遭到了我的郑重同意。
末了,他非要给我算算命,这不吃饱了撑的嘛。我眉开眼笑坚辞拒绝——我是个现实的卫道士,只相信现在。
“哎,玩呗,我新买的机器,河南黑马公司出的,看看灵不灵,交个朋友,到O城找你玩。”
话说到这份上,算吧。
输入出生年月日,电脑打出一张纸——当然开始就大吹特吹我有领袖气质、军人风度、临危不惧、处乱不惊、当世豪杰、人中龙凤,好像我他妈天纵英才非池中物,早晚要篡位谋反面南背北登基坐殿似的。末段竟鬼使神差打出一行字:
“你将在2月16日情绪受到极大波动。”
后来我真他妈2月16日锒铛入狱,一想起那张因后来清监遗失的纸条,我就不可逆转地猜想——八成是太白金星他老人家下凡点化我?可我就一数字化生存的菜鸟,值得神祗费心吗?我还不如你们?用你们下凡?嘁!真他妈伤自尊!
第一次起飞就骑上国际航空公司的波音737,不容易。
登机手续繁琐得令人想发疯,真想转基因把胳膊上汗毛进化成大片大片的羽毛,一扇膀子窜天上,直飞目的地;要不就给菩提老祖送盒脑白金,学学筋斗云,省得交机场建设费、领牌、通关卡、“体检”,就差脱裤子了。
Motoro宝典别里腰都检出来了,小姐拿个小铁玩意在我身上0.1英吋0.1英吋地嗅,好像我是跨国嫌疑犯本.拉登的党徒。
那小铁玩意在我交出全部金属之后,在我腰际温柔地眨了一下红眼悦耳地叫了一声,小姐笑容可掬,
“拿出来吧。”
她那表情得意的,象搜获了跨国犯罪嫌疑人,笑得那叫一个美。
我乖乖交出e时代数字人类的生存密码――宝典6288,头可断血可流,宝典不能丢,那是信息时代的钥匙,生存的命根,我全指靠它出彩了。
我他妈象探宝藏似的东一头西一头,这顿忙活手续,连苍蝇都让我撞翻了十几只,其余的嗡嗡嗡笑着跟着,引我为同类,奶奶个凶!
腾飞真不易呀,怪不得发展中国家喊腾飞这么多年,还处在初级阶段呢。
幸亏国航的服务一流,吃喝嫖赌抽,不不,是吃喝听看不断,加之空姐个个赛似神仙,我一下把投诉的心扣到安全带以下。要是再提供点超一流服务就更好了,嘻嘻,让爱欲飘飞于九千米高空何等豪迈何等潇洒!我憋得登登的。
这铁鸟怪叫一声拔地而起,我耳朵轰地一下聋了,赶紧努力嚼口香糖,串通咽耳压强。
渐渐地,地面建筑失去感性,不知让谁最小化了,小得越发真实了,你说怪不怪。
还是毛主席伟大,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可惜他写诗那会儿还真没坐飞机,我有些汗颜,跟他老人家是没法比了,朴素点保守点也就等着赶超小布什得了。
李长吉也造一气,遥望齐州九点烟,一泓海水杯中泻,怎么想出来的呢?连伟大的毛主席都跟他商量借用点句子,什么天若有情天亦老,雄鸡一唱天下白等等等等。
哎,看哪,黄河成了一根鞋带,青山成了点点霉斑。我的天,可他妈别一失足成千古恨,掉下来就毁了,300多号全他妈化作春泥更护花,无偿支援国家农业建设了,多冤哪。
我想起临行前弟兄们把我淳淳教导得毛骨悚然、灰心丧气的情形了。什么飞机上诈骗、劫机、空难;什么包裹丢失、落装合同、扣色框子、绑架、抢劫,真人真事有鼻子有眼鲜血淋漓血肉横飞,让我对孔雀东南飞的命运有了许多不那么富于建设性的展望,万千厄运在我眼前走马兰台地转。
再游目四顾,光看体貌特征比我牛逼的多了去了,我怕啥?有这帮家伙垫背,牺牲一数字青年,值!我想这干吗。想点好的。看看风景。
此时此刻人生地不熟,没人认识没人管我,想干吗都行,反正没人知道,自由哇,我靠!
舷窗外,卿云灿烂,一片亮丽的湛蓝蓝得近乎恐怖,让人心生绝望想自杀。云气在窗外缓缓地背着手踱步,象白纱帐里的一个悠梦。这就是天上人间吧。李煜秦少游他们艳羡了一辈子也没坐上飞机,我多牛逼,生于新社会张于红旗下,我可自比作神仙。
神仙当然什么也不缺,吃喝拉撒睡,随性而为,尿下尿来文人还得惊呼唱唱赞美诗,啊!飞流直下三千尺;打个哈欠还得大地微微暖气吹;拉泡屎还是吃黑肉才能拉出白色的硬疙瘩,有点便秘,人间美其名曰――冰雹。
神仙可以飙车、可以踢球,可以唱歌,可以不工作,可以养尊处优,可以和谁都交朋友。当然也交异性朋友,也有女朋友,象吕洞宾跟何仙姑,神仙也做爱,对不对?别不好意思,神仙也是人,人是人他妈生的,神仙也是人他妈生的。
世人都晓神仙好唯有什么什么忘不了,疯道人你他妈装什么犊子,你能忘啊?你搅和人家曹雪芹干吗?弄得人不人鬼不鬼、饥寒交迫、一腔悲愤。续红楼到底谁写的都整不明白了,有人愣说是他媳妇写的,这不瞎掰嘛。
我一直认为男女之间除了亲情就是爱情,没有友情,如果有那不是阳痿就是变态,要么就是同性恋是诗人是神仙。我为自己一时发现有些兴奋,不时掩饰一下,装作摸自己的脸,弄得同座一老头不停唉声叹气直埋怨今年蚊子太多。
哎,你还别说,要是能在这九千米高空体验一下爱情的滋味,也不枉神仙一回。
空姐们的嘤音开始在我眼底打滑,我开始眼花缭乱、天花乱坠、天女散花、花心四起。美的东西太多了也是一种灾难!
我真佩服古人三妻四妾,心服口服外带佩服——佩服群美坐怀的从容与能力。国人孱弱、东亚病夫或与此有关;儒学统辖的政治对性又讳莫如深、欲盖弥彰,反更激发了性的践行,直至妻妾成群成了封建社会地位与身份的尺度象征,占美据美登峰造极了。
我真怀疑空姐们的粉脸,白嫩得几乎不真实,近乎邪恶(白骨精的嘎活--白晶晶),所有的光线都被反射,所有的声音都被消隐,所有的香气都被旋绕。
她们的笑各有各的不同,总保持一定刻度,生怕溢出来。间或有乘客的不轨言行戳动机舱的痒痒肉,鲜花依旧绽放。一不小心我拱进了大观园,鸟语花香、莺歌燕舞。
我数着几个空姐绽放,几个空姐含苞,然后测算造币厂又要有多少工人加班加点赶印多少个“千金”供男人们购买。妈的,坐飞机都有艳福,这和开出租车的都和小姐们勾勾搭搭一样,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空姐们也都不是什么正经鸟。
我有目的地频繁象一个稍显成熟的仙子要点资本主义饮料;要点和平与发展的巧克力;要点环保的三明治。我卡吧卡吧小眼故意解开安全带。她过来很有分寸地微笑,
“先生请您系好安全带--”
小妞逶迤的声音在我眼前飘飘悠悠,像妖冶的蛇舞。我一手拿三明治,一手缩进袖子里装拽(Zhuai)子。
“我残疾——”
小样儿,发扬国际人道主义救死扶伤精神吧。
她的美手微笑着帮我系好。我想挺挺腹肌来着,光顾看她玉手,忘了。
她左手无名指裹着一枚铂金戒指,看看,已婚吧,已婚的更解风情。虽有一点失望漾起来,但并不能阻止我业已启程的流氓思想。
小妞羊脂玉般的手指透着丰腴,小鹿般冲撞我眼球。手背上隐隐的浅蓝色的脉管哼着一曲蓝色多瑙河。指若柔荑,修长如竹,我们这些俗鸟压根就不应该去学弹钢琴。我有一种象摸摸的冲动,象验证少女的守宫痧。我是不有点特男鸨!没办法,时代造英雄啊。
我知道她开始注意我的不安份了。前面有三个女孩求她拍照,她接过相机,笑意盈盈,
“准备好,开照啦。”
三个小MM搭肩笑眼,只等按快门,那小样……唉……
“一——二——三——”
她作势欲按,
“咔哧——”
我听出是她嘴里发出的,这小妞还会逗闷子呢,有点意思,挺对大爷胃口,来,给大爷拍拍腿……
仨小妞正要散开,
“我还没按呢——”
她的笑早度量好了,象仪仗队枪尖与脖子的距离。三个小妞笑了,整个座舱的乘客都笑了。
我故意加大力度,发出相声演员般的怪笑,把另类数字青年肆无忌惮的笑声准确无误送到她身边。她耳朵过滤一下,筛进去一部分,果然回头瞥了我一眼。当然那些无耻的家伙们也纷纷回头看我,寻思我犯病了呢。至于嘛,不就声大点吗,妒忌啥呀。
排完照她走过来,非常大的眼睛,眼角有青草香味般细嫩的纹路,当然细得太应该忽略不计了。
“先生还需要什么?”
“我要上厕所。”
我摇摇晃晃耷拉个膀子象只发高烧的老抱子。安全带狠狠地拦我肚子一下,我反弹震荡坠落尘埃。
“慢点慢点。”
她帮我解了安全带,机会!绝对的机会!我就势一个懒驴喝高载楞欲倒,她扶住我,
“小陶,过来。”
听她口气,还是个小干部呢,隔着裤子那啥——干布(部)嘛。又一个天仙过来啦,左拥右抱,我是他妈皇上啊,我?爽!那体香,让我差点提前犯罪!春风得意的瘸蹄在过道上直想跳舞。
“您走稳了,喝多了吧?”
我能走稳嘛,想事还想不利索呢。回来时,我象有点醒酒似的张张眼皮、顺理成章地说,
“谢谢啊,您怎么称呼?”
“没关系,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有事您喊我的编号。”
嘿,小妞,怎么就不给自己个机会呢?送上门的小花你怎么就不采呢?
“这是我的名片,你的服务太好了,有事找我。”
我欲擒故纵。
“谢谢。”
她礼貌的双手接过看了看收起。
她肯定走程序,这种情况早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没事,兄弟我还有下步呢,不信你不上钩,嘻嘻……
海南着陆,逐鹿海南。
还未出海口机场大厅,宝典响了,她打来的,
“沈先生,您的手包落在机上,请速到机场大厅值班室领取。”
手包是我在上厕所回来后,强烈赖求她从包厢取出,由她专人保管的。嘻嘻,放个长线嘛,钓条美人鱼。
我说你等我,可千万别转托别人,包里东西老贵重了,我就相信你,你一定要死等我,我马上就到。
我的突然出现吓了她一跳。
“您怎么?胳膊没事呀?”
她惊疑的大眼睛能让全世界男人立马集体犯罪。
“没事没事,先表示感谢,再说声对不起,我装的,我想检验一下咱们国航的服务水准,高!实在是高!”
我愣把自己当成给集美沙发作广告的胡汉三前来微服私访了,糊弄二傻子也不信哪。她怎么还笑呢,
“下次您别开这种玩笑了,对人对己都不好。”
我汉奸似的鸡啄米,
“一定一定——”
赶紧找辙,
“这海南真热呀,你常飞海南哪?”
“也不常飞,一周一两次吧。”
“渴吗?”
“您验一下手包我要回去了。”
“我渴了,喝杯咖啡吧,喝完我就验包,要不你请便,反正没事就受点嫌疑,大不了给国航抹点黑呗。”
我一付无所谓的样子。
“您不能这样,我们有纪律…”
“你们肯定也有拾到乘客东西当面交清的纪律,服从哪条吧……”
她无奈地美美地叹口气,
“真拿您没办法,好吧,就十分钟。”
“半小时?”
“十分钟。”
“十五分钟?”
“您怎么这样啊?”
她有点急了。
“十五分钟,OK?”
泡妞有时象棋手布局,多给自己创造点局部机会,似连非连似断非断最有学问。
我知道了小妞叫雯雯,住在校旱化了的杭州,刚结婚,丈夫出国了。你看这机会,我靠!
她轻轻浅浅地听我聊。我愣把自己伪装成打进上层主流社会、有房有车的高级白领了。泡妞的第一要诀是让女人笑,不管你是装疯卖傻充犊子也好,埋汰自己嘲弄别人也罢,讲笑话玩口技样样都行,否则您别试吧——伤着。
我说你们国航飞机就一样比别家先进。她说啥呀。
“马桶呗,马桶太棒了。”
“啊?怎么棒法?”
“它能冲水呀……”
“多新鲜哪。”
她装嫩地笑。
“唉,别看你世界各地哪都飞,英国有种厕所最先进。”
“别说了,差不多我要走了。”
她好像觉察我在往下三路引她。
“不是,你想哪去了,我说的是元首厕所。咱们邻居有个巴基斯坦,当当穷,总理叫谢里夫,有回去英国,撒切尔夫人显摆资本主义优越性呀,就让老谢住王室宫殿,还说里面连厕所都是世界一流,代表资本主义的幸福生活。老谢不信哪,就试。他坐便,完事后看见按钮就按,哗――水冲,冲完自动弹出手纸自动擦试,完了又冲,冲完热气一烘干,爽。还是人家资本主义,回去也得弄一个,省得人家来了笑话。第二年撒切尔回访巴基斯坦。老谢来劲了,执意让撒切尔下榻五星级宾馆,还说厕所绝对先进,老霸道了,代表第三世界一小般生活水平。撒切尔不信哪,坐那也试,一按按钮,哗――水冲,纸擦,再冲,烘干。呀嗬?赶上我们的了。撒切尔来劲了,又按,还是水冲纸擦再冲烘干;有点意思,又按,坏了!这时马桶后冒出一只手照撒切尔屁股就是一下子,还有穆斯林语骂呢……嘿,小样,你还他妈没完了?!……”
格格格,美人大乐,我心飞翔。
我说咱们喝得愉快吗?
“马马虎虎吧。”
“你不想把这愉快继续下去?”
“什么意思?”
“电话呀。”
我要了她电话。我说咱们还有机会见面吗?她狡猾地媚笑着,
“那你坐我们航班呗。”
我靠!我是国家领导人哪,天天坐飞机,这小妞!萍水相逢,一笑泯恩情。罢罢罢,正事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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